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29日 迪拜 通天塔酒店
六辆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地停在通天塔酒店的门前。
西装革履的保镖们率先从各个车上走下来，通过耳机确定周围安全，才分别走到第三辆车、第四辆车、和第五辆车旁边拉开车门，请来宾下车。
丹尼斯布朗谈笑风生地混迹在特意约请来的影星、歌星、以及模特的中间。说着恭维的话，开着恰到好处的玩笑，暗示着这些大明星新进的绯闻和隐蔽的新欢。
国际名流们一边接受着靠军火起家的资本大鳄丹尼斯的恭维，一边恭维着另外一位靠吞并起家的资本大鳄，程如是。
今晚，并不是所有的嘉宾都会关心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想吞下谁。
今晚，是中国的蛇年。
他们要向那个存活下来的胜利者，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丹尼斯热情地伸手，向所有人做出一个礼貌的请进姿态。但他那两只白头鹰一样锋利的眼，却饱含深意地扫过程如是宛若精雕的面颊。
程如是微笑着抬起脚步，准备在万众瞩目中踏入酒店的门槛。
巴西名模乔安娜却突然打了个酒咯，本就在摇摇晃晃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剧烈。
她似乎是喝醉了。
早在湾流私人飞机上就吐过三次。
装出，一副连肠子都吐出来的样子。
程如是脸上的微笑不减。她十分清楚，乔安娜的影响力在直线下滑。她急需一位金主，或者应该说，好几位金主，慷慨解囊，帮助她重回巅峰。而丹尼斯布朗，正是她的目标之一。
危险的直觉瞬间袭来！
踏入门槛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半空。
同时，程如是向□□斜，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丹尼斯的肩膀上，并且，顺势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丹尼斯的肌肉微微绷紧，条件反射般地反弹。
敌人！
只有把自己当成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要暗中防备的敌人，才会有如此精准的反应。
“哇！”
乔安娜弯下腰呕吐。浓重的酒气、胃酸、以及尚未消化的蛋糕、甜点、葡萄、等等等等，甚至，还有几根意大利面条。
令人恶心的呕吐物恰巧，喷向程如是本应踏入的那个区域。
很显然，并不是所有的嘉宾，都想做墙头草。
前空军上校丹尼斯豪放地大笑，带着如是向旁边侧开一步。
清洁工跑过来以魔术般的手法瞬间擦干净地面。
程如是悄无声息地松开丹尼斯的肩膀，反手扶住乔安娜的手臂，贴在她的耳边说：“你的小肚子凸出来了。”
乔安娜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摇摇晃晃地撞在清洁工的身上，差一点将那个可怜的阿拉伯人撞倒。接着，她爆发出一阵醉酒的狂笑。
简直就是慌不择路。
这种状态被资本大鳄看到了，是要被敲骨吸髓的。
但是……这个蠢女人还没开打就报废了。
输赢不重要，热闹必须看。
程如是顺手把乔安娜推给丹尼斯，用眼角去看他要怎样避开这个漫天乱放的自走炮。
以她对丹尼斯的了解，在这个时候肯定要安排几个难啃的客户在世界名模的身上讨一些“公道”的。
欲擒故纵是老把戏，他未必愿意就这样接过乔安娜的胳膊。
出乎意料，丹尼斯竟然毫不犹豫地接过乔安娜的手臂。
为什么？
边思考，程如是边敏捷地绕开那令人恶心的呕吐物，率先走入欢庆中国新年的会场。挂着浅淡微笑的表情丝毫未变，但她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亮晶晶的光芒。
通天塔，会不会就是丹尼斯所有计划的终点？
这么快，就要翻牌了么？
如是一边优雅地跟世界各地前来庆贺中国新年的朋友们打着招呼，一边整理着思路。
这里埋藏着怎样的阴谋？
通天塔是沙漠王子莫拉库的地盘。最近，与那个心机仔有什么冲突么？
在终于决定要嫁给楚一帆之后，心中充满幸福的感觉。这导致看问题的视角融入了过多乐观的情绪。她是知道的、也是一直在提防的。
但，好像还是疏忽了。
果然。
一抬头，便看到路易二十五张开双臂，踉踉跄跄地猛扑过来。
他自称是路易十六的第十五代玄孙。虽然姓卡朋，却坚称是法国大革命期间为了免遭迫害，而改了姓。他屡次想要改回奥古斯都，却没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
但，这并不妨碍他以王室后代自居。因为他的长相远远比奥古斯都家族的任何成员都要英俊一百倍。他主演过多部法国电影，是奈飞吸引欧洲观众的大明星。甚至，友情出演过抗战时期在□□助地下党的国际友人。
他不是好莱坞的一线明星。但，在肯来庆祝的国际明星中，路易二十五奥古斯都绝对算得上流量王。
当然，看到程如是就扑，完全是仗着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楚一帆的好朋友。
可怜的楚一帆似乎犯下轻信法国男人的错误。几个月前，这个可怜的中国男人怀着一片赤诚之心，十分自豪地将程如是介绍给路易二十五。
从那儿以后，程如是就被迫承担了保护男友帽子颜色这一光荣任务。
太极推手左右倒卷肱，悄无声息地避开无耻扑。野马分鬃，拨开法国渣男刚刚吃过油腻鹅肝的脏手。云手，将他那大理石雕刻一般英俊的头从左转向右，把他那张为了犯强吻罪而刚刚喷过古龙水的红嘴唇转向黄金蛇。
摸摸哒。
路易感觉到双唇一阵冰凉，才意识到自己在热吻狰狞的眼镜蛇头。
他站直身体，姿态优雅、充满皇室韵味地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自己的嘴。又擦了擦眼镜蛇的嘴，边抱怨：“一帆在跟其他的女孩子庆祝新年。他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让你开心。”
如是含笑回身，从经过身后的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塞进路易二十五的手里：“你需要这个，堵住你的嘴。”
“哦，美丽的、善良的、纯洁的程如是小姐，你已经看到我的嘴在其他方面的技巧，远远超过喝香槟的技巧。”
“这不是法国香槟。是意大利香槟。”
路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愤怒地看一眼手里的杯子：“无耻的骗子！大皮靴！”
这位法国国王的后裔，奥古斯都家族的血脉传承人，愤怒地转身去追逐尚未走远的侍者。
“你不该欺骗。”一道略带调侃、半轻松、半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程如是的双肩骤然绷紧。她缓慢、却难耐惊喜地回头。
蒙蒂贝特从后面靠近，在距离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还像那个多年前围着她转来转去的大男孩那样地侧着头，微笑地望着她。
“你再说，路易？”如是无法掩饰看到蒙蒂的开心，嫣然一笑，“任何人都有权欺骗路易。”
“因为路易欺骗了整个世界。”蒙蒂笑着摇头，“不。我是说，你欺骗了我。你完全没有必要去隐瞒楚的行踪。”
“一帆在上海。”如是笑着回答，“你知道的，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蒙蒂转身去拿酒，也顺势转换话题：“我非常喜欢那条蛇。”
跳跃过于突然。
程如是的眼底闪过一丝亮晶晶的光芒。
蒙蒂指了指大厅正中央的金蛇：“你注意到到那条蛇盘踞在什么地方了么？”
一股毫无由来的怒火涌上心头。如是没有去看那条该死的假蛇，盯着蒙蒂的眼睛：“蒙蒂，发生了什么事？”
“它盘踞在阿拉伯半岛的高铁之上。”蒙蒂笑道，“中国人建造的高铁，在漫漫黄沙中蜿蜒而去。”
该死的狡猾鬼。
如是在心中咕哝一句。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2008年金融海啸。十六年零九个月。
她不再是那个刚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那个热情洋溢、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大男孩。
他们合作过、竞争过、喝醉过、吵架过。相互陷害过。
如今的他们，是不折不扣的两强。
相互提防。
任何一个疏失，都会引得对方露出獠牙，就像那尊盘踞在沙漠高铁上的黄金蛇，将你一口吞下。
如是微微地举起香槟，对着蒙蒂遥遥相祝。意思是：老娘才不会去跟你谈什么该死的沙漠高铁。不想说，就愉快地醉死在你那个该死的前投资搭档、前前金融秘书、前前前高尔夫玩伴，玛丽莲沃尔不是玛丽莲梦露的玛丽莲的怀抱里吧。
也许是她展现出来的轻视太过明显。
也许……
蒙蒂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走过来，伸手拿去如是举在空中示威的香槟酒杯，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着的托盘上：“好巧，深空量子在三楼会议厅做产品介绍。有兴趣看一下么？”
深空量子，是中国远山投资集团的重点项目。楚一帆一手打造的科技未来。
十七年前，程如是预见量子技术的未来。但刚刚参加工作的她没有投资权。毫无经验的门外汉楚一帆因为对方只敢索要三十万美元的投资，抱着大不了赔死，反正是要交学费的心态闭着眼睛跳进去。而前高尔夫球职业选手、哈佛金融系高材生、华尔街犹太家族继承人之一的蒙蒂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错过了。”如是没有动。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老朋友之间一句寻常的调侃。
但，她的心却在不可抑制地下沉。
她的目光如同一道闪电，瞬间便扫视整个大厅。
宾客们还在醉生梦死；演员们还在卖力地表演；歌手们还在交谈中展现自己的高低音切换；世界名模乔安娜，也依旧美丽地醉靠在立柱上，风情万千。
但是，她没看到丹尼斯。
“不。”蒙蒂回答。
两个人说的话似乎符合逻辑，其实，却是前言不搭后语。
如是说的是十七年前，蒙蒂错过了投资深空量子。
而蒙蒂说的，显然是他并没有错过今天安排下来的好戏。
果然，
危险，在通天塔。
陷阱，也在通天塔。
会是什么样的危险？什么样的陷阱？
程如是不再迟疑，伸手去挽蒙蒂的手臂。准备跟他一起上三楼，看看迪拜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但，他们却被拦住。
“如是！”路易二十五奥古斯都兴奋地跑回来，边跑边叫，“法国香槟！绝对是法国产的香槟！不是意大利的。”
程如是和蒙蒂同时一愣。
蒙蒂笑着伸出手按住路易那张大理石雕刻似的英俊脸，小心翼翼地推开：“去灌醉自己吧。”
“蒙蒂？”路易似乎刚刚注意到他。随即，法国渣男的嘴角夸张地翘起来，“别忘了投资我的新剧。你必须知道，中国的观众喜欢我的脸。《上海谍影》破十亿！”
“你只出现了五秒钟，只有一句台词。”蒙蒂笑着摇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丹尼斯把自己引来迪拜。
蒙蒂把自己引向三楼。
而装傻充愣的路易二十五奥古兹都，则跑过来，想要阻止自己。
他们难道不知道，程如是在金融投资的汹涌波涛中挣扎求活十七年？
她听过的、见过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
于是，她学着路易二十五在《上海谍影》中仅有的那句台词：“从这里撤退，快！”
话音未落，她便不失亲切地挽着蒙蒂的手臂，向着电梯的门走去。
步伐，坚定。
或者应该说，
至少，
貌似步伐坚定。
六辆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地停在通天塔酒店的门前。
西装革履的保镖们率先从各个车上走下来，通过耳机确定周围安全，才分别走到第三辆车、第四辆车、和第五辆车旁边拉开车门，请来宾下车。
丹尼斯布朗谈笑风生地混迹在特意约请来的影星、歌星、以及模特的中间。说着恭维的话，开着恰到好处的玩笑，暗示着这些大明星新进的绯闻和隐蔽的新欢。
国际名流们一边接受着靠军火起家的资本大鳄丹尼斯的恭维，一边恭维着另外一位靠吞并起家的资本大鳄，程如是。
今晚，并不是所有的嘉宾都会关心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想吞下谁。
今晚，是中国的蛇年。
他们要向那个存活下来的胜利者，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丹尼斯热情地伸手，向所有人做出一个礼貌的请进姿态。但他那两只白头鹰一样锋利的眼，却饱含深意地扫过程如是宛若精雕的面颊。
程如是微笑着抬起脚步，准备在万众瞩目中踏入酒店的门槛。
巴西名模乔安娜却突然打了个酒咯，本就在摇摇晃晃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剧烈。
她似乎是喝醉了。
早在湾流私人飞机上就吐过三次。
装出，一副连肠子都吐出来的样子。
程如是脸上的微笑不减。她十分清楚，乔安娜的影响力在直线下滑。她急需一位金主，或者应该说，好几位金主，慷慨解囊，帮助她重回巅峰。而丹尼斯布朗，正是她的目标之一。
危险的直觉瞬间袭来！
踏入门槛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半空。
同时，程如是向□□斜，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丹尼斯的肩膀上，并且，顺势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丹尼斯的肌肉微微绷紧，条件反射般地反弹。
敌人！
只有把自己当成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要暗中防备的敌人，才会有如此精准的反应。
“哇！”
乔安娜弯下腰呕吐。浓重的酒气、胃酸、以及尚未消化的蛋糕、甜点、葡萄、等等等等，甚至，还有几根意大利面条。
令人恶心的呕吐物恰巧，喷向程如是本应踏入的那个区域。
很显然，并不是所有的嘉宾，都想做墙头草。
前空军上校丹尼斯豪放地大笑，带着如是向旁边侧开一步。
清洁工跑过来以魔术般的手法瞬间擦干净地面。
程如是悄无声息地松开丹尼斯的肩膀，反手扶住乔安娜的手臂，贴在她的耳边说：“你的小肚子凸出来了。”
乔安娜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摇摇晃晃地撞在清洁工的身上，差一点将那个可怜的阿拉伯人撞倒。接着，她爆发出一阵醉酒的狂笑。
简直就是慌不择路。
这种状态被资本大鳄看到了，是要被敲骨吸髓的。
但是……这个蠢女人还没开打就报废了。
输赢不重要，热闹必须看。
程如是顺手把乔安娜推给丹尼斯，用眼角去看他要怎样避开这个漫天乱放的自走炮。
以她对丹尼斯的了解，在这个时候肯定要安排几个难啃的客户在世界名模的身上讨一些“公道”的。
欲擒故纵是老把戏，他未必愿意就这样接过乔安娜的胳膊。
出乎意料，丹尼斯竟然毫不犹豫地接过乔安娜的手臂。
为什么？
边思考，程如是边敏捷地绕开那令人恶心的呕吐物，率先走入欢庆中国新年的会场。挂着浅淡微笑的表情丝毫未变，但她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亮晶晶的光芒。
通天塔，会不会就是丹尼斯所有计划的终点？
这么快，就要翻牌了么？
如是一边优雅地跟世界各地前来庆贺中国新年的朋友们打着招呼，一边整理着思路。
这里埋藏着怎样的阴谋？
通天塔是沙漠王子莫拉库的地盘。最近，与那个心机仔有什么冲突么？
在终于决定要嫁给楚一帆之后，心中充满幸福的感觉。这导致看问题的视角融入了过多乐观的情绪。她是知道的、也是一直在提防的。
但，好像还是疏忽了。
果然。
一抬头，便看到路易二十五张开双臂，踉踉跄跄地猛扑过来。
他自称是路易十六的第十五代玄孙。虽然姓卡朋，却坚称是法国大革命期间为了免遭迫害，而改了姓。他屡次想要改回奥古斯都，却没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
但，这并不妨碍他以王室后代自居。因为他的长相远远比奥古斯都家族的任何成员都要英俊一百倍。他主演过多部法国电影，是奈飞吸引欧洲观众的大明星。甚至，友情出演过抗战时期在□□助地下党的国际友人。
他不是好莱坞的一线明星。但，在肯来庆祝的国际明星中，路易二十五奥古斯都绝对算得上流量王。
当然，看到程如是就扑，完全是仗着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楚一帆的好朋友。
可怜的楚一帆似乎犯下轻信法国男人的错误。几个月前，这个可怜的中国男人怀着一片赤诚之心，十分自豪地将程如是介绍给路易二十五。
从那儿以后，程如是就被迫承担了保护男友帽子颜色这一光荣任务。
太极推手左右倒卷肱，悄无声息地避开无耻扑。野马分鬃，拨开法国渣男刚刚吃过油腻鹅肝的脏手。云手，将他那大理石雕刻一般英俊的头从左转向右，把他那张为了犯强吻罪而刚刚喷过古龙水的红嘴唇转向黄金蛇。
摸摸哒。
路易感觉到双唇一阵冰凉，才意识到自己在热吻狰狞的眼镜蛇头。
他站直身体，姿态优雅、充满皇室韵味地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自己的嘴。又擦了擦眼镜蛇的嘴，边抱怨：“一帆在跟其他的女孩子庆祝新年。他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让你开心。”
如是含笑回身，从经过身后的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塞进路易二十五的手里：“你需要这个，堵住你的嘴。”
“哦，美丽的、善良的、纯洁的程如是小姐，你已经看到我的嘴在其他方面的技巧，远远超过喝香槟的技巧。”
“这不是法国香槟。是意大利香槟。”
路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愤怒地看一眼手里的杯子：“无耻的骗子！大皮靴！”
这位法国国王的后裔，奥古斯都家族的血脉传承人，愤怒地转身去追逐尚未走远的侍者。
“你不该欺骗。”一道略带调侃、半轻松、半浑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程如是的双肩骤然绷紧。她缓慢、却难耐惊喜地回头。
蒙蒂贝特从后面靠近，在距离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还像那个多年前围着她转来转去的大男孩那样地侧着头，微笑地望着她。
“你再说，路易？”如是无法掩饰看到蒙蒂的开心，嫣然一笑，“任何人都有权欺骗路易。”
“因为路易欺骗了整个世界。”蒙蒂笑着摇头，“不。我是说，你欺骗了我。你完全没有必要去隐瞒楚的行踪。”
“一帆在上海。”如是笑着回答，“你知道的，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蒙蒂转身去拿酒，也顺势转换话题：“我非常喜欢那条蛇。”
跳跃过于突然。
程如是的眼底闪过一丝亮晶晶的光芒。
蒙蒂指了指大厅正中央的金蛇：“你注意到到那条蛇盘踞在什么地方了么？”
一股毫无由来的怒火涌上心头。如是没有去看那条该死的假蛇，盯着蒙蒂的眼睛：“蒙蒂，发生了什么事？”
“它盘踞在阿拉伯半岛的高铁之上。”蒙蒂笑道，“中国人建造的高铁，在漫漫黄沙中蜿蜒而去。”
该死的狡猾鬼。
如是在心中咕哝一句。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2008年金融海啸。十六年零九个月。
她不再是那个刚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那个热情洋溢、充满不切实际幻想的大男孩。
他们合作过、竞争过、喝醉过、吵架过。相互陷害过。
如今的他们，是不折不扣的两强。
相互提防。
任何一个疏失，都会引得对方露出獠牙，就像那尊盘踞在沙漠高铁上的黄金蛇，将你一口吞下。
如是微微地举起香槟，对着蒙蒂遥遥相祝。意思是：老娘才不会去跟你谈什么该死的沙漠高铁。不想说，就愉快地醉死在你那个该死的前投资搭档、前前金融秘书、前前前高尔夫玩伴，玛丽莲沃尔不是玛丽莲梦露的玛丽莲的怀抱里吧。
也许是她展现出来的轻视太过明显。
也许……
蒙蒂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走过来，伸手拿去如是举在空中示威的香槟酒杯，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着的托盘上：“好巧，深空量子在三楼会议厅做产品介绍。有兴趣看一下么？”
深空量子，是中国远山投资集团的重点项目。楚一帆一手打造的科技未来。
十七年前，程如是预见量子技术的未来。但刚刚参加工作的她没有投资权。毫无经验的门外汉楚一帆因为对方只敢索要三十万美元的投资，抱着大不了赔死，反正是要交学费的心态闭着眼睛跳进去。而前高尔夫球职业选手、哈佛金融系高材生、华尔街犹太家族继承人之一的蒙蒂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错过了。”如是没有动。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老朋友之间一句寻常的调侃。
但，她的心却在不可抑制地下沉。
她的目光如同一道闪电，瞬间便扫视整个大厅。
宾客们还在醉生梦死；演员们还在卖力地表演；歌手们还在交谈中展现自己的高低音切换；世界名模乔安娜，也依旧美丽地醉靠在立柱上，风情万千。
但是，她没看到丹尼斯。
“不。”蒙蒂回答。
两个人说的话似乎符合逻辑，其实，却是前言不搭后语。
如是说的是十七年前，蒙蒂错过了投资深空量子。
而蒙蒂说的，显然是他并没有错过今天安排下来的好戏。
果然，
危险，在通天塔。
陷阱，也在通天塔。
会是什么样的危险？什么样的陷阱？
程如是不再迟疑，伸手去挽蒙蒂的手臂。准备跟他一起上三楼，看看迪拜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但，他们却被拦住。
“如是！”路易二十五奥古斯都兴奋地跑回来，边跑边叫，“法国香槟！绝对是法国产的香槟！不是意大利的。”
程如是和蒙蒂同时一愣。
蒙蒂笑着伸出手按住路易那张大理石雕刻似的英俊脸，小心翼翼地推开：“去灌醉自己吧。”
“蒙蒂？”路易似乎刚刚注意到他。随即，法国渣男的嘴角夸张地翘起来，“别忘了投资我的新剧。你必须知道，中国的观众喜欢我的脸。《上海谍影》破十亿！”
“你只出现了五秒钟，只有一句台词。”蒙蒂笑着摇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丹尼斯把自己引来迪拜。
蒙蒂把自己引向三楼。
而装傻充愣的路易二十五奥古兹都，则跑过来，想要阻止自己。
他们难道不知道，程如是在金融投资的汹涌波涛中挣扎求活十七年？
她听过的、见过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
于是，她学着路易二十五在《上海谍影》中仅有的那句台词：“从这里撤退，快！”
话音未落，她便不失亲切地挽着蒙蒂的手臂，向着电梯的门走去。
步伐，坚定。
或者应该说，
至少，
貌似步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