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刚准备离去,突然想起张嬷嬷,忙地问了声,“张嬷嬷可还好?可在这里?”

    那日,我被打晕前,还记得张嬷嬷替我挡了一刀……

    “那日肃王的亲兵杀入淮王府,我本准备趁着混乱将你放了,但等我赶到时,远远看见受重伤的嬷嬷被云庆他们救了出去,而你却没了踪影。再见你时,你已经被带在这里了。”

    我轻轻松了口,只要嬷嬷没事,我就放心不少。

    我看着眼前的赵珍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忙一把推了推我,说了句,“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

    我紧了紧手中行囊,眼圈有些微酸,眼泪掉下来之前,我忙转身,偷偷从帐篷里溜了出去。

    此时大概酉时的光景,关我的大帐门口,不知是因为换班,还是松懈,竟没有人。

    夜色寂寥,出了帐篷,我一路低着头一边细细寻着赵珍儿说的黄豆,一边暗暗用余光打量。

    这里地处荒原,想来淮王逃出了的时候仓促,李斐之也没敢大动干戈地出行,驻扎的帐篷和军力并不见得很多。

    我一路绕开人行,挑着僻静人少的地方慢慢走着,没多久面前便出现一个小豁口,出去便是赵珍儿口中的树林。

    我心下莫名紧张,刚准备从那豁口出去,身后却突然一个似曾相熟的男子声音传来,“你这是要去哪?”

    见我呆呆地立在原地,那男子又道,“表妹?”

    一瞬间,我想起这声音是谁了。

    如果不出意外,那日,在明德寺,欺辱赵珍儿的肥腻男子,正是这位,户部侍郎胡永福的傻胖儿子,胡达。对了,他妈和赵珍儿他妈还是亲姐妹。

    就在我心中暗叹倒霉时,又一个熟悉的女声从男子身边传来,“这就是你那表妹赵珍儿?”

    我没敢回头,因为,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我那从小就娇纵跋扈,刻薄尖酸的六姐姐。

    见我一直不动,月光下,地上男子的影子渐渐向我靠来。我细细听来,确定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二人,心里不由轻轻吐了口气。

    手不由向头上钗着的那把针弩探去。

    向我靠近的身影里多了几分狐疑。“表妹为何不说话,深夜来此作何?”

    “李悦之!?”身后的李斐之恍然发觉了不对,可就在她刚反应过来,我已经一个飞快地一个闪身,脑子里想着那日杨老将军教我的动作,一边手上一使劲。

    “噌!”地一声,那针弩,飞速地向着李斐之的大腿处阴寒寒地射了过去。

    不错,狠劲十足,就是把头不咋地,没打着!

    “你,你你!”那胖子胡达一看我手中的暗器,吓得伸出的胖手指直哆嗦。

    那厢李斐之反应迅速,一把取出腰间别着的弯刀,说时迟那时快,就向着我的脖颈咬牙砍来。

    好家伙,我原本还打算给她留个性命,只射她腿脚,以防她耽误我逃跑,没想到她竟生生要我性命而来。

    也是,她和我之间,虽为同父异母的姐妹,却都有着杀母之仇。如今再见面,也只能兵戎相见,你死我活,岂能留有后患。

    想到这,我紧张的大脑里只闪过顾珉曾经给我说的一句话,打架其实很简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单一个“快”字了得。

    我没有给李斐之砍向我的机会,在她闪身而来之时,我已经“歘歘歘”好几下射向李斐之的身上。

    这是我第二次杀人。

    脑子在一瞬间是空白的,当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恍惚间看见里李斐之又动了,我没有任何思索,逃命的想法支配者我,我手上发力,又是几下扫射,直到一身快被射成筛子的李斐之再也没了动静。

    我愣愣地闪过一边,呆呆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李斐之,突然,一个胖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我,“你到底是谁,你要干嘛?”

    是胡达,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刚准备张嘴喊,我听见淮王阴寒的声音从我身后不远处传来,“达儿,你在那干嘛呢?”

    旋即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有些冰冷的少年边向这边走来,“表哥,那北漠的阏氏也唤你来这了?”

    我心里一寒,余光中,射伤顾珉的顾璋,此刻正在离我不远处,正和他谋逆的父王,一同看向我这边。

    “快快快,杀了她!”胡达终于反应过来,可就在他说这句的时候,天空突然如白昼般划过一缕烟火,直飞冲天,在如墨的夜幕中像一把长刀划开个锋利的口子,乍然绽放。

    随后,“爆!”的一声,谁都没有料到,我身后的大营里,突然就炸开一道红光,一瞬间,身上被引燃的人们凄惨地从火光处四散逃窜。

    身后的小树林里,倏然窜出无数的兵马来,瞬间训练有素地向着我们这边攻破而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余光中,我看见淮王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持剑就向囚拘着我的那个帐篷跑去。

    我心下一凛,握紧那把针弩就准备趁乱向着那豁口跑去。

    “你是细作!?”我的胳膊被一把大力用劲一扯。

    我一个转身,就在胡达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一把针弩死死地抵在胡达短而粗壮的脖子上。

    也就在一瞬间,顾璋持长剑一挺,剑锋直直逼在我面前,“想来便是肃王妃呀,嫂子不在帐里乖乖待着,刀剑无情,就不怕我们一个不小心伤了你?”

    说着便举剑又向前逼了些。

    那厢原本准备去寻了我的淮王,回身,目色阴沉沉地看向我和我手中的短刀。

    针弩下的胡达许是怂包惯了,被我用力一抵,竟生生吓到,“顾璋啊,你莫要向前,这娘们手里可没个轻重,她刚刚,把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射的快成筛子了……”

    我紧了紧手里的针弩,心里不由道,我这是纸老虎,若再耽误一会,只怕被顾璋看出个眉眼来,忙紧着手里的针弩,对着胡达道,“你也知道我手里没个轻重,你最好跟着我,慢慢向后靠,万一你慢一点,绊着我了,我手抖,凶器可不抖,锋利着呢。”

    说罢,我慢慢向后靠着,胡达也很是配合地向后靠着,顾璋见状,也很是紧走几步。

    身后的树林方向,兵马声越来越近,我不确定是谁人马,但肯定是突袭淮王他们的,所以无论如何,多坚持一会,我便离开这里的胜算更大一些。

    “嫂子,我劝还是乖乖的放下凶器,不要挣扎了,你若放了我表哥,我或许会放你从这里逃出去,你若伤了我表哥,别说我了,父王和母亲绝对不会放了你。”紧跟着我的顾璋显然没有我手里的这一个这么好对付,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局势。

    “你最好不要吓我,我这人从小就胆小,最是受不了吓的,你这般说,我越发觉得,自己怎么都是个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说着,我又紧了紧手里的针弩,胡达忙慌乱道,“别动,顾璋,你退后些,先别乱来!”

    余光里,淮王的大营火光四溅,逃亡人,救火的人,士兵,奴仆慌乱做一团。

    可纵然这么乱,仍有将领反应及时,慢慢平息了混乱,驾马持械而来。

    我一边谨慎地向后退着,一边细细观察着顾璋,心里不由盘算着出路。突然,脚下被什么重重的一绊,我手中的针弩不小心松了些去,也就是这一瞬间,顾璋的长剑直直刺来。

    我从没有练过武,下盘不稳,生生跌了后去,只感到胡达那肥胖的身体也向后砸了过来,以及顾璋那阴寒的剑气直逼我的命门。

    电击火石之间,两道黑影擦着我两边,向顾璋驾马持刀攻去,一个大力将我向后一拉,旋即,就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我被人顺势拉上了马背。

    我一时惊慌,忙抓住拉我上马的那个人。

    可是,我左手,抓住的却是空朗朗的一个长袖。

    一股淡淡的荀令香混着药草的气息传来,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丫头,你没事吧?”

    我抬头,陈祎的面孔,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呆呆地愣住,那张我熟悉的,舒朗俊逸的面容,在沙场的磨砺下,褪去了少年的样子,变得刚毅而沉稳,原本白皙干净的皮肤,如今也打磨的有些干糙粗悍。

    我摸着他空落落的袖管,眼圈蓦的一红,“陈祎哥哥,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

    我摸着他空落落的袖口,想起那日端午筵上提及的,他受伤的胳膊。

    心中一涩。

    那双记忆中肆意张扬的眸子,如今却黑沉的像一潭古墨,在看见我后,微微一动,有莹莹的光绪快速闪过,他唇角微动,刚准备说什么,突然,耳边一声劲风,陈祎压着我向后一仰,一只长箭擦着陈祎的面容而过,只见顾璋持剑紧逼而来,他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整装待发的北漠骑兵。

    陈祎策马一挡,轻声一喝,“护好公主。”便借机将马身一转,我脚下一空,再回神时,我已被另一个人稳稳地接于一个马车上。

    我抬眼,那人正是云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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