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天宫。天宫登仙台。天地间霞彩万千,云雾间,满是碧绿的青山和青山上连绵的宫殿。天宫靡乐声声奏响,弥漫旷远,舞姬甩袖旋转起舞,坐拥三千。

    那端姨领婉婷湘走进旷宇阁中,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正在安静地练字。

    听到脚步声,北宿王子回过神来,看向婉婷湘,只见一个橙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他身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回转身来,那位叫端姨的女子已然不见踪迹。

    北宿摸着她长长的辫子,说道:“你就是湘湘。”

    婉婷湘问:“对,大哥好,我们能有缘在一起就是兄妹。”

    北宿轻笑:“嗯。”

    看到这位性情温和的大哥含笑看着自己,婉婷湘有种想亲近的冲动,可是又想到了白胤,心突地绞痛,白胤哥哥,父亲不让我们好,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北宿笑而不拘,说:“你啊,这么大的姑娘了,怎还如此花痴?”

    婉婷湘疏地掉了一滴泪。

    端怀凭栏而立,韶华曼岁,白舞绫裙翩翩,望着北宿婉婷,一个白衣逍遥,高大英俊,一个少女心事,舞蹈动人,心似茫然,若即若离,对未来的确蕴含无限遐想……

    蛮荒后期时局动乱,大荒五族混战,土族修罗城被攻破,修罗王被擒杀,端怀公主在逃亡途中被天帝帝释天的妃妾欣嫔所救。欣嫔为其好姐妹,亦修罗女,她将她安置在自己身侧,做内侍宫娥。

    薄酒入喉,却添了三分寒意。

    欣嫔盘膝而坐,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琴弦,乐音悠悠。

    天帝微闭了双目,神态安然,而眉间却似有零星一点儿的愁绪,如同天边那一丝清淡得辨不出形态的薄云。

    细雨霏微,舞态徘徊。

    ……

    眸深深处惊梦,惜少年时候

    几重殿宇几重歌,砌成恨无数

    花飞花散,梦里常在,懵懂只是过往

    犯娇嗔,不是故人,恰似故人

    ……

    端怀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跳过这支舞了,那时,身边还有少女时期的欣嫔为她奏乐。那时,欣嫔的竖琴琴技名满天下。她总是笑她舞姿笨拙,闹着要罚她再跳一支。性情温婉的她不容拒绝。

    三年前,欣嫔十六岁生辰那天被父王选中,送与帝释天为妃,而她也顺利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意德公子。

    他是一个乐师,是水族人,一袭白衣,折扇轻摇,说不尽的俊朗飘逸。

    他孤身一人来土族贩卖乐器,在花红酒绿的万花楼里,他讲述着制造乐器的取材地。他有进供来至沨海的珊瑚笛,有七玄琴,有锦瑟,有玉箫,有琵琶等等。那时,他还是有一笔家财的。

    第一次在万花楼见面,见她如水的容颜,便说,要带她走,远走高飞。她长得就像那空谷中的一朵幽兰,明艳清丽,出尘脱俗,像天际的朝霞,仙姿飘渺,不可方物;也像新生的脱兔,轻轻嫩嫩,带着幼稚与天真,令他顷垂。

    他问她,你叫什么?她说,端怀。

    原来那是他把她当做了水性杨花的青楼女,殊不知,她是王的女儿。只是她好玩,好乐器舞蹈,不惜放低身份来楼中与姐妹玩耍。

    他含笑的言辞拨动了她的心弦,她满面绯红,心如鹿撞。

    次日,他来王府求亲,她欣然应允。

    成婚之后,她随他去了水族江都。他也曾对她百般疼宠,怜爱有加,只可惜那段时日太过短暂,不久生性风流的他便有了新欢,疏远冷淡了她。她素来温婉矜淡,不喜争风吃醋撒娇撒痴,便只能默默地望着他依红偎翠,在花丛中流连。

    心,不是不疼的,只是久了,淡了也就不疼了,不爱了。何况,身为一族公主,怎能让一个男人在自己头上如此放肆。

    她写信给老父王,父王说,要她回来。她没有对他说什么,信也没留下一封,卷起铺盖,收拾好衣物,和父亲派来接她的人重返修罗城,没有丝毫眷恋,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对自己说,爱不是为一个人而生的。但却不知,自己已怀上他的骨肉。

    这只是一段无情的往事,对生性淡泊的她来说,过了也就忘了。但此刻,却为何要她跳如此多情的曲子。眼湿湿,心,冰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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