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寻着长戈的血迹一路跑出地宫来到茂密的城外,更浓的血腥气一下子袭面而来,她皱眉,却还是拨开阻挡,压低身位寻声去了。

    她离去没多久,地道里又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脸带疲倦的玄衣男子被人拥护着从地下走了出来,这便是当今太子聆诘了。

    他手下的人见脱离困境便立刻差人传信给邓栎,聆诘却转身打量起地上的洞口。

    “与真言坊的一模一样,当初是中了障眼法。”

    “殿下,走吧,去和宣王汇合。”

    “再等等。”

    “青平姑娘不会来了,殿下走吧。”

    聆诘瞳孔一颤,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往前走了,青平不会来了,因为青平说了谎,她还留在城中。

    留在城中做什么呢?替自己断后。聆诘默默红了眼眶,这天下还真有人在危机时出现,只为拯救他脱离水火,问她出身与姓名,来日报答,她只摇摇头说自己叫青平,其他的什么都不回答。

    “说!兵符在哪?”鞭子不断地抽在男人身上,惊奇的是这男人与聆诘长得一模一样。

    青平不语,只要紧发抖的牙关,长满倒刺的鞭子再次抽过来,她生生咬破了唇瓣,也一声不吭。耳边只有辱骂和牢车压过青石板的声音。

    她在心里不断地倒计时,她在为聆诘争取时间,只要她晚一秒露出真身,聆诘就能多跑出去一米,只要她再装一炷香,白羽军就能悄无声息地布满地下世界。

    走过拱桥,感受到潮湿的水汽,她慢慢抬起头,看向远方的金黄色屋顶——那里是皇宫啊,青平该走了。

    又一鞭子抽过来,青平狠狠吐了一口血沫,她睥睨着困住她的牢车、押着她的官吏士兵,又慢慢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大概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吧,去做翻天覆地的一份子,青平对自己说道。

    说罢,她手腕一转,困住她的绳索瞬间崩裂,下一秒,牢车被她用内力生生震碎,八方飞溅,她飞向空中,拉开一段距离再安然坠地。

    数十人拿着刀枪面目狰狞地朝她来了,青平面无惧色,风吹起她的额发,遮住她的半张脸,她轻轻撩开,这一瞬间伪装被她卸去,露出她的真身,一张不怒自威的玉面。

    众人大惊,青平唤出两把锋利的弯刀,横在胸前,她好似一朵纯白的沾染了墨迹,眸子也变得猩红:“为司煜做走狗的人,今天就得死在我的刀下!”

    “妖女!给我活捉她!”

    青平在心里叹息一声:“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也罢,你们与我一起死吧!”

    两把弯刀划过青天顺势而下,她在人群中翻转,割断了数人的脖颈,远处有源源不断的敌人朝她包夹而来,她干脆使出仙力隔空推开拥来的人群,飞跃空中,她又猛地低飞朝敌人扎去——

    两把弯刀如同飞镖一样猛地飞出去,瞬间削断了几人的头颈,血如喷泉般溅射,弯刀又飞回来,牢牢被青平握住。

    毫无退意,也无处可退,这城中全部是司煜的人,只能迎面而上,直至力竭,她跪倒在地,眼前一片发黑,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听见远边传来的马蹄声和震感,听见熟悉的朋友嘶吼出一声“杀”,感受到脚下的震动感。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向她包围而来,他们的眼神像魔像鬼像被驱使的傀儡,撑不住了,被刀戟压在地上,鼻息都喷在土地上,青平咯咯笑了几声,又猛地乍起!不知迸发出多少气力,气波一下将周围的人弹开。

    而她也吐出滚烫的鲜血,她拼命敲击着地面,就好像在传递信号一般……

    “长戈!”

    “咚咚咚——”

    又是谁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因司煜中了长戈的计谋让城内兵力全部集结于皇宫,所以城门兵力薄弱,而城外白羽军撤退的假象也更加让司煜放松警惕。

    白羽军并未消失,也并未撤退补给,大部分顺着徐南的指引下了通往城内的地道。至于追剿白羽军的军队,已被小部分精通跑图的白羽军牵制向南去了。

    此时他们正兴致勃勃地追着“幌子”,大肆嘲讽,争着抢功……

    黑暗中行进的白羽军完全由这里的“主”来差遣,到处是木灵子的藤蔓,那藤蔓快速蠕动着,指引着他们走向不同的地点,再从地底下钻出,一个一个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空荡荡的城内。

    就算司煜反过劲来想调遣其他州的兵力,也完全来不及了,他低估了妙机和聆诘的策略,也被琰帝摆了一道。当初琰帝贬邓栎前往蜀中,却给了他极大的空间自由发挥。

    蜀州身处腹地,邓栎游说与他州与蜀州,他给聆诘培养的特务秘密组织,让其暗中接管了京城中的舆论势力,放出的消息再被邓栎二次加工,那简直威力无穷。

    而司煜残暴专横也不是秘闻,大皇子是他钦定的下一个傀儡皇帝,两人都是见人下菜的小人。有志之士不会为其所用,他们吸引的注定只会是一群墙头草!

    司煜篡权夺位,宣王统领出世的白羽军宣战,聆诘在后方起笔为各州画下“大饼”,两股势力互相抗衡,各州首领暗中站队,就听邓栎的,不到新帝上位,概不出兵,这也算一种让百姓免于战争苦难的仁慈。

    这天下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弹丸小国,司煜早就无敌了,可这偌大的领土,谁又能保证和你一心呢,谁又能日日被你监督、召见呢?

    城门轰然倒塌,溅起大片灰尘,看守城门的军卫想要往后跑,可他们一转头,就看见凭空出现的白羽军如同鬼魅般将他们团团围住,瞬间就被喂了刀剑。

    高大的白马一声嘶鸣,怒气冲冲地冲进城内,那马儿身上是身穿银色盔甲,被血水浇了个湿透的妙机,他面色苍白,沾染的血迹却让他看起来有几分人味儿,盔甲之下有数不清的刀口,好在这些并不致命,脸上也横亘这一条伤痕,结了红色的痂,衬的他的眉眼如墨般乌黑隽雅。

    而他身侧便是同样杀红眼的聆诘。

    “给我杀!”

    将士们嘶吼着往前冲去,战火燃烧着整座京城,还有负隅顽抗的敌将和士兵想和他们共赴黄泉,从背后袭去妄想偷袭,刀光剑影,黑影映过剑身,墙上干尸般的枯藤抽动着缠住了剑身和他们的脖子。

    “咔咔”两声,枯藤拧断了他们的脖子,它们伸出藏在表皮下的刺,扎下去,咕咚咕咚喝着还热着的血,藤蔓渐渐由干瘪变得饱满,颜色也从灰渐渐有了绿意。

    藤蔓的战场不止这一处,在青平拼命敲击过后,它也找好了位置,和青平示意,青平假装缓缓往后退,竭力去忽视敌人背后疯狂生长的触手和藤蔓,直到退无可退,她喊了一句“杀”配合着藤蔓的包夹,再次携双刀冲了上去……

    宫内

    金碧辉煌的皇宫不知何时染上了灰沉沉的颜色,御林军镇守在前方,他们身后的玉阶上,站着一位白发男人,他已经听到了城门告破的声音,听到了刀枪摩擦的声音。

    身后是大殿,静悄悄的一片死寂,蜷缩在角落的臣子只敢漏出一双眼睛,匍匐在地的臣子浑身都在哆嗦,侍女如木头般一动不动,可脸颊上早就挂满了泪,太监们的眼神也都是绝望与哀怨,有时还能和地上睁着眼睛的断首对视一番……

    阳光依旧温暖,吹拂着他的发丝,司煜却感觉到有东西在流逝,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应该照一照镜子,如此便可看到身上的浊气都在消散,整个人有些诡异的神采奕奕。

    没有了仙人的祥和与普世,却依然闪着光发着亮,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贪婪的欲望,周身更加洁净了,法力也更加纯粹,把一个复杂多面的人摘干净是一种折磨。

    意味着他没有了伪装,没有了杂念,如此便能看出他的执念,他的弱小,他的不择手段,他的自甘堕落,如果有了镜子,他便能自己审视自己,可是他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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