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东方云在小的时候曾经因为跟随父王及众皇子皇女在一次外出游猎中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

    当时身处荒郊野岭的东方云因为贪玩任性没有携带任何仆从,甚至为了规避被找到还刻意用拂踪石隐去了自己的踪迹。这便导致他无法及时就医,被找到之后落下终生残疾。

    但许是祸福相依。因腿脚不便,不能四处玩耍,也因那几日在山野之中的生死挣扎让他开了顿悟,东方云一改往日纨绔,收心读书。却没想到他天赋奇好,悟性又佳。后来于弱冠年纪便看破了一些天地玄机。

    这时他还只是一个废了一条腿的沉默皇子,在他的周围还有十几个生龙活虎,怀心各异的兄弟姐妹。

    后来因为东方云的残疾缺陷和沉思寡言,更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沉迷方术,不思进取。”导致那十几个兄弟姐妹在争夺王位的时候根本没把他算进去,他也因此近乎奇迹般的没有参与过任何宫廷内斗,等到他大哥扫平障碍,威风八面地登上王位的时候,突然还想起有这么个皇弟就给他封了个清平王,在偏远的地方封了点地,连册封仪式都没有就草草了事地将他送走。

    当大哥驾崩于王座之上的消息如野火燎原一般飞速传遍了整个大陆时,已近知天命年纪的东方云并没有觉得惊讶,因为这件事情,包括现在烽火狼烟群雄相争的局面是他旁观多年早就了然于心的。他并没有出手阻止这个偌大的帝国崩溃瓦解,因为那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所以他只是带领着剩下的族中长幼和自愿跟随自己的大臣百姓远离了纷飞的战火,最后在藏明海旁建立了宛如世外桃源的洛安城。

    而在大珧崩塌的一千两百多年里,其他种族没有人类如此强劲的繁衍能力,也逐渐回到了原本更加适合自己居住的故土。剩下的人类则各自为了不同的目的互相集结抱团组建国家政权,但这个世界却再也没有建立起像大珧那般统一而强大的帝国。

    方术,可以说是东方一族得以在这个世界上创造出“珧”这个奇迹的一根强而有力的支柱。

    所以一千两百多年以后的东方璃珂在知道希尔姆的顾忌之后,便觉得在这洛安城以外的世界,虽然方术的名声和能力或许早已随着大珧的没落而逐渐衰败,但是仍可以让人保留足够敬畏。

    ——

    “可是使用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对目标加以控制或伤害的那是巫术。”那时的杨易在听完东方璃珂的感概之后笑着对她解释,“况且如果我们要伤害他的话放任他被那只花豹吃了就好,何必要去救他呢。”

    东方璃珂和希尔姆同时一愣,她记得自己再次看向希尔姆的时候,希尔姆的脸上绝对有尴尬之色。但是他却依旧拒绝向他们透露自己的姓氏。

    “那个时候,师兄说的‘巫术’。在洛安城里并没有见过呢。”东方璃珂沉默半响,最后问出了一个从来没有问过的却又似乎不算问题的问题。

    杨易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洛安城自上而下皆习方术,虽然方术论其原本是与巫术有着极深的牵连,但终究还是大不一样的。”

    “那巫术又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东方璃珂接着问道,那双无论何时都似乎闪烁着星辰光辉一般的眸子里闪过期盼的神色。

    杨易沉默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再次占据了他的内心。但随后他却又再次笑了起来:“据传说来看巫术是人类的技艺,上古时期的人类,信仰代表原始自然之力的古神,希望能借此沟通天地神灵,得到力量与庇佑。但古神只会选择自己最忠实的信徒,所以在人类中只有有其血缘的人才能习得巫术,并将此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方术出现之前,人类阵营中确实有非常厉害的巫术师,只是数量非常稀少,又或许因为血缘所致,部分巫术师的力量极为不稳定,所以在那场大战中,并没能发挥持久而有效的能够决定整个战争走向的作用。但也据说在战争前期,反抗军所取得的为数不多的胜利几乎全部都有巫术师参与其中,不可忽视。

    传说当时身为人类首领之一的东方贤虽然并非巫师,但是对巫术的造诣和原理也是十分精通的。据说巫术重在‘沟通’,会剖析事物本质的法则,之所以东方贤能在短时间内悟得龟背图,我想除了天赋异禀,一定也和他平日里积累甚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东方璃珂歪了歪头,随后笑道:“竟是如此,我就一直觉得怎么可能一副龟背图就能扭转局势呢。也是,要是贤祖大人平日里不学无术,也是绝无可能开创得了那番空前伟业的。”

    杨易笑了笑,端起了酒盏。就在这一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空一剪。

    一只碧色的蛾子被夹在了他的双指之间拼命地扑腾着翅膀,翅膀上洒下的鳞粉却并没有沾到杨易手上,也没有飘散在空气中,而是在杨易顺手起的一个隔字诀的作用下消失了。

    “哈哈哈,你这只小妖蛾子竟然敢来抢酒鬼大师兄的酒!不要命了啊?”一旁的东方璃珂看清了杨易手中之物拍手笑道。那只翠色的蛾子似乎听懂了东方璃珂的话,扑腾得更厉害了,这几下竟然将右边翅膀那修长的尾翅给扑折了。杨易见状将那蛾子置于桌上,本不想理会,没想到那只断了翅膀的蛾子竟然还是朝着杨易手上的酒盏的方向慢慢地爬了过去。

    这只断翅蛾子的举动,让杨易和东方璃珂有些面面相觑。

    最后东方璃珂腾空了一个水果盘,并拿过将杨易酒盏,将酒盏中的酒倒入了果盘中,那只翠色的蛾子欢天喜地又扑向了水果盘,竟然把盘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并且还把盘子都给舔干净了。

    这小东西简直就是颠覆了东方璃珂对于飞蛾这一物种的认知,她仔细地看着那只因为喝到了好酒而心满意足卧在水果盘里的蛾子,半晌之后又看了看放在石桌上的烛台说道:“原来这世上竟然有不扑火的飞蛾。”

    “对啊,它扑水,还是经过酿造的那种。”

    东方璃珂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她似乎觉得刚才她这位大师兄说话的语气里带上了及其难得一见的“幽怨”。随后她立刻察觉到自己刚才直接把这位师兄的酒拿去喂飞蛾了,急忙哈哈哈笑了几声,将自己酒盏里的酒倒给了杨易一半。同时在心里还有些小骄傲的佩服着自己的临阵反应: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居然都没想到要用自己的酒,真是太沉得住气了。

    悄悄将对面丫头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杨易不由得笑了起来。只是,或许他自己也并未意识到刚才的瞬间失神并非因为酒,而是看到这丫头对于那只蛾子那么认真的样子,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可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向来明淡,就连性格也淡到骨子里去的那种,几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的表情和心情都是那么泰然自若。可第一次,出现这种奇怪的情绪的时候,杨易记得很清楚,那是东方璃珂认真的注视着希尔姆听他说外面的世界的时候。

    “师兄,你看这只蛾子和你好像啊。”东方璃珂笑着戳了戳水果盘里的蛾子说道。

    “哪里像了?”杨易听到东方璃珂这么一说突然感到有些无语,不由得斜看了那只蛾子一眼。

    “爱酒如命啊爱酒如命!”东方璃珂大笑道,“就这一点来看,你们两简直不分仲伯啊!”

    杨易一愣随后摇头笑道:“要是说这一点,我倒是觉得和师妹才像呢。”

    “像你啦像你!”东方璃珂严肃地纠正道:“我就算爱酒如命,那也是和大师兄学的。而且你看啊,我们平日里在这饮酒也有许多次啦。为什么往日里这蛾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到今天我带了两坛子上好的曲乌酒才现身?想必是识得这曲乌酒香才前来拼命要酒的!”

    杨易看着东方璃珂的模样便笑了起来,没再继续为自己申辩。

    “师兄来,干啦。”东方璃珂举盏邀请道。

    二人酒至唇边却突然发觉周围的景致起了变化,不约而同地放下了酒盏,朝四周看去。

    月亮在不知不觉中爬到了头顶,紧接着那轮原本就有些像蒙着层薄纱的月亮突然间变得殷红似血,四周被月光所照到的一切瞬间都蒙上了一层血一样的红雾。

    这种诡异的场景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突然四周的一切都变的暗淡了下来。

    月蚀?

    但是当他们看向高悬天空的血月之时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只见那血红的圆月并非从边上逐渐映照出大地的阴影,而是从中间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黑洞,并且从月亮的中心往四周扩散开去。

    杨易微微一愣,喝酒聊天不知不觉竟然忘了时辰,看来今晚是注定不会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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