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阳从飞檐翘角处升起,整个县衙内院一片金灿灿的,赵县令的夫人高氏今日早起,坐在后院的花园凉亭看着天上的飞鸟,一时觉得百无聊赖,念起自己的儿子平时总是一个人关在屋内很少出门,一身皮肤养得比姑娘还白嫩,这样下去不知是否会魔怔?,越想越不安…

    自从赵庭桉三岁那年跟随赵县令上任的途中落了水,救起后受了风寒长期卧病在床,城里的大夫都素手无策,赵县令和夫人实在不忍看着唯一的孩子遭受此罪,最后求得白云山开云观的仪真道长来收服了邪祟,这么多年来一直无病无灾。

    但是这孩子性子是真冷清,做父母的总是想跟孩子亲近些,可是这小子一头扎进圣贤书里,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还晚,日子过得比县老爷还勤勉。

    虽说这样辛苦,但也算是有所成就,年满二八就考中了秀才,去年秋闱摘得桂榜中了解元,十九岁成了这中书省的赵举人,益都县上下谁不说他赵家出了个文曲星?真是给小小的益都县大大的长了脸。

    明年开春就要上京师赴会试,二老的意思是早去早做准备,这么多年的用心可不能在路上出了岔子误了功夫,还有不到十日过了秋祭,行完加冠仪式就该启程了。

    赵夫人是个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风风火火的来到儿子书房,作势要把她这个举人儿子拉出去采买。名义上是要为路上的行程做准备,实际上就是想拉着儿子出去散散心。

    也许是考虑到过几日要出远门不忍拒绝母亲的好意,赵庭桉温柔的望着母亲点了点头。

    说走那就走,后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樱花婆婆站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然后朗声指挥开来,小厮忙着套马车,丫鬟忙着收拾衣服,婆子忙着做糕点,思玄则嚷嚷着要去换衣裳,眨眼的功夫,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上了马车,赵庭桉无奈扶额,这是去采买的?

    赵夫人难得寻到机会和儿子一起出门,去京师这么大的事,行李早早就备好了,哪里还需等到临出门了再去采买,既然答应要走那就走远点,去城外!去这方圆十里最高的白云山,开元观!去参拜元始天尊!

    家里的马车肯定是不够用了,小厮去集市上雇了一辆,不到半个时辰两辆马车就整装待发了,倒也简单,高氏带着樱花婆婆和一个小丫鬟坐一辆车,赵庭桉和思玄同乘一辆。不赶急路,两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就出了内院后门…

    怪事天天有,今天它就有。

    后门有只女鬼在此处徘徊了四五日,飘过来飘过去,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别的陌生鬼凑上来询问还把吓她一跳。

    田田自从那夜在赵庭桉房内落荒而逃后再也没去室内寻他,她在这府邸门口等呀等,人没等到,八卦倒是听了一箩筐,刚刚听到城南丁屠户家的猪生了一窝崽子,赵举人出门了…

    赵家的马车刚出县衙内院的后门,田田就看见了,她飘前面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车内赵庭桉拿着一本《国策》看得入神,思玄则一身红衣衫,头上羽毛簪,像只花孔雀一样摇着折扇,车内本就狭窄,田田实在不好意思跟两个男人挤在一处,向后看了看她偷偷溜进了高氏的马车内,她闲来无事细细打量起赵夫人,红妆配红裳,堕马髻,牡丹簪,月眉星目,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

    “嗯!赵举人像妈…”田田肯定的想。

    一行人走走歇歇,本来就慢,上山路更慢了,等到他们晃晃悠悠来到开元观的时候,已经过晌午了,人们饥肠辘辘张罗着去进食了,鬼在道观门口不敢进去啊…

    这可难住鬼了,田田着急得在山上乱飘,一时思绪乱飞。

    我可管不了那个这个有礼非礼了,都怪这鬼日子实在是太无聊,她现在急切的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计划着像话本里说的那样,等赵举人一出门马上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然后邪魅一笑:“书呆子,跟本姑娘说说,你这玉佩是何来历?”哎呀,不行不行!根本抓不住他。

    又想干脆等他一上马车就赶紧缠上去撩拨一番,然后在他耳边鬼气森森的问:“赵公子呀~你快快跟人家说说~我到底是谁呀~”可是赵公子也听不见她说话呀。

    鬼脑子里能想到的威逼利诱统统无处下手,做鬼又能耐人几何?哎~先等着吧。

    田田飘上道观前的一颗大树,双手抱着粗粗的树干眼巴巴的望着道观里面…

    “姑娘可是在找在下?”只听树下一道清润的声音肯定的问道。

    咦?树下有人?田田透过郁郁葱葱层叠交错的树叶缝隙看去,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红衣男子站在白衣男子身侧,双手抱着白衣男子的手臂,从白衣男子肩膀上露出两只眼睛,似是害怕,他略带紧张的问道:“季卿,此处真的有鬼?”

    田田听见第二个声音终于认出来了,不就是那夺命琴师思玄道士。

    道士居然怕鬼,“哈哈哈哈…笑死鬼了”。

    田田都没空理会赵庭桉和思玄为何在此,自顾的笑了起来。

    赵庭桉没有回答,抬手折了一片树叶,略仰头透过阳光仿佛在看这片树叶的茎脉,耐心的等田田笑完再缓缓开口:“姑娘跟了在下几日,还请姑娘不要烦扰我的家人,有事好商量?”

    田田听到此鬼影一震愣在原地然后不可置信的轻声问道:“赵公子…在…跟我说话?”

    赵庭桉右眉轻轻一抬,视线从枝桠缝隙看过来,目光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与田田的目光在这重峦叠嶂的斑驳树影里直面相对…

    不知看了多久,田田震惊得久久不能言,要是还有血液流动的话此刻应该全涌到脸上来了,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鬼身已经飘到了地上,她从树上掉下来啦~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田田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胡乱整理了衣裙扶了扶发髻,然后侧身行礼。

    赵庭桉见此女没有恶意,弯腰双手一鞠还礼,温和道:“乾坤镜来”。

    田田不明所以,思玄忙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忙道:“她在这?”

    赵庭桉点头。

    思玄掏出的是一面八卦铜镜,这是仪真道长给他用来保护赵庭桉的,据说此镜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自从赵庭桉十六岁考中秀才他就被师傅一卷包袱打发到了赵家,他当然知道师傅是想他下山跟着赵公子能学点东西,可他偏一心只想捉鬼超度积功德,功德积来做什么他是不懂的。

    记得他第一次用乾坤镜去捉鬼,鬼是找着了一只,由于那水鬼长得实在是太吓人,直接把他吓晕过去之后再也没有喊着捉鬼了,从此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今日刚回到观里,也不知道赵庭桉说了什么竟把他一起带来这树下等田田。

    看着赵庭桉一副谦谦君子的日常模样,思玄不禁心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只容貌绝美气质非凡的女鬼需要本道来拯救?”

    他把镜子移向赵庭桉的对面,另一只手大拇指按着自己的人中,准备一会儿随时用力按下去。

    田田上次在水中匆匆看了一眼自己的鬼样子再没照过镜子了,她猛的往前一站,思玄猛的睁眼一瞧,“啊…啊…”两人同时哇哇乱叫。

    赵庭桉双手一摊,然后退后两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两手抱胸,背靠着树干准备看戏,田田有点抱歉的捂着脸:“对不起啊,丑到你了”思玄故作镇定说:“本道才不怕,一时不习惯罢了”如果手里的八卦镜不抖的话…

    日照西斜,光影斑驳,两人一鬼机缘巧合的就在这树下聊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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