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姬,今天幸亏有你,不然寡人险些错杀了公子阳。”赵阳走后,赵王倏忽出声道。

    虞惜盈盈笑道:“王上英明神武,心中自有决断,有没有妾最后您一定都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别看赵王现在温声细语一脸笑意,可虞惜却觉得他平静的外表下包藏祸心,如果刚才她在踏入殿门的一瞬间没有出声介入此事,只怕她才会真的被牵扯进来没有好下场。

    公子阳是他的亲儿子,他即便有心试探或是敲打他最后也不会真的杀了他,而她就不一定了,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最后生杀予夺还不是全凭他的意思。

    在他没有真的想杀了公子阳的时候,虞惜出现的唯一作用就是充当工具人拦住他,若是真的听从了他要杀赵阳还不阻拦,只怕稍后就会被他认为是故意放任他们父子亲情疏远从而处置了她。

    真是奸诈的糟老头子。

    虞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看得一清二楚,这赵王一大把年纪花花肠子还挺多,为人狡诈多疑,他忌惮几位公子年岁渐长插手朝堂,不肯将手中权力分出些许,不断地敲打试探本质上恰恰说明了他内心的恐惧。

    人都有逝去的那一天,即便贵为春秋霸主的齐桓公也更改不了死亡的命运,反而生前显贵,晚景凄凉,齐桓公晚年大权旁落,以至于饿死在寝殿六十七天以后才被人发现。

    赵王此时大抵是这种心态,他不愿自己的晚年像齐桓公那样,纵使如桓公这样的毕竟少数,天下绝大多数儿子还是愿意以孝对待自己的父亲,但赵王还是怕了,尤其是当他已经活得够久的时候,他总是想再活得更久一些,并且是好好活下去。

    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手中的权力之上,如果有一天他手中没有了权力只怕他的下场会比齐桓公凄惨百倍不止。

    他已经熬死了两任太子,眼看第三位太子栉也会步他两位兄长的后尘,如果在太子栉之后的公子不想再等了怎么办?

    他太害怕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只能未雨绸缪,想尽一切办法来防患于未然。

    ……

    天气越来越冷,赵王越“病”越久,前前后后半月有余,诸位公子进宫侍疾或多或少都被赵王以各种理由斥责。

    侍疾,是个苦差事,赵王就像个刺猬一样用尖尖的刺对准了所有人,他会无差别地攻击任何人,对,是任何人,就好像来他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的仇敌。

    在此情形之下诸公子们叫苦不迭,今天轮到谁进宫去侍疾他大概心里都会大叫一声倒霉,苦日子来了,然后硬着头皮进宫挨骂。

    尤其是在公子阳被斥责回府思过不用再进宫的情况下,少了一个人轮换,挨骂的时间又多了。

    按理来说现在所有人都应该对进宫苦大仇深,可却有一个人例外极了,他对进宫侍疾乐此不疲,旁人躲闪不及的差事他却兴致盎然,甚至会好心表示愿意替换不愿入宫的兄弟们。

    是公子决。

    这是自赵王病后虞惜第六次见到赵决入宫,今日他顶替了“偶感风寒”的公子契前来侍疾。

    赵决来的时间很巧,几乎每次都赶上虞惜正好在场。

    端茶递水,喂送汤药,来来回回二人不可避免地有所接触,虞惜总觉得赵决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碍于赵王在场她也不敢说些什么。

    女人的预感有时候很神奇,虞惜有一种感觉如果继续和赵决共处一室待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先前在虞国时赵决曾对她无礼,后来她被封为虞美人成了赵国的宫妃赵决有所收敛,再也没对她做出逾越的举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赵决趁着侍疾的时候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那她可就遭殃了,所以从前两次开始,只要赵决一来她就会找各种理由离开。

    看着赵王已然安静入睡,虞惜暗下决定,事不宜迟离开这里,等赵决走后再回来。

    “虞美人,怎么这两次我一来你就要离去,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你如此害怕?”赵决见虞惜又要离开,便似笑非笑地拦住了她。

    “公子决,王上一会儿醒来就要服药了,我现在要去替王上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并非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要离开,您请自便。”虞惜冷言,对上了他的眼睛。

    赵决笑笑,丝毫不在意虞惜的冷言相对,见虞惜头也不回地走出殿门,他眼底兴趣愈浓。

    这女人,几日不见变得牙尖嘴利了,怎么,成了虞美人感觉底气足了有人给撑腰了,倒是与先前在虞国时楚楚可怜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过,她这直面他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可是更令他觉得有趣,怎么办,她这样子他是越来越难以忘怀了呢。

    赵决回头,赵王在床上鼾声正响,他毫无知觉,什么都不知道。

    赵决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他也静悄悄地离去,正如赵王沉睡不知道他来,此时亦是不知道他走。

    ……

    虞惜漫无目的地在赵宫里游走,她特意走得离赵王寝宫远了些。

    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出来得急了,只顾着躲避赵决却忘了给自己加件衣服,她的厚重狐裘现在还留在赵王的寝宫,现在出来穿着有些单薄。

    没有办法,虞惜告诉自己忍耐一会儿,现在回去又得面对赵决,在寒冷和赵决之间她宁肯选择寒冷。

    不知走了多久,行至一僻静花园,花草凋敝,假山遮挡住了视线,四下无人虞惜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突然,一只手猛地捂住了虞惜的嘴将她拖进假山后面。

    “唔……唔唔!”虞惜大惊失色,呼救声尽数湮没。

    那人将虞惜摁在假山上,虞惜的背部被假山凹凸不平的表面硌得生疼。

    待看清眼前突然出现的脸,虞惜更是惊慌。

    是赵决。

    “唔……唔唔唔!”你到底要干什么?!!

    虞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既有惊恐又有愤怒。

    赵决忽视掉虞惜气愤的眼神,故作温柔,轻轻为虞惜理了理刚才挣扎之间弄乱的头发。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没有忘了你。”他对着虞惜的眼睛,以一种深情许许的口吻说道。

    “唔……唔唔唔!”不是,你有病吧!

    “你越来越漂亮了,也越来越让我心动了,你知道吗,我以为我能忘了你,可当进宫后再一次看见你,我发现我错了,我根本不能放下你。”赵决自顾自说道。

    “我真后悔在虞国的时候没有得手。”

    听了他这话,虞惜恨不得立刻给他几巴掌,他是不是疯了,赵王还没薨逝呢,他不担心隔墙有耳被人听见吗,他想死可别拉着她。

    虞惜觉得赵决的精神状态一定有问题。

    “太子栉已经快不行了,只要太子栉一死,我就是赵国太子,未来赵国的国君,你跟我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赵决眼中染上了些许疯狂,他似乎很是笃定地说道。

    如果赵决再理智一些,哪怕表现得不这么疯狂,以他对虞惜产生的心思虞惜或许会把他列入自己的计划当作复仇的一环离间赵王父子,即使他不找上虞惜虞惜也会主动出击。

    但恰恰就是他这种张扬的态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虞惜对此人的评价,他太容易连累别人了。

    复仇之后虞惜想要功成身退万不可与此人有所牵连。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前世赵决不可一世的行事作风让他在赵国的储位之争中很快败下阵来,他并没有走得很远。

    此人无甚大用。

    甚至于虞惜清楚的知道,赵王已经对诸位公子有了忌惮,此时不懂收敛来日就会第一个被赵王针对。

    至少目前的赵决就是这样,他好像还不知道,从伐虞之战后赵王越来越对他不喜,他却依旧我行我素,随意与朝臣往来。

    他以为现在这样做等到太子栉病故后那些大臣们会第一时间保举他成为新的储君,殊不知这样只会加速他的灭亡罢了。

    进入赵宫后细看赵国局势,虞惜就没有再把赵决当做自己复仇路上的首要敌人了,因为虞惜知道,即使他手握军权是伐虞主帅,可依旧更改不了他自取灭亡的结局,根本不需要虞惜出手。

    虞惜需要做的,只是离他越远越好。

    赵决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癫狂状态,他的手脚开始不老实了。

    “唔……唔唔唔!”

    虞惜也是拼命挣扎,用力反抗,她可不想今天交代在这里。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侍疾的这些日子里她每日并未带太多人过来服侍,平时只有季芜和一个内侍近身伺候,在赵决来赵王的寝宫之前他们两人被虞惜派去叫热水和传药膳,眼下危急时刻竟不在虞惜身边,虞惜简直欲哭无泪。

    怎么办怎么办?

    虞惜心里焦急万分,早知道就不走得这么远了,还来到一个周围没人的地方。

    啊,真是倒霉到家了,谁能想到赵决这么疯癫,她都成了赵国宫妃还对她贼心不死。

    “嘶……”虞惜狠狠咬了赵决的手一口。

    “小野猫,脾气不小嘛,竟敢咬我。”赵决笑道。

    手上的痛不仅没有阻却赵决反而令他更兴奋了,他加重力道眼看就要越过雷池扯碎丝帛,却听得“咣啷”一声,有人从赵决身后使劲用棍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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