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士兵们进来先和沐暖打了招呼，一部分人去灭火，另一部分人查看两个躺在地上乍看已经没了的人。
领队伍长问了两人的身份，得到答案以后下手也没那么温柔了，拽着人捞起来试了试鼻息。
先是院中的男人。
“还有气！”
去看那个半个身子趴在柜门那的女人的士兵说，“这个也是，还活着。”
后脑上的伤光是看着吓人。
子房闻言一愣。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没回过头，这次终于回头去看了一眼。
那士兵不敢瞎动，试完鼻息便松手了，此时回过头来询问的看着沐暖。
沐暖说道，“包一包就行，注意点别再磕到碰到，这两人你们看先押在哪里，或者干脆送去县医。”
士兵得到指示，这才动了起来。
沐暖对子房说，“怎么，真以为我会下死手啊？”
子房沉默半晌，侧身微礼，“是我误会。”
沐暖道，“他们的罪行该由法律来审判。”
子房问，“如果法律无法做出合理的判罚呢？”
沐暖答，“如果判罚无法服众，且理由合乎情理，那么就征集民众意见，结合实际，完善条例。”
“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技术的发展，文明的进步，体制的完善，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旧时法不一定适用于今日，已经制定好的法律也不一定就切合实际，所有的东西都要在使用过程中慢慢调整。”
“要不怎么叫试行法呢？”
说到这里，沐暖顿了一下，“不过好像很多人认为垚县新法叫试行法是为了给咸阳那边的旧法留余地，向以李斯为首的秦法家示好来着……”
子房闻言微叹，“在神女这里，总有民的一席之地。”
沐暖：？
子房继续道，“这就是你，与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了。”
他有考虑过民吗？
自然是有的。自韩灭起，变卖家产四处奔走，他渐渐也接触到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看到了民生多艰，这也使他的思想有了一些转变。
天下合和之势不可挡，秦国之法于当下局势适用，却不适用于未来。
当代秦王一死，下任秦王压不住六国旧氏，战火必将再起。
他不愿看到百姓在战火中挣扎生存，却也不希望秦能一直绵延传承下去。
他有他的抱负，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而这些，都被他下意识的排在了百姓之前。
多少都会有牺牲。
多少都会有。
当他真正接触到垚县，接触到眼前的人，才发现以前的自己，自诩为民，实际做的，想的，都仅仅只是皮毛。
后续补偿又如何呢？逝去的已经逝去。
眼前的人，秦的神女，才是真正将每一个人都看进了眼里。
沐暖当然知道自己习以为常的星盟思考方式和这里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她并不在意这些
“其实我建议你们也这样想，国从来不是一姓两姓，一个人两个人的私产，国是大家的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家。”
“大家一起努力经营，家才能越过越好嘛~”
这种鸡汤星网上日常刷屏，看的多了，沐暖也被传染，张口就来。
子房闻言，深深的看了眼沐暖，“这种话，神女还是不要到处说的好。”
沐暖暼他一眼，“你不是要挑拨我和秦国之间的关系吗？”
这不得赶紧拿去搞舆论宣传。
子房又笑了下，正要说话，那去柜门后暗室内检查的伍长过来了。
他默默合上了嘴，双手一端，立在那里。
伍长上前禀报，“神女，有密道。”
“通到哪里？”
“不远，巷尾牲畜/交易的地方有个放草料的木棚，在木棚后面就是出口。”
“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有，”伍长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筒，“密道内许多这个东西，还有很多坛酒，里面很窄，都是木头支撑。”
接着下了结论，“想必是打算逃走后毁了密道。”
沐暖点头表示认同，“把东西都搬出来，酒和这个……额，”她也不知道该叫这东西什么，“就，分开放，小心一点，如果里面的石脂沾到皮肤上要立刻清洗干净，注意避开明火。”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沐暖原本没打算在这边多待，这会儿真的该走了。
她看一眼子房，又看一眼。
人就穿着那么一身简单的衣袍，玉树临风的立在那给看。
伍长不明所以，他没见过这个男人，见此人与神女相谈和睦，还以为是神女身边新来的门客。
结果被沐暖下一句出口的话惊了一跳。
“此人是这次垚县城内诸多乱事的主谋之一，上重镣，着一伍押去……”
伍长都已经打算动手了，沐暖话锋突然又一转。
“……算了，你脑袋太好使，谁知道还有没有后手，接下来我会比较忙，也没空到处逮你，你还是跟着我吧。”
伍长愣，“神女？”
沐暖对他说，“怕他跑了，还是我看着，你们处理好这里的事，留意搞事的人，保护好自己。”
说完，摆摆手，拉起子房的胳膊，跑走了。
一溜烟，贼快。
徒留伍长在原地。
啊？
子房亲身体验了一把垚县传说中神乎其神的沐暖牌腾云驾雾。
特指胃。
他也是练过剑术的，骑术不算精通，但跑马完全可以，就这，都受不了，甚至完全没有闲暇去关注沐暖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跑，全部的精力基本都用在了维持住不失风度和压住翻滚的胃上了。
只来得及想——秦之神女在出人意表这方面果然无人能及。
这个过程实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毕竟县城也就那么大点。
但对子房来说，度秒如年！
好容易停下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找了个能扶的地方站稳，低下头默默揉太阳穴。
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在沐暖面前真的呕出来，只能把那股劲默默的往回憋。
“顺大哥。”
沐暖到地方把人放开，观察了一下见问题不大还能站住的样子，也就不管了，先和熟人打招呼。
垚县以南。
为了防备楚军，这里虽无正经的地上防御工事，之前也有组织挖过渠，渠前面还有伪装过的陷坑防骑兵冲锋。
垚县步兵除去留守县里的，都在此处了，此时装备齐整的隐身在半坡坡地上。
大家都很严肃，也紧张。
不知道楚军会从哪里来，派出去的斥候一个接一个的，都没有回来。
太诡异了。
顺都明确吩咐过不要过于深入，遇到什么不对的情况立刻返回。
就这，杳无音讯。
去城内传递消息的人也迟迟未归，弄的人心惶惶。
沐暖突然出现，周围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又雀跃。
神女终于来了！
这个消息被迅速的传遍全军。
顺看到沐暖真的是松了一口气，连注意称呼的事都忘了。
“暖暖得到消息了？”
私下里，沐暖让顺和费倪他们喊自己名字的，或者叫暖暖也行，总叫神女她怕自己飘了。
沐暖闻言一愣，“什么消息？”
顺也愣，“城中没收到消息？”
旁边一百人长跟着说，“千人遣了好几人去城中请神女来，神女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是自己来的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事情不对。
顺开口，“某先后派三人去往城中，这三人，神女可曾见过？”
沐暖摇头，随即皱眉。
怎么回事？
此地离垚县县城并不远，她来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子房好容易缓了过来，就被沐暖一把拉到了身边。
“你知道吗？”
“……什么？”
刚缓过神的子房有点懵，没对上频道，他才发现自己被沐暖带到了哪里。
顺看到人，问，“这是……那个假墨者？”
“恩，城中那些乱事的主谋之一，”沐暖简单介绍了一下，“太聪明，怕他转眼没，我忙，干脆就先带身边了。”
又补了一句，“和那帮人之间属于合作又相互防备的关系。”
对比沐暖的态度，旁边听了一耳朵的百人长的态度就直接多了。
其中一人手指顶开兵器，“要砍了吗？”
垚县民法和军法在战时互不影响，战场上士兵是可以直接处决敌对方的。
百人长毕竟要统兵，还要教手底下的人识字习法，条款背的可熟。他以为沐暖把人带来这里就是为了省事儿，想着借军法直接把人咔嚓了以防后患来着。
顺没阻止，他也是这么个意思。
沐暖赶紧否定，“别，他还有用。”
百人长上上下下扫了几圈在他眼里弱不禁风的子房，遗憾的收刀。
沐暖再问子房，“从这里到城中，你们的人断了路？”
问是问了，但她心里已经否定了这个猜测。
来的时候本就警觉，一路上走的虽快，也大致看了情况，更何况城中一直有人巡逻，就中间这一里多的距离，能出什么事？
奇了怪了。
子房闻言垂眸，“我要说我不知，神女可信？”
沐暖点头，正要说信，一边另一百人长开口，“小神女，这些个人惯会嘴上掰扯，您可真别信，不若把此人交与某，半刻，保管他开口。”
旁边一人插言，“交与某，半刻都不用！”
“嘿——你跟我争这个做甚？”
沐暖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先别吵，对子房道。
“我信。”
领队伍长问了两人的身份，得到答案以后下手也没那么温柔了，拽着人捞起来试了试鼻息。
先是院中的男人。
“还有气！”
去看那个半个身子趴在柜门那的女人的士兵说，“这个也是，还活着。”
后脑上的伤光是看着吓人。
子房闻言一愣。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没回过头，这次终于回头去看了一眼。
那士兵不敢瞎动，试完鼻息便松手了，此时回过头来询问的看着沐暖。
沐暖说道，“包一包就行，注意点别再磕到碰到，这两人你们看先押在哪里，或者干脆送去县医。”
士兵得到指示，这才动了起来。
沐暖对子房说，“怎么，真以为我会下死手啊？”
子房沉默半晌，侧身微礼，“是我误会。”
沐暖道，“他们的罪行该由法律来审判。”
子房问，“如果法律无法做出合理的判罚呢？”
沐暖答，“如果判罚无法服众，且理由合乎情理，那么就征集民众意见，结合实际，完善条例。”
“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技术的发展，文明的进步，体制的完善，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旧时法不一定适用于今日，已经制定好的法律也不一定就切合实际，所有的东西都要在使用过程中慢慢调整。”
“要不怎么叫试行法呢？”
说到这里，沐暖顿了一下，“不过好像很多人认为垚县新法叫试行法是为了给咸阳那边的旧法留余地，向以李斯为首的秦法家示好来着……”
子房闻言微叹，“在神女这里，总有民的一席之地。”
沐暖：？
子房继续道，“这就是你，与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了。”
他有考虑过民吗？
自然是有的。自韩灭起，变卖家产四处奔走，他渐渐也接触到了底层人民的生活，看到了民生多艰，这也使他的思想有了一些转变。
天下合和之势不可挡，秦国之法于当下局势适用，却不适用于未来。
当代秦王一死，下任秦王压不住六国旧氏，战火必将再起。
他不愿看到百姓在战火中挣扎生存，却也不希望秦能一直绵延传承下去。
他有他的抱负，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而这些，都被他下意识的排在了百姓之前。
多少都会有牺牲。
多少都会有。
当他真正接触到垚县，接触到眼前的人，才发现以前的自己，自诩为民，实际做的，想的，都仅仅只是皮毛。
后续补偿又如何呢？逝去的已经逝去。
眼前的人，秦的神女，才是真正将每一个人都看进了眼里。
沐暖当然知道自己习以为常的星盟思考方式和这里总是有些格格不入。
她并不在意这些
“其实我建议你们也这样想，国从来不是一姓两姓，一个人两个人的私产，国是大家的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家。”
“大家一起努力经营，家才能越过越好嘛~”
这种鸡汤星网上日常刷屏，看的多了，沐暖也被传染，张口就来。
子房闻言，深深的看了眼沐暖，“这种话，神女还是不要到处说的好。”
沐暖暼他一眼，“你不是要挑拨我和秦国之间的关系吗？”
这不得赶紧拿去搞舆论宣传。
子房又笑了下，正要说话，那去柜门后暗室内检查的伍长过来了。
他默默合上了嘴，双手一端，立在那里。
伍长上前禀报，“神女，有密道。”
“通到哪里？”
“不远，巷尾牲畜/交易的地方有个放草料的木棚，在木棚后面就是出口。”
“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有，”伍长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筒，“密道内许多这个东西，还有很多坛酒，里面很窄，都是木头支撑。”
接着下了结论，“想必是打算逃走后毁了密道。”
沐暖点头表示认同，“把东西都搬出来，酒和这个……额，”她也不知道该叫这东西什么，“就，分开放，小心一点，如果里面的石脂沾到皮肤上要立刻清洗干净，注意避开明火。”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沐暖原本没打算在这边多待，这会儿真的该走了。
她看一眼子房，又看一眼。
人就穿着那么一身简单的衣袍，玉树临风的立在那给看。
伍长不明所以，他没见过这个男人，见此人与神女相谈和睦，还以为是神女身边新来的门客。
结果被沐暖下一句出口的话惊了一跳。
“此人是这次垚县城内诸多乱事的主谋之一，上重镣，着一伍押去……”
伍长都已经打算动手了，沐暖话锋突然又一转。
“……算了，你脑袋太好使，谁知道还有没有后手，接下来我会比较忙，也没空到处逮你，你还是跟着我吧。”
伍长愣，“神女？”
沐暖对他说，“怕他跑了，还是我看着，你们处理好这里的事，留意搞事的人，保护好自己。”
说完，摆摆手，拉起子房的胳膊，跑走了。
一溜烟，贼快。
徒留伍长在原地。
啊？
子房亲身体验了一把垚县传说中神乎其神的沐暖牌腾云驾雾。
特指胃。
他也是练过剑术的，骑术不算精通，但跑马完全可以，就这，都受不了，甚至完全没有闲暇去关注沐暖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跑，全部的精力基本都用在了维持住不失风度和压住翻滚的胃上了。
只来得及想——秦之神女在出人意表这方面果然无人能及。
这个过程实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毕竟县城也就那么大点。
但对子房来说，度秒如年！
好容易停下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找了个能扶的地方站稳，低下头默默揉太阳穴。
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在沐暖面前真的呕出来，只能把那股劲默默的往回憋。
“顺大哥。”
沐暖到地方把人放开，观察了一下见问题不大还能站住的样子，也就不管了，先和熟人打招呼。
垚县以南。
为了防备楚军，这里虽无正经的地上防御工事，之前也有组织挖过渠，渠前面还有伪装过的陷坑防骑兵冲锋。
垚县步兵除去留守县里的，都在此处了，此时装备齐整的隐身在半坡坡地上。
大家都很严肃，也紧张。
不知道楚军会从哪里来，派出去的斥候一个接一个的，都没有回来。
太诡异了。
顺都明确吩咐过不要过于深入，遇到什么不对的情况立刻返回。
就这，杳无音讯。
去城内传递消息的人也迟迟未归，弄的人心惶惶。
沐暖突然出现，周围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又雀跃。
神女终于来了！
这个消息被迅速的传遍全军。
顺看到沐暖真的是松了一口气，连注意称呼的事都忘了。
“暖暖得到消息了？”
私下里，沐暖让顺和费倪他们喊自己名字的，或者叫暖暖也行，总叫神女她怕自己飘了。
沐暖闻言一愣，“什么消息？”
顺也愣，“城中没收到消息？”
旁边一百人长跟着说，“千人遣了好几人去城中请神女来，神女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是自己来的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事情不对。
顺开口，“某先后派三人去往城中，这三人，神女可曾见过？”
沐暖摇头，随即皱眉。
怎么回事？
此地离垚县县城并不远，她来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子房好容易缓了过来，就被沐暖一把拉到了身边。
“你知道吗？”
“……什么？”
刚缓过神的子房有点懵，没对上频道，他才发现自己被沐暖带到了哪里。
顺看到人，问，“这是……那个假墨者？”
“恩，城中那些乱事的主谋之一，”沐暖简单介绍了一下，“太聪明，怕他转眼没，我忙，干脆就先带身边了。”
又补了一句，“和那帮人之间属于合作又相互防备的关系。”
对比沐暖的态度，旁边听了一耳朵的百人长的态度就直接多了。
其中一人手指顶开兵器，“要砍了吗？”
垚县民法和军法在战时互不影响，战场上士兵是可以直接处决敌对方的。
百人长毕竟要统兵，还要教手底下的人识字习法，条款背的可熟。他以为沐暖把人带来这里就是为了省事儿，想着借军法直接把人咔嚓了以防后患来着。
顺没阻止，他也是这么个意思。
沐暖赶紧否定，“别，他还有用。”
百人长上上下下扫了几圈在他眼里弱不禁风的子房，遗憾的收刀。
沐暖再问子房，“从这里到城中，你们的人断了路？”
问是问了，但她心里已经否定了这个猜测。
来的时候本就警觉，一路上走的虽快，也大致看了情况，更何况城中一直有人巡逻，就中间这一里多的距离，能出什么事？
奇了怪了。
子房闻言垂眸，“我要说我不知，神女可信？”
沐暖点头，正要说信，一边另一百人长开口，“小神女，这些个人惯会嘴上掰扯，您可真别信，不若把此人交与某，半刻，保管他开口。”
旁边一人插言，“交与某，半刻都不用！”
“嘿——你跟我争这个做甚？”
沐暖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先别吵，对子房道。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