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摸摸下巴,故作为难地说:“欸这下好了,真成俩人一起发愁了,我觉着拥抱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马虎不得呀。”

    唐水揪了揪王也的衣摆,低落地说:“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吧,你什么时候愿意了记得告诉我。”

    “成。”王也摆弄手机,看着计时器变动的时间,疑惑地说,“怪事儿,有这么长时间吗?龙虎山内次我记得也就这个点吧。”

    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好比熬煮一整晚的酸梅汤,熬尽糖分徒留酸涩,正咕噜咕噜泛着绵密的酸泡泡包裹住唐水的心。她扶住王也的肩膀,直起腰,视线粘在王也的嘴巴上,凝结的思绪变得涣散,喃喃道:“宝贝,好像是快到点了。”

    双手捧住王也的脸使他仰头和她对视,二人本就贴合的姿势更使对方的唇近在咫尺,他稍稍抬高下巴,或者她微微嘟嘴都会促成一个水到渠成的亲吻。

    温热的呼吸,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湿漉漉的眼,泪水反复冲刷洗礼,一滴一滴砸落到他的脸上。

    狭窄的空间似乎变得潮湿,恍惚间,仿佛置身于江南烟雨巷,且正巧在下一场经久不息的梅雨。

    王也把手机举高,唇上一软的同时他成功瞥到了时间。

    10:10.77

    四舍五入,大概是以十分钟为一个周期,取相对平均数求方差看偏离程度更为稳妥。不过问题不大,小测试就到此为止吧,再测下去得到精确值也没多大意义。

    唐水亲完就乖乖坐了回去。

    王也分析推测完,说结果给她听,“间隔时间是十分钟,两次亲嘴是开头和结尾不可或缺的一环,但如果第一次亲完咱们就不继续待在一块儿的话,那结尾就不是硬性要求了。”

    唐水听得认真,“就是说以十分钟为间隔的亲嘴是基于我一直能看到你的大前提,如果第一次亲完后我们就分开,那么就算十分钟到了也不再需要第二次亲嘴。”

    王也肯定道:“差不离,而且如果是在间隔的十分钟内,咱们分开再见面也是不用的。”

    “好。”唐水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敲敲打打,絮絮叨叨地说,“等会回去我就先找朋友了解一下蛊毒的情况,再翻阅资料,查找各流派和先天异人的异术效果,同时可以在知乎试着打听一下有没有相似的案例,希望能快点找到线索。”

    唐水抬头问道:“宝贝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门派明面上好查,但保不齐他们藏着掖着的,而散户更是零零散散一大堆,跟盘散沙似的攥不住,去一个一个查无疑是大海捞针,等把家里安顿好了,我和你一块儿查。”王也皱了下眉,正色道,“全性内帮滑不溜秋的大鲶鱼们暂时先别查,他们做事儿没由头的,被察觉到了内帮混不吝的指不定耍什么阴招呢,不相干的都得进来掺和一脚,没事儿都给他们搅浑水搅出事儿来了。”

    “再有就是,去知乎发贴注意隐藏个人信息,最好弄个小号打听,没准幕后黑手就等咱们上套呢……”

    见唐水盈盈地笑开了,王也停下滔滔不绝的演讲,舌尖润了润干涩的唇瓣,无奈地说:“笑啥呢?”

    “宝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今年确实二十六了。”唐水软了眉眼,“不用太担心。”

    “嗐,我就是觉着吧,这事儿不能太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王也笑着说完,面容沉静下来,眉头无意识地轻蹙,低着头若有所思。

    唐水凑过去看他,棕色眼瞳覆着一层淋漓水光,近似埋藏千万年的琥珀原石,是沉着而温润的,而眼神反应本人此刻烦闷的心境,凌乱的碎发像是脑海里具象化的忧思。

    “宝贝,有你在我身边,我没什么好着急的,你先别管这件事了,我会处理好的。”当下没有感知到被监视的细针刺肤之感,唐水轻声说,“罗天大醮你在与诸葛青的那场比试中显露了八奇技之一的风后奇门。”

    眸光闪了闪,王也默不作声地看着唐水。

    唐水朝他眨了下眼睛,“我猜,从风后奇门现世的那一刻起,众多居心叵测之人就开始明里暗里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术士们,无论是学奇门、六爻,亦或是六壬,唔……还有单纯的八奇技爱好者们。”

    “他们一部分从龙虎山一路尾随你至北京人希望你慌乱中露出马脚,这样就可以满载而归尽早收工回家;而先你一步回北京选择监视你家人的,更是期待着瓮中捉鳖,再不济也寻得些蛛丝马迹,企图窥探甲申的泡影。”唐水的语速不疾不徐,用词却是附带七分轻蔑。

    “他们明白,你跑得了,王家一大家子人跑不了,而国叔声名赫赫的中海董事长身份无疑成了他们的杀手锏。”

    “异人对普通人出手是犯了大忌,但利令智昏,他们会施展怎样下三滥的手段迫使你就范还未有定论,可一旦发生,所造成的后果对我们来说都是万万承受不住的。”

    凝视着王也的眼睛,唐水严肃道:“所以王家人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我们必须先确保他们人身安全,铲除潜在的隐患,再调转时间和精力去商讨除此以外的事情。”

    “我们三个照看你们一大家子人恐怕会有疏忽,况且月月和大江迟早是要回唐门…唐门…”话音戛然而止,唐水抿了下嘴继续说,“先雇一些专门从事安保工作的异人暗中保护徐姨他们吧,最好是那种拥有腹肌的私人保镖,几块无所谓,重要的是美感,体型可以参考男模Oscar,而且对待任务一定要尽心尽力,随叫随到,乖巧懂事,从不违抗主人命令,身高一八……”

    随着话题逐渐歪楼跑偏,王也的眼神从专注到不解最后转变为“什么鬼,又来”。唐水见状停止邪恶xp大放送,无辜地说:“宝贝我错了,后面的要求纯粹是我的个人偏好,可以不用纳入招聘范围。”

    “……”胳膊肘架上窗檐,王也扶额,嘴角微微翘起又落下。透过挡风玻璃,他看到一竖排晕开橘黄亮光的路灯,沿着街道一路延伸至远方,在漫漫长夜中,规整地汇聚成一条朦胧的溪水。

    眼前凑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唇瓣附上熟悉又陌生的软嫩。

    “就亲最后一下。”说完,唐水飞快摸过台子上的墨镜戴好。

    眨眼的频率一瞬加快,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又移开,王也感叹地说:“雇圈儿里人这事儿我和杜哥商量过了,但雇圈儿里人贵啊,所以准备先和几个发小一起攒个局挣点钱,唉,没想到迈开脚第一步就被钱绊了一跤。”

    背部倚着方向盘,唐水无奈地想,中海三公子被钱难住了,她现在就坐在他家的迈x赫上。不对,她坐在三公子腿上,三公子坐在他家的迈x赫上……他是不是忘了他们俩现在的姿势,这也能忘的吗,或者他已经不在意了?

    那就这么坐着吧,反正她超级开心的。

    “什么时候聚会?”

    “明儿吧。”

    “宝贝,你要带我去吗?”

    王也看向唐水,他不太懂她说这话的用意。

    “你想去吗?想去就一块去呗。”

    发小聚会,保不齐会有女发小,那就是青梅竹马,唐水推了下镜框,明天穿什么好呢?温柔知性婉约风、甜美娇媚元气风、清纯显嫩学院风……这个pass,她不需要减龄,那就轻熟端庄优雅风……

    虽说唐水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二十余年人生,这副皮囊谈不上一往无前也是从未碰壁,毕竟大家都是颜值至上主义的俗人,况且倾心于美好事物本就无伤大雅,可两小无猜的幼时玩伴早就占据了天时和地利。

    ……又瞎琢磨什么呢?在墨镜的遮掩下,只能看见唐水平直的嘴角和轻蹙的眉。想起之前唐水的请求,本就是想在实验结束后再进行的,但的的确确是头一遭,王也稍显不自然地开口:“老唐,抱一下吗?”

    自行响起的男声慵懒而低沉,方寸间带动鼓膜震颤,触耳而成音,一字一句如断线的玉珠,落在心上清脆有声。

    正沉浸式自我分析优劣势的唐水,一时将关于假想情敌的烦杂念头抛之脑后。心雀跃不止,唐水惊喜地眨眨眼睛,嘴角上扬,语调又轻又快地说了句“好。”便张开双臂,形成了半个等待成型的拥抱。

    又是他先开口提的,又是一次不加迟疑的交付,这次再辜负唐水的期待王也觉着他就该喂自己土河车了,喂十斤八斤的直接噎嗝屁算了。

    他倾身拥住了她,是一个普通朋友间的拥抱。圈住唐水肩背的手臂最初是僵直地虚拢着,渐渐地松软了些。两人胸腹没有紧贴,留有间隙,并不是恋人亲密无间的深拥,但唐水已经很满足了,下巴轻搭上王也的肩膀,贴合处传递来的体温让她心尖酥软,耐住想将自己深深地嵌入他怀中的念头,手最终克制地落在男人宽阔的背。

    “宝贝,我感觉好幸福。”

    一股股缓慢悠长的气流拂过碎发,耳廓隐隐约约地发痒,是王也鼻腔出入的气息造成的,随着他开口成句,耳尖更是沾染了他呼吸间喷洒的热气,微微发烫。

    王也轻笑一声,“烦心事儿是不是咔擦裂成两瓣,又碎成渣,扬手掸一掸连粒灰都瞧不见了啊。”

    “是啊,谢谢你。”

    “嗐。”眉舒三分,心里最后一丝排斥也不见踪影,王也笑着说,“这事儿用不着再谢来谢去了啊,是谁走路还得戴个墨镜,再杵个拐,从早到晚心里都苦哈哈的,我可半点儿事儿都没,说到底你才是受罪的人。”

    鼻腔发酸,唐水轻声说:“你也受罪啊,被我缠着做这个做那个的,不合理的要求一大堆,我还和你乱发脾气。”

    柔和的女声掺了点哭腔流进耳朵,轻贴在唐水背部的手不自觉地,安抚性质地拍了拍,王也调侃道:“我就说你受罪吧,活了二十几年都没这几天掉的眼泪多吧。”

    “我没哭。”脸蛋贴着王也右肩的布料,唐水呢喃道,“我就是心疼你,你不应该吃这个苦的。”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神情片刻地动容,王也缓缓开口道,“老唐啊,别太苛责自己,事儿都闷在心里迟早憋出个好歹来。意外已成既定事实也就不必去谈偶然还是必然了,或许这就是命里终须有的一遭呢,听我的,事已至此,以平常心待之,顺其自然。”

    “宝贝。”唐水真诚地发问,“那你愿意被我包养吗,当然对外宣称我们是男女朋友,实际上只保留单纯的(rou)体关系,这样既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顺理成章地对你动手动脚,满足我的私欲,又不至于被肮脏的爱情玷污我们纯粹的友谊。”

    “……”过于语出惊人,听得他脑袋都大了,王也一时半会被歪理邪说震撼住了,想辩驳又不知从何处驳起,半晌他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不善,“合着我说了这么些,你丫想到的就是让我当傍尖儿。”(傍尖儿:小三儿,情人)

    “对呀,你愿意吗?价钱你定,开多高我都接受,毕竟你需要做一定的心理准备,因为可能是长期地下关系。”

    唐水语调轻快,语气却认真,似乎在和他严肃商讨包养这上不了台面的事儿,掌心包住她的肩头,王也结束了由“抱一下”早就延长为“抱了好长一会儿”的拥抱。

    被拉离后唐水有些失落,但毕竟已经抱了很久,她很知足,却又忍不住问道:“还有下一次拥抱吗?”

    “……先不说这个。”王也还纠结于上一个话题,他微抬下巴,挑起一侧的浓眉说,“包养内事儿我可没答应啊,我多正经一人啊。”

    用指甲盖想想都知道王也不会同意,唐水故作遗憾地嘟囔:“为什么啊,明明是很好的选择呀,不是说互相理解,互相体谅,有事情多商量吗。”

    王也往后一靠,试图讲道理:“一码归一码啊,是要理解体谅,但……”大爷的,因为他体谅她所以给她做傍尖儿,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是这个理,王也懒得多费口舌,抱肘否决:“反正包养这事儿没得谈。”

    唐水礼貌建议:“那明天谈可以吗?”

    “明儿也没得谈。”

    “后天谈呢?”

    “后天也不成,大后天也不成,这事儿就没得商量。”

    唐水沉默地偏过头去,抿着嘴不说话了。王也见状以为是他语气重了伤到她当下敏感脆弱的心,但这是道德底线问题,必不可能因为哄她而退让的。

    唐水扶了扶镜框,手背抵住鼻子身子微微颤抖。王也一看坏事了,要开哭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递纸,希望这次别哭太久,他困了想回去睡觉。唐水皱了下眉,强忍笑意准备再逗王也两句,刚要开口终究还是没忍住破了功,快要成型的“宝”字,音调急转后成了一连串的“哈哈哈”。

    知道自己被耍了也不恼,王也心宽体瘫,脖子抽了骨头似的歪倒,脑袋没了底托软软地靠着颈枕,等唐水笑完才说:“这下开心了?”得到唐水元气的一句“开心啦,宝贝你真的很宠我诶。”后失笑。

    聊开后,和唐水的相处让他心里更舒坦了,源于她鲜活自我的完全展露,愈发敞亮不玩假招子,虽然一如既往地喜欢整幺蛾子。脑袋歪向右侧瞧了眼显示屏,王也无奈地说:“那都两点多了,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啊。”(假招子:虚情假意)

    正好这个姿势屁股也坐累了,唐水还担心王也的大腿会不会发麻,忆起假想情敌小青梅,唐水说:“宝贝,我想告诉你,我们拥抱之前我在想什么。”

    “说吧,我听着呢。”

    “我啊,在担心明天的聚会遇到你青梅竹马的女性朋友,准备好好打扮一下和她一决高下。”唐水伤脑筋地说,“大到服装首饰风格搭配,小到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脑袋里通通都过了一遍。”

    “上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胜负欲还是在二零一三年x家冬季新款耳饰销售量压了华荣一头,我和他们家设计师同时受邀出席xx珠宝夜宴,她真的是……”唐水及时停住,因为她发觉自己又跑偏了,王也已经很困了,要快点倾吐完让他回去睡觉,“宝贝,这个故事我以后再讲给你听。”

    棕栗长发从肩颈处垂落在侧,随着主人情绪波动轻微摇晃。果然就很像小鹿啊,王也笑笑,“成。”

    “反正总而言之,我现在不焦虑了。”唐水笑着说,“都是宝贝你的功劳,我说完了,我们回去吧。”说着抓住扶手,借力一抬腿想回副驾驶但碍于空间狭小和视力受限,腿抬半道又落回王也腿上,上半身向他倾靠。

    唐水倒过来的刹那间,王也下意识抬臂要接,结果她堪堪停在离他胸膛约莫一寸的地方,甩过来的长发倒是糊了他满脸,感受到她在他身上瞎扑腾,显然是继续蹬腿想要跨回副驾驶。王也抬手将唐水的头发拨到她背后,急忙阻止道:“诶呦好了老唐,不折腾了,你把内墨镜戴好了,我给你整回副驾驶。”

    笑意满满的京腔在耳畔响起,同步而至的是男人坚实的臂膀搂过她的膝窝,另一条锢住她的后腰,整个人先是侧摔进他怀里,下一秒被轻而易举地端起,放回了副驾驶,腾空失重的同时就落座了。一个想法在唐水脑海里盘旋,今晚炫了一大碗牛肉面再加一份牛肉,应该不是很多吧,他会觉得重吗,她觉得王也抱得挺轻松的……

    “欸可算要回去了,记得把安全带系上。”王也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插上,自己系上安全带。

    纠结催生苦闷,猜忌形成间隙,隐瞒诱致离心,已经深谙此道的唐水选择直白询问:“宝贝,我重吗?”

    点火挂档,王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如实回答:“不重啊,还挺轻的,怎么了?”

    把安全带系好,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肚子上,唐水放松地缩进座椅,笑着说:“因为今晚吃太多了,怕你抱我觉得吃力,其实就是怕你觉得我胖。”

    王也神情自若,按部就班地开车稳稳地上了道,“净瞎琢磨,就内点儿重量,不至于啊。”

    汽车平稳行驶,余光里的肯德基LED光牌不断后退,还是很想吃甜筒,唐水忍不住开口:“宝贝。”

    道上空无一物,王也闻言略一歪头,依旧关注着路况,疑惑地“嗯?”了声。

    “那我是不是可以吃一个肯德基甜筒。”

    “我怎么觉着,你前面内些话都是为吃甜筒做铺垫呢?”

    “宝贝,那只是身为女性对自己体重的合理关注,以便进一步的全身塑形,再说了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良好形象不是很正常的么。”

    “在理,可这个点儿吃不怕窜稀啊?”

    “怕啊,但我窜完了我可以自己治疗一下。”

    “你这异能忒方便了点……可为什么窜完了再治,疼了就治不就省得窜一回了?”

    “窜完了就感觉没吃啊,罪恶感会少一点。”

    “嘿可真行……”不过诡辩自有诡辩的道理,路遇红灯,王也看着不断减小的秒数,困得眼含泪花强打精神道,“那咱们说好了,肯德基就是最后一站了啊。”

    唐水立即开心地附和:“好。”

    绿灯亮起,迈x赫调转了车头。

    》》》

    唐小姐吃到了肯德基甜筒,王三公子下车全款购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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