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同学在门口叫她,金苗苗正和身边同桌打闹,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孟湘从位置上站起身,然后朝门外走去。

    “苗苗!看什么呢?”

    同学催促她回神,金苗苗收回视线,嘴角几不可见地轻扬了一下。

    孟湘走进办公室,办公室是几个老师公用的,见孟湘走进来,齐刷刷看向她,这一层楼都是高二年级,老师们几乎都认识孟湘。

    以前的班主任,也是现在的英语任课老师杨老师神情严肃,见她进来,将作业本放在桌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作业本夹页露出一角粉色扉页,孟湘皱眉,拿起里面的信封,明明完全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却写着自己的名字。

    “你给我个解释。”杨老师推了推眼镜问道。

    孟湘是她看着到现在的学生,除了那次顶嘴,其他时候的表现都让她挺满意的,所以一直让她在自己的课上当课代表,但现在竟然把这种东西混着作业就交上来了。

    孟湘放下信封,摇头道:“这不是我的。”

    见她否认,杨老师手掌在桌上重重拍下,语气不由得:“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她都对比过字迹了,难道还有人模仿她的字写的这封信不成?

    “杨老师,说不定是有学生恶作剧呢。”新主任是个刚上任的老师,见杨老师动怒,小声在旁边替孟湘说话。

    “要真是这样,你把那个学生找出来,我倒要看看高二了,还有谁这么无聊。”

    孟湘抿唇:“我不知道。”

    不是她做的事,凭什么让她自证?

    “你——”这个学生总能有让她哑口无言的时候,杨老师冷下脸,“要是找不到一个好的解释,就让你家长过来说明这件事。”

    早恋不是小事,多少学生就是因为早恋好好的成绩一落千丈,孟湘是她最看重的学生,她不想她也因为这种事而耽误了未来。

    “我家里没人。”

    杨老师愣了一下,听她说辞跟上次一模一样,脱口而出,“怎么会没人?没人给你交学费的是谁?”

    孟湘没再说话,也许杨老师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每次来交学费都只有她一个人。

    “行了,你回去吧。”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见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便叫孟湘先回去上课了。

    杨老师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明明记得学生联络簿上写了联系方式,孟湘却次次不是说不会来就是说家里没人,她一个小姑娘,还能无亲无故不成?她对新班主任说道:

    “聂老师,你去把家庭联系本拿过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不称职的家长在管她。”

    孟湘走回教室,上课铃响之后政治老师已经在上面讲课,孟湘走进教室,金苗苗却不见她脸上有任何挫败沮丧的神情,用小纸条问刚才同样在办公室的同学。

    【刚才办公室怎么了?】

    同学有点茫然,给她回了张纸条。

    【没怎么啊,好像孟湘有点什么事儿,杨老师说了她几句。】

    就没了?

    她一个课代表,混着情书就交上去了老师都只是说她几句?

    金苗苗愤恨地揉皱纸条,回头瞪了孟湘一眼。

    为什么什么好事都是她的,就算是做错了事,却只被说几句就让她回来了?

    孟湘抬起头,与金苗苗的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她立刻坐直身子转过头,孟湘微微蹙眉。

    她跟金苗苗交往不深,更不会想到今天的事会是因为她,连老师的话都没放在心上。

    孟湘想起秦治早上给她发的消息。

    【今天没时间回来,你自己找地方吃饭,钱放家里桌上了上学之前自己拿。】

    孟湘是有秦治家门钥匙的。

    为了方便她找自己,秦治给孟湘多配了把钥匙,有时候到给她生活费但没碰上面的时候就会直接将钱留在家里。

    他一般都会多给,但孟湘只会取自己够用的钱。

    但是她和秦治碰得上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上次还是曼姐过来的那次,所以现在他又在做什么?

    放学之后孟湘路过上次那家饭店,招牌印着“文哥饭店”几个大字,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走进店里,老板见到孟湘就问道:“这次也是一个人?”

    上次把借的那把伞还给老板之后,老板似乎就记住她了。

    那次见她是跟一个青年过来的,以为是她的哥哥之类的人,所以每次都会多问一句。

    孟湘也没多解释,点完单之后就找了个单人位坐下。

    到了饭点,店内位置几乎都爆满,男人一个人明显忙不过来,女人挺着肚子走下楼,掀开帘子抱怨道:“文远!你能不能把这破帘子摘了?”

    “好,我扶你。”文远立刻擦干净手走过去扶妻子下楼,说道,“小心点。”

    女人长相清秀,身材因为怀孕而发福微微臃肿,被丈夫扶下楼,往收银台走去,有人开始催单,女人催促他赶紧去后厨炒菜。

    文远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孟湘百无聊赖地卷着手里的纸巾在掌心,搓成条,再展开。

    一支笔滚落在脚边,女人试图蹲下身去捡,却因为大着的肚子而显得格外艰难。

    孟湘走过去捡起圆珠笔递给女人,女人朝她感激地笑笑:“我怀着孕弯不下腰,谢谢啊,待会儿送你个小菜。”

    “谢谢,”孟湘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再点两个菜吧,请帮我打包。”

    孟湘吃完饭,提着老板打包好后放在桌上的菜走出门。

    她平时不怎么去秦治店里,不喜欢浓呛的烟味混合着机油的味道,跟着秦治干的学徒大多都是十五六七岁的男孩,年纪不大,抽烟酗酒却都会,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总是孟湘来时用轻浮或不屑的眼神打量她。

    比如现在,少年穿着时下流行破洞牛仔裤翘着二郎腿坐在糊着油污看不清颜色的军用折叠椅上,挑染着的几根毛因为缺乏打理乱糟糟翘着,自认为不羁地拨弄了两下,觑她一眼,将烟头丢在孟湘脚边:“找三哥?”

    “嗯。”

    孟湘垂着眼,看着燃烧微弱光芒的烟蒂砸在地上,溅起火星子,余灰掉落在她一尘不染的帆布鞋上,蹲下身拭去。

    苟乐最看不上她这爱干净的矫情做派,好像他们是什么污染地球的脏东西似的,那么看不上他们,干嘛还紧紧巴着他三哥不放,又当又立,装死了。

    “他不在。”苟乐撇嘴。

    “他去哪儿了?”

    “我怎么……”苟乐脱口而出的话忽然停住,眼珠子落在孟湘正经的脸上,忽然改口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你想知道?”

    “不说算了。”孟湘转身就走。

    “哎,等等。”苟乐叫住她,瞧了眼她手里提着的外卖,说道,“他就在对面那条街新开的美容店。”

    美容店?

    秦治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虽有疑问,孟湘还是朝苟乐说的地方走去。

    刚被洒水车洗过的路面潮湿闷热,枝节蔓张的藤蔓爬满了整面墙壁,摩托车蛮横从身边驶过丝毫不避让路人,孟湘挨着墙面走,转身走进深巷里,她不常来这里,所以即便是新开了一家店也并不知道。

    镇上没有过美容店,因为女人们甚至压根没有这个的意识,最多是上集市买些英文包装念不出名字的化妆品打扮打扮涂个粉底画个口红已经算是顶了天的时髦精致了。

    美容店店面不算大,刚走近就有股庸丽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门口竖放这几盆开业大吉的花束,孟湘刚走到门口,就透过张贴着广告纸的玻璃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秦治眉眼紧闭,身上一件水洗发白的宽大黑色T恤,斜靠在店里印着瑰丽花色的单人沙发上枕着手臂睡熟,几天没见,下巴隐约冒出些胡茬,旁边的玻璃茶几摆着早就备好的晚餐,两个人,四菜一汤,丰盛得不像样。

    难怪他会没有时间回去。

    手里打包的外卖仿佛突然间就拿不出手了,孟湘不自觉将手背到身后。

    “醒醒,吃饭了。”

    女人将茶几上的杂物扫在一边腾出吃饭的地方,见没叫醒他,扭过头正想再叫一遍,转过头见到秦治睡得正熟,勾唇瞧了会儿,忽然俯下身,手压在沙发边撑着身子朝他靠近。

    孟湘呼吸收紧,攥紧了手中的袋子,看到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寸的距离——甚至愈来愈靠近。

    “啪嗒——”

    “谁?”何曼转头看见店外身影一闪而过,门口其中一架花束横倒在地上。

    走出门却没有见到任何影子,何曼皱眉不悦地低声骂了句缺德,弯腰将花束扶起。

    转过头秦治已经被她的声音吵醒,坐起身头发微乱,后面的头发被压翘了几根,问道,“怎么了?”

    何曼转身往里走,“门口谁经过弄倒了花。”

    秦治像是好几晚上没睡好,眼窝下都泛着颓靡的阴影,听到何曼的话抬眼瞥了眼外面,随口道,“风吹的吧。”

    孟湘握着手里的打包袋,胸口剧烈起伏,却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蹲下身大口大口呼吸着。

    她听见秦治的声音,语气漫不经心,分明没有看到她,可是蔓延开来不知名状的情绪涨得胸腔满溢,蹲了许久,她才站直起身,转身将手里的袋子丢进附近的垃圾桶里,飞快转身离开。

    “你这几天都干什么了困成这样?”

    何曼忍不住吐槽他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叫他过来帮完忙搬东西,搬完就在这儿睡上了。

    秦治双手撑着脸颊,按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不说还好,一说他又开始头疼,这阵子店里外面生意两头跑,末了下午还被叫去学校被一通批评。

    想到孟湘老师跟他说得那些,秦治眉心就一阵一阵发紧。

    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平时闷不吭声,实际上憋着这种心思?

    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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