车子停在了小区地上车位,官纪尧下了车就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他没有管允知,小胡便赶紧给允知打开车门,低头小声地说了句,“嫂子,您别跟我哥一般见识,我看他又喝大了。”

    允知微笑着摇摇头,她早习惯了,自己丈夫还不如这个知冷知热的小胡能每次总能及时安慰几句。

    转角处走过来两位老人,是官纪尧的父母,他们就住在后边那栋楼上,两家前后楼这也是允知的意思,方便照顾老人。随着官纪尧事业的发展,最后一家人决定定居在江城,父母退休后便也跟着过来。

    他们看到官纪尧一个人走在前边不管身后的允知,妈妈便喊住了他:“纪尧!这臭小子八成是在耍脾气。”

    “我看他是皮又痒了。”老军官的脾气不改,一直对官纪尧十分严厉。

    “爸妈,这么晚你们怎么还在外边。”允知走过去搀扶着婆婆。

    “我和你妈晚上喝茶喝多了,睡不着,在院儿里散散步。”允知的公公搭话。

    “你爸说多喝绿茶好,我看这属于养生过度。”妈妈摸着允知纤细的手。

    “今天太冷了,别再冻感冒了。”允知关切道。

    “我们身子骨硬朗,没那么娇贵。”公公应声。

    两位老人是打心底儿里喜欢心疼允知的,都说日久见人心,在侍奉父母方面,她一直问心无愧。

    官纪尧打发小胡离开,朝父母走过来,他知道又少不了一顿数落,便决定先发制人,“爸妈,你们也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还把自己当小年轻,吃喝要适量。”

    官纪尧话落被父亲狠踢了一脚,“你管老子,你这是又怎么了,给你媳妇甩脸子,喝得醉醺醺的还来教育我和你妈?”

    官纪尧被父亲一脚踢得有点醒酒,“爸,你也知道我是有媳妇的人,还抬脚就踢,我确实喝多了,不太舒服,我们先上楼了,天气冷,你们也快回家吧。”他抓起允知的手。

    “爸妈,那我们先回去了。”允知被官纪尧强行拉走。

    允知原先毕业后就进入一家待遇不错的国企,是为了照顾家庭才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两个孩子都被她照看的很好,即将中考的大女儿官雅颂才貌双全年年级部第一,小儿子官靖熙刚会走路活泼可爱,她自己做些理财,把家里的钱打理得也很好。

    官纪尧的父母都看在眼里,可以说他们晚年的幸福和踏实都来自于允知。只是现在他们也上了年纪,越来越发现这个儿子翅膀硬了,不受管教了。

    电梯里,官纪尧一直握着允知的手不说话,直到进了家门才松开,那种自认为明明占有了她这个人,却没有占有她全部的感觉太钻心了。

    他也想等允知先开口说些什么,可她总是这样,只要冷战,她一定应战。她到底爱没爱过自己?越是这样他便越在乎就越想发脾气,如此恶性循环下去。

    回到家,育婴师王阿姨从儿子的房间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熙熙八点多就吃上药睡着了,咳嗽听着轻多了。”

    “行,王姨您先回去吧,今晚辛苦了。”允知握了握她的手。

    要是晚上没有活动,王阿姨通常做好饭就会离开,允知总是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努力照顾家庭,她很尽责,也喜欢这样规则的生活,她实在是一个主张克制知足和善于幸福的人。

    四下无人之后,允知边换衣服边问官纪尧:“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他忿忿地。

    有的时候允知真觉得他有大病,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要不是相濡以沫了二十年,是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真想像当年一样大疯一场,与他分道扬镳,谁还没点脾气了,这个世界上可不是谁离开谁就活不了的。

    “你闹够了没有,不要没事找事。”她的语气疏离起来。

    官纪尧停下手上的动作,脚上还挂着一只没脱下来的袜子,“我闹?我找事?你今晚是怎么和你的老情人眉来眼去的。”

    允知冷笑一声:“你幼不幼稚。”

    他反而言之凿凿、义正言辞道:“是,我幼稚,你成熟,你无爱一身轻,我不过就是个替身是吧,现在正主回来了,我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他恨她的心同槁木。

    一时嘴上没把门的,趁着酒劲儿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他从前那些大气不在乎其实都是演出来的,今天终于在那个人的再次出现之后彻底破防了。

    他比谁都在乎,一直以来他都活在杜康毅的影子下,现在好了,不只是影子,是赤条条的威胁。

    她掐着腰,看着他,每次他说什么爱不爱的,就让她很无语,提过去的事情更是没有意思。他们快四十了,不是二十岁的青春少男少女,嫁都嫁给你了,孩子都生了两个,恩爱也秀过了,到底还要怎样。

    她的眼神催生了他的软弱的愤怒,“你是不是喝醉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是啊,你当然不是他。在允知心里,他永远也达不到杜康毅所在的位置,他就是无可替代。恨过是真的,可爱过也是毋庸置疑的。要不是因为官纪尧当年放下身价苦苦追求、百般疼爱,他又有何令人不得不选的理由?

    她也想过,要不是当时任性,否则杜康毅万不会和自己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脾气。

    洗手间传来他洗澡的声音,允知回到房间看到儿子熟睡的胖嘟嘟的小脸,这是她对这个家留恋的最后一点根本。

    允知看着两人床头的结婚照,有种唏嘘的感觉。如果当年没有杜康毅在自己生命中的存在,那她一定不会选择官纪尧的吧,他是那个在特定时间、特定人离开后、特定的心情下以及无数的巧合催生中逐渐走进自己婚姻世界的,没有携带太多心动的因素,也没有那么澎湃激昂热血沸腾的细节。

    如今的官纪尧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太容易被情绪控制了,他好像期待着妻子能为他发一场疯以此来证明深爱着他似的,原来嫉妒真的能让人面目全非。

    允知听着那边的洗漱声结束了,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牛奶,这也是他深夜里的日常习惯。

    他们的卧室里总是香香的,每一处都是允知的细心,这是杜康毅穷极一生也无法追悔的事情。

    只开了床头灯,官纪尧坐在床上,穿着睡衣,用毛巾擦着头发,他知道允知走近,却还佯装不理睬,这口不忿之气也不知要执拗多久才肯罢休。

    “把牛奶喝了吧。”

    “知道了。”他接过牛奶放在了床头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了个澡清醒了些,对她的语气好了几分。

    他边看书边喝着牛奶,眼皮打架着逐渐睡去。允知去洗了澡,又安抚了咳起来哭闹的儿子,在书房里看看几个基金的长势。

    允知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怎样,从来都是朝前看,心脏大的不得了,好像没什么事能击垮她影响她,自从和杜康毅分手后,也再没哭闹过。官纪尧还说,妻子从未为他掉过一滴泪,这不正是她幸福的表现?他真是个不懂知足的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官纪尧站在了书房门口,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等允知从电脑前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看了眼手机,00:12。

    看她在书桌前,戴着黑框眼镜,就想起大学的时候,她总是在上课前拿出眼镜戴上,认真看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身影瘦瘦小小的一只,温柔娴静的模样,入了他多少次少年时代的梦中。

    就这一刻,让微醺不散的他,又狠狠心动了一把。

    毕竟那个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现在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孩子的母亲,这是不可比拟无可撼动的地位和底气。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睡着了吗?”她看着他,眼神萌萌的。

    官纪尧走过去,把脸埋到她的锁骨深处,“你没睡,我怎么睡得着。老婆对不起,我爱你。你知道我的,有时候就像个小孩,我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那样的,我怕你们死灰复燃。”

    话音未落,他便从她的脖颈吻到了她的唇上,缠绵又用力的想要尽可能的发泄着占有欲。

    谁也想不到一晚上会发生这么多事,男人真是个神奇的物种,上一秒还在冷战别扭闹脾气,这一刻稍作清醒摘下面具转而又是另一副模样。

    他把她抱到床上,一改昨夜的疏离,他就想做把控他们之间感情的主导者,这让他的虚荣心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允知一点也不想,她心里的那口气可还没完全释放,用胳膊肘抵住他,“我是你妻子,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也不是任你发脾气的出气筒,你总是这样,不考虑我的感受。”

    “以后不会了,我就当他不存在,我有你就够了,老婆…别抗拒我。”他把睡衣脱掉扔在一边,允知小小的身体被他包裹在身下,不断探索着她的温度,浓烈时他问,“要不我们把三胎提上日程可好?”允知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管怎样,现在的官纪尧是胜利者,是允知的占有者。人生不过百年,他已经独占了允知最美好的青春。这么想,心思稍稍宽厚了些。

    “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去马尔代夫旅行吧。”

    “好呀,自从有了熙熙我们再也没出过远门。”

    温存之后,看着允知逐渐睡去的安静模样,官纪尧坐在窗边散发着身上的汗气,望着远处马路上来往的匆匆行人和逐渐有年味的街道,心里极为不平静。

    还有一件大事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又无可奈何,他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不可回头的,他怕那一天的来到,怕总有一天连这样的稀松平常的日子也会变得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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