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上来的时候，西枝正蹲在自己的尸体旁边。
她的额角破了个口子，深可见骨。大概是时间长了，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顺着伤口流下来的血全糊在了她的脸上，看不清一点长相。
她抬手想帮自己合上眼睛，好歹看着能死得瞑目些。
但魂魄是摸不到实体的，灰白到近乎透明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面孔。
“啊呀。”
西枝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发现还是一样的结果，只好泄气地收回了手，意识到自己真死不瞑目了。
“西枝！”
身后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一回头，只见一颗头浮在半空，披头散发地起伏着。
吊着猩红的长舌，一脸死白。瞳孔黒得深不见底，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西枝心头猛地一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逃跑，双脚就定在了原地，浑身都动不了。
“我喊你，你跑什么？”
声音也阴恻恻，像一条毒蛇从身后一直冷到她的天灵盖。
西枝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在发冷。
头从身后飘到余光所及的一瞬间，她堵在喉咙里的恐惧才蓦然化成了无言的震惊。
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白常。
“白、白公子？！”
西枝傻眼，愣愣地看着眼前变回了正常面孔的一颗头。
“你你你、你不是人？！”她反应过来，讷讷问道：“你一直都不是人？”
白常是她前段时间刚认识的朋友。
彼时她走了一天的路，滴水未进饿得发昏，晕倒在了荒山上。要不是有人路过救了她，恐怕她当时就没命了。
虽然也没料到眼下是真没了就是。
那个救了她的人，便是眼前的白常。
当时他说自己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因为迷路绕进了山里，恰好碰见了她。
白无常一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法否认，只好重新介绍，“我的真实身份是地府阴官白无常。”
话音刚落，手中的阴符就亮了起来。上面一笔一划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西枝。
那是他要勾的魂。
白无常收起阴符，神色复杂地看着西枝，“西枝姑娘，你怎么会——”
说着，指了指地上悄无声息睁大着眼的人。
“我也不知道。”西枝摇了摇头。
扭头看到自己孤零零地横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心下闷闷的，“我就走在路上，不知道哪里飞出一块石头，砸到了头，我就死了。”
所谓天降横祸不过如此。
白无常一脸可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伤心，等下到地府，我替你找个好胎，让你下辈子活得久一点。”
“好。”听到白无常的话，西枝眉眼一展，方才心里的那点郁闷立马就被满足取而代之了。
能投胎好啊，重新投个好胎，她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西枝抬眼对上一脸替她感到惋惜的白无常，欲言又止，很想告诉他：不用替她难过，虽然人死得莫名其妙，但其实对别人来说，应该也算是好事一桩。
毕竟她的命格······
实在是太苦了。
西枝从小，就有个很晦气的称呼：扫把星。
听说她出生那年，渭国天灾不断，病疫泛滥，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一出生，她娘就因为难产死了。
没过几年，她爹战死全家被抄，整个将军府上下都被满门抄斩。
唯独她，被经过的一个老道士给救了。
再过几年，收养她的那名老道士也意外摔下山崖驾鹤西去。
没办法，只剩她一个人了。
那时她才大半个人高，为了活下去，只得出去谋生。
然而出去谋生也是处处碰壁。
出海遇狂风，进山被抢劫，就连跟着乞丐帮一起乞讨，都能撞上瓢泼大雨。
而且无一例外。
周围所有人都对她的霉运有所耳闻，但凡她靠近，大家都会发出尖锐爆鸣，尖叫着说扫把星来了，扫把星快滚。
西枝被孤立了。她绝望地放弃了正当生意，果断做起了见不得光的卖卖。
有人的地方就有阴暗。有些人听说西枝身缠这等霉运，背地里出了大价钱雇她故意去靠近对家。
西枝良心不安，但为了生存下去，还是在良心的谴责下答应了。
她死的时候，正是在去害人的路上······
“西枝姑娘，我们走吧！”
白常的声音打断了西枝的回忆。
西枝一抬眼，就看见白无常从身后召唤出一根粗铁索，眉心一跳：“白公子，你们勾魂都是要绑着下去的？”
“不，我这是在替你收尸。”白无常同情地撇了西枝一眼，说着，将铁索往外一抛。
铁索在空中一闪，润出暗淡的黑光，接着像有灵识般冲向了西枝的尸体，给紧紧地缠住了。
白无常又在空中打出一个响指，铁索就拖着尸体漂浮在了两人上空。
西枝：！！！
“你不是说你无亲无友，孑然一身吗？我就好心将你葬了吧！”
西枝：“······我谢谢你啊。”
但能不能将她放下再说。
西枝欲哭无泪，抬头看着上空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的肢体，感觉自己快要碎了。
两人在山上找了个无人无鬼的干净地，将人给埋了。
埋土之前，西枝还拜托了白无常帮她清理干净血迹顺便合上眼。
白无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白净清秀的小脸露出来，西枝有些伤感地看着自己的脸。
其实她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整天霉运缠身，显得阴沉沉而已。
不过，现在夸什么都没用了。
西枝蹲下身摸了摸自己的脸，环视了一圈葬身的地方，对白无常说：“好了，白公子，你埋了吧。”
“嗒。”
弹指间，眼前就多了一个小土坟，上面还立着一块小墓碑。
白无常问她：“你想在上面刻什么？”
西枝想了想，觉得自己都死人了，总得干一把大的，于是厚着脸皮说：“刻个美人之墓吧。”
“······你确定？”
西枝无视白无常震惊的目光，“嗯嗯嗯”地狂点头，“就这个吧，我喜欢。”
于是，白无常略带犹豫地在墓碑一扫。
“美人之墓”四个气韵生动的大字就刻在上面了。
“行了，你安息吧，我要带你回去交差了。”
白无常从怀里再次掏出阴符。
感应到西枝，阴符红光一闪，幽幽地飘到西枝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西枝就被吸了进去。
——
地府内。
西枝一动不动地站在白无常身后。
面前的判官正在宣读她的身份。
“西枝，渭国羌城人，阴时阴日生。”判官左手翻着生死簿，右手执着勾魂笔，在簿上勾勾画画，“阴时阴日死。”
白无常听到这话，挑着眉扭头对西枝说：“西枝姑娘，你这命格可不太好啊，阴盛即衰。”
西枝心想，可不是嘛！要不她能到这儿来？
但她不敢说，只眼巴巴地看向白无常，背地里戳了戳他的后背。
等白无常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才迅速作出口型：投，胎。
白无常眨眼示意，扭回头十分自然地将手攥成拳靠近唇边，“咳咳。”
话音刚落，判官便抬眼看他，“怎么，白兄？你有事？”
不愧是共事多年的同僚，自己心怀什么胎都逃不过对方的眼。
白无常有些羞涩，这是他第一次作这种事情。
对上对方公正无私的眼神，他的眼神飘忽不定：“那什么，能不能通融一下，给她加点善缘。”
人死后能不能投个好胎，都是根据生前种下的因果来分的。
好事做多了，善缘结得广，那下一世能出生在富贵之家的机会就大得多。
判官粗眉一竖，想都不想就说：“不行。”
“她不仅善缘全无，还恶上加恶。”
“不仅如此，霉运通顶，投不了胎。”
白无常：“······”
西枝：“······”
判官这一连串话砸下来，砸得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西枝慌张地扯了扯白无常的衣角，轻声问道：“那怎么办啊白公子，我只能当孤魂野鬼了吗？”
白无常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下一位。”
判官没再多赏两人一眼，后面又有等着排队报道的人。他朝两人挥挥手，后面就上来两个牛头马面将西枝给带走了。
白无常想上前阻止，但还没行动，就被判官叫住了。
“白无常，你方才私自让我通融一事，我念你初犯无知，下不为例。”
“擅自改人命格一事一但被发现，会受什么惩罚不用我多说吧？”
“不想惹祸上身就躲远点，别再做出这种蠢事。”
白无常被训得面红耳赤。碍于判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只能服从命令，眼睁睁地看着西枝被带出地府。
西枝被推搡着往前走，恋恋不舍地回过头。
判官身后等着投胎的鬼魂一个个乐得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西枝看在眼里，觉得此景对比刺眼极了。
想到只有自己胎都投不了。做人的时候倒霉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做鬼都逃不开被霉运缠身的命运。
一时悲从中来，站在原地不动，眼泪啪嗒啪嗒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
押着西枝的牛头马面愣住了。他们见过撒泼打滚嚎啕大哭苦苦哀求的，但哭得这么惨又这么乖巧的，倒是头一次。
刚想说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地府门口。
一个身穿紫袍头戴冕旒的白净书生样的人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拂袖而过，经过的鬼魂都飞出了八里。
“大大大、大人！”
牛头马面看着急匆匆走过来的阎罗王，赶紧往两边让路。
其他的人见了，也纷纷避让。谁都不敢挡在路上，惹阎罗王的晦气。
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此时阎罗王十分生气。
一时之间，偌大的路中央，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众人看热闹似的挤在路两边，视线有意无意地往那个低着头的身影上转。
想着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女鬼，竟然还不赶紧让开。
眼看着浑身戾气的阎罗王越走越近，两人就要碰上。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她的额角破了个口子，深可见骨。大概是时间长了，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顺着伤口流下来的血全糊在了她的脸上，看不清一点长相。
她抬手想帮自己合上眼睛，好歹看着能死得瞑目些。
但魂魄是摸不到实体的，灰白到近乎透明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面孔。
“啊呀。”
西枝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发现还是一样的结果，只好泄气地收回了手，意识到自己真死不瞑目了。
“西枝！”
身后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一回头，只见一颗头浮在半空，披头散发地起伏着。
吊着猩红的长舌，一脸死白。瞳孔黒得深不见底，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西枝心头猛地一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逃跑，双脚就定在了原地，浑身都动不了。
“我喊你，你跑什么？”
声音也阴恻恻，像一条毒蛇从身后一直冷到她的天灵盖。
西枝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在发冷。
头从身后飘到余光所及的一瞬间，她堵在喉咙里的恐惧才蓦然化成了无言的震惊。
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白常。
“白、白公子？！”
西枝傻眼，愣愣地看着眼前变回了正常面孔的一颗头。
“你你你、你不是人？！”她反应过来，讷讷问道：“你一直都不是人？”
白常是她前段时间刚认识的朋友。
彼时她走了一天的路，滴水未进饿得发昏，晕倒在了荒山上。要不是有人路过救了她，恐怕她当时就没命了。
虽然也没料到眼下是真没了就是。
那个救了她的人，便是眼前的白常。
当时他说自己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因为迷路绕进了山里，恰好碰见了她。
白无常一哽，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法否认，只好重新介绍，“我的真实身份是地府阴官白无常。”
话音刚落，手中的阴符就亮了起来。上面一笔一划地浮现出一个名字——
西枝。
那是他要勾的魂。
白无常收起阴符，神色复杂地看着西枝，“西枝姑娘，你怎么会——”
说着，指了指地上悄无声息睁大着眼的人。
“我也不知道。”西枝摇了摇头。
扭头看到自己孤零零地横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心下闷闷的，“我就走在路上，不知道哪里飞出一块石头，砸到了头，我就死了。”
所谓天降横祸不过如此。
白无常一脸可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伤心，等下到地府，我替你找个好胎，让你下辈子活得久一点。”
“好。”听到白无常的话，西枝眉眼一展，方才心里的那点郁闷立马就被满足取而代之了。
能投胎好啊，重新投个好胎，她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西枝抬眼对上一脸替她感到惋惜的白无常，欲言又止，很想告诉他：不用替她难过，虽然人死得莫名其妙，但其实对别人来说，应该也算是好事一桩。
毕竟她的命格······
实在是太苦了。
西枝从小，就有个很晦气的称呼：扫把星。
听说她出生那年，渭国天灾不断，病疫泛滥，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一出生，她娘就因为难产死了。
没过几年，她爹战死全家被抄，整个将军府上下都被满门抄斩。
唯独她，被经过的一个老道士给救了。
再过几年，收养她的那名老道士也意外摔下山崖驾鹤西去。
没办法，只剩她一个人了。
那时她才大半个人高，为了活下去，只得出去谋生。
然而出去谋生也是处处碰壁。
出海遇狂风，进山被抢劫，就连跟着乞丐帮一起乞讨，都能撞上瓢泼大雨。
而且无一例外。
周围所有人都对她的霉运有所耳闻，但凡她靠近，大家都会发出尖锐爆鸣，尖叫着说扫把星来了，扫把星快滚。
西枝被孤立了。她绝望地放弃了正当生意，果断做起了见不得光的卖卖。
有人的地方就有阴暗。有些人听说西枝身缠这等霉运，背地里出了大价钱雇她故意去靠近对家。
西枝良心不安，但为了生存下去，还是在良心的谴责下答应了。
她死的时候，正是在去害人的路上······
“西枝姑娘，我们走吧！”
白常的声音打断了西枝的回忆。
西枝一抬眼，就看见白无常从身后召唤出一根粗铁索，眉心一跳：“白公子，你们勾魂都是要绑着下去的？”
“不，我这是在替你收尸。”白无常同情地撇了西枝一眼，说着，将铁索往外一抛。
铁索在空中一闪，润出暗淡的黑光，接着像有灵识般冲向了西枝的尸体，给紧紧地缠住了。
白无常又在空中打出一个响指，铁索就拖着尸体漂浮在了两人上空。
西枝：！！！
“你不是说你无亲无友，孑然一身吗？我就好心将你葬了吧！”
西枝：“······我谢谢你啊。”
但能不能将她放下再说。
西枝欲哭无泪，抬头看着上空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的肢体，感觉自己快要碎了。
两人在山上找了个无人无鬼的干净地，将人给埋了。
埋土之前，西枝还拜托了白无常帮她清理干净血迹顺便合上眼。
白无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白净清秀的小脸露出来，西枝有些伤感地看着自己的脸。
其实她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整天霉运缠身，显得阴沉沉而已。
不过，现在夸什么都没用了。
西枝蹲下身摸了摸自己的脸，环视了一圈葬身的地方，对白无常说：“好了，白公子，你埋了吧。”
“嗒。”
弹指间，眼前就多了一个小土坟，上面还立着一块小墓碑。
白无常问她：“你想在上面刻什么？”
西枝想了想，觉得自己都死人了，总得干一把大的，于是厚着脸皮说：“刻个美人之墓吧。”
“······你确定？”
西枝无视白无常震惊的目光，“嗯嗯嗯”地狂点头，“就这个吧，我喜欢。”
于是，白无常略带犹豫地在墓碑一扫。
“美人之墓”四个气韵生动的大字就刻在上面了。
“行了，你安息吧，我要带你回去交差了。”
白无常从怀里再次掏出阴符。
感应到西枝，阴符红光一闪，幽幽地飘到西枝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西枝就被吸了进去。
——
地府内。
西枝一动不动地站在白无常身后。
面前的判官正在宣读她的身份。
“西枝，渭国羌城人，阴时阴日生。”判官左手翻着生死簿，右手执着勾魂笔，在簿上勾勾画画，“阴时阴日死。”
白无常听到这话，挑着眉扭头对西枝说：“西枝姑娘，你这命格可不太好啊，阴盛即衰。”
西枝心想，可不是嘛！要不她能到这儿来？
但她不敢说，只眼巴巴地看向白无常，背地里戳了戳他的后背。
等白无常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才迅速作出口型：投，胎。
白无常眨眼示意，扭回头十分自然地将手攥成拳靠近唇边，“咳咳。”
话音刚落，判官便抬眼看他，“怎么，白兄？你有事？”
不愧是共事多年的同僚，自己心怀什么胎都逃不过对方的眼。
白无常有些羞涩，这是他第一次作这种事情。
对上对方公正无私的眼神，他的眼神飘忽不定：“那什么，能不能通融一下，给她加点善缘。”
人死后能不能投个好胎，都是根据生前种下的因果来分的。
好事做多了，善缘结得广，那下一世能出生在富贵之家的机会就大得多。
判官粗眉一竖，想都不想就说：“不行。”
“她不仅善缘全无，还恶上加恶。”
“不仅如此，霉运通顶，投不了胎。”
白无常：“······”
西枝：“······”
判官这一连串话砸下来，砸得两人顿时面面相觑。
西枝慌张地扯了扯白无常的衣角，轻声问道：“那怎么办啊白公子，我只能当孤魂野鬼了吗？”
白无常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下一位。”
判官没再多赏两人一眼，后面又有等着排队报道的人。他朝两人挥挥手，后面就上来两个牛头马面将西枝给带走了。
白无常想上前阻止，但还没行动，就被判官叫住了。
“白无常，你方才私自让我通融一事，我念你初犯无知，下不为例。”
“擅自改人命格一事一但被发现，会受什么惩罚不用我多说吧？”
“不想惹祸上身就躲远点，别再做出这种蠢事。”
白无常被训得面红耳赤。碍于判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只能服从命令，眼睁睁地看着西枝被带出地府。
西枝被推搡着往前走，恋恋不舍地回过头。
判官身后等着投胎的鬼魂一个个乐得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西枝看在眼里，觉得此景对比刺眼极了。
想到只有自己胎都投不了。做人的时候倒霉就算了，没想到现在做鬼都逃不开被霉运缠身的命运。
一时悲从中来，站在原地不动，眼泪啪嗒啪嗒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
押着西枝的牛头马面愣住了。他们见过撒泼打滚嚎啕大哭苦苦哀求的，但哭得这么惨又这么乖巧的，倒是头一次。
刚想说什么，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地府门口。
一个身穿紫袍头戴冕旒的白净书生样的人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拂袖而过，经过的鬼魂都飞出了八里。
“大大大、大人！”
牛头马面看着急匆匆走过来的阎罗王，赶紧往两边让路。
其他的人见了，也纷纷避让。谁都不敢挡在路上，惹阎罗王的晦气。
有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此时阎罗王十分生气。
一时之间，偌大的路中央，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众人看热闹似的挤在路两边，视线有意无意地往那个低着头的身影上转。
想着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女鬼，竟然还不赶紧让开。
眼看着浑身戾气的阎罗王越走越近，两人就要碰上。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