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来到大漠之巅——云霄城,已是夕阳西下,满城金辉。

    婉婷湘她匍匐在义父雷卓旭的座下,恳求大漠之王原谅她的离家出走,不辞而别。虽然他在她的心中永远都是那么慈祥和蔼,但他的威严是不容许任何人侵犯的。

    义父雷卓旭仍像对待孩提时期的她一样,温和而怜惜地说:“湘儿,谢谢你为义父夺回无暇玉双飞燕,你要什么,义父都可以给你。”

    婉婷湘严肃地说:“婉婷只求义父赐给我一个健康的丈夫。”

    雷卓旭眯合着眼睛,笑了笑,道:“哦!我的宝贝女儿说的不会是那个重病不醒的活死人吧?”

    婉婷湘认真说道:“我要求义父聘用最好的御医,用最名贵的药材救治他。”

    雷卓旭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说:“好,湘儿,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就算是一座城,我都可以给你,何况是一个人。”

    婉婷湘欣喜地叩头说:“谢谢义父。”

    雷卓旭又拿起无暇玉,在灯光下,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雷卓旭轻念道:“轻巧玲珑蕴万千,宁输数子不先失。每逢倚盖双飞燕,为访高人态度谦。”

    那是一尊精雕细刻的绝美玉像,说雕刻的仅仅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燕,那太平淡无奇了。那燕的形状在昏暗的灯光下犹如一个羽化而登仙的人,恣意昂扬着他的双翅,纯净温和,没有一点瑕疵。

    不对,玉雕的底部有一块斑,极其细小,犹如一道裂缝。

    无暇玉不是白璧无瑕,无可指摘的吗?为何也有斑?她出神的看着,觉得很想笑出声,原来这世界没有哪样东西是纯洁完美无瑕的。

    这时进来一个人,张扬个性的发丝闪耀着金色的光,打扮奇异的服饰让人感觉不修边幅。近看发现他右脸新添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她一愣,知道他的背后一定有段惊心动魄的故事,现在不方便或许以后会问。“怎么这么没礼貌,进来也不通报一声。”雷卓旭皱眉道。

    “失礼,义父。”南七儿脸色凝重,“湘妹,我到处找你,没想到能在义父这儿碰见。”

    时光如流水般倾泻在大漠每一片砖瓦,每一道日落上。沙海漫漫,曾有多少梦想辉煌?她又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红日西落。南七儿的声音如沙砾般飘进了她的眼睛,刺痛她的心田。

    “你知道吗?北宿走了,他为了你和义父闹翻了。在江南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知道你被那个畜生欺骗、糟蹋,他知道你在红楼卖笑、陪酒。但义父说这是你必须经历的磨练,他不许任何人去救你。”

    “噢!竟是这么残酷。”婉婷湘只是平静地笑笑,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回忆大哥渐渐模糊的画面……古琴之声,悠悠谦和,平静雅致,那可是大哥在冬樱树下悠闲抚琴么……

    “可七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湘妹,别傻了。离开云霄或许对你更好,这可是七哥给你的忠告。”南七儿说完便转身离去。

    婉婷湘努力让自己纷乱的心平静下来,追上他说:“七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啊!你不是说我是大漠东主,风华绝代盖过十五的月华,只要我一伸手,要什么样的男人,就有什么男人,只要我一动表情,天下就为之风雨。今天怎么会说离开云霄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呢?”

    “呵呵。”南七儿笑道;“别装了,傻冒的湘妹可不讨七哥喜欢,对了,那个叫岑钟的家伙现在在地牢中,你想怎么教训他就可以怎么教训他。”

    婉婷湘笑道:“西烨不会让我失望的。”

    婉婷湘她已经有半年没见蓝澈了,每天数着相思豆,也抵不过烈火般的思念。

    有天,婉婷湘翻过高墙,悄悄地来到兀神医的密居之地。出乎意料,他见到了一个自称她娘亲的神秘白发女子。那女子开始还头脑清醒,后来便不知她口中所云了。

    婉婷湘整理了一下思绪,她说的大约是二十年前冬临岛的往事。

    婉婷湘很想知道:“我是义父的亲生女儿吗?”

    她说:“在半年前,他一直视你为亲生女儿,因为我抱你来大漠云霄城的时候,曾欺骗他,说你是我姐姐雪圣女许晴然的女儿。其实,你的亲生父亲是雨莱王子,和雷卓旭、风前落、电秋、云蔚,江湖并称风雨雷电云。只是那一场大灾难把他们一个一个驱逐出了呼伦湖灵域冬临岛。”

    “那您是……”

    “我叫依依,是你母亲诺公主的随身丫鬟,十八年前,灵域冬临发生大灾难,你的母亲诺公主和雨莱王子抱着雪圣女晴然的两个孩子并带着你逃往云霄城的路上,不幸被截住,暴风雨中,姐姐的孩子滚下了山坡,不,他们被抓走了……姐姐的儿子手臂上有一块水晶匙的烙印……我真不敢告诉玉卓公雷卓旭,他走之前,他的妻子雪圣女晴然怀了龙凤胎,否则,他会发狂的。”说着,白发女子开始口不择言。

    水晶玥匙?!

    她忽然记起那天在山洞里,她帮易萧包扎伤口时,曾发现易萧手臂上奇怪的痕迹,莫非……

    她的心蓦地紧张起来,只见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婢女依依口中仍然神志不清念念有词:“那一幕幕如雪的沧桑映着灵域冬临女主人无尽的孤寂,踏雪桥上,泪眼望穿,等待,犹如冬的絮语,遗忘了……”

    她的内心有些悲凉,但渐渐被一双温暖手抚平,俯身说道:“依姨,我已经有了爱的人,你能为我梳发髻吗?”

    几个月后,义父雷卓旭手下的兀神医终于答应让他们见面。

    她依旧穿着鲜橙色的及踝百褶裙,金钟花一样的裙子,线条合身、舒畅,领口是摇曳、飘逸的明黄色荷边,裙底也有一圈波浪状的花纹。

    她的鞋是用光滑的丝做的,鞋带用金线织成,那鞋上缀着的珠子与玉石,白天可以反射太阳的光芒,夜晚可以映照柔和的月光,还有纱网罩着的烛光。

    她有描黛眉,点口脂,抹胭脂,戴头饰、耳饰。铜镜中的她庄重、严肃,又不失女性的柔弱、温和、风情闪烁。

    “蓝澈,我要和你结婚。”

    婉婷湘她迈着修长的洁白的双腿向他款款走来。那一种渴求似乎让她暂时忘记了离家出走的大哥北宿及为生死之交的易萧即她年幼时曾经朝思暮想的白胤哥哥。

    “湘湘,你真美!你的舞姿媲比广寒宫中的嫦娥,你的聪慧,让荒凉的大漠有了光彩。”

    仿佛是大哥北宿轻轻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温润而不含情欲。

    大哥北宿的身上有百合的香味,发丝柔顺而有光泽。他喜欢说:“别让我担心,相信这世间有好人。”

    清爽的风吹散了发,随着帘子起舞。白衣不染尘埃。

    大哥北宿。蓝澈。模糊了她心中的爱恋。但今晚,她要和蓝澈结婚。

    蓝澈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现在一无所有吗?”

    婉婷湘说:“你骨子里很要强,但遇强则弱,并不是说你退缩胆怯,而是他的强大压住了你的力量。但凡是力量,都有爆炸性的一天。”

    蓝澈说:“是吗?你好像很了解我。”

    婉婷湘笑了:“其实你知道吗?我看穿了你的心,以前我从没见爱可以如此深情厚谊,但在你身上,我得到了映证。”

    蓝澈问:“此话怎讲?”

    婉婷湘道:“其实你非常喜欢叶家小姐叶翩羽,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为了她的幸福,你放弃了与她在一起的机会。你不相信你的病会好,因为年少的失败与病痛让你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

    蓝澈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江南最有名的大夫曾说,我活不过三年。”

    婉婷湘说:“所以啊,事实证明我才是你的真命天女,只有我才对你的病。”

    蓝澈有些撒气:“你果然是大漠里的妖精花,名副其实啊!”

    “哈哈哈……”

    突然他们都笑了,笑声引来了一群徘徊的大雁,在瓦蓝的天空上,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当有一天,她不再是被权势摆弄的东主,他也不再是为了家业奋斗拼搏的蓝家大少,他是否会记得他与她曾拥吻在豪华的蓝家大宴?

    婉婷湘她会说,你的吻很冰凉,不过挺佩服你的勇气。但她没告诉蓝澈,其实这种感觉就如冬天的井水般,让人体会到一种融合了热与冷的温度。

    现在回想,仍余香弥漫。

    在众人的喧哗中,蓝澈他镇定宣布:婉婷湘将是我蓝澈的未婚妻。说着便一下子强有力地把她抱到怀中,热烈地拥吻。灯光闪动下,他们的身影似乎旋转起舞。那一刻,他有种贪婪的魅力,仿佛要一手遮天,独吞天下。不容置疑,她完全抗拒不了。他不会包容地微笑,但他有本事让她对他恋恋不忘。

    原来缘分有注定,虽然他们都不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

    蓝澈又问她:“你怎么拿到无暇玉双飞燕的,是易萧那小子出卖了我?”

    婉婷湘只笑不语,考验着他的耐心。

    “我不告诉你。”

    婉婷湘的神情带着促狭的意味,任蓝澈怎么绞尽脑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久很久以后当他们再一次携手看日落时,她才说漏嘴,原来是她用西疆的催眠术套出了无暇玉的私藏点。

    蓝澈说:“你真是个狡猾的丫头。”

    婉婷湘说:“你应该相信你的兄弟。”

    此后,他们结伴远行,一路欢畅淋漓,喁喁轻语耳鬓厮磨间,夫妻情深。几日后,他们来到了湘江。那里山色碧湛,烟雨空濛,好一派江南秀色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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