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呼出的气息氤氲,季希观胸膛像有刺扎一般,但她顾不了这些,只能拼了命的往外跑去。

    她听见身后的李傕声嘶力竭的喊:“阿观!跑!快跑!”

    后背传来剧痛,便被一脚踹翻在地,季希观还未挣扎着爬起来,有人踩上了她的后背。

    “跑?你还有胆子跑?”齐胜拿下放在季希观后背的脚,转而恶狠狠踢在她腰侧:“来人!把这小畜生给我丢到湖里去。”

    季希观疼的蜷缩着身子,还没从上一波的疼痛中反应过来便被扯着领子拎到了院子里。

    他第一次有了惧怕,对身后的人说到:“公子胜,我知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公子胜的发髻上落了几片雪,他讥笑一声:“现在求饶?是不是有点晚!”

    语音未落,便被公子胜一脚踹进池塘。

    冬天的池水可真刺骨啊!

    她挣扎着扑出水面,又落进水里,模糊中,看见公子胜仰头哈哈大笑,又看见李傕被内侍踩在地上,一边向前爬一边绝望的喊着:阿观!阿观!

    她呼吸越来越重,胸腔的最后一点空气都被挤压干净,四面八方冰冷的湖水向他扑来,将他掩盖……

    在最后一口气即将吐出的时候,季希观猛地翻身坐起。

    原来是个梦!

    她拍着胸脯喘气,厚重的寝被压在身上,此刻她一身的热汗。

    借着朦胧的光线,她才将眼前的一切看清。

    这是间古朴的寝殿,显然不属于现代,层层叠叠的雪白纱帐被微风吹的轻轻摆动。

    屋中巨大的铜鼎燃着厚重的木香,青烟袅袅,香气迷人。

    季希观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心里暗骂。

    沉入湖底的那一刻,她是怎么想来着。

    对了,她也是骂骂咧咧的想:“这操蛋的世界,她再也不想来了!”

    季希观掀被下榻,赤脚踩在地上。

    地上烧了火龙,榻旁加了火炭,即便是她穿了单薄的寝衣也闷出了一身汗。

    这寝殿富丽堂皇,处处显示着帝王的尊贵,轻纱遮挡了外间,将这里隔出了另外一番天地。

    行至铜镜前望着镜中的人,浅白的丝绸寝衣服帖的落在身上,颈间松垮,长长的乌发缠在胸前大片白色的肌肤上,腰间细细的滚边腰带勾勒出曼妙的腰身。

    她看见镜中的人迟疑一瞬,慢慢抚上那片肌肤,上面还有轻微的汗迹,她捻着手指,体验熟悉的温热。又将头发拿起,轻轻放在身后。

    镜中女子葡萄一般的眼中满是困惑和震惊。

    怎么会这样?

    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

    李傕不是已经登基为帝了吗?

    她不是可以回去了吗?

    为什么还在这里?

    季希观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声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系统提示音响起:【身份已绑定燕国世子,任务:阻止男主黑化,让他成为千古一帝】

    季希观:这个任务我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系统:【任务失败,李傕并未成为千古一帝,恰恰相反,他登基后处境更加艰难,黑化指数直线上升,请再次完成任务,才能回到现代。】

    说来悲惨,季希观熬夜猝死后穿来这里,获得系统任务:阻止李傕黑化,让他成为千古一帝的明君,她才可以返回现代,获得重生的机会。

    都说人的命只有一次,这机会不要白不要,季希观痛痛快快的答应,并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可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她和本尊同名同姓,当然也同命,这季希观本是个女子,爹不疼,娘还死的早,小小年纪,便被自己的父亲派往赵国当质子。

    他爹也不是个东西,明明知道季希观是个女孩子,还让她去赵国,这要是被发现,小命肯定不保。

    到了赵国后,处境更是艰难,吃不饱,穿不暖,和李傕两个人处处受人排挤,苦日子怎么熬也熬不到头。

    眼看李傕的黑化指数一天天上升,季希观急得抓耳挠腮。

    她能怎么办,只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自己吃不饱,给李傕吃,自己穿不暖,给李傕穿,自己遍体鳞伤,也要帮李傕出口恶气。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李傕在登基那日,答应他做个好皇帝。

    这样他季希观终于可以跟这里说拜拜了。

    可季希观一睁眼便又来到这里。

    她能做么办,为了再活一次,只得战战兢兢的留在这里继续完成苦逼的任务。

    彼时李傕登基称王,但却大权旁落,实权掌握在朝中大臣手中。

    季希观抱怨命运不公。

    这任务实在艰巨,她一个派来求和的世子,加一个没有实权的帝王,这不分分钟被人秒成渣。

    系统:【升级为论语系统,希望对你有帮助。】

    季希观无奈翻白眼,算了,升级了总比什么都没有了好吧。

    季希观气的胸口疼,又骂李傕这小子好好活着保命,待羽翼丰满夺回大权不就行了,这也能黑化?

    你可知道现在职场的人上班怨气比鬼还重,那不也都安分守己活得好好的嘛!

    李傕阿,李傕,让他怎么说你好呢。

    季希观拍着胸脯缓了缓。

    她拢着衣襟拨开轻纱向外走去,燃香的青铜鼎后,轻纱遮盖,一个魁梧的身影。

    他恍惚觉得似在梦中,轻唤了一声:“李傕?”

    那一手执书的身影一顿:“你醒了?”

    季希观如梦初醒,他拨开眼前的轻纱走了过去,案几后的身影也立了起来。

    季希观有些许的哽咽,他看着眼前的李傕,说不出话来,说实话她很想他。

    还记得上次她假死遁逃,甘泉宫漫天的大火将他眼中泪照的通红,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握着她的手放在他脸上,哭着求她别走,她口中有鲜血不断涌出,说不了话,但心里是无边的悲哀与酸涩,李傕,这是我能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如今刺杀你的人被捉,你要做个好皇帝。

    现在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季希观感到轻微的陌生。

    李傕变了,从他的眼里季希观便知晓,李傕变了,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公子傕了。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他嘴角那清浅的一抹微笑。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重整士气,决心好好完成任务,他往前一步,也学着他的样子笑,微微偏了一下头,道:“好久不见啊,李傕。”

    李傕放下手中的书,绕过案几来到她面前,执起季希观的手,像是他们不曾分开过那般熟撵:“是我吵醒你了吗?”

    季希观摇了摇头:“刚刚做了一个梦。”

    李傕将她的手拢了起来暖着:“是不是还觉得冷,手怎么这么凉。”

    低头看见她□□的双足,李傕皱了一下眉头,想将季希观抱起来,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停,便拉着她往榻上走去。

    季希观被他拉着,迷迷糊糊,似在回到了过往,无论他们去哪里,李傕都会走在他的前面,拉着她的手。

    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感叹:李傕啊!你长得可真高!

    他被李傕推着躺在了榻上,他摸她的脚,嘴里埋冤着好凉,又盖上了厚重的寝被。

    季希观笑着说:“我不冷,将才就是被热醒的。”

    李傕:“还说不冷,手脚都那么凉,听话,乖乖躺着。”

    季希观望着李傕,心里一片柔软,又不是以前,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像以前那么哄他呢,季希观轻轻叹息一声,接着道:“李傕,你别忘了,我来是作什么的。”

    从季希观睁眼,这个时代的信息便洪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李傕初登大统,各国想乘秦国朝局不稳发动战争,首先发难的便是季希观的父王—燕王,可燕国并没有讨到好处,恰恰相反,因为燕将的刚愎自用,燕国丢失五座城池,为求自保,燕王只能派他最不受宠的儿子季希观前来,名为求和,实则是想盗取秦国的地形图,祸水东引,嫁祸给赵国,想要引起秦赵战争,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昨日在大殿上是五年后,她和李傕的第一次见面。

    李傕微弯的嘴角渐渐直平,他盯了季希观一会,背转过身道:“你舟车劳顿,必定身心疲乏,今日不必多说,先休息吧!”

    说着,便要起身。

    季希观从寝被中拉住李傕的手,轻轻抚摸,他的手比以前厚实了不少,但摸着仍是粗糙。

    季希观轻轻触摸他掌心的那道伤疤:“李傕,既然来了,我们谈谈吧!”

    李傕回握那双手,紧紧捏了一会,又轻轻放开,他重新坐在榻上,将那双永远都是冰凉的手放进寝被,掖了被角,笑问道:“将才做了什么梦?”

    季希观知道李傕是想岔开话题,但是她不能,他知道自己此次的目的,但还是如实回答:“梦到了我们还在赵国为质的时候。”

    李傕不说话了,静静的盯着季希观。

    “阿观,你可知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万物皆有迹,一切的循环因果不可能因为她季希观的到来而改变,她也是历史长河中微小的一粒沙砾,她只能在这条轨迹里,尽量的帮助李傕。

    季希观眼里有泪,她轻轻点了点头,像以前那般唤他:“傕哥哥,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了,也不能逃。”

    李傕:“你可是又要丢下我。”

    季希观忍在眼里的那滴泪还是落了,缓缓滑过,便落在了李傕心里。

    心里埋怨归埋怨,他其实是很心疼李傕的。

    李傕背过身去:“既然你重新回到我身边,那一切便交予寡人来,上天入地,寡人总能找到一个万全的法子!”

    他站起身来,立在季希观塌前,逆着光线,黑压压的一片:“但是阿观,你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寡人什么,你知道寡人最讨厌什么!”

    季希观:“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燕国为难,更不想让这天下为难!”

    李傕冷了脸:“阿观,寡人早就不是以前的李傕了,现在的一切,寡人说了算。”

    季希观:“可是这次,我不仅想保全你,还想保全燕国。”

    李傕:“阿观,我说过,一切寡人说了算。”

    其实她和李傕都知道,这次出使秦国,本来就是一步死棋,成也是死,败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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