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银开启万灯明,明薇斗酒动地京。

    载歌载舞只是她向死求生的掩饰,激情亢奋念诗才是她真正的即兴表演。

    起初看得很是无趣的两位长老,也是情难自禁地浮现出痴迷敬佩的眼神。

    她立在横梁上与江决明,同时喝完十二坛酒。

    彼此无声对视间。

    众人沉浸在输赢的最后时刻。

    这一夜注定有输有赢。

    苏木薇早已在吟诗即兴时披上她的白羽流仙斗篷。

    她自信地对江决明说道:“你摧毁不了我的信仰,你终有一日会得到反噬。”

    “江决明,别来救我,我恨你。”

    话音一落,苏木薇纵跃跳下金顶。

    地面上的众人还未从上一轮沉浸走出来,再度被她大胆的行为震惊得一片惊呼!

    江赤芫这次想也没想跟着纵跃而下。

    不过一瞬间,江决明点脚欲追上她,就见斗篷帽子遇疾风从中左右散开,后面一对洁白的翅膀在夜色下猛地振翅展飞,看上去更像一只巨大的蝴蝶飞在空中。

    零星振落的羽毛随风舞动,恰有一片落在江决明眼前,他的脸被光照得煞白,抬指接住羽毛。

    宛如接住她轻盈的身体,她不是怕冷,她是早有预谋。

    他心甘情愿给她一次活命的机会。

    当着江月门所有人。

    她很美很聪明,这都不是他在意的地方,让他对她刮目相看的是她遇事时的冷静理智,关键时刻胆识过人,对自己够狠够绝。

    白羽光滑细腻,咔嚓一分为二,亦如折断她顽强的羽翼。

    信仰?

    恨我?

    终有一日我便是你的信仰。

    你会求我,臣服于我。

    江决明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地微笑,愈发深陷冷酷的目光仿佛锁定美味猎物的才狼虎豹,他突然对活下去感觉到有意义。

    一旦有念想,活着,就很有意思。

    流仙斗篷苏木薇从小玩到大,特殊材质名师制作,控制好速度与方向,便可以借风飞起。

    在天灯照亮下,苏木薇飞落而下,但她的身体醉得太沉,根本无法站立,好在她早有准备,落地后便及时扶住旁边的假山,回头去看江决明。

    太好了,他没有下来。

    他被骗了!

    就是这流仙斗篷还是有点沉,需要再次改良,苏木薇解开系带随手扔一边。

    能有这个结果是她拿命拼来的,实现的这一刻,苏木薇兀自笑起来。

    “......阿薇?”

    苏木薇偏头一看,江赤芫,她的夫君。

    “呵呵,二公子,你可看好,我可没做弊。”苏木薇满面红光,努力扶稳冰凉的石面。

    江赤芫神色淡漠,缓步靠近,苏木薇上身前倾,伸手抓过他的衣襟,急切地问:“你告诉我、谁赢了?”

    江赤芫回望金顶上的大哥,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但定然不爽,只是他强大自负的性子突然安静下来,让人很不适应。

    他先前那副失落的神态,令江赤芫久久挥之不去。

    “是不是我赢了?”苏木薇非要讨一个结果。

    红润的脸颊笑落两行水滴,江赤芫清冷地垂眸,她抓住他衣襟的手松了又紧,就是不罢休。

    江赤芫这才道:“是的,你赢了,赢得非常震撼,史无前例。”

    他不认为她是运气好,她不仅有魄力还敢于豁出性命去赢。

    柔中带刚的歌舞,惊为天人的诗句,以及高空纵跃一跳,她的舞诗跃策用的恰到好处。

    她对他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今后,面对她可能会如同面对更大的错误,这种错误会让江赤芫波澜不惊的心,起伏跌宕,就怕有一天他和他的大哥都压制不住。

    江赤芫神色自若,没有欢喜也没有恼怒,作为她的夫君平静的异常。

    “我带你回海棠苑?”

    苏木薇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身体被酒气香气缠绕使她软弱无力,身体开始往下滑。

    醉成猫儿似的她以前也有过,那时江赤芫是厌烦的,浩瀚的天灯照亮下竟然也是可爱。

    苏木薇喘息恳求:“你身体好滑,我赢了,也不用让你为难,能奖励一下吗?”

    江赤芫神色一紧,犹豫不决,苏木薇笑话他:“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实在走不动,带我一程行吗?”

    江赤芫这才放松,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他们之间已经如此靠近,近到他低头便可触及她的发心;近到她抬头即可亲吻他的脖颈,彼此呼吸可闻,而他们的心,又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彼此藏着秘密难以靠近。

    后脚跟来的江箭芝,目睹到他们的背影甚是温情,朝身边一颗树干拍下去,“可恶!大哥也疯了!”

    苏木薇蜷缩在江赤芫怀里,这是江赤芫的胸膛,没有江决明的滚烫惊惧,带着淡淡的海棠香,很温暖,却也令她不踏实。

    她清楚,在江家,江箭芝讨厌她,只要她不低头他会让她永不得安宁。

    江决明更不用说,怪癖疯批关键还强大,她除了拿命与他斗智斗勇,她还能怎么办。

    剩下的江赤芫稍微好点,他无非就是正义的使者,想要查出真相,替他真正的白月光平反,只是目前,他和她还有夫妻名分,不至于乱刀相向。

    最重要一点他不会想碰她。

    苏木薇放下心来,无所顾忌搂住他脖子,眯眼对心里的慕荷呢喃:“荷荷抱歉,借用一下,别生气,我对他没有想法。”

    江赤芫:???

    苏木薇:“是不是要回门,好想回家.....”

    到了海棠苑,尾随的朝颜不得不与另一个婢女替苏木薇擦洗,中途苏木薇醒过一次,把朝颜看成一名男子,旁边的婢女也黑乎乎的。

    她发不出声,只觉朝颜今天异常温柔,气息好像也不太一样,脆弱不堪的身体对于这份即安全又温暖的包裹,很渴望,很享受。

    立在门前的江赤芫发觉这次时间明显比上次长了不少,想必是苏木薇醉太厉害,他也不便催促。

    直到朝颜与婢女退出房间,江赤芫才进屋,他试图输灵力给她,奇怪的是他被苏木薇体内一股不明力量反弹,她的脉象却很正常。

    江赤芫回想苏木薇喝酒的每一个细节,至少现在他找不到半点异常,又察觉哪里都异常。

    他守了她一整夜。

    直到清晨,他才把苏木薇交给朝颜回到书房。

    昨夜赌局现场,慕荷也在躲在人群中,见到苏木薇倒下去的那一幕,她险些就暴露自己,这个时候总算支开朝颜溜进来。

    她拿了一对手牵着手的彩色泥娃放在苏木薇枕边。

    她很疼爱苏木薇,从小父亲便要求她对苏木薇比对亲妹妹佩兰还要好,哪怕是装出来的,那时,年幼的她心里很不服。

    “还以为你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就会幸福快乐,我看到你站那么高,心一直在.......”慕荷哽咽,“你是没娘家人吗?怎么嫁了人就傻了......还好我来了,你等着,我回清阳给父亲说明情况,没道理这么欺负人,往后我守在你身边,谁要再想欺负你,我会让他们有来无回,不管是谁。”

    慕荷不能久待,临走时也没给江赤芫打招呼,她心里看不起这么不作为的夫君,真不知道苏木薇喜欢他哪。

    不过他的救命之恩她还是记在心里。

    三天三夜过去了,苏木薇依旧沉睡不醒。

    星罗长老每日也来隔纱把脉几次,他对此很是疑惑,但也想不出其他可能,只道:“夫人脉象开始恢复,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可能就是醉太厉害,故一直沉睡。”

    江赤芫点头,刚送走星罗长老,藏书长老却不知从何处悄悄立在他身后。

    待江赤芫转身,突然看到神色凝重的他,始料不及问候一声:“长老。”

    “跟我来。”一旦藏书长老的神情严肃起来,那事情就大了。

    江赤芫隐约察觉跟苏木薇有关,但不敢冒然开口,跟在长老身后。

    半响,藏书长老猛地回头,对江赤芫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不开口,你也不心急问我?你的夫人她......哎!”

    “长老有话请直说,阿薇是不是还要睡几天?”

    “如果是睡几天就能醒过来,那倒好,就怕——”江赤芫是藏书长老一手辅佐长大,视如己出,事情到了这,何况他也开始喜欢苏木薇这娃娃,事情就不能再视而不见。

    藏书阁内记载有一种行针手法,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暂时间内,豪饮千杯的烈酒也能屹立不倒。

    当一个人醉得厉害时,身体的血液速度很快,会倒流进大脑,保持或者加大这种兴奋状态,用银针扎在特定的十二个穴位。

    失败则逆血身亡,一旦成功,此人在有限的一个半时辰内任意纵饮,酒会随着被针扎的穴位散发,但有效时辰过后,身体会因饮酒量发生不同情况的反应,不是在睡梦中猝死,便是长眠于榻。

    还有一种可能,即使幸运的醒过来,也可能变得痴傻。

    这种邪法只适用在酒桌上比酒量,实用性太小,且对生命造成极大危害,故世人很少得知,更不用提流传下来。

    藏书阁是个神秘的藏宝库,苏木薇就在里面翻找到,且不说是不是江决明故意为之,就算苏木薇看到,也要有向死而生又或者向生而死的复杂觉悟。

    江赤芫道:“那段舞蹈不是她酒后随性而为,她早已经想到,不能当着众人作弊,只能用歌舞吸引目光,再神不知鬼不觉使用银针扎穴。”

    “是啊,夫人从答应门主斗酒那一刻,估计她内心就开始盘算,不过有一点我不认同,她并不是刻意掩盖她的作弊,你想门主离她最近,别人愚钝看不出,难道门主也看不出端倪?

    所以啊,夫人心里清楚,她就算当着所有人的面作弊蒙混过关,但有一个人一定骗不了,就是门主。”

    “大哥有心放过阿薇?”江赤芫凝眉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我猜想,他知道作弊的结果,就算阿薇赢下来,未必还能站到他面前,就算侥幸站到他面前也可能已经痴傻。”

    藏书长老点点头 ,“夫人表面赢得无限风光,实则她输掉了性命。”

    藏书长老又问脸色暗沉的江赤芫,“你认为门主对夫人留一手真的就是他太寂寞?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是你的夫人,他的弟妹?”

    江赤芫眼神变得深不可测,“因为月见,她去世九年,我与阿薇成亲那日刚好是她的祭日。”

    “这事还记得的恐怕不止你我,当年门主并不喜欢月见,就如夫人对你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的追随你,而你,”

    藏书长老替两名女子打抱不平地沉吟,“看到现在,你对夫人的感情还不及她对你的三分之一。都在议论天灯上面的情话是你写的,你若能写得出手,我早当长老爷爷去了。

    庆幸的是你娶了夫人,说不定某一天你就会比夫人爱你还爱她呢,人生无常,男人都是失去才懂得回顾。谁又能断然确定门主内心没有记挂月见,没有后悔当初年少冲动的行为导致月见死去?”

    江赤芫指出:“可是,月见与阿薇不论性格还是容貌一点也不像,长老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画本?”

    “你是想说狗血画本吧,你还别说最近都没找到什么特别好看的。你太正经只知事情总会有前因后果,却不知唯独感情可以没有,就像脑袋里的灵感,说来就来,一看就对上眼。

    起初可能因为身上的香气,也可能因为讨厌对方的软弱畏惧害怕哭泣,不经意接触发现结果完全相反.....”

    “等等,长老,您的意思是大哥他......”

    江赤芫眉头紧蹙,手指不自觉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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