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鄞说到做到,很快就放了我和顾安。

    几日没睡个好觉了,一觉醒来,我发现顾安跑了。

    她跑回去当她那要命的太子妃了。

    我心无牵挂,准备好好活着,静待父王被灭国的这场好戏。

    马车行驶的很快,窗外的风景越来越令我感到熟悉,直到那个熟悉的巷口出现在眼前。

    我知道那个巷尾住着一个令人讨厌的跛脚胖子。

    马车路过菜市口的时候,我看到许多人都在烧纸钱,菜市口几乎摆满了纸衣、花圈、纸马。

    街道上有的人正将做好的纸房子抬往菜市口,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纸郎君……

    「胖子!公主不会喜欢你这东西的!」一个孩童边跺脚边扯着嗓子怒喊。

    「放屁!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懂什么!」这人一瘸一拐的又搬来一个纸郎君。

    嗯……这跛脚胖子好像又顺眼了不少。

    我如今已是身死之人,万不可再出现在他们眼前。

    马车很快便驶出了小镇,许久后于夜深人静时,到达了北固。

    北固是平景国边关少有的富庶之地。

    夜晚,我被一阵厮杀哭喊声吵醒。

    翻身跑到房门口时,院落大门一下子被人踢开了发出巨大的响声。

    透过悬窗,看到两人手持长刀,冲进院来。

    我立于房门边。

    待这两人进屋后,一个箭步冲到一人后背,将手中的匕首直插左胸再迅速拔出。另一人闻声转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冰凉的刀片划过脖颈。

    外面孩童的哭喊声,妇孺的哀嚎声、惊恐声此起彼伏。

    我尽全力四处救人,发现这些人烧杀抢掠,不分老少妇孺全部斩杀,与屠城无异。

    许久之后,从城外冲进一队官兵,一下子将城门口照的通亮。

    侥幸逃脱的百姓,见着光都涌到了城门口。

    官兵在他们身边,这让百姓看起来有了安全感,连嘶喊声都小了很多。

    我远远瞧见城门下一人骑于马上,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他。

    是楚黎,平景国太子。

    随着涌去城门口的百姓愈来愈多,官兵也愈发多了起来,将北固镇层层包围。

    此时,角落里发出了一声极力忍耐痛苦的□□声。

    我闻声望去,发现一名女子,她腹部高高隆起,明显是要生了。

    我尝试一把抱起女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无奈,我只得让她依靠在我身上,扶着她前行。

    此时,城里的幸存者几乎都逃到了城门口,反而显得城里一片死寂,连灯火都没有一盏,甚至刚刚那群不明来历的“屠城者”也都一瞬间失去了踪迹,好像从未来过。

    远处城门口突如其来的一阵哭喊声打断了我和女子的前行。

    我们就这样捂着嘴,驻足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城门口的人影,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一点一点不动了,哭喊声也渐渐消逝风中……

    原来,他们的保护神,早已经入了修罗。

    曾经的保护神,如今的刽子手。

    可悲的是,宣布他们命运的不是敌人,而是挂件一般的高位者。

    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恨那高马之上的人,恨那群听命的傀儡兵,恨自己的无能。

    太子楚黎一袭白衣如何,芝兰玉树又如何,不过是衣冠禽兽。

    待到太子带兵走后,城内戒备有所松懈。

    我带着女子趁机出城。

    她躺在城外的草垛上,极力忍耐了一路的疼痛得到了宣泄。

    悲愤交加,仰天痛哭,哀嚎声似是响彻云霄。

    我不知如何接生,只能不停的跟她说:「深呼吸,用力啊!坚持住!」

    眼泪和血水流了一地。

    直到男婴的一声啼哭打断了那哀嚎。

    女子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无神的眼睛不多时便不动了。

    我望着地上蜿蜒细长的血流,一时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

    没有后腿的流浪狗,满身鞭痕的母亲,尸骨成山的北固城……

    平景啊,真是无药可救了。

    一国之主,昏庸无道,奢靡荒淫。

    一国太子,杀戮残忍,无仁德心。

    乱世之所以为乱世,是为了统一,而不是让它永远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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