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声音落了地,萧衍一顿,他怎么忍不住开口说了话?

    还好此时是猫,发出来的也只是一声猫叫,若是一不小心说出人语,岂不要露馅?

    正这么想着,却见赵拾夏来到他面前道:“橘橘,你刚才说话了?”

    ……她怎么好像听见橘橘骂人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萧衍有些无语。

    猫叫而已,还用得着再说一遍?

    然而就在此时,那只黑猫忽然喵了一声——

    【他说‘混账’。】

    赵拾夏一愣。

    看来刚才没听错,阿橘居然真的骂人了!

    她立时又看向阿橘道:“你刚才在骂谁?”

    ……总不会是说她混账吧?

    萧衍却是一愣,她怎么知道他在骂人?

    难道……

    心间忽然升起一个颇为荒唐的猜测,他想了想,试着又道,【我说你混账。】

    当然,从他口中出来的仍只是猫叫,然而话才出口,却见赵拾夏一下瞪大了眼,用极为生气的语气质问道:“为什么说我混账?”

    萧衍:“!!!”

    她居然真的能听懂猫叫?

    见鬼!!!

    他兀自陷入惊讶与惊吓之中,赵拾夏却陷入委屈与愤怒之中,抓住他的两条猫腿再度质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说我混账?我对你那么好!才刚还给你吃了那么好吃的鱼!”

    萧衍却不再开口。

    赵拾夏不依不饶:“为什么又不说话了?为什么忽然骂我?你以前可从来没骂过我的!”

    萧衍依旧不张嘴。

    此女若是真会妖异之术,他再开口说什么,岂不是要露馅?

    哪知赵拾夏忽然又满是怀疑的审视起他,道:“你不对,总感觉你最近变得怪怪的……该不会是假的阿橘吧……”

    萧衍一顿,难道被她看出来了?

    不好,要赶紧离开才是……

    然而未等挪动猫腿,却觉身体一下腾空,等再反应过来时,已被她放到了桌上。

    ……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杀了这只猫?

    要知道他从前只穿在器物上,从未面对过今日这等局面,现在又回不去,他也不知,如果这猫被杀了,他会有何种后果……

    总之此地不能久留,他开始努力挣扎。

    却听赵拾夏道:“别动,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阿橘。”

    萧衍:“???”

    这要如何看?

    ……难道又要像那晚一样?

    他心间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便见她开始仔细翻检他,从耳朵到脖颈,从肚皮到尾巴,甚至还掐住他的嘴,叫他伸出舌头来瞧了瞧。

    眼看她又要将他翻成肚皮朝上的模样,萧衍一个激灵,使出浑身力气用力一蹬,终于得以从她手中挣脱出来,而后一下跳到地上,使劲钻出未关严的门缝,拼命逃了出去。

    ……

    ~~

    夜深人静,府中大都已经熄了烛火,马房中还亮着灯。

    马夫陈二正在给马喂草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试着回头,却见一身锦袍的摄政王不知什么出现在了身后。

    陈二吓的赶忙行礼:“殿下可是要用车?”

    萧衍抬了抬手:“本王只是随意走走。”

    陈二应了声是,这才又立起身来。心间却觉得不对,大半夜的王爷不睡觉出来走走?

    萧衍状似无意的开口:“你整日与这些马待在一起,可能听懂它们的叫声?”

    陈二垂首道:“启禀殿下,不同境况之下,马的叫声有所不同。小的可以分辨一些,诸如饿了,渴了,累了,或不舒服,高兴之类。”

    萧衍颔了颔首。

    是啊,他自己也骑马,当然也知道马儿在不同状况下有不同的叫声。

    但任谁,是能连“混账”这样的字眼也能够听得出吗???

    他踱步出了马房,心间却还纠缠于那件诡异的事。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太过诡异,一时不愿相信而已。

    但若顺着想下去,那女子知晓宫中旧案,陈济川宴饮之事,莫非也与此有关?这些事,会是那些猫告诉她的……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除此之外,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或许如他一样,那女子也身怀异术。

    目前来看,除过爱在私底下编排他喜欢男子,尚未发现她有其他歹心……

    当然,一想到此事,萧衍不禁又生起气来,这些年因着那古怪的病症,他根本没什么欲望,对女子并无什么兴趣,加之江山不稳,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大计,自是没有功夫考虑终身大事。

    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男人!!!

    这个丫头,居然还跟猫打听他身边有无亲近的男子?将他的威严置于何处!!!

    ……

    默默跟在萧衍身后的张福在研究一个问题——

    王爷这是怎么了?

    大半夜忽然起了床,在府里乱转,且还皱着眉头?

    难道朝中出了大事?

    可他一直守在府里,也没见有人来禀报什么……

    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萧衍忽然回头,道:“后院有只橘色虎斑猫,叫人抓住。”

    张福一愣,抓猫?

    ~~

    今早没人叫做饭,赵拾夏难得清闲了一回,歪在炉子边打够了盹,趁着四下无人,又把钱袋拿出来数了数。

    昨儿摄政王赏了她三十两银子,加上前头三个月的月钱……嘿,她目前有将近五十两了!

    娘和弟弟都不用她养,府里又包吃包住,寻常也没法出去消费,所以她几乎是挣多少存多少。

    现在离目标四百两进了一大步,这中间若是摄政王再赏她几回,岂不用不了两年就能完成目标了!

    ——只消一百五十两就能在西郊买一座山头,剩下的用来盖房修院,开荒种地,再能有闲钱开个兽医馆,她就能躺平吃喝过日子了。

    没错,她本也没打算在这王府待多久,谁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这高薪肯定是有风险的,所以她只是进来赚银子的,等赚够了辞职,爱谁来谁来!

    她心情愉悦的将钱放好,正准备再打个盹儿,却见小狸花忽然跑进来冲她喵喵,【橘猫,那只橘猫被人抓走了!】

    什么?

    赵拾夏一愣,赶紧问:“谁抓的?在哪里?”

    小狸花结结巴巴道,【就,就,就在前边那个院子,那个胖男人,还有好几个人抓的。】

    前院的胖男人?

    众所周知,摄政王身边只有张公公一个胖子,其余全是精壮侍卫。

    所以阿橘是张公公抓的?

    他抓阿橘做什么?

    情况紧急,赵拾夏赶紧去了前院。

    ~~

    摄政王住的地方,自是肃穆威严。

    说起来,这还是赵拾夏头一次踏足此处,在二门边上悄悄打望,只见殿宇恢弘,从大门到殿前有数十名带刀侍卫站岗,连只老鼠都爬不过去。

    她若突然进去,不知会不会被咔嚓……

    赵拾夏犹豫了一会儿,甚至有些想打退堂鼓,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阿橘,终于还是鼓起勇气。

    恰巧正要抬脚之际,却见那位张公公从正殿里出来了。

    她眼睛一亮,忙露头叫了一声:“张公公!”

    便见张福一愣,待瞅见是她,赶忙走了过来。

    “赵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赵拾夏赶紧道:“有件急事想跟公公打听打听,您可见过一只橘色的虎斑猫?”

    张福道:“巧了,这不才刚抓了一只,费了咱家老鼻子劲儿了。”

    赵拾夏忙道:“公公有所不知,那是我养的猫,若没什么大事,可否放了它?”

    “你养的猫?”

    张福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还是一脸为难道:“是殿下叫抓的,咱家做不了主啊!”

    什么?摄政王叫抓的?

    赵拾夏又问:“那公公可知殿下为何要抓它?”

    张福摇头:“那咱家可就不知道了,殿下没交代。”

    说着顿了顿,又道:“要不等会儿殿下得了空,姑娘亲自问问?”

    ——不是他不想帮,只是这个人情……他可不敢做。

    赵拾夏却是一愣:“……殿下肯见我吗?”

    那可是堂堂摄政王,能见她这个做点心的?

    却见张福咳了咳:“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姑娘稍等,咱家先去禀报一声。”

    说着便又扭头回了正殿。

    赵拾夏只能在原地等,心间悄悄升起希望。

    这张公公可不像会吹牛的人,既然他这么说,大概有希望。

    然而少倾,却见那张公公来到她跟前道:“殿下说今日忙,没工夫见姑娘呢。”

    赵拾夏啊了一声,心顿时凉了半截。

    张福也是为难,殿下这阵子分明无事,姑娘也到跟前来了,还这么着急,他却偏偏不见。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无奈着,却见赵拾夏竟直接跪在了地上,道:“辛苦公公再去帮我禀报一声,我可以等,不管殿下忙到多晚都成。”

    “这……”

    张福没办法,只好又回去传信。

    “殿下,赵姑娘在门外跪下了,说是无论多晚她都能等。”

    再度来到房中,张福小心翼翼禀报给正在看书的某人。

    萧衍暗自挑眉,为了那只猫,她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那便叫她等吧。”

    书后传来这句。

    张福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只好垂首应是,又去到赵拾夏跟前。

    “姑娘还是回吧,今儿殿下确实忙些,不如改日再说?”

    他只能尽力好言相劝。

    然而赵拾夏道:“谢谢公公好意,但那只猫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没法回去。”

    张福:“……若殿下一整日都没空呢?”

    赵拾夏:“那我就跪到明日,明日不成跪到后日,殿下总得出来透口气吧……”

    说着一咬牙,又道:“就是这几日我一直在这跪着,只怕没法给殿下做饭了,您不如提前再给殿下物色一位……”

    娘的豁出去了。

    作为爱宠系统的绑定者,最要紧的就是不能让自己喂养的宠物出事,除非不可抗力,否则下场会非常可怕。

    所以哪怕会惹到摄政王,她也没法回去。

    不过从那毒蝎子以及赏银的事来看,这位王爷应该还是讲点道理的,没准有机会。

    所以赶在张福要再开口劝她之前,她又道:“没关系的,就请公公再帮我传一次,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便是。”

    张福无法,只好又折返回书房。

    “启禀殿下,赵姑娘大约是真着急了,说要一直在外头跪着,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坏了,日后可就没人给殿下做饭了……”

    啧,那原话他可不敢说,只能尽力缓和的传达了。

    然而摄政王殿下早已洞察一切。

    ——不知怎的,这几日他的听力愈发好,方才虽坐在房中,却将院中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所以那丫头原话是什么,他早已知道了。

    很好,为了那只猫,她可以胆敢如此“威胁”他。

    ……

    殿中有一瞬寂静,张福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多久,终于听见萧衍发话:“叫她进来。”

    张福一怔,心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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