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大医得知情况后給顺写了个方子，让他派人去先熬了药给病人灌进去，应急，只他一人实在分身乏术，得再派两名医生去另两个村。
患者增多，扶苏他们带去的第一批药根本不够用。
顺见公子来了，问明来意后，没怎么犹豫的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了，但他真正需要保障的最重要的，还是城防。
随着病人们的情况得到抑制，扶苏很快开启了调查模式，首先是最常见的投毒方式——水源，食物，香料。
西村无香料，食物和水大家摄入的种类都差不多，行凶者是如何做到只将目标锁定在特定人群身上的呢？
他学着沐暖与人攀谈时的嘴甜，先问中毒者的亲友，再问邻里。
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有楚地来入籍的人给此地原住民和其余同样来入籍的楚地人分发来自家乡的柿饼，又说此物甘甜，不易保存，收到就要吃掉。
有些收到柿饼的人听了这话，很快就吃了，但也有不以为意没吃的。
扶苏问了一圈，中毒的都是吃过柿饼的人。
他遣人将西村收到柿饼但没吃的人手里的柿饼都收了来送到大医那里，得到了无毒的结论。
居然不是？
怎么会。
直觉告诉他此事定与柿饼有关。
扶苏开始从头捋线索。
这时，得到中毒消息的沐暖将羽舟派了过来。
这位真不愧是长在南方山林中的部落首领的女儿，在听完扶苏的各种叙述后很快就有了基本的推论。
“柿饼是很娇贵的食物，许多东西都不能与它同食。”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是了，利用入口之物相生相克的规律！
扶苏赶忙去查了今晨西村百姓朝食都吃了什么。
……
“公子查到今晨西村各家分到新食材，包括兔肉干，菜菔干，部分菜菔干已经生斑，本不可食用。”
不可食用，却被拿来发予民众。
“羽舟姑娘证实了柿饼与兔肉，菜菔皆不可共食，会引起呕吐，腹泻等症状，李大医说症状严重者皆为本身肠胃弱的人。”
“公子问神女，是否要继续往下查？”
沐暖：居然是食物中毒。
“扶苏这样问，是抓到什么线索了吗？”
那侍卫答，“公子说，分发食材的人本也觉得奇怪，因为今日并不是发薪的日子，只是送来食材的人说这批食物再不吃就浪费了，是……奉神女你的命令。”
沐暖：……
“理由倒是找的挺好。”
侍卫低头，没答话。
“继续查吧，如果需要人手……嗯，自己克服一下，现在人手不怎么够。”
又问，“扶苏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那侍卫答，“并未，吾等紧随公子，形影不离，请神女放心。”
沐暖说，“还是要多注意一下，不要懈怠。”
“是，”侍卫低头应答，又拿出一片竹片，上面刻着一些药材的名字，“这是李医与羽舟姑娘托某带来的，上面是西村需要的药材。”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些士兵，都是来取药的。
沐暖接过竹片，看了两眼（其实是在看实时翻译），掏出刻刀在上面划拉了个星盟的小星星，在这里算是她特有的标记，之后又还了回去“我知道了，你们去县医吧。”
侍卫领命而去。
沐暖原地沉思。
一个可以接触到食物分发的人，必是本地人。
垚县的钉子比她想的要多啊。
楚国是想趁着冬季夺回失去的城池吗？
此人或许和与原氏族联系的人是同一批。
食物中毒，重点在分柿饼的那些人，还是后来送有问题的食材来的那些人呢？
又或者，两者都有？
每件事，看起来都没有太大关联，钟家主就是想制造混乱伺机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在楚国夺回失地的过程中扮演一个不必背负太多风险却又有大功劳的角色，以便后续崛起。
这位是压根旧没考虑过秦。
碎片记忆里没有直接和混入垚县的细作谈话的片段，却有与一名一同上工的垚县自由民聊天的画面。
能生出在今天烧粮仓制造混乱的想法，似乎是因为听到这个人说——南边这半月很少有人来了。
沐暖能感受到钟家主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心情。
——机会！
想要重新回归上流阶层的野望无限高涨。
可惜楚国的细作并不重视钟家，多接触的只是麻氏。
这是费倪审出来的。
感谢麻氏庶出的小子。
麻氏嫡系全是硬骨头，嘴不好撬，这个小子知道的其实也不多，胜在刑还没上人就招了。
给费倪省了不少功夫。
据他所说，麻氏似乎还处在掂量是否合作的阶段，做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一边试探垚县这边的反应，一边又使家中有才能的年轻一辈努力表现，争取脱罪入籍的资格。
麻氏家主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垚县体制对所有自由人的一视同仁，这就表明只要他们能获得自由民的身份，就依旧拥有再起的可能，甚至，如果族中真的能出一个入的了秦王眼的人，整族都将水涨船高。
秦王之能与气魄远胜如今楚国的国君，良禽择木，麻氏并没有为楚守节的打算。
钟氏用画大饼的手法策反了一名对麻氏心有不满的前麻氏管事，打的是如果事情败露，就将锅推给麻氏的主意。
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能除掉竞争对手。
费倪对麻氏嫡系的观感倒是不错，这种多头下注的举动也是氏族的常规操作了，姑且能算是战国多年来各地氏族摸索出来的生存智慧。
只是沐暖对这种行为很不感冒，这种行为说白了就是只重己姓而无族群的利己主义者，星盟当初就是因为被这样的一群人背叛而陷入数年战火。
……
弄塌库房是麻氏主导，两次试图火烧粮仓未遂是钟氏动手。在周边三村搞事可以调离部分主城守军，弄出石油这种东西的家伙是要制造大规模的混乱？
沐暖没能从钟家主的待抛弃记忆里找到任何可能与后两件事相关的线索……
不，不对。
得换个角度去想。
这些人，除去石油的这个事还不能下定论，其余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今天呢？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沐暖想到了钟家主决定搞事的诱因。
火烧粮仓，这是第二次。这个人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脑子，也没有因上一次失败儿反思己身，进而精进放/火技艺的倾向。
简单讲，是一个很容易被摸透的人。
如果这位钟家主上一次的行动，也是有什么人诱导的话……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其他人选择今天也是被不知名人士诱导的话……
沐暖轻轻打了个冷颤。
这几月来的人少不是因为什么钟老爷子理解的没人来（他认为这代表着楚国要有大动作了），而是因为垚县新颁布了最新一期的户籍迁移政策。
简单讲，就是限流了。
这不是什么很难打听到的消息，幕后之人利用了时间差和信息差，先诱导了那位本地住民，使其得到了并不完全的信息，“然后又促使两人相见……不，不对，是知晓两人会相见而钟家主热爱以攀谈的方式获取一些外部信息，所以选定了那个人。
……
沐暖想来想去，总觉得心里突突。
不安。
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周围三村，石油，手工业区，粮仓……
混乱，排查，人手不足，调兵……
……
调兵！
“你！”沐暖快走几步抓住一名侍卫，“顺大哥，就是千人顺，有传人来报南面的侦查情况吗？”
侍卫想了想，答，“未曾。”
沐暖又问，“他现在在哪？”
侍卫也不知道啊，他一直守着这里上哪里去知道，只能答不知。
沐暖心急，转身就往外跑。
跑了两三步，又停住了。
不对，我不能乱。
她在原地紧张的转了个圈圈。
南面侦查没有来报，要么是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要么是派去的人……回不来了。
如果是回不来了，顺大哥会怎么做？
是她的话，会派小股队伍迂回摸过去看情况。
这样下来，耽搁的时间就会久。
假设，只是假设，假设她所设想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些人在等什么呢？
已经造成了时间差，也的确分散了部分守城的兵力，此刻正是时候……
对了！
还有石油！
他们在等石油！
或许是爆炸，或许是火光。
会在哪里？
该怎么反击，该如何防御……
费倪和顺都不在身边，沐暖没个可以商量的人，这里又不是全息演练场，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做，垚县无数人的如今生命全都在这局里。
她没有试错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影藏在暗处的推手……
沐暖原地蹲下，开始咬手指。
石油会放在哪儿呢？
重要的地方，会引起混乱的地方，会迫使她调动兵力去的地方。
居民区？
粮仓？
罐装……罐装……
！
粮仓里是不是有一模一样的罐子！
猛地又蹿了起来，沐暖回身又去抓那侍卫。
“你去，去军营，让他们着人检查……不，等等……”
患者增多，扶苏他们带去的第一批药根本不够用。
顺见公子来了，问明来意后，没怎么犹豫的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了，但他真正需要保障的最重要的，还是城防。
随着病人们的情况得到抑制，扶苏很快开启了调查模式，首先是最常见的投毒方式——水源，食物，香料。
西村无香料，食物和水大家摄入的种类都差不多，行凶者是如何做到只将目标锁定在特定人群身上的呢？
他学着沐暖与人攀谈时的嘴甜，先问中毒者的亲友，再问邻里。
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有楚地来入籍的人给此地原住民和其余同样来入籍的楚地人分发来自家乡的柿饼，又说此物甘甜，不易保存，收到就要吃掉。
有些收到柿饼的人听了这话，很快就吃了，但也有不以为意没吃的。
扶苏问了一圈，中毒的都是吃过柿饼的人。
他遣人将西村收到柿饼但没吃的人手里的柿饼都收了来送到大医那里，得到了无毒的结论。
居然不是？
怎么会。
直觉告诉他此事定与柿饼有关。
扶苏开始从头捋线索。
这时，得到中毒消息的沐暖将羽舟派了过来。
这位真不愧是长在南方山林中的部落首领的女儿，在听完扶苏的各种叙述后很快就有了基本的推论。
“柿饼是很娇贵的食物，许多东西都不能与它同食。”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是了，利用入口之物相生相克的规律！
扶苏赶忙去查了今晨西村百姓朝食都吃了什么。
……
“公子查到今晨西村各家分到新食材，包括兔肉干，菜菔干，部分菜菔干已经生斑，本不可食用。”
不可食用，却被拿来发予民众。
“羽舟姑娘证实了柿饼与兔肉，菜菔皆不可共食，会引起呕吐，腹泻等症状，李大医说症状严重者皆为本身肠胃弱的人。”
“公子问神女，是否要继续往下查？”
沐暖：居然是食物中毒。
“扶苏这样问，是抓到什么线索了吗？”
那侍卫答，“公子说，分发食材的人本也觉得奇怪，因为今日并不是发薪的日子，只是送来食材的人说这批食物再不吃就浪费了，是……奉神女你的命令。”
沐暖：……
“理由倒是找的挺好。”
侍卫低头，没答话。
“继续查吧，如果需要人手……嗯，自己克服一下，现在人手不怎么够。”
又问，“扶苏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那侍卫答，“并未，吾等紧随公子，形影不离，请神女放心。”
沐暖说，“还是要多注意一下，不要懈怠。”
“是，”侍卫低头应答，又拿出一片竹片，上面刻着一些药材的名字，“这是李医与羽舟姑娘托某带来的，上面是西村需要的药材。”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些士兵，都是来取药的。
沐暖接过竹片，看了两眼（其实是在看实时翻译），掏出刻刀在上面划拉了个星盟的小星星，在这里算是她特有的标记，之后又还了回去“我知道了，你们去县医吧。”
侍卫领命而去。
沐暖原地沉思。
一个可以接触到食物分发的人，必是本地人。
垚县的钉子比她想的要多啊。
楚国是想趁着冬季夺回失去的城池吗？
此人或许和与原氏族联系的人是同一批。
食物中毒，重点在分柿饼的那些人，还是后来送有问题的食材来的那些人呢？
又或者，两者都有？
每件事，看起来都没有太大关联，钟家主就是想制造混乱伺机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在楚国夺回失地的过程中扮演一个不必背负太多风险却又有大功劳的角色，以便后续崛起。
这位是压根旧没考虑过秦。
碎片记忆里没有直接和混入垚县的细作谈话的片段，却有与一名一同上工的垚县自由民聊天的画面。
能生出在今天烧粮仓制造混乱的想法，似乎是因为听到这个人说——南边这半月很少有人来了。
沐暖能感受到钟家主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心情。
——机会！
想要重新回归上流阶层的野望无限高涨。
可惜楚国的细作并不重视钟家，多接触的只是麻氏。
这是费倪审出来的。
感谢麻氏庶出的小子。
麻氏嫡系全是硬骨头，嘴不好撬，这个小子知道的其实也不多，胜在刑还没上人就招了。
给费倪省了不少功夫。
据他所说，麻氏似乎还处在掂量是否合作的阶段，做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一边试探垚县这边的反应，一边又使家中有才能的年轻一辈努力表现，争取脱罪入籍的资格。
麻氏家主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垚县体制对所有自由人的一视同仁，这就表明只要他们能获得自由民的身份，就依旧拥有再起的可能，甚至，如果族中真的能出一个入的了秦王眼的人，整族都将水涨船高。
秦王之能与气魄远胜如今楚国的国君，良禽择木，麻氏并没有为楚守节的打算。
钟氏用画大饼的手法策反了一名对麻氏心有不满的前麻氏管事，打的是如果事情败露，就将锅推给麻氏的主意。
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又能除掉竞争对手。
费倪对麻氏嫡系的观感倒是不错，这种多头下注的举动也是氏族的常规操作了，姑且能算是战国多年来各地氏族摸索出来的生存智慧。
只是沐暖对这种行为很不感冒，这种行为说白了就是只重己姓而无族群的利己主义者，星盟当初就是因为被这样的一群人背叛而陷入数年战火。
……
弄塌库房是麻氏主导，两次试图火烧粮仓未遂是钟氏动手。在周边三村搞事可以调离部分主城守军，弄出石油这种东西的家伙是要制造大规模的混乱？
沐暖没能从钟家主的待抛弃记忆里找到任何可能与后两件事相关的线索……
不，不对。
得换个角度去想。
这些人，除去石油的这个事还不能下定论，其余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今天呢？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沐暖想到了钟家主决定搞事的诱因。
火烧粮仓，这是第二次。这个人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脑子，也没有因上一次失败儿反思己身，进而精进放/火技艺的倾向。
简单讲，是一个很容易被摸透的人。
如果这位钟家主上一次的行动，也是有什么人诱导的话……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其他人选择今天也是被不知名人士诱导的话……
沐暖轻轻打了个冷颤。
这几月来的人少不是因为什么钟老爷子理解的没人来（他认为这代表着楚国要有大动作了），而是因为垚县新颁布了最新一期的户籍迁移政策。
简单讲，就是限流了。
这不是什么很难打听到的消息，幕后之人利用了时间差和信息差，先诱导了那位本地住民，使其得到了并不完全的信息，“然后又促使两人相见……不，不对，是知晓两人会相见而钟家主热爱以攀谈的方式获取一些外部信息，所以选定了那个人。
……
沐暖想来想去，总觉得心里突突。
不安。
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周围三村，石油，手工业区，粮仓……
混乱，排查，人手不足，调兵……
……
调兵！
“你！”沐暖快走几步抓住一名侍卫，“顺大哥，就是千人顺，有传人来报南面的侦查情况吗？”
侍卫想了想，答，“未曾。”
沐暖又问，“他现在在哪？”
侍卫也不知道啊，他一直守着这里上哪里去知道，只能答不知。
沐暖心急，转身就往外跑。
跑了两三步，又停住了。
不对，我不能乱。
她在原地紧张的转了个圈圈。
南面侦查没有来报，要么是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要么是派去的人……回不来了。
如果是回不来了，顺大哥会怎么做？
是她的话，会派小股队伍迂回摸过去看情况。
这样下来，耽搁的时间就会久。
假设，只是假设，假设她所设想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些人在等什么呢？
已经造成了时间差，也的确分散了部分守城的兵力，此刻正是时候……
对了！
还有石油！
他们在等石油！
或许是爆炸，或许是火光。
会在哪里？
该怎么反击，该如何防御……
费倪和顺都不在身边，沐暖没个可以商量的人，这里又不是全息演练场，做什么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做，垚县无数人的如今生命全都在这局里。
她没有试错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影藏在暗处的推手……
沐暖原地蹲下，开始咬手指。
石油会放在哪儿呢？
重要的地方，会引起混乱的地方，会迫使她调动兵力去的地方。
居民区？
粮仓？
罐装……罐装……
！
粮仓里是不是有一模一样的罐子！
猛地又蹿了起来，沐暖回身又去抓那侍卫。
“你去，去军营，让他们着人检查……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