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倒数三个数后,你将会忘记刚刚发生的事,你只是给我送了饭,其他什么都没发生。

    当你再听到这个声音时,你将做出指令。”

    铁栅栏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光头男子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疑惑地看了看背对着他闭眼休息的赵明月。

    “这里真是太冷了。”鲁武搓了搓自己的肩膀,嘟囔着快步走出了监狱。

    原本闭眼的赵明月睁开了眼,她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情况紧急,她就算催眠了鲁武,逃出去的胜算也很难说,现在自己一定要养精蓄锐。

    “走快点!”

    “老不死的……”

    推搡叫骂的声音自不远处钻入她的耳朵,难道自己暴露了?

    赵明月心脏“砰砰”直跳,她紧绷着身子像是蓄势待发的弓弦。

    一个老妪被推得踉踉跄跄,汪安通打开了牢门,将她推了进来。

    赵明月心下不忍,拖着镣铐上前一步堪堪接住了老妪。

    老妪颤抖着身子,满眼恐惧地看着汪安通。

    汪安通迅速落了锁,他感到晦气般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我还以为是官兵追来了。死老太婆,眼瞎了要往魃山来采药。”

    许是没把老妪放在心上,汪安通镣铐也没给老妪锁上便离去了。

    “老婆婆,没事吧。”赵明月探了老妪的鼻息,很微弱的样子,她帮助老妪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着。

    老妪却凑近了她耳畔恢复了原本的声音轻声道:“姐姐。”

    赵明月指尖发抖,那老妪牵起她冰凉的手便往自己脸上探去,赵明月触碰到了面具柔软的边界。

    再看看他的脸,虽然脸上仍然布满了皱纹,燕殊的眼眸仍然漆黑纯粹,一如既往温柔地看向她,色若春晓。

    燕殊安心地将下巴搁置在赵明月肩上,女子冰冷的肌肤终于被渐渐染上细微的暖意,燕殊与她低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末了,燕殊将一个东西藏在她的衣袖处,他说这是个小巧的单发袖箭,箭头涂了剧毒。

    她前几天才刚学了射箭,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交在自己手上。

    赵明月抿唇点头,圆润的耳垂由于紧张红得愈深。

    急促的风声似是厉鬼尖啸,从各个缝隙中钻了进来吹得人心凉。

    鲁武与两个兄弟勾肩搭背,他们一身酒气,尤其是鲁武醉得最厉害,脚步摇晃,面色酡红。

    汪安通拍拍胸口道:“你们还不相信我,把赵明月抓来,那草包王爷也就怕了,居然这么快就撤兵了。”

    鲁武喝得舌头都大了,他醉醺醺道:“俺……俺们可得好好感谢你啊。

    要不放你一马,让你好好伺候俺们仨哈哈哈……”

    鲁武恩舍般看着她,赵明月没搭理他们,而是眼眶泛红,她使劲推着倒地不起的老妪道:“这人没呼吸了,她是不是死了?”

    “这么快就死了,也省力了。”

    鲁贺道,他打开牢门,尸体放着还发臭,把这女人送上青天后顺便把两人的尸体都处理了。

    鲁贺手里握着把匕首,其他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冷漠而又充满兴趣地观察着赵明月的神情,像是戏台子下看戏的客人们。

    就在他经过老妪尸体的一瞬间,燕殊暴起,他一个扫堂腿放倒瘦小的鲁贺,鲁贺的匕首一下子没拿稳,掉在了地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只感觉到身后有股可怖的力气将他拉起,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不能阻挡这力度分毫。

    燕殊迅速抓住鲁贺的头发,他冷然地看着鲁贺鼻青脸肿的面部,膝盖发力狠撞男人的门面。

    骨头碎裂的声音正像是燕殊摔碎扳指时的清脆,鲁贺的头颅无力地垂了下去。

    少年像扔垃圾一样把昏死过去的男人踹到一边,他撕下脸上覆盖着的面具,眉毛一挑向门口的两人挑衅地笑了笑。

    “王……王爷!”

    汪安通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哪敢打王爷啊,打赢了也是一死,打输了也是一死。

    但横竖也是死,他这么想着咬牙冲了过来。

    鲁武酒意也醒了一大半,他杀气腾腾地抽出自己腰间的砍刀,直直地朝燕殊面门劈去。

    燕殊与两人陷入了混战之中,汪安通不足为惧,他迅速抓住汪安通的手臂,直接迎上鲁武的大砍刀。

    “啊!鲁武,你脑子被狗吃了?”

    汪安通的手臂被迎面而来的大砍刀砍到,鲁武想收势已来不及,砍刀艰难地卡在汪安通的手骨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鲁武一身。

    燕殊的衣摆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他瞥了眼血迹后嫌弃地松开汪安通,让他和鲁武撞在一起。

    “双眼不要离开靶心……”

    赵明月默念着这句话,现在汪安通、鲁武两人正好挨在一起,是最好的时机。

    赵明月冷静抬手,眼眸专注地盯着目标。

    “嗤”的一声轻响,袖箭的箭头精准地射入汪安通的胸口,剧毒迅速发作,汪安通也不用在意自己的手了。

    他皮肤迅速变得黑青,口吐黑血,肥胖的身体重重倒地,汪安通凄厉地叫喊着死去。

    “姐姐正中了靶心。”燕殊看着汪安通的胸口,眼里盛满了笑意,他甚至还有心思打趣。

    既然人已经死了,鲁武直接抽出了自己的砍刀,他虎视眈眈地看向少年。

    下一刻,男人动了,他如同永不知疲惫的野兽,臂膀的肌肉鼓起,朝燕殊的方向冲去。

    燕殊摆出姿势应对,却目眦欲裂地看到了鲁武办道转了个方向往赵明月的方向冲了过去。

    “砰——”

    轰然一声,燕殊迅速挡在赵明月身前,他往鲁武的肚子处横踢了一脚,鲁武被踹得连连往后退,在铁栅栏处才停下。

    极大的体力消耗让燕殊四肢有些麻木,但明月被袭击的可能性让燕殊心里一阵后怕。

    燕殊脚碾在鲁武脆弱的脖颈处,一想到刚刚的画面,燕殊内心的暴戾就难以压制住。

    他一点点加大脚下的力度,缓慢得有些刻意,脚下的鲁武窒息得脸上涨红,青筋暴起。

    “你敢动她?”

    燕殊语气粗暴,脸色阴沉,冷风将他的发丝往后吹去,露出他诡艳的一张脸出来,犹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索命一般。

    此时,地上男人的手微动了一下。鲁贺醒来,他艰难地触到了自己掉在地上的匕首,看着背对自己的燕殊,他恶向胆边生。

    “阿殊,小心!”赵明月惊呼,燕殊余光瞥到了面孔狰狞的男子,但他只是侧了侧身。

    “噗嗤”一声,匕首尖刃深深没入燕殊胸口处,少年一下子容色苍白,微不可闻地闷哼了一声。

    燕殊抓住想要逃跑的鲁贺的手,一点点将匕首拔出,匕首上的血珠一滴一滴地往下坠,他一脚踹断了鲁贺颈椎骨。

    燕殊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伤口,血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来,染红他的衣襟。

    鲁武感到自己脖颈的压力逐渐减小,他一把抓住燕殊的脚踝将他摔远。

    鲁武手持大砍刀,眼里恨意滔天地朝缓缓起身的少年走去,燕殊握紧了鲁贺的匕首,戒备地看着他。

    就在他们交手的关键时刻,一阵铁栅栏沉闷的声音响起,赵明月已经悄悄来到了铁栅栏边,她咬牙奋力敲击着铁栅栏。

    一听到这个声音,光头男人感到身体不瘦控制地僵住了。

    “就是现在。”

    燕殊干脆利落地将匕首钉入鲁武心脏处,滚雷一响,银色的闪电照亮了燕殊嗜血鬼魅的面庞。

    他轻笑了声,在鲁武耳侧边说道:“听到了吗,她说就是现在。那请你去死吧。”

    赵明月见鲁武终于死了,双脚发软地跌坐在地面。

    很快,她看到了情况不容乐观的燕殊,赵明月赶忙扶着墙站起身走到了少年身边。

    燕殊浅色的衣衫被染上一大片血色,像是绽放的血花,都难以辨别伤口的位置。

    少年眼神失去焦点,他轻喘着气,在周围寻找赵明月的身影。

    赵明月颤抖着伸出手指在他胸口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片粘稠的血液。

    赵明月满眼通红,浑圆的泪珠挂在睫毛处,一张清丽的脸略显狼狈,她还想要去看伤口。

    燕殊却突然拥住了她,他力道很大,仿佛要把她完全揉进自己的骨血,他就像是攥紧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难以放开。

    少年冰凉的长指掠过乌发,顺着她的眉眼往下,最后紧紧箍住她的肩。

    “还好还好……”他喃喃着,言语间带着失去明月的后怕。

    燕殊算计好了鲁贺袭击他时怎么样既不致命看着又很严重,算计好了姐姐会可怜他,但他没算计到自己不想让姐姐伤心。

    “姐姐,我厉害吗?不该给我一个奖励吗?”

    燕殊刻意以轻松的口吻转移赵明月的注意力,眼眸含着盈盈水色,极为热烈地看着赵明月。

    赵明月犹豫了一下,片刻后她轻颤着抬起伶仃的手腕,眼神中带着轻柔的怜惜,抚着燕殊的头。

    燕殊愣住了,很快,他惊喜地眨了眨眼。

    少年像个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般蹭了蹭赵明月的手,乌润的发触感柔顺。

    一片荒芜血腥之中,唯有他们二人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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