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上）
沐暖先去隔壁研发部，当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
石油会放在哪呢？
如果我要声东击西，会选哪里？
得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出事后能聚集兵力的地方，会让人紧张，害怕的地方。
她在研发部院内站定，环视一圈。
整个研发部的院落地面都是新平不久的，充作宿舍的厢房也是新建，地面是用土法水泥混了碎石子铺的，墙面内部是干竹子和一种晒干后韧性很高的草来充作骨架支撑，整体用水泥砖和泥土砌成，都是一次性完工，破坏后再建会很明显。
匠人们看到沐暖来了，有性急的很快凑过来，其他人，就算再不爱动不愿意挪窝的，也都关注着这边。
留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原本就住在研发部的。
研发部作为较为重要的部门，按照应急预案的要求，守卫的士兵比在正官邸时沐暖身边跟着的人还要多一倍。
侍卫们不能擅离岗位，离得近的两人就用眼尾默默的看。
沐暖直入正题，“有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吗？”
“容积不大的罐子，上过漆的竹筒之类密封的东西。”
匠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陆续看向了院角一口破败的井。
沐暖：？
有匠人说，“这口井一直在那，本来要填的，”是口枯井，又翻出一具尸骨，“填了一半，就撂那了。”
后来总有匠人图省事往里面丢些边角料，这样看，确实是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沐暖过去看了看，井基本被废置的边角料填满了，要把东西全捞出来有点费功夫。
她退后几步叫了两名侍卫来忙。
一个中年人扭捏了一会儿，问了句，“是房吗？”
他与房是一组，原本在咸阳时都是干些修楼驻阁的工作，因为性格木讷，除了同门没什么朋友，到这里后被沐暖安排到了水车改良这部分。
自认为与房相处的很愉快。
垚县的研究环境很舒适，不用考虑那些弯弯绕绕的应酬和利益，他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这里的同僚。
沐暖点了下头，“我记得你和他一组？”
“是。”男人原本坐着，这会儿站起来了。
其余匠人在旁边面面相觑。
不同组之间其实很少交流，匠人或多或少都带点社恐属性，很多人只知道他们中间被带走几个人，却不知道是谁。
男人走过来，低头囫囵一礼，“某知道他住哪，神女要去看看吗？”
他没有家室，县里分了房子也很少回去，大部分时间都留在研发部，和房是同一个宿舍。
沐暖又点头。
男人带路。
房子不大，有三张床，男人领着沐暖来到一处床前，床前有一块屏风遮挡，上面有用炭笔画的山河图。
见沐暖看，那男人说，“这是他自己画的。”
他自己不会画画，他的那块屏风上只有乱七八糟的部件草图。
又指床，“他就睡这里。”
床边有个半人高的柜子，上面装着两套换洗的衣物，下面是鞋袜，柜子上方有几卷书，还有一沓新做的纸。
被褥收拾的很干净，地面也是。
沐暖蹲下看床底，发现一个小小的藤编盒子，拉出来打开，里面是许多薄薄的竹片，沐暖拿起一个看，竹片的纹理处有些黑色残留，像是墨迹。
不，竹片没有上漆，用墨会留印，洗不干净。
只能是炭笔。
问，“他在什么时候会打开这个盒子？”
男人想了想，“偶尔……”回忆了一会儿，“似是每次出去打水，又或者视察现场回来的晚上。”
他夜间睡不好起夜时撞到过两次，房就坐在床边，手边放着这个盒子。
“他说他只是想家。”
沐暖闻言，沉默了一下。
她站起来环顾。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另一张床上的被褥像是很久没人动过。
又问，“这间宿舍就你们两人住？”
男人答是，过了几息，补充道，“还有一人去西村住了，在西村做规划。”
西村是要扩建的，因为有大片竹林在侧，沐暖打算搞成主题度假村来着，确实去了好些建筑相关的人。
“你们几人关系如何？”
“房……很周到，也聪慧。”许多问题，一点就透，虽不是正经墨门出身，男人也将他当做同门。
沐暖心想——周到啊……
西村。
巧合吗？
与他相关的，大约都算不上巧合。
“走吧，先出去。”
沐暖和男人重新来到院中。
侍卫门动作很快，本就填了好些的井，跳下去一人往外翻，另一人在上面接应，还有匠人主动帮忙，很快就翻的差不多了。
类似沐暖描述的东西被小心的放在一边空地上，有匠人围在不远处讨论。
“这誰扔的？”
“不知道，好好的罐子扔了干什么？”
“封口用的灰浆？”
“不太像，有哪组是做这个的？”
“我听说有新胶，遇冷变硬，遇热则软。”
“多热？”
“得烤上一会儿，隔热。”
“说的米胶吧，熬煮至黏稠，用时加漆液，凝固后更坚硬，也可防虫，单用米汤会招虫蛀。”
“漆液少，多混了灰拿去刷粮仓底了。”
沐暖已经上前砸开了其中一个罐子，气味飘散开来，里面赫然就是石油。
不多，只有浅浅一个底。
一些匠人倒是来了精神，纷纷上前看。
“这又是什么？”
“是石脂，西北异族的东西。”
“异族？”
“可燃，耐烧，就是太贵，以前本想弄来些看看，买不起。”
“这么点，就得这个数。”说话的人比了个手势，引起几人抽气声。
“嚯！”
那确实有亿点贵。
看着石油的目光就带上了别的味道。
沐暖看了看说想买没买到的那个人，“你是做什么研究的？”
那人见沐暖问自己，回道，“回神女，燃料相关。”
他来垚县后本是做地质分析的，以前算是家学，会认石头，辨金矿。沐暖上次给的资料里有煤炭相关的描述，他看到后，发现自己见过这种黑漆漆的东西（煤），上报后，这类也就先交给他了。
全组目前就他一人儿。
燃料相关，倒是专业对口。
“这些就交给你，石油……脂有毒，挥发的气体也有毒，不要入口，不要和它一起待在密闭的环境里。”
那人闻言眼睛亮了一下，“尊神女令。”
上来就要将敲开的罐子抱走。
沐暖制止了他，“先做更要紧的事。”
石油会放在哪呢？
如果我要声东击西，会选哪里？
得是一个重要的地方，出事后能聚集兵力的地方，会让人紧张，害怕的地方。
她在研发部院内站定，环视一圈。
整个研发部的院落地面都是新平不久的，充作宿舍的厢房也是新建，地面是用土法水泥混了碎石子铺的，墙面内部是干竹子和一种晒干后韧性很高的草来充作骨架支撑，整体用水泥砖和泥土砌成，都是一次性完工，破坏后再建会很明显。
匠人们看到沐暖来了，有性急的很快凑过来，其他人，就算再不爱动不愿意挪窝的，也都关注着这边。
留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原本就住在研发部的。
研发部作为较为重要的部门，按照应急预案的要求，守卫的士兵比在正官邸时沐暖身边跟着的人还要多一倍。
侍卫们不能擅离岗位，离得近的两人就用眼尾默默的看。
沐暖直入正题，“有适合藏东西的地方吗？”
“容积不大的罐子，上过漆的竹筒之类密封的东西。”
匠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陆续看向了院角一口破败的井。
沐暖：？
有匠人说，“这口井一直在那，本来要填的，”是口枯井，又翻出一具尸骨，“填了一半，就撂那了。”
后来总有匠人图省事往里面丢些边角料，这样看，确实是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沐暖过去看了看，井基本被废置的边角料填满了，要把东西全捞出来有点费功夫。
她退后几步叫了两名侍卫来忙。
一个中年人扭捏了一会儿，问了句，“是房吗？”
他与房是一组，原本在咸阳时都是干些修楼驻阁的工作，因为性格木讷，除了同门没什么朋友，到这里后被沐暖安排到了水车改良这部分。
自认为与房相处的很愉快。
垚县的研究环境很舒适，不用考虑那些弯弯绕绕的应酬和利益，他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这里的同僚。
沐暖点了下头，“我记得你和他一组？”
“是。”男人原本坐着，这会儿站起来了。
其余匠人在旁边面面相觑。
不同组之间其实很少交流，匠人或多或少都带点社恐属性，很多人只知道他们中间被带走几个人，却不知道是谁。
男人走过来，低头囫囵一礼，“某知道他住哪，神女要去看看吗？”
他没有家室，县里分了房子也很少回去，大部分时间都留在研发部，和房是同一个宿舍。
沐暖又点头。
男人带路。
房子不大，有三张床，男人领着沐暖来到一处床前，床前有一块屏风遮挡，上面有用炭笔画的山河图。
见沐暖看，那男人说，“这是他自己画的。”
他自己不会画画，他的那块屏风上只有乱七八糟的部件草图。
又指床，“他就睡这里。”
床边有个半人高的柜子，上面装着两套换洗的衣物，下面是鞋袜，柜子上方有几卷书，还有一沓新做的纸。
被褥收拾的很干净，地面也是。
沐暖蹲下看床底，发现一个小小的藤编盒子，拉出来打开，里面是许多薄薄的竹片，沐暖拿起一个看，竹片的纹理处有些黑色残留，像是墨迹。
不，竹片没有上漆，用墨会留印，洗不干净。
只能是炭笔。
问，“他在什么时候会打开这个盒子？”
男人想了想，“偶尔……”回忆了一会儿，“似是每次出去打水，又或者视察现场回来的晚上。”
他夜间睡不好起夜时撞到过两次，房就坐在床边，手边放着这个盒子。
“他说他只是想家。”
沐暖闻言，沉默了一下。
她站起来环顾。
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另一张床上的被褥像是很久没人动过。
又问，“这间宿舍就你们两人住？”
男人答是，过了几息，补充道，“还有一人去西村住了，在西村做规划。”
西村是要扩建的，因为有大片竹林在侧，沐暖打算搞成主题度假村来着，确实去了好些建筑相关的人。
“你们几人关系如何？”
“房……很周到，也聪慧。”许多问题，一点就透，虽不是正经墨门出身，男人也将他当做同门。
沐暖心想——周到啊……
西村。
巧合吗？
与他相关的，大约都算不上巧合。
“走吧，先出去。”
沐暖和男人重新来到院中。
侍卫门动作很快，本就填了好些的井，跳下去一人往外翻，另一人在上面接应，还有匠人主动帮忙，很快就翻的差不多了。
类似沐暖描述的东西被小心的放在一边空地上，有匠人围在不远处讨论。
“这誰扔的？”
“不知道，好好的罐子扔了干什么？”
“封口用的灰浆？”
“不太像，有哪组是做这个的？”
“我听说有新胶，遇冷变硬，遇热则软。”
“多热？”
“得烤上一会儿，隔热。”
“说的米胶吧，熬煮至黏稠，用时加漆液，凝固后更坚硬，也可防虫，单用米汤会招虫蛀。”
“漆液少，多混了灰拿去刷粮仓底了。”
沐暖已经上前砸开了其中一个罐子，气味飘散开来，里面赫然就是石油。
不多，只有浅浅一个底。
一些匠人倒是来了精神，纷纷上前看。
“这又是什么？”
“是石脂，西北异族的东西。”
“异族？”
“可燃，耐烧，就是太贵，以前本想弄来些看看，买不起。”
“这么点，就得这个数。”说话的人比了个手势，引起几人抽气声。
“嚯！”
那确实有亿点贵。
看着石油的目光就带上了别的味道。
沐暖看了看说想买没买到的那个人，“你是做什么研究的？”
那人见沐暖问自己，回道，“回神女，燃料相关。”
他来垚县后本是做地质分析的，以前算是家学，会认石头，辨金矿。沐暖上次给的资料里有煤炭相关的描述，他看到后，发现自己见过这种黑漆漆的东西（煤），上报后，这类也就先交给他了。
全组目前就他一人儿。
燃料相关，倒是专业对口。
“这些就交给你，石油……脂有毒，挥发的气体也有毒，不要入口，不要和它一起待在密闭的环境里。”
那人闻言眼睛亮了一下，“尊神女令。”
上来就要将敲开的罐子抱走。
沐暖制止了他，“先做更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