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慌,微微睁眼眯着看向顾珉,却见他漆黑的眸子此刻正一顺不顺地看着我,见我偷看他,大手微微拦过我的手,向慢慢刚才的地方引去。

    我心下一下明朗起来,明白了自己刚才碰到了什么,一张脸被臊的羞红。

    我抗拒地停下手,可奈何手被他稳稳托住,根本反抗不过来,我轻轻地扭过头趴在顾珉的胸前,仓促地停止了这个渐渐加深的亲吻。

    重重的呼吸声透过顾珉结实的胸前一下一下地传来,他暗沉的身影透过胸膛传来,“怎么了?”

    我面色羞红,只道,“这里是马车,外面人会听见的。”

    我感到一股热气从头顶拂过,一声闷笑传入耳,“听见什么?”

    我将头埋的更深了,只感到自己的脸快红的不是自己的了。

    “好了,悦儿,再用力,就要长到本王身上了。”顾珉轻笑的。

    我没有言语,也没有抬头,怕被他看见我的窘样,只是用拳轻轻捶了下他的胸膛,只听顾珉愉悦的笑声传来。

    原本因为那赵小姐的不快,被这几声愉快的笑声冲的烟消云散。

    “对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我与赵珍儿第一次见面,她怎么会一下子就认出我来?”这是我一直没明白的地方。

    顾珉以手扶额,无奈道,“想来是大晋将你和亲的画像前送来时,她从德妃那里看过。”

    原来如此,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我狠狠地扭了下顾珉的胳膊,“你呀,真讨厌。”

    回到王府后,顾珉吃过饭,便有事离开了。

    我吃的有些多,不免在张嬷嬷的陪伴下,在府里的园子里走了走,消消食。

    肃王府虽不是很大,但布局规整,端方有序,是个严格的中轴对称三路多进的府邸园子。昨日路过的百丈假山将园子分成南苑和北苑,南苑主要是顾珉书房及练武、会客的地方,北苑便是后宅大院。

    一山之隔,南苑简单庄肃,北苑宽阔恢弘。此刻,刚过晌午,丽日流金,吹风骆荡,长窗上的竹帘翩飞,院子里古树的阴影映进北苑蜿蜒的廊子内,像素毯上印满了工笔画,长长的向远处排去。

    我徐徐走在廊子里,只感到春风浮动,清凉自在,身后的张嬷嬷一直静静跟着,我见四下无人,轻声开口,“嬷嬷,我有好多事,心下不清,一时也不知该问谁,不知嬷嬷可否告知。”

    张嬷嬷身形微微一停,闻言缓声道,“王妃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来问。”说完,又轻声道,“见您之前,殿下就跟老奴嘱咐过,要老奴一心服侍您,您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会的,老奴定当悉心侍奉。”

    走至一个亭台,我示意张嬷嬷坐下说话,“您是殿下的奶嬷嬷,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正因如此,我才敢问您。”

    待我坐好后,张嬷嬷这才坐到我下方的矮凳上,“王妃有什么要问老奴的?”

    我望着远处的池水中,荷叶露着的圆叶散散地铺在水面,春风拂过,微微荡漾,我声音沉沉道,“今日同殿下一同去面见圣上,遇到了淮王和淮王妃,还有赵丞相家的小姐。”

    张嬷嬷听见赵家小姐的时候,表情微微一皱,无奈地摆摆头道,“王爷在我们上京城,有许多家姑娘倾慕,万岁爷也曾经几次想给殿下指婚,都被殿下挡了去。这赵家小姐,就是这群倾慕的世家小姐里,最是执拗的一个。”

    果然如此,我想起离开时,淮王妃和赵珍儿的谈话,不由问道,“淮王妃与赵家小姐似是亲戚?”

    张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宫里的德妃娘娘和赵家小姐父亲赵丞相是亲兄妹,淮王妃的母亲与赵家小姐的母亲是亲姐妹。”

    我捋了捋关系,“那就是说,赵姑娘姑母的儿子娶了赵姑娘姨母家的闺女?”

    张嬷嬷被我绕晕了,想了想,笑道,“正是,而德妃娘娘正是皇二子淮王、皇三子雍王和皇五子赵王的生母。”

    我面色微愣,“雍王?”

    一抹复杂的神情闪过张嬷嬷眼底,嬷嬷淡淡道,“五年前,老王爷病重,急召还在白恒山同王太妃习武的殿下回京,却不想,殿下回京的路上,被雍王派去的人马追杀,随行的人员尽数被袭身亡,王太妃失踪,殿下被送回上京的时候,身受重伤,毒中牵机。”

    牵机?重伤?

    五年前,香山寺的那一幕袭上我心头,原来他那时受那么重的伤,原来是因为这一场宫闱角逐。

    “待王太妃被寻回时,老王爷已经去世了。”说到这,张嬷嬷似是想起了什么痛楚的往事,眉间微微一蹙,“没多久,王太妃也跟着去世了,殿下一月之间,痛失了双亲。”

    顾珉的父母感情深厚,顾珉的母亲那时没有见上顾父最后一面,内心一定很苛责与煎熬吧。

    “后来,皇帝彻查了此事,雍王事败,畏罪自杀,雍王府一夜之间,锒铛入狱,满门抄斩。”

    我想起上午,顾珉跟我提起雍王时的神情,眸光清冷疏离,似一池化不开的冬水。

    看来哪个国家的皇室都抹不开皇位角逐,明争暗斗的戏码。皇室外戚之间关系复杂,盘更交错,我不由问道,“我只知道殿下是父王的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却不知他是否还有皇戚在朝?”

    张嬷嬷嘴角一弯,笑道,“殿下的母亲王太妃,是我朝杨将军的闺女,杨乐明、杨乐伍和杨乐行将军便是殿下的亲舅舅们。”

    我心下一惊,大晟的杨家武将,远近驰名,竟是顾珉的母家,且不说张嬷嬷口里的这三个将军,单就是顾珉的外祖父杨老将军,想当年,讨伐北漠,驰骋沙场的时候,单就名字也够北漠士兵们闻风丧胆的了。

    可是,我不由微微皱眉道,“我之前听殿下说,他与王太妃,从小在宫外生活,所以我一直以为王太妃是江湖人士……”

    一抹低落闪过张嬷嬷的眸底,张嬷嬷轻轻叹了口气,“王太妃自小身体不好,未满周岁前,便被送往白恒山云素派收养,自小习武,习惯了宫外的生活,所以迟迟不愿过宫闱生活,与老王爷,也是聚少离多。”

    我在大晋的时候,有所耳闻,大晟的肃老王爷,为人儒雅,待人宽宥,对待妻子,也很是忠贞情深,一生只娶了一个王妃。

    “我记得殿下如今还有八个皇叔在世,那日大婚,我也见几个,但都好似很年轻?”印象中,好像也只是比我略长几岁。

    张嬷嬷轻轻一笑,掰着手指慢慢与我道言,“老王爷排行老大,和四皇子怡王、七皇子忠王都是皇后娘娘所生,九皇子楚王殿下自幼丧母,过继在皇后娘娘宫里。皇二子淮王、皇三子雍王和皇五子赵王是德妃娘娘所生,皇六子韩王、皇八子梁王以及皇十子锐王分别是丽妃娘娘、端嫔娘娘和王贵人所生,过几日,皇后娘娘会举行家宴,届时都会见到的。”

    我瞅着这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心里也有些乏了,便起身准备回自己屋里,一旁的张嬷嬷见状也起身跟着一块往回走,想到几日后的家宴,我就觉得如临大敌,“嬷嬷,到时候,还得麻烦多叨扰您了,我人生地不熟又初来乍到的,不到之处,还要嬷嬷多教导教导。”

    张嬷嬷忙道,“公主折煞老奴了,侍奉王妃,本就老奴本职之事,王妃也不用太过担心,这谁都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最是宠爱肃王的,对您,只会关心与偏爱,断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虽然沾着顾珉的光,我被额外照顾与偏爱,但是大晟不比大晋简单,皇子公主众多,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我更是要打起精神,将来还不知道要面对些什么,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顾珉身后不是。

    快到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日明德寺那个淫贼,不由停下步子,张嬷嬷见状忙低问道,“王妃还有何心事?”

    “赵珍儿姑娘京城可否有个表哥?”

    “礼部侍郎胡愿达家的长公子胡环嘛?此人甚是荒唐的一个人,整个京城都知道胡侍郎家长子骄奢淫逸,惦记赵家姑娘多时了,不知王妃说的可是他?”

    我嘴上没有回答,心想那天那个登徒子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胡环了。

    回到屋里,简单地梳洗了下,我便到榻上午休了,原本还担心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脑袋一挨上枕头,竟然不知不觉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已经快到未时,顾珉还没有回来,我便同张嬷嬷一同将顾珉交代过来的肃王府账簿、各方钥匙等一一取出,慢慢接手过来,细细对看了起来。

    接管中馈,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简单的事,我也不是聪慧之人,所以便起早准备,提前熟悉起来,慢慢理清楚。

    我自十二岁后,就受母妃教导,接管了玉轩宫的帐簿,自从被指婚给顾珉后,皇后娘娘又请来管事嬷嬷细细教导过我,让我从旁协助她掌管过一段时间的大晋内务府账簿,但是,饶是如此,我在翻开肃王府账簿后,还是心下不由再次感慨,这大晟的国富强盛,就连肃王府,家底都如此殷实。

    下午草草用过膳后,便将一小摞账簿留下看看,待入夜,简单梳洗后,我便又拿起账簿看了起来。

    不知何时,我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黑暗中,我感到一股热气呵在自己面前,蓦地醒来,眼眸正对上顾珉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

    原本沉静的心,突然慌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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