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第纪(圣心纪),第年,十一月初八,阴。

    我是上官夕阳。

    真没想到,琵琶雅筑的花魁娘子居然是仙禽界紫鸾公主采歌雅。

    紫鸾公主的娇横跋扈,在仙禽界人尽皆知。自来唯一能制住她的,只有我们少主。

    我们少主和她,可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别人眼中的他总是温柔和气的,唯独对紫鸾公主,一句话就可以气得她哭天抢地。但要说看不对眼吧,打从他们成人形会走路起,就一直是谁也离不开谁的玩伴。

    很长一段时间里,仙禽界的人都以为他们会是一对儿。直到有一天,少主说要去一个叫镜尘庄的地方拜师。

    回来的时候,他额上的冠痕消失了。

    一夕之间,百羽仙境如临大敌,所有人吓得魂飞魄散。

    那晚,百羽山落了数千年来第一场雪!凤明神指使一群仙禽界的公主,跪在锦翎宫外哭求他回心转意。

    可那扇殿门,始终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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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莲卿抿了抿唇:“夕阳哥哥,你觉得,他真会是我们少主吗?以前少主一回到玄天界,就能记起一切,甚至有好几次主动用蓝翎剑召唤我们,可今天,紫鸾公主说了那么多,他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少主下界后,蓝翎剑便分化为断肠夕阳和问心彩虹,也许这一世,问心剑不在他手上。

    “问心剑不在他手上?这怎么可能!”欧阳惊道:“难道,是四十多年前那事儿?---”

    她森然止了下语,抬头望向上官。不出意料地,上官夕阳也是一脸凝重。

    “没错,南宫雪正是用那把剑----”他说到此难过得哽住了声,偏开头,许久才道:“雪姑娘虽然那么做了,但那件事上,她说她恨极了少主,问心剑这一世,是被少主怒掷下界的,所以有可能,他会有意避开它。”

    欧阳莲卿眼眶发红,忽而焦躁地扯衣跺足道:“血玲珑丢了,这次重凝还得再等两百多年,可再过两年就又到百年劫期了,少主一世比一世过得凄惨,也不知他这次还能不能回来----我真不想看他和雪姑娘继续受折磨,可又不忍心看着玄天界那么多生魂-----啊啊啊,我受不了啦!再找不到少主,我都要疯了!”

    “别说丧气话,”上官无奈地摇头,强压下心内不安:“这么多年少主都熬下来了,我们应该对他有信心!最近几天断肠剑时常夜半悲鸣,我能感觉得到,少主已经入了玄天界!只是我们还不能确认他是谁。”

    他回望欧阳润湿的眼,抬头替她抚了抚鬓边的碎发:“打起精神来小莲,要是少主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又要说你不乖了。”

    欧阳莲卿撅了撅嘴,悻悻地绞着手指。

    “对了,五福阁的人不都叫你点了吗?怎的又杀到了妩烟楼里?”上官夕阳故意不满地岔开话题。

    “哼,你的酒也不怎么样,还说人家!”欧阳莲卿自是不服,毫不留情地回敬了他,随即破涕轻笑。上官夕阳怜爱地望着她,涩涩地咧了咧唇。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凝重声音拉来一条细长身影。一个满脸肃慎,眉正眼阔的的中年汉子出现在二人面前。

    洪天洋,善和门三通令。他职位虽在上官欧阳二人之下,论年纪尊望却是四人之长。他四人结义多年,一直以兄妹相称,大哥是洪天洋,老二是上官,其下才是谭厅桐和欧阳。

    洪天洋背起手来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们:“你们两个,一出去就是十几天,让我们找得好苦!明天就是门主大婚的日子了,还不与我回去!”

    “那位新夫人,答应与门主成亲了?”上官夕阳皱眉道,

    洪天洋脸色凝重:“不清楚,只听说她和门主有个约定,若吉时前她先前的夫君不出现,她就与门主完成婚礼!”

    “这算什么?她若一心要等她的夫君,就不该答应这门婚事呀!”欧阳惊乍道。

    “这件事确实叫人不解。今天傍晚,又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然而说是新夫人的女儿,不知何故与夫人起了小小的争执,好像并不赞成她与夫君和好。”

    “这么奇怪……的一家子?”欧阳莲卿不知该作何评价,讷讷地张大了嘴。瞥见洪天洋身后的谭厅桐垂首锁眉一言不发,上前去逗弄他道:“三哥,在想什么呢?我听说那位新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在想该怎么谢她?”

    “不是,我是在为门主担心。”谭厅桐摇头道:“门主人好,新夫人也很好,要是她的夫君真的来了,那门主岂不是要很委屈?”

    上官与欧阳深知门主对这位新夫人用情至深,心下也俱各不是滋味。() ()

    “好了,先回去吧!”洪天洋叹气回头,转身望了望尚自朝着夜空踌躇的上官夕阳:“还在想着那个人?”

    “大哥,你看那杜圣心---”

    “二弟!”洪天洋双目幽光隐若:“不是大哥扫你的兴,像杜圣心这样满身邪气,心机深沉的人绝不会是你我的同路人!换作是我,我情愿做他的敌人,也决不做他的朋友!你我身为善和门通令,肩负着整个善和门乃至玄天界的受护之责,决不能心染杂思邪念,与此等人物为伍!为兄是怕你们迷迷糊糊被人给利用了呀!”

    “可是,可他或许是……-”

    “是!大哥教训得极是,我们记住了。”上官拉了把错口欲辩的欧阳,抢先服软道。

    洪天洋望了望欲言又止一脸惶急的欧阳莲卿,又是无奈地闷叹了一声,皱眉道:“好了,不说他了!明晚的大婚,‘到贺’的‘客人’只怕不少,我们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上官与欧阳对视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莫铭的忧虑。

    残秋廖索,眉月悬钩,星稀。

    如钩冷月下,两个白色魅影踏月驰电,追逐纵跃于屋宇碑梁间疾行向西。

    繁华人声渐去,灯萤暝灭,朦胧冷雾聚散,目之所及尽现嶙峋怪石。耳畔涛声惊空风旋气急,竟是到了海崖之巅。

    ——天阳天断崖西,无涯海!

    长空一声啸喝,倨前那抹白影急堕直下凛巍立于崖岸,回眸间山风倾倒,渊渟岳峙,撩起衣袂丈高。

    “你追了我一夜……也该累了!”杜圣心狡黠而笑,月光下两粒门齿微白。

    采歌雅惊乱中踉跄下堕,趋着他森寒笑意嘘嘘娇喘,心底发凉,嘴上仍掘强道:“你跑不了!”

    “是跑不了了。”身后传来一声无调的慨叹。采歌雅怆然回头,龙啸天鬼魅般出现,足下步法与杜圣心兜围成笼,已将她去路封绝。

    采歌雅乍惊之下气息又乱,回头望向杜圣森幽脸色,突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惶,下意识侧退一步。

    “你们,原来你们是故意使诈!”她强压怒气假笑道:“好个杜圣心,我居然低估了你!”

    杜圣心裂嘴邪笑道:“看来,你还不算笨。”

    采歌雅气乎乎地瞪了他一眼,别转头去。

    “你这会儿,最好是该后悔,而不是生气。”杜圣心冷笑握拳背起左手:“这世上的游戏规则本就如此,不管你和慕吐锦翼有什么过结,都不该纠缠到我的头上!你既是愿者上钩,就最好乖乖做条鱼。”他顿了顿,拳骨嘎然一握,目色转厉道:“告诉我,是谁教的你那些法子来引诱我?”

    采歌雅望了眼他青郁的脸,突而大大松了口气,杜圣心既有求于她,她自是有恃无恐。

    她懒洋洋扯整滑落到胸襟的风衣,眼望地下切齿自语道:“小贱卑,却原来也利用我。”

    她偷瞟了眼面色阴沉的杜圣心,心中却是暗喜:“你果然还是这么地坏!我先带小贱卑回去,再找机会和你算账!”想到此,嘴角不自主露出一丝偷笑。

    “说!”杜圣心突一声喝,骇得采歌雅打了个激凛。抬头望见他愠怒的脸,一种不能抗拒的怯意攀上心头。慌忙避开他眼睛,艰难地挺了挺胸犟嘴道:“我---我若是不说呢?”

    杜圣心双目锁作一线,嘴角斜斜勾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他的声音极其的低沉平稳,采歌雅却万千针芒灼身般退跌出去,心一横后发先致:“那便试试!”

    话音未落,身已冲天而起,右手长剑径往龙啸天所趋方位破来。

    龙啸天身势早动挥掌拦截,谁知就在这眨眼工夫,一道紫色剑光自其剑尖铺展,当胸劈来,暗夜中耀眼无比。

    龙啸天心下骇然,身子已本能地越空而上。

    紫芒裂空,“哧啦”一声大响将他衣袍下角齐齐削去。

    “这是什么?”龙啸天不及惊诧,又一道紫光向他眉心削到。此际他身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凝气下堕,那光束又闪瞬削去他寸许发尾,当得是险绝无伦!

    不待他身形落定,一道道紫光漫天交错,无形风刃狂冲乱突,四下里碎石残草激飞如箭。

    龙啸天生平临敌无数,从未遇着今夜这等怪事。先前是欧阳莲卿,现下是这个“叶雪梅”。

    这两人的功诀身法绝不似平常武功,如此狂霸的天罡之气凭她两个弱质女流也断无驭驾之力,一时间破敌计短,只得仗着傲人身法纵跌腾挪,尽见得窘迫。

    “看清楚了?有本事,破我的紫鸾剑光!”采歌雅得意大笑,冲着杜圣心挑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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