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王上病逝垂帘听政》/ 南珣著

    郑西元三两下跳到众人面前,老农们还心有余悸,不敢和满身血的他对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躲。

    “哈哈哈!”郑西元见他们害怕,神气极了。

    而后一副邀功的骄傲模样,同褚卜拱手:“褚老,我将老虎打死了!”

    又对褚时英扬扬下巴,“伯英,许久未见,今儿这老虎见者有份,回头虎皮扒下来,给你做个大氅。”

    褚时英:“嗯……多谢,但不必了。”

    郑西元挥手,“你跟我客气什么。”

    “没看出来伯英是真不要么,上赶着往前送,”郑仲清在一旁拿羽扇猛扇风,显然也被惊得不清,没好气道,“我的人还帮你打了虎,你怎么不说送我个大氅。”

    郑西元斜着眼睛瞅郑仲清,“呦,兄长也在这呢,怪弟眼拙了,这小地方,怎么能让兄长那仙脚踩啊。”

    “你!”

    郑仲清凭自己护住褚哲有功,说道:“你打虎不在山上打,驱虎下来作甚?想故意吓褚老不成?”

    郑西元挺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压迫着郑仲清往后走,“这话说得,腿长老虎身上,我还能控制它不往山下跑了,你是不是见不得我打虎?”

    说着,他一手将重剑插入郑仲清面前土地上,高声道:“不服就来打!叽叽歪歪个什么劲!”

    重剑上面还有血,此时往下一插,血点混着烟尘四溅。

    郑仲清连忙后撤,生怕自己的纱衣染上脏东西,“你你你,你个莽夫,离我远点!”

    郑西元讥笑:“哼,懦夫!”

    郑仲清被激起了火气,“平日里,见都见不到你一面,怎么今日我出城,你也跟着出城,那么巧,还偏偏让我们遇见了!”

    郑西元用鼓胀的胳膊抱胸,不屑道:“兄长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你来求娶伯英,我自然也是为了求娶伯英,好处还能让你一人得了,就你会显摆,瞧你穿得那勾人样!”

    说着,他走到褚时英和褚卜面前,抱拳拱手,“褚老,我欲求娶伯英,把伯英嫁我吧。”

    褚卜只道:“我说过,时英嫁谁,只看她自己心意。”

    郑西元便转头对褚时英道:“这虎够不够当聘礼,不够我再打一头,或者你们女子喜欢鹿?鹿我也能给你打!以后咱俩成婚,你想要什么皮子,我都给你打。”

    他骄傲的神色里,写满了,我给你亲自打虎,是你的荣幸,你快快答应。

    褚时英,褚时英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被他身上腥臭的血腥味激得打了个喷嚏。

    秦歧玉适时拿出手帕,褚时英接过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道:“谢公子西元厚爱,伯英无意。”

    郑西元虎目瞪起,“你不同意?你怎么能不愿意,我都给你打虎了。”

    “笑话,”郑仲清道,“你打虎,人家伯英就要答应了,伯英让你打虎了,自作聪明。”

    “郑仲清,怎么哪都有你!”

    郑仲清回嘴,“你就是这么跟兄长说话的?四公子?!”

    郑西元气势汹汹往他那走,“好兄长,来打一架!”

    “谁要和你个没脑子的打。”

    “郑仲清!”

    “郑西元!”

    “够了!都给我闭嘴!”褚时英实在受不了了。

    当着祖父的面,郑国两个公子,呈口舌之快,为了求娶她,一个踩着麦田奏曲作画,一个驱虎压塌大片麦田,她脸都没地搁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两位公子与其有时间在这争吵,不如先让手下人从麦田出来,没看见麦田已经被糟蹋一片了吗?”

    郑西元和郑仲清停了下来,郑西元几乎是下意识就举起拳头,一副谁敢教训本公子的暴躁模样。

    秦岐玉闪身将褚时英护在了身后,就连褚卜都用清冷的眸子看向他,直将他看的放下了拳头。

    摸了摸后脑勺,嚣张的气焰弱了下来,“褚老,这……”

    褚哲深知两位公子德行品行,说道:“时英之言,便是我之意,农田此时正处在结穗的关键期,今年能收获多少米在此一举,两位公子这番胡闹,将麦子压塌不少。”

    “若非我老了,定要拿宽剑教训你们!”

    郑仲清和郑西元被训得不敢吭声,甚至下意识缩了缩脖,谁不知道褚老一手宽剑,耍得虎虎生风。

    游学的学子们更将褚老当做榜样,各个有一身好剑术,若是没点本事,怎么能游学各国,早在路上被人宰了。

    因而他们害怕都是真的,幼时没少被打过,只不过突然间,褚老就不打了。

    如今都不用他们仔细看,轻而易举就能发现在一片金灿灿的麦田中,这缺了一块,那秃了一块。

    郑西元道:“这个简单,我让他们将这些麦子扶起来不就行了,不就弯了吗,给它们立直。”

    褚时英,褚时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亏他想的出来,将彻底折断的麦子扶起来接着长?他可真厉害。

    郑国四公子郑西元,生母虽不是王后,但也能被尊称一句夫人,是郑国门阀出身,母子二人身份显赫,在王宫说一不二。

    郑西元自小痴迷武艺,整日舞刀弄枪,半点不通政事,为人暴躁又好斗。

    有人曾言他性格直爽,简单好懂,现在看来,这都是夸赞了,简直想送上一句,你是不是蠢。

    也罢,她不是前世就领教过了,只不过没想到,他能蠢得如此清新脱俗。

    郑仲清用羽扇遮面,只露出一双嘲讽的眼,替在场众人说出了心声,“把你上下折两半,再给你分开捋直,你看你还能活吗?”

    说完,他朝褚卜拱手,“今日之事,是仲清鲁莽了,褚老莫气,仲清给他们赔偿。”

    郑西元瞪他一眼,就他会做人,装什么装,也紧跟着说要给钱。

    两人身边奴仆,赶忙给那些农家们递上郑大刀,只是神情多有不耐,若不是褚卜在场,能直接扔到地上,让他们捡。

    老农们几乎是愁苦地接过郑大刀,还要跪在地上给两人磕头道谢,看得褚时英侧过了头。

    这世道啊,这不拿庶人当人的糟心世道啊。

    褚卜沉了脸,却没说让老农们起来的话,郑仲清与郑西元毕竟是郑国公子,而老农们只是区区庶人,在公子们眼中,只怕连牲畜都不如。

    能给钱恐怕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能给予的最大恩惠了。

    他还是忍不住提点道:“两位公子可知郑国能耕种的面积几何,能产出多少粮食?若想养活百姓,每年至少需要多少粮?现在的粮食产出根本不够养活所有人的,所以每一粒小麦谷粒都很重要,容不得浪费。”

    郑仲清和郑西元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知道了褚老,我们知错了,”郑西元不以为意,甚至道,“养不活那就不养,反正那些庶民死了就死了。”

    庶民要是死了,那谁来耕种?

    庶民怎么就不堪为人了?

    褚卜叹了口气,挥手道:“都给我走。”

    郑西元磨磨蹭蹭,频频看向褚时英,他来是为了让褚时英嫁他,这还没达到目的呢。

    褚时英瞥了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老农们,跟祖父一样,不想再和他们说一句,便道:“时英嫁谁自有考量,两位公子先回郸阳城吧。”

    郑西元根本没听懂褚时英的话,还道:“我就知道伯英你只是脸皮薄,不想一次就答应我,没问题,我肯定能等到你答应的那一日。”

    郑仲清虽已被褚时英拒绝了,但也不想让郑西元得手,闻言梳理了一番衣裳,凑到褚时英身旁,低声道:“伯英,我今日准备出城时,还看见你那妹妹拦住了季姜,与他纠缠不清,你与他退婚退的好。

    但郑西元是个什么人你也瞧见了,我也不怕你觉得我不君子,实话告诉你,他房内有女人,且不少,每个身上都带着伤,同我一起,至少伯英你不用操心那么多,甚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他道:“我提的建议一直有效,盼伯英再多考虑一番,嫁与我琴瑟和鸣,总比嫁个不知礼数的莽夫强。”

    郑西元过来,凑巧听见莽夫儿二字,呲牙道:“郑仲清!”

    两人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褚时英眉间紧蹙,不是美人多愁、娇艳欲滴,而是烦不胜烦。

    便侧身让开一条路,扬声道:“恭送公子!”

    秦岐玉率先附和,“恭送公子!”

    三三和老农们紧跟其上,“恭送公子!”

    就连褚卜也开口:“公子……”

    他们不敢让褚卜将话说完,当即道:“褚老我们这就走。”

    两方人马,一方忙着抬虎,一方小跑着去田里拿乐器,而后你挤我,我挤你,你追我,我追你,闹闹腾腾往城里走。

    待他们走远,大家站在田埂边看着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麦田,沉默不语。

    风吹麦浪,本应是一片美景,麦浪却断断续续接不上趟。

    褚时英心中羞愧难当,都是因为两位公子前来求娶她作出的幺蛾子,她不能视而不见。

    便扬道:“三三,你去家中取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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