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烨京的途中即便再低调,由于燕殊的尊贵身份,他们下榻的地方也多是知府之类官员的私宅。

    禇州是他们前往烨京最后一次休整的地方,他们一到达禇州便被知府毕恭毕敬地邀请去宅邸休息。

    刘知府似乎有许多要事与燕殊商量,赵明月自入了府后便见不到燕殊的人影了。

    赵明月正好得了空给萧原回信,她在信中特地让萧原注意烨京城中是否有大事发生。

    并且她在信中颇为隐晦地让萧原往官员的方向去查。

    萧原得到回信后一定会有疑惑,但根据他们之间的交情他一定会帮自己的。

    明月赶着天色完全黑之前将信寄走,她回到刘知府的宅邸开始洗漱,舟车劳顿的旅途可是难得能有沐浴的机会。

    明月拒绝了宅邸的丫鬟们要给自己擦头发的请示,她边给自己擦发边想着原书的剧情。

    等擦干净自己的头发,四周已变得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远处的更漏声模糊的声音。

    忽然院里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明月心生疑惑,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那背影连官服都一丝不苟地穿着,她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刘知府。

    刘知府手里接过几张纸,三步并做两步往书房走去,书房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燕殊神情寡淡地抬抬下巴,无声的压迫感让刘知府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明月搭在门边的手指顿了顿,悄悄关紧了房门。

    什么消息这么着急……

    明月想着,倒也没上心,她没过多久将烛台熄灭准备歇息。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她起身打开了房门,没想到正是端着药碗和烛的燕殊。

    燕殊揉揉眼睛,一副困顿的样子道:“姐姐,我想起来你今日忘了吃药了。”

    这么快便商量好了吗,明月没问这句话。她乖乖喝了药。

    燕殊正准备走时摸到了明月房内的烛台,他手里正点着的烛只比这烛台烫一点,而明月房里的灯芯只留下短短的一截,看来这烛台一直燃烧到刚才。

    “明月。”

    燕殊接过她递过来的碗后突然唤她。

    明月打了个哈欠后看向燕殊,等待燕殊的话,喝了药之后她多了些睡意。

    “刚才外面是不是有些吵,扰你休憩了?”燕殊唇角弯起,带着些歉意问道。

    明月眨眨眼,眼眸之中是困倦的水汽,她摇摇头道:“我刚刚就坐着擦发,没注意外面有没有动静。”

    燕殊脸上笑意未改地点头,看不出他信了没有。

    少年撩起长长的睫羽,深黑的瞳孔凝视女子,他自顾自地解释道:“方才我与刘知府商量些事,动静大了些。”

    明月郁闷地吸了口气,哽在自己喉咙间:“嗯,阿殊早些睡吧。”

    燕殊应该是没信她的话。

    少年乖巧地点头,为她放下床边的帷幔之后才离开了房间。

    ……

    清晨,禇州知府的宅邸已经苏醒过来,因为有大人物下榻,宅邸的仆人都被耳提面命要小心伺候。

    燕殊醒来时不算晚,他跑去明月的房间正要等她醒来。

    那房门大开着,空荡荡的房间让人看得心慌,里面早已没有他等待的人。

    在仆从小心翼翼的答复之中,燕殊得知明月就在门口不远处,他加快了寻找明月的脚步。

    刘知府看到他便遥遥地朝他行了礼,被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后刘知府没有上前打扰他。

    早晨飘起雨丝,对于常人来说这些小雨不算什么。

    燕殊立刻撑了伞去寻找身子骨还没完全好的明月,记挂着明月的身体,他心底带了些焦急与怒意。

    燕殊一踏出大门便看到了手中抱着什么东西的明月,她带着柔和的神情与门口不远处的商贩交谈着。

    大病初愈的脸庞很是苍白,她很受对面老奶奶的喜爱,老奶奶似是又给了她什么东西,她扯着淡色的唇大笑了起来,女子的眉目一下子生动明艳起来。

    她总能与任何人相处地很好。

    燕殊认为自己只是淡漠地想着,但他专注地看着明月的笑靥,心尖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阿殊,昨晚睡得好吗?”

    明月转头看到了少年,她抱着油纸袋向他走来,里面的吃食热气腾腾地散发着雾气,香甜的气味环绕她一身。

    明月护着怀里的吃食,全然不顾自己的发丝受了雨丝后已经潮湿。

    燕殊握着伞柄的手朝她倾斜,宽大的伞面完全罩住了她。

    “姐姐喜欢吃……米糕?”不怪燕殊的话语之间带着浓浓的疑惑,明月口味向来以清淡为主。

    米糕很烫,明月着急忙慌地隔着油纸取出一份米糕给他,燕殊捏着米糕,还腾出手指查看她的指尖。

    明月的指尖被烫得有些红,燕殊抓紧她的手指往府里走去:“姐姐下次不要……”

    “去尝尝这米糕,我记得你喜欢吃。”

    明月略带催促的话语让少年突然顿住了脚步,他垂眸看向洁白的米糕,语气有些颤抖,抓住她的手还是很稳。

    “姐姐居然记得我的喜好。”

    他握着油纸的指节收紧一些,很快咬下一块米糕,腹中连同心间的饥饿感都缓解了一下。

    虽然燕殊一直以明月为主,陪着明月将自己平日的菜式换成清淡的风格,在明月的观察下,她还是能看出燕殊嗜甜。

    她也几次看过山庄的仆从们准备米糕之类的糕点,明月仰着脸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阿殊与我本就心在一处,阿殊了解我,我自然也想了解阿殊。”

    他喜欢这句话,心在一处。

    燕殊笑意张扬,清凌凌的眸中满是期待,他缠绵悱恻道:“我听说弗州的米糕很是出名,该说那里是江南各式糕点的发源地,明月我们……”

    “是吗?”明月见少年兴致高涨,自己也以期待的语气道,“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见识一番。”

    伞面的阴影下,燕殊的表情晦涩难辨,他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握住伞柄的手背青筋分明,指尖捏得泛白。

    “好啊,姐姐也未曾去过弗州吧,听说那里风景如画,得了机会我们一起去。”

    燕殊伪装得恰到好处,赵明月没听出什么异样,马上欣然同意了。

    在她未曾注意的地方,少年眼底黑压压一片,翻腾着滔天的疑窦。

    知府后院,刘知府攥着手中的几张纸,他被永安侯吩咐要自己亲自将这些纸焚毁,自然不敢有什么差池。

    他现在要找个角落处理了这些纸,飘扬的雨点打湿了纸张写着的头几个字——

    “赵明月,弗州人士……”

    本来明月想着立刻出发,燕殊担心她淋雨受凉硬是让她再次沐浴,换了干燥的衣物后才同意出发。

    永安侯手下的马车又稳又快,他们没什么差池,当天中午便来到了烨京,到烨京时天也放了晴,门口有官兵查看过往来人。

    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燕殊正想陪她逛一下长安街,可惜圣上早得了消息,他们一被官兵放行,便看到一大群人守株待兔地站着。

    他们簇拥着永安侯要回宫拜见皇帝去,百姓们挤在两旁好奇地看着对峙的两方。

    那些大臣脸上带着热忱的表情,赵明月却觉得他们来势汹汹。

    人群正中心的燕殊似笑非笑地与这些官员交谈着,很有耐心地听着官员没什么营养的寒暄。

    官员们心里慌张地要命,嘴里的话语不自觉减少许多,最后没胆地完全噤了声。

    永安侯只来得及看她一眼,便妥协地上了来接他的豪华马车。

    一路跟着明月的侍从们要护送明月回永安侯王府,明月摇头拒绝,侍从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强迫她去。

    明月上京赴宴都是要上报的,朝廷给她专门安排了住所,明月只让侍从们带她去安排好的住所。

    侍从们将她自己的行囊给她放好,他们之中还有人要跟着她,说是王爷吩咐过。

    明月自然是客气地拒绝了,她还要去调查剧情的进展,不想被侍从们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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