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在日光中消融,冬末的暖阳总是格外惹人欢喜。

    一连几日,天色都是好晴天。

    从皇宫出来之后,顾止羽没有带她回府,而是直奔城郊外而去。

    白若桉本来还在因为辰宇帝奇怪的态度而出神,她直觉辰宇帝似乎并不像表面上众人以为的那般对顾止羽毫不在意,但也并不觉得这随意的两句询问就能代表辰宇帝是在意的。

    辰宇帝说亏欠,亏欠顾止羽吗?可是既然觉得亏欠,又为什么依然同往日别无二致?

    还是说辰宇帝指的是别人?

    但那种情况下,除了顾止羽还能是谁?

    总不可能……是惠宁皇后吧?

    白若桉被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惊了一下,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不舒服?”顾止羽注意到她的异样。

    白若桉回神,这才发现马车居然已经出城了。

    顾止羽蹙眉道:“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白若桉眨了眨眼:“……没有。”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她看到顾止羽眉峰并没有因此松懈,复又道:“真的没有,皇上只是问了下你的状况,然后嘱咐我好生照顾你,就没说别的了。”

    顾止羽:“……”

    她感觉顾止羽面色更差了。

    不是那种疲惫的差,而是听到或者碰到了什么讨人厌的东西,理所当然会露出的厌烦神色。

    这在顾止羽身上挺罕见的。

    至少白若桉基本没怎么看到过,在她眼中,顾止羽这人一直寡淡的要命,尤其是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要不是她对这人还算是有点了解,能从一片疏离中捕捉到那么一丝丝的情绪起伏,白若桉说不准就直接换目标了。

    这个话题不太好,白若桉决定换一个。

    她看了眼车帘外,不解道:“这是去哪儿?”

    顾止羽果然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他跟着看向帘外,眸中漾出不易察觉的温柔涟漪:“带你去陇景山看雪。”

    陇景山,白若桉重生后第一次约顾止羽踏青的地方,就是在陇景山的观音庙。

    若不是那次,她还发现不了当初兄长的祸事居然是顾止延造就的。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嗯?看雪?”怎么完全没听他提起过。

    顾止羽:“这几日景色应当正好。”

    陇景山并不是单一的一座山头,它连接着起伏的一片山脉,之前去过的观音庙只是其中的一处落脚点。

    陇景山突出的是中间的‘景’字。

    沿着半路分叉往山的更深处行走,长着成片的松针。铺着细雪的山路被压出两道明显的车辙,这里不是京城内部,不会有人特意来为山路扫雪。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了。

    芝兰选了个相对空旷的松针林,顾止羽说的没错,这几日的景色正好。

    约莫是心境不同,白若桉总觉得山间的雪要比城中的雪来的入眼,日光照射在细雪上,反射着细碎的光点,松针摇摇晃晃,时不时抖落小片小片的雪堆,只是单纯看着,便会让人自然放松下全部心神。

    如今已进入了二月天,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是这个冬季的最后一场雪了。

    顾止羽带着她走过密林,来到一处开阔的山包头上。

    视野霎时展开。

    白若桉甫一抬头,眼睛瞬间就亮了。

    在远处时还不觉得,走近了才发现,这个位置居然正好能将京城大片景物尽皆收入眼底。

    一眼繁华尽现。

    要知道京城中能俯瞰全城的地方除了皇宫中的摘星楼,就只剩下城防的望风台了。

    白若桉不无惊喜道:“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视野点!”

    顾止羽弯唇颔首,目光落在远处:“此处观日,其美亦无可比拟。”

    白若桉看了眼已经升上高空的太阳,脑中只稍微描绘都感到兴致盎然,她其实没怎么看过日出,但怎么看顾止羽这熟稔模样像是经常来似的?

    他之前不是常年静养,就连出府都很少吗?怎么能跑到这么远,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标的?

    白若桉想到便问了:“你常来这儿吗?”

    顾止羽却想了想才说:“刚出宫时常来,后来便淡了。”

    白若桉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回望过来的视线,他笑了笑:“这个地方还是许大夫告诉我的。”

    许望言?

    白若桉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张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面庞来,许望言作为京城出名的民间大夫,整日东奔西跑的,倒也不奇怪。

    白若桉注意到顾止羽一直望着京城中的一个地方,她跟着看过去,发现他看的地方好像是……摘星楼?

    据说摘星楼是辰宇帝登基后,特意为惠宁皇后而建的。

    看到摘星楼,白若桉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前世。当初辰宇帝急逝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摘星楼一夜坍塌,辰宇帝气急攻心。

    她当时虽然也和众人一样疑惑,但因为那时自己早已处于禁足阶段,整日过的颓废又丧气,对于这些事,根本没有细想过。

    如今时间转换,摘星楼还好好的矗立在皇宫之中,它依然是整个京城最高的观景台。

    摘星楼是为惠宁皇后而建的。

    惠宁皇后是顾止羽的生母。

    摘星楼倒塌的时候,想必顾止羽应当挺难以接受的。

    那毕竟是惠宁皇后存在过的证明。

    白若桉觉得自己也许能做些什么,比如,找机会探探摘星楼的消息,是不是已经许久未曾维护了什么的?

    ……

    午时,顾止羽带着她去观音庙用了膳。

    原本吃完饭就要回的,结果一个小和尚跑过来,顾止羽又被云寂师父叫走了。

    上次也是云寂大师。

    白若桉有点纳闷,顾止羽是有什么普通人看不见的洪福在身吗?怎么每回他都能碰上云寂大师相邀?

    她还挺好奇云寂师父会说些什么的,可惜,她想见没用,得大师想见才行。

    闲着无事,白若桉便在几间庙堂里转悠起来。

    谁知没转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

    “大皇嫂怎的独自在此?”

    白若桉身形一顿,回身看去,一道意外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少年着一袭墨绿色锦缎百褶长衫,身形挺拔修长,俊逸的眉眼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正好奇地看过来。

    七皇子一向是眠花宿柳的常客,怎么居然也会来这寺庙之地?

    还这么巧,让她给撞上了?

    白若桉微微抬眉,露出一抹诧异,不过很快便收敛起来,嘴角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道:“居然是七皇弟,我并非一人在此,你皇兄带我出来赏雪,他方才被云寂师父唤去了,我在此等他。”

    顾止衡面露恍然,笑道:“原来如此,皇兄还真是体贴皇嫂,新婚第一日便带皇嫂出来踏青。”

    白若桉面上露出一抹羞涩,含笑点头:“七皇弟怎么也想到来此观音庙了?”

    顾止衡道:“前短时间父皇给我和大皇兄安排了公务处理,有一处上报的账目不太对,负责上报的官员今日休沐来这里了,我便只好跟着找来了,不曾想居然撞见了皇嫂。”

    原来是来处理公务的,白若桉心道。

    “那七皇弟已经处理好了吗?”她又问。

    顾止衡道:“好了,正准备回。”

    白若桉便道:“那就不耽误七皇弟正事了。”

    他们站的位置离大门不远,白若桉目送顾止衡的马车远去,身侧突然一阵脚步声。

    顾止羽回来了,他看了眼外面,问道:“在看什么?”

    白若桉回头:“你回来啦。”说着顿了下:“刚刚撞见七皇弟了。”

    顾止衡?

    顾止羽微微蹙眉:“他怎么会在这儿?他说什么了?”

    白若桉便将刚刚顾止衡对她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顾止羽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顾止羽的眼神一瞬间含着冷意。

    转眼去看却又毫无踪迹。

    白若桉忍不住问:“怎么了吗?”

    顾止羽摇摇头,眼眸还是那般柔和无波:“没事,上报的账目太多,确实难免会出点差错。”顿了顿,他道:“我们也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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