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好全力避宠,韬光养晦的战略后,沈芙冰姐妹几人,竟也意外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

    这段时间,皇上为北境战事忙得焦头烂额,并没有时间召她们侍寝;赵若嘉的伤也在宫中太医的调理下,彻底好了起来;还有皇后,虽说初次请安的时候,皇后便给了她们姐妹几人一个下马威。但鉴于之后她们侍奉勤勉,半点儿错处不让人挑出,皇后倒也没能抓住把柄,再去为难她们。

    就这样,姐妹几个白天一起说话喝茶,晚上各自回宫睡下,日子倒也过得轻松惬意。

    起码,林早早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意。

    她什么也不求,只求时光从容,岁月静好。她们姐妹几个能安安稳稳的,一直在一起,这便已是最好的生活。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天一天比一天冷了下来,入了冬之后,太阳便更是极少露头。这日,沈芙冰同林早早给皇后请安回来,正冻得直哆嗦,要赶紧进屋暖和暖和,就见原本在打扫院子的碧心扔了扫帚,满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小主,见到皇上了吗?”碧心激动道。

    林早早瞥了眼她扫的院子,只能说是差强人意。面上干净了,实则各个角落,一看就知道她压根没有管过。

    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做好,对有没有见到皇上倒是日问夜问,起码,就林早早听到的,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如此,林早早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

    “小主是去给皇后请安的,如何会见到皇上?”林早早道。

    碧心并不气馁,又问了一句:“那小主…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召您侍寝呀?”

    沈芙冰朝碧心微微笑了笑:“这种事情,岂能强求?”

    “随缘吧……”

    “小主,您可不能随缘!”没想到碧心一下子就着了急,紧跟着沈芙冰和林早早,她们走她也走,“小主您想啊,您如今是贵人,皇后之下,就属您位分最高。这侍了寝,得了宠,没准皇上一高兴就晋您为嫔了,来日诞下皇嗣,晋位为妃也指日可待。”

    “到时候,后宫的种种,除了皇后娘娘,可不就要由您说了算嘛。”

    林早早正扶着沈芙冰跨过门槛,听到这话,沈芙冰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她朝着碧心道:

    “碧心,这话可不能乱说。”

    “奴婢,奴婢就是心疼主子…替主子着急嘛。”碧心道。

    说着,斜斜地睨了林早早一眼,没好气道:“不像某些人……成日在里屋伺候,却也不知道劝上两句。”

    林早早当然听得出她是在阴阳自己,当下便要发作,却被沈芙冰劝止了:

    “碧心啊,我有些倦了,早早扶我进屋休息就行。我看你…院子还没扫完?”

    “啊?啊、啊……”碧心不尴不尬地点了点头,抛下一句“我马上扫”,便跑走了。

    “姐姐。”进殿之后,林早早很是不满,“这个碧心,自己的活不好好干,却整天盼着你侍寝。我看她八成有什么问题。”

    “怎么能那么说呢,早早。”沈芙冰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毕竟,我们避宠的想法,也从来没有跟碧心她们提过。她盼着我早日侍寝,不也是希望我好么?”

    “姐姐,你总这样。”林早早不高兴了,对着沈芙冰使小脾气,“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好人?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让碧心有恃无恐,连‘把持后宫’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这万一传到皇后她们耳朵里,岂不是又要治我们的罪?”

    “好啦好啦。”沈芙冰拉着林早早的手,安慰道,“这不都是在咱们自己宫里,关着门说的么。”

    “我看碧心、碧情、小叶子他们,年龄都比我要小上几岁。这宫里尔虞我诈,生存已是不易。我便想起码在我能做主的地方,给他们一个宽松的生活环境。绝不会拿皇后对我们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姐姐你心是好,但她今天说的话,也太过僭越了。”林早早嘟囔道,“我光听着就觉得心惊胆战。”

    “我又何尝不是呢……”沈芙冰微微叹了口气,想了想,朝林早早保证道:

    “好啦~姐姐答应你。”

    “倘若她下次还说这种没规矩的话,姐姐一定要罚她,好不好?”

    “怎么罚?”林早早看了沈芙冰一眼,深表怀疑。

    “就罚…”沈芙冰也凑近了去看林早早,故意把林早早看到羞笑出声,“半个月月俸?”

    “不够!”林早早叫道。姐姐凑那么近看她,她怎么可能不笑嘛!方才的严肃一下子便破功了,“最少也得罚一个月。”

    “好好好,姐姐都答应你~”

    经历了这样一场小小的风波,姐妹俩又一次说说笑笑了起来。

    ·

    下午的时候,林早早去院子里收衣服,恰巧碰到了叶蒙尘。

    “姐姐。”叶蒙尘三两步凑上前来,笑眯眯道,“姐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总是在殿里,好久都没见你出来玩了。”

    “这不是天冷了么。”林早早道,“天一冷,人身上的惰性出来了,也就不愿意出屋了。”

    “我最近在跟着小主学织毛衣。虽说在这宫里,每天都有现成的衣服穿,有现成的吃的吃。但……每天闲着也是无聊,倒不如自己动手,学点东西。将来穿到身上,自己做的,也总比别人给的更有成就感。”

    叶蒙尘听完,陷入了思索。他趴在晾衣绳上,在衣物的重重掩映下,只露小半张脸:

    “那…姐姐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可以教教我吗?”

    林早早弯腰,将最后一件衣服收进木桶,道:

    “我呀,现在勉勉强强,算是把大概学会了。不过我会的都只是皮毛,款式也都是最简单的。你跟我学,倒不如直接跟着小主学。”

    “毕竟,我也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我不要。”叶蒙尘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我就要跟着你学。”

    “你这孩子,怎么还挑三捡四的?”林早早被逗乐了,“你想跟着小主学,小主还不一定肯收呢。”

    林早早抱着装满衣服的木桶,朝着正殿走去。叶蒙尘站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笑道:

    “这么说,姐姐这是答应教我了?”

    林早早被这小孩磨得没有话说。本来就可爱,现在连撒娇的本事都学会了。就刚刚那个拉自己衣角时的小表情,啧啧啧……谁看了不迷糊啊……

    “行吧行吧。”林早早无奈道,“我干完活就过来找你。你就先回屋候着,等着被我‘临幸’吧。”

    “嘿嘿,遵命~”叶蒙尘呵呵笑着,“洗干净等你哦~”

    林早早:!!!

    这种骚话是跟谁学的凸(艹皿艹 )  !!!

    就这样,叶蒙尘跟着林早早,学起了织东西。

    他聪明,又肯下功夫,不过十天时间,就已经把大多数针法学会了。到了真正要织一件成品出来的时候,叶蒙尘又犯了愁。

    叶蒙尘的小屋内,林早早见他拿着棒针发呆,好长时间一动不动,忍不住道:

    “怎么了?”

    “又忘了怎么织了?”

    “不是…”叶蒙尘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手中月白色的毛线团,“我只是想…他会喜欢吗……”

    “他会喜欢我给他织的毛衣吗……”

    “啊?”林早早吃了一惊,“你这毛衣…不是给自己织的?”

    “那是给谁织的?”林早早八卦道,“我认不认识?”

    “你不认识。”叶蒙尘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就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哦~很重要的人~”林早早忍不住揶揄,“有多重要?”

    叶蒙尘看着她,想了一会儿,道:

    “就像…小主对你一样重要。”

    “真的假的?”林早早一下子来了兴致:

    叶蒙尘平时基本上都在永和宫里,不太出门,跟其他宫的人,更是没什么来往。父母都去世后,他也没什么亲人了。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个这么重要的人来了?

    该不会……这孩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跟哪家的小宫女,偷偷勾搭上了吧?

    越想越乐,林早早道:

    “你小子,该不会背着姐姐,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吧?”

    “不是。”叶蒙尘脸蛋微红,被林早早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男的,不是喜欢的人,你别瞎猜了。”

    “哟~”林早早露出姨母笑,“不是喜欢的人啊,那你这小脸红什么呢?”

    伸手对着叶蒙尘的脸蛋拧上一拧,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道:

    “还给人家织毛衣,不是喜欢的人是什么?嗯?”

    “该不会…是宫里哪个高大威猛的侍卫吧~~~”

    “你在说什么?”叶蒙尘彻底急了,哭笑不得道,“我是正常男人,不是什么变*态断袖!你能不能不要总拿这种奇奇怪怪的思维想我?”

    “唉,好啦好啦,姐姐错了,姐姐给你道歉还不行嘛。”林早早一边晃着叶蒙尘的胳膊,一边忍不住想着:

    还不是你这幅乖乖给人家织毛衣的样子,十足像极了一个小媳妇儿ヽ( ̄▽ ̄)9

    林早早对叶蒙尘给人织毛衣这事很感兴趣,叶蒙尘在那里织,林早早便在一旁指导。到叶蒙尘不会的地方,还会上手帮忙。

    “你织毛衣的这个人,他身材尺寸怎么样?大概有多高?”林早早道。

    “他比我高一些,也更强壮一些。”叶蒙尘低着头勾线,歪着脑袋微想了想:

    “身材…他长得很帅的,身材自然也是男人的完美身材。”

    “既然比你高,又比你壮,那你的肩膀,就该做得更宽一些。”林早早对着叶蒙尘已经织好的部分比划道,“男人以宽肩窄腰为美,你现在肩膀这一块织得太紧了,穿着不舒服,也凸显不了气势。”

    叶蒙尘看了又看,仿佛也透过手上的半成品,联想到了男人被毛衣紧箍着的搞笑画面。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那现在怎么办?”

    “袖子都开始织了。”

    “那没办法。”林早早惋惜道,“只能拆掉重织了。”

    叶蒙尘默默叹了一口气:

    学的时候感觉很简单,可不成想真到织起来,竟是这般的困难重重。

    不过没关系,

    从头再来就是了。

    反正…他也已经下定决心:

    不管怎样,他都一定要在年底之前把这件毛衣织好,然后,亲手送给他。

    毕竟,那个人可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帅气的男人了。

    于是,从那天之后的数十天里,叶蒙尘白天干活,晚上,便在油灯之下,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织那件毛衣。

    他是个太监,用不了好的油灯,只能用质量最次的。于是他的房间,自然便暗得很,稍远一点儿的东西都看不清,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

    疼倒是次要的,最让他伤心的是,有一次他力使歪了,手被棒针扎到鲜血直流。血滴到毛衣上,直接就把他辛辛苦苦织了大半的毛衣给毁了。

    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包扎后的手指,再一次从头再来。

    十指连心,真的很疼啊……

    就像他仰望他的道路一样艰难。

    这么多年了,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直宛若神祗。是最温暖,却又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在这深宫之中,多少次饱受折磨,遍体鳞伤,几乎就要活不下去了的时候。他就是靠躲在角落里,偷看他一眼,再偷偷看他一眼,而一日日地挨了过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阳,而他,只是一株任人践踏的无名小草。

    砖缝里就那么点泥,他竟也活了过来,长到了这么大。

    大概是因为,他的生命里,还有他吧……

    哥哥,我好想你。

    冬夜寒冷的小屋里,叶蒙尘捂着伤痛的手指倒抽凉气: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叫你一声“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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