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
想要从遗珑埠到柔灯港，坐船需要六个小时的时间，对安娜而言，这距离却已经相隔了五年。
当收到来自枫丹的回信时，安娜立刻就做出了选择。这一刻，她似乎等待太久了。
在处理完上一桩案子之后，便提上行囊匆匆赶往船坞。她很幸运，刚好买到了午夜的最后一张船票。在轰隆隆的机炉运转声中，她听见船员高喊起锚，直到这时，从看见信封上代表着公平正义与秩序的天平印鉴就开始沸腾的心，才渐渐随着潺潺流动的波涛趋于平静。
这夜她没有合眼。童年父母合乐的愉快时光与冰冷昏暗的海底监狱的记忆在脑海中交替上演着杂乱的默剧。时间很快，快到她还没有想好故人相见会是怎么样的情景。时间很慢，自父亲离世后她离开故乡，记忆已经开始斑驳。
太阳自地平线升起，海风吹起她银色微卷的长发，她不得不将白色的礼帽取下拿在手中以免它被风吹的无影无踪。海鸥惊叫着从头顶掠过，远处可见海豚成群跃出海面，带起的浪花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一道道彩虹。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安娜站在船头喃喃自语。
腰间风系神之眼和金属配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望远镜中柔灯港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了。
*******
熟悉而陌生的站台，熙熙攘攘的人群。报童挥舞着报纸吸引着路人的注意，"蒸汽鸟快报！蒸汽鸟快报！梅洛彼得堡典狱长要在沫芒厅受封公爵咯！"
"一份报纸。"
安娜递上摩拉，她快速地浏览蒸汽鸟报最醒目的那条新闻。奇怪的是这名将要受封的典狱长居然没有被提起名姓，只用职位代称，图片配的是典狱长的副手朱里厄和枫丹最高审判长那维莱特的照片。谈起其功绩，无非是对监狱管理有方、积极纳税，为服刑出狱者提供再就业机会和生活保障做出巨大贡献之类。
报童机灵的搭话："小姐，看样子是有好消息呢。"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情不自禁地笑了。
"的确是好消息。"安娜将手中报纸对折，"不过新闻里提到的这位典狱长究竟姓甚名谁呢？”
“这是大人物才会知道的事呀！”报童压低了声音，“小姐，这种事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在枫丹，不认识典狱长才会比较幸福呢。”
安娜墨绿的瞳孔闪过一丝痛色。她向报童道了声谢，缓缓走出站台。
“祝您在枫丹旅途愉快！”最后，她听见报童说。
*******
安娜雇了一辆马车，路过幽林雾道时记起一位旧友的屋舍就在附近，转道碰碰运气却发现这里似乎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门前的香柏树经四季轮换，旧叶零落成泥，新叶才刚刚冒出嫩芽。
她没有久留，马车在原地打了个转，又按原计划赶向沫洁站。她准备坐巡轨船前往枫丹的主城区。
大概是因为靠近欧庇克莱歌剧院，她正赶上一场审判结束，人流稍显密集。这是枫丹的特色之一，以戏剧的方式来审判人的罪责。
安娜对此再熟悉不过，无论是作为台下的观众还是台上供人参观的演员，她都有相当的经验。
她没有深想下去，在等候区的长椅上闭目休息，耳中却飘过路人的闲谈。
"芙宁娜大人今天兴致不高啊。今天的审判相当精彩，按理说她应该会留到最后的，结果早早就离场了。"
"是啊。不过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典狱长授勋？"
"是啊，我有个亲戚在沫芒宫工作，听说典狱长拒绝出席授勋仪式，让芙宁娜大人精心准备的演出白白浪费，害得芙宁娜大人发了好大脾气。"
"这么大的荣誉有人能这么轻易拒绝了？"那人粗声粗气，"假的吧！"
“哎！谁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干监狱长干到这份上也是厉害了。"
"倒不是说对典狱长有什么意见。"语气已有不耐，"只是我们这些小市民别和监狱那种鬼地方扯上关系才好咧。”
他们转向了其他话题。耳畔的声音低了下去，安娜的手攥紧了神之眼，冰凉的触感使她平静下来。
要是十年前的她，恐怕不会管什么人、什么身份，已经为了维护谁的名誉叫嚣着要发起决斗。要是六年前的她，大概是在他们说出更过分的事之前会用拳头教他们好好说话。但他们遇见的是二十三岁的她，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苦笑，这也是一种进步。
她想起在死兆星号上遇见的浪人少年，那人随感而发的话却道破她如今的心境: 因为守护选择自我放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终会落地生根，最后发现自己总是围绕着逝去的东西在流浪...
那时的她还在愤怒、迷茫，看不清自己的道路，打心里并不赞同那人的话。但最后她还是回来了，回到了她罪孽的起点，回到了她爱恨如落花流水般终结的故乡。
*******
与此同时，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背面，一台升降机缓缓从水下升起。
这人黑发中挑染着几分白，穿着黑色马甲，套着黑色的短披风。他在原地适应了一下耀眼的阳光，将松散的领带扯正，小声嘀咕了一句: “运气不错，是个好天气。” 而后，他自然而然的走入了稀疏的人群之中，与普通人一般享受着愉快的下午。
随意挂在肩上带着雪花纹饰的玻璃球代表此人受神明的眷顾，即使不顺着他眼角的疤痕细看他隐藏蓝色雾霭之后锐利的眼，他的气质也绝不是能让人轻易靠近的类型。
他果然运气不错，刚好碰上巡轨船回航。
“莱欧斯利先生，下午好！”看样子今天的巡导员正是他熟悉的美露莘爱贝儿，她面无表情的捧读，“莱欧斯利先生居然愿意主动出来晒太阳了呢！”
“下午好啊，爱贝儿，多谢你的关心。”莱欧斯利懒洋洋地打招呼，“人类偶尔也要晒晒太阳嘛，不然会像植物一样枯萎哦。”
“什么！”爱贝儿惊奇，“人类居然也会枯萎吗？”
“哈哈哈，当然是玩笑！”莱欧斯利眯着眼睛沐浴在阳光中，“每次和美露莘聊天都会让我感到愉快。”
“好吧，那么我希望莱欧斯利先生更开心一点。”爱贝儿点点头，“我要告诉你一条好消息，我见到你暗恋的那位小姐啦！”
“嗯？”莱欧斯利一时有些茫然，一个银色的身影刚刚浮现在脑海中就被内心的小人暴力按了回去。
他坐直身体转向爱贝儿，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微笑，如果他面对的不是不懂人心的美露莘，那么一定有人会惊奇的发现莱欧斯利的笑容居然会有如此生硬的一天。
"啊，是护士长说什么了吗？"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对此我感到有些抱歉，"爱贝儿眼神有些飘忽，"我和希格雯前辈在贴贴纸比赛时不小心看见过你凿空地狱犬眼睛里存放的秘密档案。"
莱欧斯利有些头疼，心里冒出"果然如此"、"不愧是美露莘这种神奇的物种"、"这么高都找得到，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吗"、"身为典狱长居然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这类不合时宜的想法。
"我很确定那位小姐就是希格雯前辈说的那个人。"美露莘努力回忆，"前辈说人类收藏异性的照片，不是亲人，就是爱人，再不然就是暗恋的人啦！莱欧斯利先生没有亲人，也没有结婚谈恋爱，所以只能是暗恋！"
"安娜！"爱贝儿的耳朵欢快地跳了跳，"那位名字很长的小姐，希格雯前辈说她叫安娜！"
*******
"阿纳斯塔西亚·阿卜杜拉赫曼。"她微微一笑，摘下礼帽向她的新上司行礼，"我的名姓并不好念，所以叫我安娜就好了。"
“不，事实上我对这个姓氏有所耳闻...”特巡队队长夏沃蕾有些迟疑，“你或许认识曾经执掌枫丹财政，在死后将一切财产用于公益，最后被追封为伯爵的阿卜杜拉赫曼吗？”
“没想到还有人会记得他。”安娜低头签署入职协议，怕泄露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的，他是我的父亲。”她平静地答。
*******
和煦的风似乎吹过来了不得了的单词，莱欧斯利的时空产生了错乱，他几乎以为巡轨船将他留在了原地呼啸而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安娜这个名字了，自从他所熟悉的那个安娜离开了枫丹，就好像所有的"安娜"都离开了枫丹，这么常见的名字他反而很难听见了。
"安娜"好像从此与非法绝缘一样，下至罪犯、狱卒，上至岸上对接的办事员都没有一个叫安娜的了。不违法好，不违法好，他曾心中哂笑。这样也很好。
他没有理睬美露莘口中关于暗恋的说法，只是冷静地发问：“刚才人很多吧，你居然和她搭上话了吗？”
“怎么可能呀，正因为刚才人很多，我需要先确保乘客的秩序。况且我对于安娜还是陌生人，交朋友是需要时间的，我刚刚没有空闲。”她似乎有些难过，连耳朵都耷拉下来。
"啊，还真是遗憾呐。"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懒散之色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他像是刚刚苏醒的狼，抖了抖油亮的皮毛，眼中带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匍匐行走在丛野之间，准备着一击命中选中的目标。
*******
莱欧斯利和爱贝儿告别，往身后一摸，果然多了两张贴纸。他不由一笑。他先去露泽咖啡厅享受了下午茶，离开的时候随手翻了翻店里特色的留言板，笑的乐不可支。原因无他，他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枫丹人民的八卦里。
芙宁娜大人在视察的路上因乱丢的橘子皮摔进了刚下过雨的泥地里，又刚好把头撞在了泡泡橘树上，水神羞恼，要求彻查此事。一人主动爆料称天还没亮的时候，他看见身高如美露莘般矮小的疑犯用竹竿子打橘子。水神大怒，通过一通推理认出爆料人就是乱丢垃圾的人，因为早晨正是她本人在树下挥舞手杖练习最炫酷的出场方式。那维莱特赞叹称这是水神的智慧，转头就判这人有罪，罪名是因为他讽刺美露莘不够高大。
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他想。
"老板，刚刚的点心再帮我打包两份吧。"莱欧斯利轻快地说道。
为了水神和审判官带给他的这份开心，也为了自己曾经和现在又要让水神大人失望的事实，还是稍微做些补偿吧。
他踩在沫芒宫下班的时间点从那维莱特的办公室顺走了勋章和公文并留下了他的慰问礼物，然后施施然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向位于枫丹廷中心的车站。
*******
在枫丹的第一晚，安娜一夜无梦。直到闹钟响了，提醒她如果授勋仪式存在，将会在一个小时以后举行。
安娜并不着急，慢悠悠的收拾好才出了门。站在沫芒宫的外围时，大门口已经贴了通告。大意称这次授勋仪式因故取消，仍肯定梅洛彼得堡管理者的功绩，爵位将采取非公开授予。
她早有预料会是这种结果，但猜中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得意。她出示昨天刚办下的身份卡进入执律庭所在的区域。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冷酷的声音突兀的从背后传来，"安娜，无意冒犯，我想正式确认一下你曾在水下工作过对吗？"
当收到来自枫丹的回信时，安娜立刻就做出了选择。这一刻，她似乎等待太久了。
在处理完上一桩案子之后，便提上行囊匆匆赶往船坞。她很幸运，刚好买到了午夜的最后一张船票。在轰隆隆的机炉运转声中，她听见船员高喊起锚，直到这时，从看见信封上代表着公平正义与秩序的天平印鉴就开始沸腾的心，才渐渐随着潺潺流动的波涛趋于平静。
这夜她没有合眼。童年父母合乐的愉快时光与冰冷昏暗的海底监狱的记忆在脑海中交替上演着杂乱的默剧。时间很快，快到她还没有想好故人相见会是怎么样的情景。时间很慢，自父亲离世后她离开故乡，记忆已经开始斑驳。
太阳自地平线升起，海风吹起她银色微卷的长发，她不得不将白色的礼帽取下拿在手中以免它被风吹的无影无踪。海鸥惊叫着从头顶掠过，远处可见海豚成群跃出海面，带起的浪花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一道道彩虹。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安娜站在船头喃喃自语。
腰间风系神之眼和金属配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望远镜中柔灯港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了。
*******
熟悉而陌生的站台，熙熙攘攘的人群。报童挥舞着报纸吸引着路人的注意，"蒸汽鸟快报！蒸汽鸟快报！梅洛彼得堡典狱长要在沫芒厅受封公爵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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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递上摩拉，她快速地浏览蒸汽鸟报最醒目的那条新闻。奇怪的是这名将要受封的典狱长居然没有被提起名姓，只用职位代称，图片配的是典狱长的副手朱里厄和枫丹最高审判长那维莱特的照片。谈起其功绩，无非是对监狱管理有方、积极纳税，为服刑出狱者提供再就业机会和生活保障做出巨大贡献之类。
报童机灵的搭话："小姐，看样子是有好消息呢。"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情不自禁地笑了。
"的确是好消息。"安娜将手中报纸对折，"不过新闻里提到的这位典狱长究竟姓甚名谁呢？”
“这是大人物才会知道的事呀！”报童压低了声音，“小姐，这种事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在枫丹，不认识典狱长才会比较幸福呢。”
安娜墨绿的瞳孔闪过一丝痛色。她向报童道了声谢，缓缓走出站台。
“祝您在枫丹旅途愉快！”最后，她听见报童说。
*******
安娜雇了一辆马车，路过幽林雾道时记起一位旧友的屋舍就在附近，转道碰碰运气却发现这里似乎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门前的香柏树经四季轮换，旧叶零落成泥，新叶才刚刚冒出嫩芽。
她没有久留，马车在原地打了个转，又按原计划赶向沫洁站。她准备坐巡轨船前往枫丹的主城区。
大概是因为靠近欧庇克莱歌剧院，她正赶上一场审判结束，人流稍显密集。这是枫丹的特色之一，以戏剧的方式来审判人的罪责。
安娜对此再熟悉不过，无论是作为台下的观众还是台上供人参观的演员，她都有相当的经验。
她没有深想下去，在等候区的长椅上闭目休息，耳中却飘过路人的闲谈。
"芙宁娜大人今天兴致不高啊。今天的审判相当精彩，按理说她应该会留到最后的，结果早早就离场了。"
"是啊。不过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典狱长授勋？"
"是啊，我有个亲戚在沫芒宫工作，听说典狱长拒绝出席授勋仪式，让芙宁娜大人精心准备的演出白白浪费，害得芙宁娜大人发了好大脾气。"
"这么大的荣誉有人能这么轻易拒绝了？"那人粗声粗气，"假的吧！"
“哎！谁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干监狱长干到这份上也是厉害了。"
"倒不是说对典狱长有什么意见。"语气已有不耐，"只是我们这些小市民别和监狱那种鬼地方扯上关系才好咧。”
他们转向了其他话题。耳畔的声音低了下去，安娜的手攥紧了神之眼，冰凉的触感使她平静下来。
要是十年前的她，恐怕不会管什么人、什么身份，已经为了维护谁的名誉叫嚣着要发起决斗。要是六年前的她，大概是在他们说出更过分的事之前会用拳头教他们好好说话。但他们遇见的是二十三岁的她，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苦笑，这也是一种进步。
她想起在死兆星号上遇见的浪人少年，那人随感而发的话却道破她如今的心境: 因为守护选择自我放逐，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终会落地生根，最后发现自己总是围绕着逝去的东西在流浪...
那时的她还在愤怒、迷茫，看不清自己的道路，打心里并不赞同那人的话。但最后她还是回来了，回到了她罪孽的起点，回到了她爱恨如落花流水般终结的故乡。
*******
与此同时，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背面，一台升降机缓缓从水下升起。
这人黑发中挑染着几分白，穿着黑色马甲，套着黑色的短披风。他在原地适应了一下耀眼的阳光，将松散的领带扯正，小声嘀咕了一句: “运气不错，是个好天气。” 而后，他自然而然的走入了稀疏的人群之中，与普通人一般享受着愉快的下午。
随意挂在肩上带着雪花纹饰的玻璃球代表此人受神明的眷顾，即使不顺着他眼角的疤痕细看他隐藏蓝色雾霭之后锐利的眼，他的气质也绝不是能让人轻易靠近的类型。
他果然运气不错，刚好碰上巡轨船回航。
“莱欧斯利先生，下午好！”看样子今天的巡导员正是他熟悉的美露莘爱贝儿，她面无表情的捧读，“莱欧斯利先生居然愿意主动出来晒太阳了呢！”
“下午好啊，爱贝儿，多谢你的关心。”莱欧斯利懒洋洋地打招呼，“人类偶尔也要晒晒太阳嘛，不然会像植物一样枯萎哦。”
“什么！”爱贝儿惊奇，“人类居然也会枯萎吗？”
“哈哈哈，当然是玩笑！”莱欧斯利眯着眼睛沐浴在阳光中，“每次和美露莘聊天都会让我感到愉快。”
“好吧，那么我希望莱欧斯利先生更开心一点。”爱贝儿点点头，“我要告诉你一条好消息，我见到你暗恋的那位小姐啦！”
“嗯？”莱欧斯利一时有些茫然，一个银色的身影刚刚浮现在脑海中就被内心的小人暴力按了回去。
他坐直身体转向爱贝儿，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微笑，如果他面对的不是不懂人心的美露莘，那么一定有人会惊奇的发现莱欧斯利的笑容居然会有如此生硬的一天。
"啊，是护士长说什么了吗？"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对此我感到有些抱歉，"爱贝儿眼神有些飘忽，"我和希格雯前辈在贴贴纸比赛时不小心看见过你凿空地狱犬眼睛里存放的秘密档案。"
莱欧斯利有些头疼，心里冒出"果然如此"、"不愧是美露莘这种神奇的物种"、"这么高都找得到，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吗"、"身为典狱长居然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这类不合时宜的想法。
"我很确定那位小姐就是希格雯前辈说的那个人。"美露莘努力回忆，"前辈说人类收藏异性的照片，不是亲人，就是爱人，再不然就是暗恋的人啦！莱欧斯利先生没有亲人，也没有结婚谈恋爱，所以只能是暗恋！"
"安娜！"爱贝儿的耳朵欢快地跳了跳，"那位名字很长的小姐，希格雯前辈说她叫安娜！"
*******
"阿纳斯塔西亚·阿卜杜拉赫曼。"她微微一笑，摘下礼帽向她的新上司行礼，"我的名姓并不好念，所以叫我安娜就好了。"
“不，事实上我对这个姓氏有所耳闻...”特巡队队长夏沃蕾有些迟疑，“你或许认识曾经执掌枫丹财政，在死后将一切财产用于公益，最后被追封为伯爵的阿卜杜拉赫曼吗？”
“没想到还有人会记得他。”安娜低头签署入职协议，怕泄露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的，他是我的父亲。”她平静地答。
*******
和煦的风似乎吹过来了不得了的单词，莱欧斯利的时空产生了错乱，他几乎以为巡轨船将他留在了原地呼啸而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安娜这个名字了，自从他所熟悉的那个安娜离开了枫丹，就好像所有的"安娜"都离开了枫丹，这么常见的名字他反而很难听见了。
"安娜"好像从此与非法绝缘一样，下至罪犯、狱卒，上至岸上对接的办事员都没有一个叫安娜的了。不违法好，不违法好，他曾心中哂笑。这样也很好。
他没有理睬美露莘口中关于暗恋的说法，只是冷静地发问：“刚才人很多吧，你居然和她搭上话了吗？”
“怎么可能呀，正因为刚才人很多，我需要先确保乘客的秩序。况且我对于安娜还是陌生人，交朋友是需要时间的，我刚刚没有空闲。”她似乎有些难过，连耳朵都耷拉下来。
"啊，还真是遗憾呐。"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懒散之色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他像是刚刚苏醒的狼，抖了抖油亮的皮毛，眼中带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匍匐行走在丛野之间，准备着一击命中选中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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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欧斯利和爱贝儿告别，往身后一摸，果然多了两张贴纸。他不由一笑。他先去露泽咖啡厅享受了下午茶，离开的时候随手翻了翻店里特色的留言板，笑的乐不可支。原因无他，他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枫丹人民的八卦里。
芙宁娜大人在视察的路上因乱丢的橘子皮摔进了刚下过雨的泥地里，又刚好把头撞在了泡泡橘树上，水神羞恼，要求彻查此事。一人主动爆料称天还没亮的时候，他看见身高如美露莘般矮小的疑犯用竹竿子打橘子。水神大怒，通过一通推理认出爆料人就是乱丢垃圾的人，因为早晨正是她本人在树下挥舞手杖练习最炫酷的出场方式。那维莱特赞叹称这是水神的智慧，转头就判这人有罪，罪名是因为他讽刺美露莘不够高大。
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他想。
"老板，刚刚的点心再帮我打包两份吧。"莱欧斯利轻快地说道。
为了水神和审判官带给他的这份开心，也为了自己曾经和现在又要让水神大人失望的事实，还是稍微做些补偿吧。
他踩在沫芒宫下班的时间点从那维莱特的办公室顺走了勋章和公文并留下了他的慰问礼物，然后施施然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向位于枫丹廷中心的车站。
*******
在枫丹的第一晚，安娜一夜无梦。直到闹钟响了，提醒她如果授勋仪式存在，将会在一个小时以后举行。
安娜并不着急，慢悠悠的收拾好才出了门。站在沫芒宫的外围时，大门口已经贴了通告。大意称这次授勋仪式因故取消，仍肯定梅洛彼得堡管理者的功绩，爵位将采取非公开授予。
她早有预料会是这种结果，但猜中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得意。她出示昨天刚办下的身份卡进入执律庭所在的区域。
正胡思乱想着，一道冷酷的声音突兀的从背后传来，"安娜，无意冒犯，我想正式确认一下你曾在水下工作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