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东西啊?”

    “蛊虫。”

    “这就是蛊虫?真恶心。”

    ……

    温凉见多识广,恶心不恶心的她没多大感觉,考虑到归月是和阿骨图打过的,应该问题也不大,阿初阿弑不用管,剩下这些兔子……唉。

    温凉给了阿弑一个眼神,阿弑立刻领会收了已经死去的蛊虫。

    “白汐无碍。”温凉让白汐父母宽心,“蛊虫恶不恶心我没太大感觉,你是真恶心。”温凉说的白中,“以为断了连蛊线的的手指,你会安分一点,不想你居然还可以操控白汐,你不怕你把换命蛊抽出来,白汐会死吗?”

    白中终于开了金口:“白汐不是在你身边嘛,你会眼睁睁看她死了?”

    “那倒确实不会,不过三长老,你这样伤及根本也要操控白汐,不仅仅是为了自保吧?你的神是不会来救你了,我要是你我就索性说个痛快,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苦呢?”

    白中半歪着身子,眼睛看着某一个地方,像是在思索着,不知道是在思索如何逃生,还是在思索他这一生,他缩紧嘴唇努努鼻子:“好久不见啊,姑娘。”

    温凉愣了愣,冷笑着:“好久不见。”

    白中低头看了眼,随意地坐下,大有畅谈一番的意思:“咱俩第一次见面是……浮山一战,你以大地之力独身抗住天谴,那一代的生灵应该都记得那一幕,流光溢彩,美妙绝伦,你的原身当真是好看,可惜没什么生灵见过,我之所以得见还是因为白瞳。”

    温凉蹙眉。

    “你不必恼,我知道,你的原身是不能轻易让生灵看到的,除非是你愿意,否则看过你原身的生灵会有麻烦,你看我多忠诚啊,我都记得,可你不会记得我,你能记住的只有我剪你的头发,妄图增加修为。你知道我曾经也是你忠诚的信徒吗?”

    白中的声泪俱下换来温凉又一次无奈叹息:“白中,出自娲皇殿,你本是人类豢养,人类往娲皇宫敬香,把你落下了,你蜷缩在神位旁边,偷吃了贡品。云祖巡查,路过娲皇殿歇脚,见你可怜,便将你带回苍梧山,白瞳出城带领兔族落户陌陵的时候,放你同来。”

    白中不可置信:“你,你都记得?”

    “我当然记得,苍梧山是我的家,我每次从洛格拉回苍梧山你都会在山门等我,有时是一棵草,有时是一朵花,你的幻术得云祖点拨,也是拿得出手的。”

    “你记得我,那你为何那么对我?我只是见你一次不易,我只是想剪你几根头发而已。”

    “你是指那三鞭?”温凉静静地坐下来,“你知道我的原身看不得,可你忘了浮山之上我不仅是现了原身,我还以原身护着山,那一刻不是我,是娲皇是诸神神息,你以为你剪得是我的头发吗?你剪的是诸神神息,那是逆天道之行,三鞭免你三百三千年罚文,我以为是划算的。”

    “你说你剪我发是为了留念,可你剪发煮茶入毒,又怎么解释?我自是百毒不侵,你呢?阿弑换了你我杯盏,你喝下你自己下的毒,险些送了半条命,毒剧如此,你问我何?”

    “我……”

    “你自诩出身苍梧山,可白瞳才是陌陵兔族族长正选,只有他纯正的血脉才能撑起陌陵兔族的威信,你偏觉得都是神明地界出来的,为何你不能。所以就有了方才和白浪说的两笔账里的第二笔,白瞳是你在生灵大战时候叛变投靠阿骨图,才遇害的,是吧?”

    白中显然也不想藏掖着了:“是,是我害的,你说的没错,你和他见面的次数根本没有和我的多,都是兔子,我输在哪儿了?我的幻术是云祖教过的,他呢?就因为他血统正吗?”

    “白瞳本来应该是我的,”温凉呵住他,“白瞳是十二兽神神尊,他应该在洛格拉撑着人类一轮又一轮的年纪,他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我只是见他少而已。因为陌陵没有有威信的神,所以才把他送来,他师从九天玄女,你以为如何?”

    “我……”

    “你是云祖带回来的,不能说是天大的造化,但只要你好好修行,总要好未来,何况你一来白瞳就给了你长老的身份,长老的身份你当是空衔?一年一界碑的俸禄拿着,有什么不满足?”

    “满足,可后来为什么白瞳死了之后族长不是我?他就是个跟班,他有什么资格?”白中将话题引向白楠。

    白楠也不惧他:“族长待你不薄,但生灵大战,兔族军士被冲散,族长身陷困境营救大家的时候,你却在背后偷袭,你为了私欲不仅害死了你的妻女,还想要撕破搜救的网,就因为族长说了你几句,你就怀恨在心,在距离胜利只剩七天的时候叛去阿骨图,又返回来害了族长,族长临死之前对你说的话你一句也没记住。”

    “他对我说的话?他哪有对我说什么话?全是屁话,告诉你吧,凡事要为自己,不为自己,天地难容。”

    “他说。”温凉一字一顿,“白中,姑娘不在,云祖不在,自此之后你要好好守着陌陵,等姑娘醒了,都会好的。一定不要做错事。白楠年少修为低浅,守洞足矣,但对外不行,你要好好辅佐他。”

    这话是温凉在白瞳境中看到的,听到的,但那个时候的白中已经疯魔,根本听不进去半个字,记不住很正常。

    白中听了回想了半天,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想起来:“帮他?还要我守洞?真是笑话。你听听,他到死都还在想着让我帮他,还有他,可笑。”

    “可笑的是你。白中,你是凡身,修神术本就对寿数身体有碍,你要是能攒够界碑,好好修行,总有能升回到洛格拉的一天。这是天意,他不能和你直说,别的生灵也不会告诉你,你还沾沾自喜,窃以为他害死了你,而你如今又捡了什么便宜似的。”

    白中早已失去理智,他笑起来:“任凭你们怎么说,我反正是不能回头了,我也没想过要回头,我现在好得很,很快我就什么都有了,什么都有了。”

    这话的弦外之音不难听出,可温凉到底没有和阿骨图交过手,处于被动,听见白中的狂笑她提起戒备,却终究预判有所偏差。一团团黑烟分别从白中和白汐父母以及其他种蛊的兔子体内升腾出来,归月比阿弑反应还快,在黑烟刚冒出来的时候一掌打散,也不知是翳鸟族什么本事,他那一掌下去黑烟散了,“吧嗒”“吧嗒”蛊虫纷纷落地。

    这样的蛊虫和白汐身体里的不一样,要小要弱,不堪一击。

    但倘若它们汇聚在一起,就不清楚了。

    温凉戏多的像要拿大奖的影后,眉头缱绻,神色惶恐,话语悲戚,伸手搭上归月胳膊,抚胸口嗔道:“哎呦,吓死我了,这么快你都能反应过来,好厉害啊,真不愧是交过手的老相识。”

    归月:“……”

    阿初和阿弑见她如此,差点没吐出来。

    归月手掌伸直了任由温凉的手在他腕上轻点,场面话到位:“哪里哪里,跟着姑娘混了几天,多了点见识,求生本能罢了。”

    温凉搭了半天脉也没搭出个所以然,这只鸟内力雄厚,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唯一有一点,他连续使出两招了,都是温凉没见过的,邪门。

    言归正传,温凉收回手看向瘫在地上的白中,其他几只兔子或晕或倒至少种蛊不深没有生命危险,温凉知道白中很难幸免,他体内的蛊虫时间最为久远,和他联系最为紧密,轻易割舍不掉。

    只是当温凉看向白中的时候发现白中并没有什么大恙,他只是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中?”

    温凉叫了一声,叫完之后没上前,只是静静等待着,这个过程异常难捱,好久好久,久到有些兔子想回家做饭了,白中终于动了身子。

    只见他从地上晃晃悠悠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绵软无力地试图站好,突然,“咚”的一声,他跪倒在地。

    仰头涕泗横流:“族长,何必。”

    温凉叹气:“你信奉的神就是这么在紧要关头要你们性命的吗?他以蛊虫一点一点入侵吞噬生灵间,等生灵间每一个生灵都染上蛊虫,他只需要轻轻拨动蛊丝,一个也跑不了,到时候这不是他的天下?愚蠢啊。你问白瞳何必,不若问你何必。”

    说完温凉坐回沙发,静候又一位故人。

    雪落风生,凉风悠哉,一只雪白的兔子从天而降,正好掉在温凉怀里,他拿鼻头碰碰温凉的手心,舒展四条腿伸个懒腰,再滚一滚,才跳在地上。

    温凉送他一掌灵力,雪花停飘的时候一个小孩子出现在温凉跟前,顶着一头白毛,一双被布蒙住看不到的眼睛,穿着月白色衣袍,蹬着小白靴,一脸的冷漠,就像传说中的云无迹,或者云识月,浑身上下就写着几个字,正面是“不近生灵情”,背面是“生生灵勿近”,脑门上挂个横批“我会咬生灵”。

    “阿月。”

    小孩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温凉直接翻白眼:“咱俩统共见了不到五回,不熟。”

    “哦。”小孩儿应了一声,“阿月,他做错了事。”

    温凉:“……所以呢?”

    “原谅他这一回吧。”小孩儿语气严肃,神色正经,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成年风范。

    “哦。”温凉却显得漫不经心不着调,“欸,我借你一条命,你借他一条命,说到底是我借的还是你借的啊?”

    “有什么区别吗?师父说你的就是我的。”小孩儿欠欠地补一句,“你师父。”

    “咱俩真不熟。”

    “哦。”

    两位一来二去忽略了太多。

    但没有谁提醒,可能是不敢提醒。

    白瞳比温凉要小,只是从小见第一面白瞳就没有叫姐姐,那之后的之后尽管见面次数少之又少,也没再叫过。

    玄女叫阿月,白瞳就跟着叫阿月。

    玄女说云识月是要继承城主之位的,以后见了要叫城主。

    白瞳点点头:“阿月。”

    “白中,我说过,白瞳死不了,他死之前给你加了一层保护膜,当保护膜撕碎的时候他的神息会动,你能免去一死,也是他回来之时,当然,你不要以为没有这一下他就回不来,他纯粹是懒得回来。”

    白瞳:“不是,累了,想休息。”

    白中跪在那扎着脑袋。白楠也跪下了,兔子们乌泱泱跪了一地。

    温凉本想抬抬手指把他们弄起来,转念一想,爱咋咋地吧。

    白瞳似乎并不想和白中说话,但对于白楠,他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白楠,你很好。”

    白楠泪流满面:“族长。”

    白瞳歪头:“不,我已经不是你的族长了,你是新的族长,你做的很好。”

    白楠摇摇头:“可是您才是我们的族长啊。”

    白瞳没有接话,他有些虚弱:“阿月,白楠体内有当初救我不小心中的毒,你帮帮他。”

    温凉拉长音“哦”一声,替白楠甩掉了他的手杖。

    引路铃作响,黑白二老再次出现。

    甫一见到白瞳,二老稍愣了愣,白瞳有礼貌地冲他们点点头。

    “他看得见,不用管他。呐。”温凉指了指他们后面,“把他也带去吧,苍溪会知道怎么做。”

    “是。”

    “白中,事到如今没什么需要说的,你自去领你的罪罚,之后是轮回转世还是其他,任由你自己决定,希望你能熬过那十大酷刑。”

    白中被带走之前看了白瞳一眼,白瞳也朝他这边看过来,两厢都没有说话。

    倒是黑白二老对温凉说:“城主,鬼王大殿病了。”

    温凉:“病了?什么时候?”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病了,苍溪大人让我们和您说一声。”

    “好,我知道了。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就来找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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