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下一刻，手帕尽碎，女子的衣摆一下浮动起来：
“你说什么？”
她眼底光芒愈盛，顿了顿，却又重新坐了回去：
“当日言无老祖亲眼见她陨落，连尸骨都难以收殓。”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勉力勾了勾唇，摆手道，
“还是莫要玩笑了吧。”
“陆不夷，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言无的声音不大，却很是笃定，
“于她坟墓前，与大妖封印之处，我都听见了。”
陆不夷微微抬起眼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底隐隐有微光闪烁。
言无当即解下了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只展示给陆不夷看：
“而且这块玉佩上面，还残存着陆式微的法术。”
陆不夷没有立刻说话，言无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陆不夷是式微心爱的徒弟，他将式微带来，她一定会高兴吧……
也许会多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抿紧了嘴唇，侧耳听了片刻——
没有。
好奇怪，刚刚在楼下明明还能听到式微的声音，为什么现在就听不见了？
此刻，陆不夷终于抬起了眼：
“斯人已逝……”
言无一怔：
“我当真听见了……”
“言无。”
陆不夷声音冰冷，沉得可怕，
“大妖封印被解，你该去重新封印，而不是与我在这里争论。
“无论师父有没有回来，她若想见我们，自会相见。
“可你做的那些事情，当真会让她再想见你吗？”
没人回答。
小小的一方阁楼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大妖极善躲避，你来我之处，也寻不到什么线索。”
陆不夷的声音又重新恢复那毫无波澜的模样，
“年轻人总有些新手的运气，你不如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
【便是这个了！古朴而偏远的村落，充斥着奇异的传说，定然能让我找到新的金手指！】
兴奋的话语传到陆式微的耳里，让她下意识皱了眉。
又是金手指？
言傲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
顺着陆真的目光，陆式微快速扫了眼言傲手里的任务牌，微微顿了下。
此时，陆真也看见了任务牌上的字，吃惊地轻呼道：
“啊，是式微村。”
言傲摆弄着任务牌，嘀咕了一句：“陆式微都已经死了，怎么还叫这个名字。”
是了，式微村的名字便是来自于陆式微。
千年前，此村妖怪肆虐，民不聊生。
是陆式微持斩妖剑封印了妖怪，这才换来此村的宁静。
因此，为了纪念陆式微，此村便名式微村。
只是……如今这个村名重新出现在任务牌上，难道是那里又出现了什么新的妖怪吗？
可是，为什么不是由雕像探测而来，而是挂在了捉妖楼呢？
陆式微还没想明白，耳边已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决定好去哪里捉妖了吗？”
言无从楼梯上下来，声音已经恢复了那听不出喜怒的模样。
他低头看了看言傲手里的牌子，眸色微沉，
“去这里吗……也好，我便与你们一同前去吧。”
闻言，陆真当即眼前一亮：“您要与我们一起去吗？”
言无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陆真，点了点头：“那里应该可以找到妖怪的踪迹。”
言傲还想多问点什么，却见眼前衣袂翻飞，言无已然又一次越过了两人。
陆真撇了撇嘴，一边急忙跟上一边默默问陆式微：【师祖，言无老祖一直都是这个不理人的性子吗？】
“还行吧。”陆式微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微微闭了闭眼。
之前操控陆真的身体耗费了太多灵力，玉佩又不在身边，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反正从此处到式微村还要段时间，她先休息一下吧。
*
式微村与西微门虽然同在远离尘烟之处，但二者还是有些区别。
西微门地处灵气聚集之处，一派生机。
而式微村则藏匿于深山老林之中，虽然独有一份安宁，却不免有些失了人气。
于是，三人不知道第多少次绕进树林之中时，言傲终于忍不住念叨：
“师祖，您有没有什么可以一日千里的法术啊？既然是有关大妖，有没有办法可以提高脚程啊？”
言无面色未动，只手指下意识蜷了蜷，回答道：
“你们两个还太弱，没办法同我一起移形换影。”
言傲满怀期待的脸色瞬间暗淡下去，他踢了踢路边的石子，低低地“哦”了一声。
一旁的陆真却忍不住多看了言无一眼：
可是她曾听师父说过，移步换影之法明明是可以大规模使用的。
她与言傲虽然不说实力非常强悍，也算是有了自己的金丹，为什么不能被言无带着一起走呢？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却突然被言无点了名：“陆真侄孙，你过来。”
似乎是被这一声“陆真侄孙”给吓了下，言傲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生怕脖子旁边又多出一把剑来。
陆真没理言傲，乖乖走到了言无身旁。
言无侧目看她，沉默片刻，突然问：“你常去你师祖的墓前祭奠？”
“是。”陆真对他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声回着。
言无抬起眼来，目光不知道落在了远处的什么上面，就连声音也渺远了起来：
“那你，可曾听见过你师祖说话？”
“什么？”陆真当即低呼出声，而后迅速意识到露馅，立刻改了话头，“老祖，陆真拜入西微门的时候，师祖已然仙逝，陆真无福，不能得见老祖……”
“可以了，”这些言无并不是不知道，他当即打断，似乎生怕多听到一个字似的，“不必说了。”
陆真却在这话里听出了什么别的意味来，试探着询问道：“老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蹊跷，就连言傲也不由自主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言无并没卖什么关子，而是直接道：“你说你无福得见你师祖，但其实，你师祖已然为你留下了些东西。”
他瞥了眼陆真面上的疑惑，直接揭开了答案，
“你的名字，便是她留给你的。”
“真？”陆真回忆了一下，“师父为我赐名时，的确有说过这是师祖起好的名字，没想到您来这件事都知道。”
言无眸光微动，又想说些什么，话却重新吞入了喉咙里。
他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只道：“待此事结束，你多去看看她。”
摸不着头脑的陆真：“……是。”
再之后的几天，言无便再也没有与他们二人说过多余的话。
陆式微在陆真的身体里睡得安稳，这几日除了睁开眼确定下路途的准确，便又倒头就睡。
于是，陆真反倒与言傲多了些相处的时间。
言傲这些日子仿佛知道了陆真的厉害，自从前几日在捉妖楼碰了一鼻子灰后，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还殷勤了几分。
这下，他指着自己挂在半空的吊床，对陆真道：“陆真道友，这边的树木比较粗壮，我为你和师祖都搭了吊床，你晚上试试合不合适？”
陆真抱胸，语气不太好听：“言傲，你不必这样。”
言傲微愣。
“我是心悦你，虽然你对我无意，但我的心悦也不是一定要你对我有什么回应。
“因为你不喜欢我，甚至让我觉得冒犯，所以我才会当众退婚，并不会代表着从此与你结仇。
“你不必如此忸怩作态，更不必强迫自己接受我的感情。”
陆真认真望着言傲，有细微的光芒在眸底微微闪烁着。
言傲张口结舌，只留唇瓣翕动，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陆式微刚醒来时，听见的便是这句话。
她正想趁机再次教育一下陆真，却又听陆真的声音轰隆轰隆穿过她的灵魂体。
陆真在对言傲说：
“你偷盗我西微门宝物，甚至并不承认，这些本该让我对你死心。
“可人心难控，我只能尽量远离你，却并不能轻易抽身而去。
“所以，你若是当真对我无意，便该离我远一些。”
陆式微一顿，握紧了拳头：
不行！
无论是哪家的恋爱脑，都不能影响西微门的威名！
“所以，我不会在捉妖大比上与你相让的。”
啊，这样啊。
陆式微卸下了力气，要说教的话便都咽了回去。
嗯，陆真说的都有理，能说到此处也算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辈自有小辈的福气，她又何必过于在意。
她重新躺了回去，刚想合上眼，耳边突然有什么声音动了动。
很轻微，却又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式微瞥了一眼，一眼便望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妖怪一个猛子扎进了草丛里。
大概就是那家伙逃跑发出的动静吧。
也是，这边可是有三个捉妖师，那种连妖丹都没有炼出来的小妖怪，是应该赶紧离开。
陆式微又翻了个身，还没完全躺好，一阵大幅度的土地践踏声便在尘沙席卷之中响了起来——
有人来了。
没有妖气，是人类。
是在追逐什么吗？
陆真率先反应过来，银光一闪，她握住长剑，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来者何人？”
听闻人声，那群人的身影明显迟疑了一瞬，而后纷纷放慢了速度。
这一下，陆式微看清了，这是一群青年人，个个粗布麻衣，脸上还有着赶路所沾染上的黄土沙尘。
那群人彼此看了看，而后，一个为首的女人握着大弓走了上来：
“你们是谁？”
言无没有说话的意思，言傲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她们，无法，陆真只能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我们是下山历练的捉妖师，贸然打扰，多有得罪。”
女人握住大妖的手明显缓和了下来，她四周观望了一圈，这才开口：
“刚刚有个妖怪从此处逃走了，你可有察觉到？”
“是往那处。”虽然陆真看不到妖怪，但刚刚的妖气不算隐蔽，陆真自然也发现了。
她侧过身去，指了指那处草丛。
女人顺着手指看了过去，那处草丛如今十分安静，连刚刚一丝晃动的幅度都没有看到。
但面前的人自称是捉妖师，周身气派也算通透，算是可信之人。
女人刚想要追上去，身子却被人拉了一把：
“首领等等。”
说话的是个男人，他看起来比陆真要大几岁，眉目也染上了几分饱经风霜的锐气。
他拦住女人，声音满是警惕：
“之前不是也有个这种装扮的人说要帮我们抓妖，结果不还是来骗我们的？
“你不要相信他们，不知道他们心里还埋着什么坏心思呢。”
女人微顿，但还是摆了摆手，紧接着提着弓便要往草丛里走。
言傲反应过来，让出了身侧的位置，一转头，却看见自家师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看。
他下意识瞪圆了眼睛，有些吃惊——
原来……自己的师祖表面不近女色，其实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他还没吃惊完，却见言无已经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女人的衣袂也在言傲面前翻飞而过。
布料与空气的摩擦声几乎轻不可闻，言傲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些许响动。
又或者不是衣袂的摩擦声。
下一刻，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草丛，却见那翻飞的草丛之中，突然亮出了两排尖锐的牙齿。
只有牙齿。
那牙齿仿佛生了甚至，“咯嘣咯嘣”地响了起来，眼看就要欺上离他最近的女人。
几乎是刹那间，女人瞬间搭弓射箭，箭矢蕴含着气如破竹般的力量，一瞬间将四散飞来的草叶击了个粉碎。
而后，直直袭上那牙齿！
陆式微一动，立刻提醒陆真：“牙齿只是个幌子，陆真，你往上刺，那妖怪是倒着站的，他的妖丹在他牙齿的正上面！”
是了，那牙齿虽然骇人，但在陆式微的眼里，却像个还没褪去玩兴的劣童，和人闹着玩一样倒过了身子，龇牙咧嘴地想要唬人一唬。
陆真当即拔剑，光亮的剑刃之上，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她一个旋身便要刺过去，却见有个人影比她更快！
那人影高喝一声，紧接着，琴音乍响，平地卷起一阵狂风，直向那牙齿撕咬着扑了过去！
是言傲！
他半臂抱着琴，手指正在不留余力地拨弄着他练过多次的斩妖的曲目！
可惜，他的努力用错了地方，反而激怒了妖怪。
陆式微看见，那妖怪挥着爪子，直接在言傲拨弄琴弦的右臂上狠狠抓了一道！
而就在这时，陆真的剑也已来到了妖怪近前，直直刺向了妖怪妖丹所在的位置！
“你说什么？”
她眼底光芒愈盛，顿了顿，却又重新坐了回去：
“当日言无老祖亲眼见她陨落，连尸骨都难以收殓。”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勉力勾了勾唇，摆手道，
“还是莫要玩笑了吧。”
“陆不夷，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言无的声音不大，却很是笃定，
“于她坟墓前，与大妖封印之处，我都听见了。”
陆不夷微微抬起眼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眼底隐隐有微光闪烁。
言无当即解下了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只展示给陆不夷看：
“而且这块玉佩上面，还残存着陆式微的法术。”
陆不夷没有立刻说话，言无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陆不夷是式微心爱的徒弟，他将式微带来，她一定会高兴吧……
也许会多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抿紧了嘴唇，侧耳听了片刻——
没有。
好奇怪，刚刚在楼下明明还能听到式微的声音，为什么现在就听不见了？
此刻，陆不夷终于抬起了眼：
“斯人已逝……”
言无一怔：
“我当真听见了……”
“言无。”
陆不夷声音冰冷，沉得可怕，
“大妖封印被解，你该去重新封印，而不是与我在这里争论。
“无论师父有没有回来，她若想见我们，自会相见。
“可你做的那些事情，当真会让她再想见你吗？”
没人回答。
小小的一方阁楼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大妖极善躲避，你来我之处，也寻不到什么线索。”
陆不夷的声音又重新恢复那毫无波澜的模样，
“年轻人总有些新手的运气，你不如跟着他们，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
【便是这个了！古朴而偏远的村落，充斥着奇异的传说，定然能让我找到新的金手指！】
兴奋的话语传到陆式微的耳里，让她下意识皱了眉。
又是金手指？
言傲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
顺着陆真的目光，陆式微快速扫了眼言傲手里的任务牌，微微顿了下。
此时，陆真也看见了任务牌上的字，吃惊地轻呼道：
“啊，是式微村。”
言傲摆弄着任务牌，嘀咕了一句：“陆式微都已经死了，怎么还叫这个名字。”
是了，式微村的名字便是来自于陆式微。
千年前，此村妖怪肆虐，民不聊生。
是陆式微持斩妖剑封印了妖怪，这才换来此村的宁静。
因此，为了纪念陆式微，此村便名式微村。
只是……如今这个村名重新出现在任务牌上，难道是那里又出现了什么新的妖怪吗？
可是，为什么不是由雕像探测而来，而是挂在了捉妖楼呢？
陆式微还没想明白，耳边已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决定好去哪里捉妖了吗？”
言无从楼梯上下来，声音已经恢复了那听不出喜怒的模样。
他低头看了看言傲手里的牌子，眸色微沉，
“去这里吗……也好，我便与你们一同前去吧。”
闻言，陆真当即眼前一亮：“您要与我们一起去吗？”
言无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陆真，点了点头：“那里应该可以找到妖怪的踪迹。”
言傲还想多问点什么，却见眼前衣袂翻飞，言无已然又一次越过了两人。
陆真撇了撇嘴，一边急忙跟上一边默默问陆式微：【师祖，言无老祖一直都是这个不理人的性子吗？】
“还行吧。”陆式微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微微闭了闭眼。
之前操控陆真的身体耗费了太多灵力，玉佩又不在身边，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反正从此处到式微村还要段时间，她先休息一下吧。
*
式微村与西微门虽然同在远离尘烟之处，但二者还是有些区别。
西微门地处灵气聚集之处，一派生机。
而式微村则藏匿于深山老林之中，虽然独有一份安宁，却不免有些失了人气。
于是，三人不知道第多少次绕进树林之中时，言傲终于忍不住念叨：
“师祖，您有没有什么可以一日千里的法术啊？既然是有关大妖，有没有办法可以提高脚程啊？”
言无面色未动，只手指下意识蜷了蜷，回答道：
“你们两个还太弱，没办法同我一起移形换影。”
言傲满怀期待的脸色瞬间暗淡下去，他踢了踢路边的石子，低低地“哦”了一声。
一旁的陆真却忍不住多看了言无一眼：
可是她曾听师父说过，移步换影之法明明是可以大规模使用的。
她与言傲虽然不说实力非常强悍，也算是有了自己的金丹，为什么不能被言无带着一起走呢？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却突然被言无点了名：“陆真侄孙，你过来。”
似乎是被这一声“陆真侄孙”给吓了下，言傲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生怕脖子旁边又多出一把剑来。
陆真没理言傲，乖乖走到了言无身旁。
言无侧目看她，沉默片刻，突然问：“你常去你师祖的墓前祭奠？”
“是。”陆真对他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声回着。
言无抬起眼来，目光不知道落在了远处的什么上面，就连声音也渺远了起来：
“那你，可曾听见过你师祖说话？”
“什么？”陆真当即低呼出声，而后迅速意识到露馅，立刻改了话头，“老祖，陆真拜入西微门的时候，师祖已然仙逝，陆真无福，不能得见老祖……”
“可以了，”这些言无并不是不知道，他当即打断，似乎生怕多听到一个字似的，“不必说了。”
陆真却在这话里听出了什么别的意味来，试探着询问道：“老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蹊跷，就连言傲也不由自主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言无并没卖什么关子，而是直接道：“你说你无福得见你师祖，但其实，你师祖已然为你留下了些东西。”
他瞥了眼陆真面上的疑惑，直接揭开了答案，
“你的名字，便是她留给你的。”
“真？”陆真回忆了一下，“师父为我赐名时，的确有说过这是师祖起好的名字，没想到您来这件事都知道。”
言无眸光微动，又想说些什么，话却重新吞入了喉咙里。
他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只道：“待此事结束，你多去看看她。”
摸不着头脑的陆真：“……是。”
再之后的几天，言无便再也没有与他们二人说过多余的话。
陆式微在陆真的身体里睡得安稳，这几日除了睁开眼确定下路途的准确，便又倒头就睡。
于是，陆真反倒与言傲多了些相处的时间。
言傲这些日子仿佛知道了陆真的厉害，自从前几日在捉妖楼碰了一鼻子灰后，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还殷勤了几分。
这下，他指着自己挂在半空的吊床，对陆真道：“陆真道友，这边的树木比较粗壮，我为你和师祖都搭了吊床，你晚上试试合不合适？”
陆真抱胸，语气不太好听：“言傲，你不必这样。”
言傲微愣。
“我是心悦你，虽然你对我无意，但我的心悦也不是一定要你对我有什么回应。
“因为你不喜欢我，甚至让我觉得冒犯，所以我才会当众退婚，并不会代表着从此与你结仇。
“你不必如此忸怩作态，更不必强迫自己接受我的感情。”
陆真认真望着言傲，有细微的光芒在眸底微微闪烁着。
言傲张口结舌，只留唇瓣翕动，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陆式微刚醒来时，听见的便是这句话。
她正想趁机再次教育一下陆真，却又听陆真的声音轰隆轰隆穿过她的灵魂体。
陆真在对言傲说：
“你偷盗我西微门宝物，甚至并不承认，这些本该让我对你死心。
“可人心难控，我只能尽量远离你，却并不能轻易抽身而去。
“所以，你若是当真对我无意，便该离我远一些。”
陆式微一顿，握紧了拳头：
不行！
无论是哪家的恋爱脑，都不能影响西微门的威名！
“所以，我不会在捉妖大比上与你相让的。”
啊，这样啊。
陆式微卸下了力气，要说教的话便都咽了回去。
嗯，陆真说的都有理，能说到此处也算是出乎她的意料。
小辈自有小辈的福气，她又何必过于在意。
她重新躺了回去，刚想合上眼，耳边突然有什么声音动了动。
很轻微，却又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式微瞥了一眼，一眼便望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妖怪一个猛子扎进了草丛里。
大概就是那家伙逃跑发出的动静吧。
也是，这边可是有三个捉妖师，那种连妖丹都没有炼出来的小妖怪，是应该赶紧离开。
陆式微又翻了个身，还没完全躺好，一阵大幅度的土地践踏声便在尘沙席卷之中响了起来——
有人来了。
没有妖气，是人类。
是在追逐什么吗？
陆真率先反应过来，银光一闪，她握住长剑，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来者何人？”
听闻人声，那群人的身影明显迟疑了一瞬，而后纷纷放慢了速度。
这一下，陆式微看清了，这是一群青年人，个个粗布麻衣，脸上还有着赶路所沾染上的黄土沙尘。
那群人彼此看了看，而后，一个为首的女人握着大弓走了上来：
“你们是谁？”
言无没有说话的意思，言傲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她们，无法，陆真只能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我们是下山历练的捉妖师，贸然打扰，多有得罪。”
女人握住大妖的手明显缓和了下来，她四周观望了一圈，这才开口：
“刚刚有个妖怪从此处逃走了，你可有察觉到？”
“是往那处。”虽然陆真看不到妖怪，但刚刚的妖气不算隐蔽，陆真自然也发现了。
她侧过身去，指了指那处草丛。
女人顺着手指看了过去，那处草丛如今十分安静，连刚刚一丝晃动的幅度都没有看到。
但面前的人自称是捉妖师，周身气派也算通透，算是可信之人。
女人刚想要追上去，身子却被人拉了一把：
“首领等等。”
说话的是个男人，他看起来比陆真要大几岁，眉目也染上了几分饱经风霜的锐气。
他拦住女人，声音满是警惕：
“之前不是也有个这种装扮的人说要帮我们抓妖，结果不还是来骗我们的？
“你不要相信他们，不知道他们心里还埋着什么坏心思呢。”
女人微顿，但还是摆了摆手，紧接着提着弓便要往草丛里走。
言傲反应过来，让出了身侧的位置，一转头，却看见自家师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看。
他下意识瞪圆了眼睛，有些吃惊——
原来……自己的师祖表面不近女色，其实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他还没吃惊完，却见言无已经收回了目光。
与此同时，女人的衣袂也在言傲面前翻飞而过。
布料与空气的摩擦声几乎轻不可闻，言傲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些许响动。
又或者不是衣袂的摩擦声。
下一刻，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草丛，却见那翻飞的草丛之中，突然亮出了两排尖锐的牙齿。
只有牙齿。
那牙齿仿佛生了甚至，“咯嘣咯嘣”地响了起来，眼看就要欺上离他最近的女人。
几乎是刹那间，女人瞬间搭弓射箭，箭矢蕴含着气如破竹般的力量，一瞬间将四散飞来的草叶击了个粉碎。
而后，直直袭上那牙齿！
陆式微一动，立刻提醒陆真：“牙齿只是个幌子，陆真，你往上刺，那妖怪是倒着站的，他的妖丹在他牙齿的正上面！”
是了，那牙齿虽然骇人，但在陆式微的眼里，却像个还没褪去玩兴的劣童，和人闹着玩一样倒过了身子，龇牙咧嘴地想要唬人一唬。
陆真当即拔剑，光亮的剑刃之上，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她一个旋身便要刺过去，却见有个人影比她更快！
那人影高喝一声，紧接着，琴音乍响，平地卷起一阵狂风，直向那牙齿撕咬着扑了过去！
是言傲！
他半臂抱着琴，手指正在不留余力地拨弄着他练过多次的斩妖的曲目！
可惜，他的努力用错了地方，反而激怒了妖怪。
陆式微看见，那妖怪挥着爪子，直接在言傲拨弄琴弦的右臂上狠狠抓了一道！
而就在这时，陆真的剑也已来到了妖怪近前，直直刺向了妖怪妖丹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