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时间回到沐暖昏迷时。
秦王收到过战报，一行人特意自西村入垚县，目之所及却并不是想象中的萧条与悲怆，而是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
受到破坏的房屋被整理一新，有穿着相同服装的匠人正在修补毁坏的部分。
战报中提及的客栈被全部拆除，重新选址搭建，一些人正在打地基。
西村的重建规划，以及创伤后安抚由费倪做主，暂时都交给了扶苏。
秦王以咸阳工造来学习交流的赵工的身份，先和匆匆赶来的扶苏见了一面，详细听了垚县此前发生的各种事，又略好奇的到施工现场蹭了顿饭。
比起他日常的精细饮食来讲粗糙很多，但胜在营养均衡，体力劳动多的匠人还能多得一个菜团，半碗粥。
见扶苏嘛，免不了就看到了扶苏身边新多出来的生面孔。
秦王何许人？自己儿子身边都有谁他能不知道？短短几天时间，范增的出身和曾经做过的事能查到的都查的很清楚。
当爹的心里有底，也没对新面孔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敲打扶苏几句，接着让人进城去了。
入目先是整洁的街道。
垚县城内道路基本全用土法水泥铺就，路边是排水渠和绿化带，走人的地方架了石板，主街边的房屋屋顶都换了手工业区新烧的瓦，整齐洁净，看着赏心悦目。
行走间偶尔见到五人一组的士兵巡逻，路过的百姓非但不避，反而会热情的打招呼。
一块挺大的空地，被称为公园，里面有供小儿玩乐的秋千与滑梯，有养着鱼的小池塘，有草亭，有碎石铺的小路，挖泥时刨出来的巨石，其它地方种着一些据说是药材的植物。
乍一看，颇有些趣味。
又去了秦王心心念念的县学，旁观了小学生们在沙盘上练字，听了县学的先生讲故事，讲的是秦王忍辱负重终于打倒大坏蛋登上王位的故事，夸大的部分很多，重点描述了秦王高大帅气英明果决的形象。编故事的人很有一手，故事趣味横生。
旁听了满耳朵的秦王心情不错，临了还听到一个小女孩喊要帮秦王打坏蛋。
姚贾瞅了眼秦王的表情，见人嘴角已经押不住的开始往上翘，松了口气。
垚县离经叛道的地方太多，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一定说就能摸准秦王的脉。
想来也是，如果王上是个会被世俗所拘束的人，又如何能成就大业？
绕到研发部，大大小小的院子和屋舍一个套一个，为了防止迷路，每个岔口都有木牌指路。
心情极佳的秦王步履轻快的随处走，看到新置还没投入使用正在实验阶段的水磨盘，看到正在曲辕犁的基础上进行进一步改良研发的各种半成品，看到造纸的院内晾晒的最新一批纸张。
也有看不懂的，比如好几个人围着一洼浅池里的鱼吵的不可开交，比如正对着一筐良种一个个分拣比对的老者。
民生啊，民生。
秦王在内心默默品了一下这个从垚县传出去的词汇。
一路上，没有衣着华贵，没有仆役成群，没有高门大户，更没有愁苦饥瘦。
明明刚刚经历过一场动乱，这里的人还是会对着带着兵器的士兵微笑。
这新占不足半年之地，竟是如此和乐。
这里已是他的领土，这里的民，已是他的民！
一股豪情陡然升起。
一行人转了一圈，终于走进垚县正官邸。
自正门入，左为民事，右为刑事，接待厅后面的房内是相关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
秦王大明大方举步就要进，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不以为忤，秦王反而笑了两声，并没有非要进去，脚步一转，在姚贾的带领下去了下一进的正堂。
这里一般是审理大案的地方，侧面栏杆隔着的地方是围观席，费倪正在审此地原氏族，罪证都是查明了的，如今只是走个过场。
看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人被念完罪状，判罪，再拖下去，还挺解压。
秦王和来围观的百姓挤做一处，看了一会儿，在百姓们对这些破坏自己快乐生活的人的痛骂声中心满意足的走了。
之后，就是内院。
扶苏说道。
“神女的住处在内院正中，只是现在正在修养。”
秦王慢慢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轩辕君在何处？”
“轩辕君与神女乃同门，此时也在院中。”
秦王点点头，“带路吧。”
走进一处不大的院子，就是神女居住的院落了，没有漂亮的装饰，也没有侍候的人，门口值岗的侍卫还被轩辕君给打发走了。
在秦王眼中，就是怠慢。
一位如此尽心尽力襄助大秦的神女，怎可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室内闲聊的两人听到动静，先后走了出来。
开阳秦王认识，那另一位就是……
蒙恬也在后面好奇的看。
基本知道怎么回事的徐福站在最后面，冲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开阳眨眨眼。
开阳：……你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师兄。
开阳乃掌门亲传，徐福也是，徐福是小师弟来着。
这个小师弟现在給自己捏了个仙风道骨的中年脸，看起来比开阳还大那么几岁。
俩同门在这边眉眼官司，那边秦王如有实质的目光和溜溜哒哒出门的男人焦灼在一处，两个人，对视半天，谁也没先开口。
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脑补，真见到人了，秦王就……很失望。
疑惑也冒了出来。
这就是轩辕君？
除了高大，俊美，头发短以外，外表和人没有任何区别。
姚贾左看右看，默默叹气，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劳碌命，上前介绍。
刚说完秦王的化名，那边的轩辕君也开口了。
“这里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你们还要坚持这个假身份的意义是？”
姚贾：……
轩辕君歪头看开阳，“我咋觉得不对劲呢？你们怎么和他说的？”
开阳一愣，“什么？”
接下来一通解释，误会才解开。
蒙恬在一旁感慨，“原来此轩辕非彼轩辕啊……”
还想着此行能看到黄帝呢，不然神龟神龙也成啊。
虽然界外之人这种……也很神奇就是了。
曾经被姚贾隐晦传达过类似信息的扶苏在边上一脸恍然。
“还是叫我熙沢吧。”
称呼什么的怎么都行，熙沢无所谓的摆摆手，招呼人坐。
得知真相的秦王很不是滋味的落座。
“咱们争取一下，三个月解决战斗。”
此前熙沢与开阳去了一趟南郊，那里被沐暖一通乱劈，地面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印记。封印之余开阳还感叹，如果换他在这必无法将那被影响的陵鱼从水中捞出来，最多是拼尽全力连鱼带水带那个所谓的天降之物一起封了。
到那时，力竭的自己恐怕也凶多吉少。
这件事是个节点，不论封印成功与否，接下来的侵蚀速度会越来越快。
熙沢坐在石凳上，手肘撑着桌面。
“为什么说三个月呢？”
“因为……”
他笑了笑，“因为你们只剩三个月了。”
说话间，拆了绷带暴露在外的颈部那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忽的亮起红光。
熙沢咳了几声，额角青筋都露出来了，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药吞了一颗，这才缓了口气。
蒙恬一脸懵逼，扶苏一脸懵逼。
秦王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熙沢虚弱的摆摆手，“小开阳，你来，再多说我人就没了。”
开阳叹气，接过话头。
各地蜃气日重，而垚县南郊的那个东西的出现，昭示着蜃气成形，已与人族气运成平衡之势。蜃气日胜而人族气运恒常，则必将被压制，而人族气运一但被压制……
“巫妖复起，灵气衰微，人族恐怕……”
巫妖是很容易被蜃气影响的两个族群，上古时期人类还能在巫妖之间谋求一丝生存之地，但在蜃气压过灵气的时候，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秦王也算半个知情人，让他对这些话全信有些艰难，毕竟没亲眼见过。西村的巨狼为以防万一当晚就烧干净了，南郊的东西也已暂时束封。
看出秦王脸上的迟疑，开阳想起就在隔壁院子里池塘中的陵鱼。
只是陵鱼除了神女誰都不见，贸然接近必会被尖叫糊脸，万一给秦王弄出个好歹反而不好收场。
开阳略愁。
这时，费倪和顺得到公子扶苏陪同一行人去了神女那里的情报，一并赶了过来。
……
沐暖落座后，接收了包括大限三月将至、组团刷楚国限时副本等等信息，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任务栏，那个使秦免于二世而亡的主线依旧孤零零的挂在那。
行吧。
又看了眼探索度，当然现在叫它同频率也行。
好家伙掉到70了。
……
身边的轩辕君前辈大概是无聊了，抬手开始揪她的头发。
沐暖：……
“不知神女可否带我等去看看那陵鱼。”
开阳问道。
后来的顺和费倪到底还是成为了知情者之一。
说实话，人族再鼎盛三个月就会被取代这种消息……真的挺难信的，但看到过西村的情况以后，又觉得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秦王收到过战报，一行人特意自西村入垚县，目之所及却并不是想象中的萧条与悲怆，而是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
受到破坏的房屋被整理一新，有穿着相同服装的匠人正在修补毁坏的部分。
战报中提及的客栈被全部拆除，重新选址搭建，一些人正在打地基。
西村的重建规划，以及创伤后安抚由费倪做主，暂时都交给了扶苏。
秦王以咸阳工造来学习交流的赵工的身份，先和匆匆赶来的扶苏见了一面，详细听了垚县此前发生的各种事，又略好奇的到施工现场蹭了顿饭。
比起他日常的精细饮食来讲粗糙很多，但胜在营养均衡，体力劳动多的匠人还能多得一个菜团，半碗粥。
见扶苏嘛，免不了就看到了扶苏身边新多出来的生面孔。
秦王何许人？自己儿子身边都有谁他能不知道？短短几天时间，范增的出身和曾经做过的事能查到的都查的很清楚。
当爹的心里有底，也没对新面孔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敲打扶苏几句，接着让人进城去了。
入目先是整洁的街道。
垚县城内道路基本全用土法水泥铺就，路边是排水渠和绿化带，走人的地方架了石板，主街边的房屋屋顶都换了手工业区新烧的瓦，整齐洁净，看着赏心悦目。
行走间偶尔见到五人一组的士兵巡逻，路过的百姓非但不避，反而会热情的打招呼。
一块挺大的空地，被称为公园，里面有供小儿玩乐的秋千与滑梯，有养着鱼的小池塘，有草亭，有碎石铺的小路，挖泥时刨出来的巨石，其它地方种着一些据说是药材的植物。
乍一看，颇有些趣味。
又去了秦王心心念念的县学，旁观了小学生们在沙盘上练字，听了县学的先生讲故事，讲的是秦王忍辱负重终于打倒大坏蛋登上王位的故事，夸大的部分很多，重点描述了秦王高大帅气英明果决的形象。编故事的人很有一手，故事趣味横生。
旁听了满耳朵的秦王心情不错，临了还听到一个小女孩喊要帮秦王打坏蛋。
姚贾瞅了眼秦王的表情，见人嘴角已经押不住的开始往上翘，松了口气。
垚县离经叛道的地方太多，以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一定说就能摸准秦王的脉。
想来也是，如果王上是个会被世俗所拘束的人，又如何能成就大业？
绕到研发部，大大小小的院子和屋舍一个套一个，为了防止迷路，每个岔口都有木牌指路。
心情极佳的秦王步履轻快的随处走，看到新置还没投入使用正在实验阶段的水磨盘，看到正在曲辕犁的基础上进行进一步改良研发的各种半成品，看到造纸的院内晾晒的最新一批纸张。
也有看不懂的，比如好几个人围着一洼浅池里的鱼吵的不可开交，比如正对着一筐良种一个个分拣比对的老者。
民生啊，民生。
秦王在内心默默品了一下这个从垚县传出去的词汇。
一路上，没有衣着华贵，没有仆役成群，没有高门大户，更没有愁苦饥瘦。
明明刚刚经历过一场动乱，这里的人还是会对着带着兵器的士兵微笑。
这新占不足半年之地，竟是如此和乐。
这里已是他的领土，这里的民，已是他的民！
一股豪情陡然升起。
一行人转了一圈，终于走进垚县正官邸。
自正门入，左为民事，右为刑事，接待厅后面的房内是相关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
秦王大明大方举步就要进，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不以为忤，秦王反而笑了两声，并没有非要进去，脚步一转，在姚贾的带领下去了下一进的正堂。
这里一般是审理大案的地方，侧面栏杆隔着的地方是围观席，费倪正在审此地原氏族，罪证都是查明了的，如今只是走个过场。
看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人被念完罪状，判罪，再拖下去，还挺解压。
秦王和来围观的百姓挤做一处，看了一会儿，在百姓们对这些破坏自己快乐生活的人的痛骂声中心满意足的走了。
之后，就是内院。
扶苏说道。
“神女的住处在内院正中，只是现在正在修养。”
秦王慢慢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轩辕君在何处？”
“轩辕君与神女乃同门，此时也在院中。”
秦王点点头，“带路吧。”
走进一处不大的院子，就是神女居住的院落了，没有漂亮的装饰，也没有侍候的人，门口值岗的侍卫还被轩辕君给打发走了。
在秦王眼中，就是怠慢。
一位如此尽心尽力襄助大秦的神女，怎可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室内闲聊的两人听到动静，先后走了出来。
开阳秦王认识，那另一位就是……
蒙恬也在后面好奇的看。
基本知道怎么回事的徐福站在最后面，冲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开阳眨眨眼。
开阳：……你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师兄。
开阳乃掌门亲传，徐福也是，徐福是小师弟来着。
这个小师弟现在給自己捏了个仙风道骨的中年脸，看起来比开阳还大那么几岁。
俩同门在这边眉眼官司，那边秦王如有实质的目光和溜溜哒哒出门的男人焦灼在一处，两个人，对视半天，谁也没先开口。
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脑补，真见到人了，秦王就……很失望。
疑惑也冒了出来。
这就是轩辕君？
除了高大，俊美，头发短以外，外表和人没有任何区别。
姚贾左看右看，默默叹气，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劳碌命，上前介绍。
刚说完秦王的化名，那边的轩辕君也开口了。
“这里每个人都知道他是谁，你们还要坚持这个假身份的意义是？”
姚贾：……
轩辕君歪头看开阳，“我咋觉得不对劲呢？你们怎么和他说的？”
开阳一愣，“什么？”
接下来一通解释，误会才解开。
蒙恬在一旁感慨，“原来此轩辕非彼轩辕啊……”
还想着此行能看到黄帝呢，不然神龟神龙也成啊。
虽然界外之人这种……也很神奇就是了。
曾经被姚贾隐晦传达过类似信息的扶苏在边上一脸恍然。
“还是叫我熙沢吧。”
称呼什么的怎么都行，熙沢无所谓的摆摆手，招呼人坐。
得知真相的秦王很不是滋味的落座。
“咱们争取一下，三个月解决战斗。”
此前熙沢与开阳去了一趟南郊，那里被沐暖一通乱劈，地面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印记。封印之余开阳还感叹，如果换他在这必无法将那被影响的陵鱼从水中捞出来，最多是拼尽全力连鱼带水带那个所谓的天降之物一起封了。
到那时，力竭的自己恐怕也凶多吉少。
这件事是个节点，不论封印成功与否，接下来的侵蚀速度会越来越快。
熙沢坐在石凳上，手肘撑着桌面。
“为什么说三个月呢？”
“因为……”
他笑了笑，“因为你们只剩三个月了。”
说话间，拆了绷带暴露在外的颈部那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忽的亮起红光。
熙沢咳了几声，额角青筋都露出来了，抖着手从裤兜里摸出药吞了一颗，这才缓了口气。
蒙恬一脸懵逼，扶苏一脸懵逼。
秦王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熙沢虚弱的摆摆手，“小开阳，你来，再多说我人就没了。”
开阳叹气，接过话头。
各地蜃气日重，而垚县南郊的那个东西的出现，昭示着蜃气成形，已与人族气运成平衡之势。蜃气日胜而人族气运恒常，则必将被压制，而人族气运一但被压制……
“巫妖复起，灵气衰微，人族恐怕……”
巫妖是很容易被蜃气影响的两个族群，上古时期人类还能在巫妖之间谋求一丝生存之地，但在蜃气压过灵气的时候，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秦王也算半个知情人，让他对这些话全信有些艰难，毕竟没亲眼见过。西村的巨狼为以防万一当晚就烧干净了，南郊的东西也已暂时束封。
看出秦王脸上的迟疑，开阳想起就在隔壁院子里池塘中的陵鱼。
只是陵鱼除了神女誰都不见，贸然接近必会被尖叫糊脸，万一给秦王弄出个好歹反而不好收场。
开阳略愁。
这时，费倪和顺得到公子扶苏陪同一行人去了神女那里的情报，一并赶了过来。
……
沐暖落座后，接收了包括大限三月将至、组团刷楚国限时副本等等信息，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任务栏，那个使秦免于二世而亡的主线依旧孤零零的挂在那。
行吧。
又看了眼探索度，当然现在叫它同频率也行。
好家伙掉到70了。
……
身边的轩辕君前辈大概是无聊了，抬手开始揪她的头发。
沐暖：……
“不知神女可否带我等去看看那陵鱼。”
开阳问道。
后来的顺和费倪到底还是成为了知情者之一。
说实话，人族再鼎盛三个月就会被取代这种消息……真的挺难信的，但看到过西村的情况以后，又觉得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