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那位出游的退隐医生终于回了木叶。信弘带着女儿第一时间拜访,老者仔细端详了瑠加的眼瞳,得出了与之前医生一样的答案。

    “正常来看的确没有问题,但你既说使用查克拉时会有刺痛感,那我们不妨再试试。”老者打开写轮眼,并让瑠加集中精神将查克拉汇聚到眼部。

    明亮的查克拉随着视神经艰难移动,最终在眼球处充盈,同时开眼的老医生与信弘都隐约看到了瑠加眼底一闪而过的红色。那抹红浅到几乎不可见,但仍被写轮眼捕捉。

    信弘的心狂跳起来,几乎要将之前的猜想脱口而出。

    老者沉吟良久:“恕我直言,我行医一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现在有两个猜测,其一是你的眼睛天生发育不完全,其二,问题出现在虹膜上,不过……”

    医生取出一个瘦长卷轴,仔细缠绕在瑠加双目上,那卷轴密密麻麻绘满了医疗符文,当查克拉注入后,瑠加只觉双眼睛变热,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忍着点,孩子。”老者单手结印,“为了验证猜想,老朽不得不给予你眼睛刺激,观察能否激发它展露真相。”

    痛,实在是太痛了——好像眼睛内部的液体都沸腾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疼到神经麻木,冷汗直流,老者终于收回了卷轴。他先是仔细查阅一番,随即收好,并对其施加了复杂忍术,最后对信弘道,“前期检查已完成,只是结果还不明确——待老朽研究一番,五日后你再来吧。”

    信弘再三道谢,领着瑠加回去。

    迈出大门时,瑠加仍未从眼睛的疼痛中缓过神,屋外刺目的阳光使她不得不伸手遮挡。视野尚有些模糊,但沐浴在阳光下的宇智波族地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日光洒落在街道和屋檐上,这个记忆中久未踏足的冰冷故地忽然有了温度。

    宇智波信弘将女儿抱起,瑠加似乎看到父亲两颊滚落的泪。

    “等到答案揭晓那天,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我会去找族长,昭告天下——瑠加,我的女儿,宇智波的血脉……我不会让你和你的母亲继续背负骂名了……”

    瑠加大约知道父亲为何如此伤心,可她此刻却是平静的,平静得令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女孩轻轻拢住双目,睫毛划过掌心,有些痒。

    是不是宇智波,能不能回到族地,她都不在意,她只希望知道真相后,日子能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呐,我下周过生日,到时候你会来吗?”

    难得的周末,佐助与瑠加并排坐在码头边,天南海北地聊着。

    “去你家?”瑠加悠闲地晃动小腿,“那么多宇智波在,我一个不相关的人去会尴尬吧,族长能同意吗?”

    “哪里不相关了。”佐助皱眉,“我希望你来,况且邀请自己的朋友,和是不是宇智波有什么关系。”

    瑠加没说话,似乎有些纠结。佐助没等到答复有些不满,但看到她缠着绷带的眼睛,话道嘴边语气不由放软,“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还在上药,明天就能拆了。”

    “究竟是什么病啊,连医生都诊断不出来,会瞎吗?”

    瑠加气笑,狠狠弹了一下佐助的脑门,“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干嘛那么用力,痛啊。”小少年撇嘴,向后仰倒躺在码头上,似乎有些迷茫,“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回来,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话说,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佐助摇头,“没有,我只希望哥哥能回来陪我过生日,我们一家很久没有团聚了。”

    瑠加也躺了下来,“那生日愿望呢?总有愿望吧?”

    “愿望……”佐助喃喃道,风带着河流的气息拂过两人鼻尖,一枚树叶落在佐助胸膛,他拾起落叶,透过叶面的空隙去看日光,“我想早点开眼……拥有写轮眼后,也许就能快点追赶上他了吧。”

    拿检查报告的日子恰巧也是佐助生日。

    鼬还是没能回来,佐助颇为失落,瑠加陪着他训练了一整天,见少年垂头丧气,不由安慰了几句。

    眼见黄昏将尽,想到信弘今日早点回家的嘱托,瑠加不得不与佐助告别,回到家时恰巧赶上父亲下班。信弘换了一身常服,对女儿道,“我去一趟族地拿检查结果。”

    “爸爸,我不用一起去吗?”

    “你在家等我。”信弘温和一笑,“天黑前就能回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

    瑠加懂事地洗好食材,还重新收拾了屋子。可直到深夜,父亲也没有回来。她有些不安地打开窗户,本是蝉鸣扰人的盛夏,今夜格外寂静,甚至连吹进屋内的风都带着凉意。

    “要降温了吗?”

    瑠加搓了搓手臂,天幕漆黑得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唯有一轮惨白圆月悬于上空。那月亮大的出奇,似乎从瑠加出生起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月亮,盯久了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慌,且这种不安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瑠加不敢再看,拿了件外套出门寻找父亲。

    横跨大半个村子,宇智波宅位置偏僻,越是靠近村子外围街道越是人烟稀少。

    瑠加独自走在路上,路灯的暖光却没有温度,直到站在族地正大门前,原本热闹嘈杂的族群街道却是昏暗的,一个人影也无。

    “临时集会吗……”

    瑠加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不断涌出各种猜想,她自我安慰着,直到瞥见正门的团扇家辉正中,插着一枚手里剑。

    浮云离开圆月,月光再次笼罩大地。

    铁器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锋利渗人,不知谁人未干涸的血液正顺着手里剑下淌,最终滴落地面,原本隐藏在阴影中的尸体也浮现原貌。卖早点的老夫妻尸体交叠,血液汇集成洼,神色狰狞,定格在死亡前痛苦的一刻。

    瑠加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双腿酸软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怎么……会……?

    这可是宇智波族地,木叶警卫队管辖最森严的区域……究竟是谁?谁能在这里……

    瑠加猛得站起,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喃喃着自我安慰:“警卫队……得告诉警卫队有人袭击——”

    可当瑠加赶到时,眼前所见的一幕用地狱来形容都不为过。

    血,到处都是血……男人的尸体、女人的尸体,倒在地上的、倚在墙边的,狰狞的、惊恐的、绝望的……死亡的气息笼罩了这里。

    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让瑠加溺毙。

    瑠加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惊恐中眼泪失禁。她屏住呼吸,颤抖着穿过满是尸体与刃具的战场。警卫队大楼残破不堪,外墙崩裂,玻璃破碎,楼内灯光闪烁,映照出血液喷溅的人形轮廓。

    瑠加呆呆站着,忽然听到阴影中传来细碎响动。

    她惊恐转头,对上一双血色瞳孔。那人发出细不可闻的痛苦呻|吟,艰难匍匐着向前,直到月光照亮了对方如瀑的长发,瑠加瞳孔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冲了过去。

    宇智波真央意识涣散,隐约看见熟悉的身影。

    偷袭者实力过于恐怖,宇智波警卫队的反击如螳臂当车,片刻之间全军覆没。当对方的武器刺穿胸膛时,真央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残影,以及一面扭曲的虎纹面具。

    温暖的查克拉注入身体,真央却没有力气转头了。她吃力睁开眼,声音沙哑:“是……瑠加吗……”

    瑠加哭得接近失声,双手颤抖得甚至无法控制医疗忍术。

    “没用的……不要浪费查克拉……咳!”真央疲惫地闭上眼,想要将女孩推开,“那人或许没走远……快逃……”

    “前辈,前辈你坚持住,我带你去医疗班——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瑠加抬起对方一只手臂,想要将真央架在肩膀上,可她过于年幼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重量,当搬动真央时,女忍者发出痛苦哀鸣,胸膛伤口的血液涌得更凶。

    “没用……的……”真央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开,“我已经……必死……不要浪费力气了……”

    瑠加几乎崩溃,只知道不停摇头。

    真央又咳出一口鲜血,意识混沌前,似乎看到了什么,她强撑起破碎不堪的身躯,“你的眼睛……你……”

    瑠加神色茫然,却不知在真央眼中,背着月光,她双目于黑暗中血红一片,赤色三勾玉无比清晰。

    真央震惊,不知从何处涌上一股力气,强撑着拉近两人的距离,四目相对,当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真央忽然嘲讽又悲哀地笑了。

    “不要……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眼睛……”

    真央用力按住瑠加后脑,少女对上女忍者的双眼,只见赤色勾玉飞快旋转,警卫队发生的一切如同幻灯片般快速挤入脑海,瑠加在幻境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长发黑衣,面覆虎纹面具,仿若杀神般斩尽警卫队所有活着的人。

    紧接着,瑠加双眼突然漆黑,有什么堵住了查克拉流动,甚至连眼部血液也变得滞涩。真央看到对方双眼变为黑色后,如释重负地笑了。

    在幻境结束时,瑠加听到了真央倒下前最后一句话。

    “从今往后拜托你了……要、活下去……宇智波——瑠加……”

    瑠加神色茫然,少女擦着她跪坐的身体缓缓滑倒,“啪嗒”一声,像花瓣落于水面的轻响,长发浸没在一地血液中,瞳孔放大,停止了呼吸。

    寂静。

    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

    瑠加浑身冰冷,眼泪几乎要流尽,僵硬着不敢低头去看宇智波真央的尸体。

    之前那么鲜活的……陪伴她修习忍术,告诫她不要骄傲自满,励志要成为最强幻术忍者的前辈,在自己面前——死了。

    瑠加跪坐着,来自真央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角,她瘫软在血泊中,神思混沌,直到乌鸦的振翅声惊醒了她。怒火骤然爆发,她挥舞着双手赶走落在真央尸体上的乌鸦,鸟群发出嘶哑的鸣叫,飘落一地黑羽。

    瑠加抽噎着,颤抖的手帮她阖上双眼,将女忍者的尸体安顿好后,马不停蹄奔向医生家。

    越深入宇智波族地深处,越是能见到更多的尸体。瑠加已经有些麻木,她面色苍白,远远听到有短兵相接之声,多名宇智波族人与一个男人缠斗在一起,可实力太过悬殊,男人几乎顷刻间结束了战斗。

    瑠加脸色惨白,急促的呼吸声引起对方注意,下一秒,飞射而来的苦无已逼近眼前。

    正准备迎接死亡时,信弘的身影挡在瑠加面前,他神色惊慌,“瑠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来拖住他,快逃!——”

    瑠加还未来得及答话,对方已提刀逼至眼前。惨白的月光下,瑠加看清了对方血色的眼瞳,以及熟悉的面容。

    ——宇智波鼬。

    信弘与对方艰难缠斗,片刻间已身中数刀,温热的血溅落在瑠加面庞之上,佩刀甩飞出去,男人也踉跄倒地。

    “爸爸!!——”

    宇智波鼬将刀尖的血液甩去,面色冰冷,缓步向瑠加走来。信弘伸出手,死死抓住青年的脚踝。鼬步伐一滞,低头看着垂死挣扎的男人,佩刀高高扬起,深深插进信弘的胸膛。

    瑠加目眦欲裂,自知已无力反抗的信弘仍没有松手,他眼含热泪,卑微乞求道,“你要杀的是宇智波,对吧……?不要伤害她……这一切与她无关,放她走,求你……求你……”

    鼬低垂着眼眸,将头转向瘫坐在地的孩子。

    信弘惊恐到极点,猛地咳出许多鲜血,声嘶力竭地怒吼,“她不是我的女儿——!她没有宇智波的血统!你知道的!宇智波一族都知道的!——放她走!宇智波鼬!她还只是个孩子,放过她!让她走!——!”

    瑠加双目呆滞,瞳孔中倒映着父亲极尽乞求的姿态,以及宇智波鼬无悲无喜的面容。青年挣脱了信弘的牵制,缓步朝瑠加走来。

    信弘不顾伤痕累累的身躯挣扎向前,血液在他爬行的身后拖出一段痕迹,因为失血过多,他不断的哀求也变得无力。

    瑠加对上了鼬的双眼,也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呆滞的黑色眼睛。

    刀尖高高扬起,就在即将落下时,远方传来少年的嘶吼。鼬动作一滞,望向族长家的方向,身影忽地消失了。

    信弘如释重负,此刻已经力竭,瑠加扑到父亲身边,手中亮起微弱的绿色光芒。信弘握住女儿的手,缓慢地摇了摇头。

    仿佛已经知道了父亲的结局,悲哀和绝望如洪水般淹没了她。头部滞涩的血液忽然畅通,有什么骤然爆发,她悲鸣一声,再睁眼时,溢满泪水的眼眶里是血红色的写轮眼。

    信弘望着她,先是震惊,随即变为喜悦、遗憾,最后转为浓浓的悲哀。

    “终于……知道答案了……”信弘攥紧女儿的手,将刃具包交到女儿手中,声音渐渐无力,“我对不起你母亲……瑠加,我也对不起你……我想弥补,可已经来不及了……”

    瑠加哭泣着,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信弘还有很多话想说,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只觉得遗憾。他最后抬起手,覆盖住女儿的双眼,说了和宇智波真央临死前同样的话。

    “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眼睛……”

    瑠加抱着尚有余温的父亲尸体,麻木呆滞地仰望着那轮月亮,月色也笼罩着她,一片银白中,恍惚是梦境。

    是梦吧,一定是梦——等噩梦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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