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但话说归这么说，蔡大娘教过她，买办第一课：绝对不能在商贩面前表达出你非它不可的倾向。
经过薛闻刚开始张口时候的犹豫，到后来拿着走时候越发的顺遂，不仅比商贩要价便宜多了还饶了他三个小绢花。
秦昭明倒是想抱起花盆来，结果薛闻偏一个眼神就制止了。
还在拄拐的人有什么资格干这种活。
秦昭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想起薛闻在厨房拿着刀虎虎生风的模样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他没有怕她一个小娘子。
这不是人都快要走了，对她有些补偿么？
“这花是我想要送给你的。”
所以合该我拿。
“哎呀，是送给我？谢谢阿昭，那这样更该我拿过去了，况且咱们才走了一小段，只要去那边就行了。”
两人正说着话，虽说意见不一样，但都跟玩一样闹着。
秦昭明视线内只剩下她耳畔见那颗碧绿的耳珰，来回晃荡着，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艳色，是春日在她嘴角边上，缓缓摇晃。
两人说着，没分出个高下，还没有全然被大夫诊断好透彻了的秦昭明失去了辩驳的资格。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头就乱了起来，尖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是怎么了？”
“羊，羊跑出来！”
原来正好碰到送羊的船行，里面一只羊趁着不备跑了出去，一路上掀翻货物，零零散散的东西落在地上被踩弄瞬间失去了价值，而许多人不经意间被撞伤。
大安朝猪肉腥臊，牛是耕牛，羊肉最性热温补最受欢迎，各色佳肴数不胜数。
唯有养羊的人才知晓，在运送过程中羊一定不能吃饱，最多吃两分，保证羊不咽气肉质鲜美就够了。
因为羊的脾性它古怪易怒，一旦发怒杀伤力比迎面而来的马或许还要大。
不能惹。
需要万分小心。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种羊就直接从封的密密实实的木箱内冲了出来。
那是一只毛发浓密、体态肥瘦相间，蛰伏蓄力已久的成年公羊，朝后延伸的弧度如同砍刀一般弯钩的双角是它战无不胜的利器，给忙碌嘈杂的人群带来一击。
而且显然这羊并非临时起意，它蓄谋已久的冲着所有的人群，本有的秩序受到冲击，人们在躲避的时候开始人挤人人踩人又有人护人。
前面有人拿着竹竿试图敲晕它，试图一群人拿着杆压制它，但显然都没有用。
秦昭明暗骂一声。
在视线网住锁定那一只正朝他们这边狂奔过来的羊，他腰侧有薛闻那日给他的匕首，可以直接横空斩断这只疯羊的脖颈，让它彻底没有呼吸。
至于这种不是寻常人该有的武力，会让当时救了他的薛闻有新的波澜，即便他回京了有他的保护也是如此。
这么想着，拿匕首的动作变成捏起那个不起眼的绢花。
绢花不值一提，但捆花用的钗子很坚硬，投掷过去后那羊一瞬间的缓慢后迎来更大的冲击，秦昭明等着它在靠近时候他以最快惹不起薛闻反对的速度抄起拐杖把这个畜牲弄晕。
最迅速的办法。
但他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亦或者说，他的快速，被人为的制止了。
薛闻，一个在秦昭明眼里疑点重重好似菩萨的一个人，在见他的第一面确认了要救他，在那一夜里亲眼见着他手起刀落杀了一个人没有惊恐。
而在这时候，他又被护在了身后。
那只硕大、癫狂的公羊在薛闻的镇定中被从侧面措不及撸住双角，膝盖抵住羊的肚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地上一跪。
一切来的太快，那羊就这样被扳倒在地。
她耳垂上的坠子游荡在脖颈间晃悠，缠绵的一种春，而薛闻朝着他勾了勾手，秦昭明此刻来不及顾忌被千叮咛万嘱咐的拄拐，就直接冲了过去。
薛闻力气不大，爆发下压制住癫狂的羊只，但现在羊也知晓自己轻敌，正在殊死反抗，薛闻本应该抢过秦昭明腰侧的匕首刺下去。
可她举起手，却无论如何都刺不下。
一时间的暴发可以是突如其来的勇气和想要保护身后人的孤勇，可激情散去，要杀死眼前货灵活现的生灵无论如何在薛闻这个从未杀生过的人眼里还是太超过了。
这并非胆怯，而是害怕。
而一旁的秦昭明没有给她心神交织的机会，看着那羊蓄力要推翻薛闻，伸手抢过薛闻手里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
然后，手起刀落。
鲜血溅在动手的秦昭明手上、脸上。
血液迸染美人面，而美人没有丝毫惧怕。
而身旁薛闻温软的容颜也难以避免的溅上了鲜血，腿上即便已经行动却没有松懈半分力气，直到它彻底不再挣扎，而这样的她朝着秦昭明勉强一笑，仓促问道：“可以了吗？”
秦昭明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在骚动，是他的断腿在痒吗？
他不敢眨眼，觉得这是一场他幻思的绮丽梦境，却在恍然下就点点头。
薛闻心有余悸，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等现在反应过来还有些羞怯：毕竟她一开始想要掩护秦昭明，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给保护。
但显然，那个场景在经历的一瞬之中，比起让阿昭在众目睽睽下暴露他的厉害之处，引起不必要的风波，还是让她出手压制更好一些。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她也知晓，阿昭足够保护她，他并非她想象中的孩童，和她一般大，甚至身影比她高挑很多。
“别怕。”
压制的羊逐渐没有呼吸，薛闻不敢再看，就侧头看着跟着她的阿昭，开口安慰。
薛闻看着他面容上喷溅上的血，露出没有任何心事只有安抚意义的笑容，心下赶紧找手帕，却怎么翻找都没有找到。
而秦昭明没有多么犹豫便从衣袖中拿出手帕为她的面颊擦拭。
太污浊了。
这么污浊的东西，怎么能够靠近她。
“你怎么用起了手帕？”薛闻忍不住问。
原先人们在各自逃窜，生怕被撞伤，等看着薛闻这里彻底的解决了，这才敢放心靠近，想要近距离凑凑热闹。
一边靠近还一边谩骂：“这畜牲真是该死，我本来也会这种手法，就是被挤的无法替天行道。”
“得了吧，刚才履被跑没的就是你。”
“是蔡大娘远方亲戚，那个来这个开小食摊的春晓娘子是不是？看这手脚麻利的，指定是祖上传下来的逮羊好把式！”
“多谢娘子出手相助，这羊我就做主送您了，任您处置。”
最先反应过来的运送这批的管事苦着一张脸，显然他没有办法从薛闻手里恬不知耻的要回来，再就是赔偿不起，只能朝着众人深施一礼，久久未起。
薛闻被手帕擦着，看着秦昭明跟做画一样细致还不乐意理她，忍不住赶紧仰起头附和：“既然管事将这羊交由我做主，不若明日早上都来我这摊子上尝尝羊肉糁这道吃头？乡里乡亲的只收素糁的钱，就当管事请了肉成不成？”
周围一阵欢呼。
蔡大娘的手艺在京城是落了下风，被世家勋贵所趋。
但她的手艺是个顶个好啊，除了寻常人吃不起外没有任何疏漏，堪称美中不足。
但薛闻来了之后不一样，请了人去帮衬着，给他们添了许多油水，还好吃，称不上活菩萨，毕竟大家都是要付钱的，但手艺，值得一个大拇指。
本来对羊绕了他们生意还有陈设的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没有损坏，但好端端的心情就被破坏了，回去还得收拾，这泥人都能有三分脾性，何况他们？
但听着这话，是啥怨气都不能表露，看着薛闻逮住的那只羊也没有了怨恨和烦躁，只明晃晃的好似熟透了的羊头，恨不得立马上去咬一口。
薛闻被管事的千恩万谢，下颌又被秦昭明逮了回去，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液。
“要不我自己来？”
太让人着急了。
也让人觉得，她好似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又在这一双眼眸中，让人觉得她好似是他掌心内的无价之宝。
秦昭明不说话，但明显看着就是在生气，闷着不说话，也不让薛闻动。
好在周围原本在围观之人都各有各的忙碌事要干，除了遥遥一看外没空他们，否则这般引人注意的情形，薛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歪头朝着秦昭明蹭了蹭，拿起羊脖子上被鲜血染红的那只绢花，什么都没有说，自己拿着衣袖擦擦，递给秦昭明：“阿昭理理我，给我戴上好不好？”
面容昳丽的少年抿了抿唇，看着那枝绢花忍不住的嫌弃，对上薛闻殷切的服软又恨铁不成钢——
你能不能把你自己放的矜贵一点？
但显然，她没有。
她乐滋滋的看着秦昭明给她带上这只绢花，成了她今日第一次见血时候的功勋。
“阿昭，这帕子......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她那个帕子吗？
怎么毛边成这样了？
秦昭明理亏，这是他扔薛闻的那个帕子。
又在洗的时候用劲太大差点给弄坏了，虽说依旧闭口不言但态度软化了不少，为了回避薛闻的眼神，还主动查看佩戴的如何。
因为秦昭明发觉他在薛闻面前有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种感觉，即便他身份高贵，即使他能征善战，而眼前之人即便身份不高，容色在他眼里还比不上自己，但这种平白无故矮了一头的感觉也无处不在。
就好像......他莫名其妙的真在这人面前做戏低头，管她叫姐姐。
尤其她让低头他就低头乖乖被擦脸的时候，更具象了。
他玩归玩，什么时候能让他低头了？
更何况，那揭开箱笼的那一瞬的惊喜，后来的恳谈，真给他一种感觉，纵然他真就是父亲好赌，家世凄惨，心狠手辣，桀骜不驯之人，她也会宽容他。
这种宽容，不在于身份地位的高低，不在于他品貌如何，只在于她的心性。
只在于，她期盼着“阿昭”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被党羽期盼，母后因他而死，南王虎视眈眈，多年噩梦如同附骨之蛆，让他在见到薛闻的那一刻，在和她相处的每一瞬，竟然都觉得世间是美好的。
有她在，她总能找到许多被忽略却都有意思的产物。
而他，除了残垣的皇宫，死敌的仇人外，竟然空洞的可怕。
-
“啊——”
一声尖锐的呐喊声，让心有警惕和正要转移话题的秦昭明和薛闻共同看过去。
而后薛闻发现，尽头是一个纨绔打扮的公子哥和一位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
但奇怪的是，公子哥发出尖叫，同行的算命瞎子也睁开眼望过来，与之相望，露出与之谪仙模样完全不同的神色。
他们在看他们。
他们也在看他......们？
但话说归这么说，蔡大娘教过她，买办第一课：绝对不能在商贩面前表达出你非它不可的倾向。
经过薛闻刚开始张口时候的犹豫，到后来拿着走时候越发的顺遂，不仅比商贩要价便宜多了还饶了他三个小绢花。
秦昭明倒是想抱起花盆来，结果薛闻偏一个眼神就制止了。
还在拄拐的人有什么资格干这种活。
秦昭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想起薛闻在厨房拿着刀虎虎生风的模样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他没有怕她一个小娘子。
这不是人都快要走了，对她有些补偿么？
“这花是我想要送给你的。”
所以合该我拿。
“哎呀，是送给我？谢谢阿昭，那这样更该我拿过去了，况且咱们才走了一小段，只要去那边就行了。”
两人正说着话，虽说意见不一样，但都跟玩一样闹着。
秦昭明视线内只剩下她耳畔见那颗碧绿的耳珰，来回晃荡着，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艳色，是春日在她嘴角边上，缓缓摇晃。
两人说着，没分出个高下，还没有全然被大夫诊断好透彻了的秦昭明失去了辩驳的资格。
但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头就乱了起来，尖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是怎么了？”
“羊，羊跑出来！”
原来正好碰到送羊的船行，里面一只羊趁着不备跑了出去，一路上掀翻货物，零零散散的东西落在地上被踩弄瞬间失去了价值，而许多人不经意间被撞伤。
大安朝猪肉腥臊，牛是耕牛，羊肉最性热温补最受欢迎，各色佳肴数不胜数。
唯有养羊的人才知晓，在运送过程中羊一定不能吃饱，最多吃两分，保证羊不咽气肉质鲜美就够了。
因为羊的脾性它古怪易怒，一旦发怒杀伤力比迎面而来的马或许还要大。
不能惹。
需要万分小心。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种羊就直接从封的密密实实的木箱内冲了出来。
那是一只毛发浓密、体态肥瘦相间，蛰伏蓄力已久的成年公羊，朝后延伸的弧度如同砍刀一般弯钩的双角是它战无不胜的利器，给忙碌嘈杂的人群带来一击。
而且显然这羊并非临时起意，它蓄谋已久的冲着所有的人群，本有的秩序受到冲击，人们在躲避的时候开始人挤人人踩人又有人护人。
前面有人拿着竹竿试图敲晕它，试图一群人拿着杆压制它，但显然都没有用。
秦昭明暗骂一声。
在视线网住锁定那一只正朝他们这边狂奔过来的羊，他腰侧有薛闻那日给他的匕首，可以直接横空斩断这只疯羊的脖颈，让它彻底没有呼吸。
至于这种不是寻常人该有的武力，会让当时救了他的薛闻有新的波澜，即便他回京了有他的保护也是如此。
这么想着，拿匕首的动作变成捏起那个不起眼的绢花。
绢花不值一提，但捆花用的钗子很坚硬，投掷过去后那羊一瞬间的缓慢后迎来更大的冲击，秦昭明等着它在靠近时候他以最快惹不起薛闻反对的速度抄起拐杖把这个畜牲弄晕。
最迅速的办法。
但他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亦或者说，他的快速，被人为的制止了。
薛闻，一个在秦昭明眼里疑点重重好似菩萨的一个人，在见他的第一面确认了要救他，在那一夜里亲眼见着他手起刀落杀了一个人没有惊恐。
而在这时候，他又被护在了身后。
那只硕大、癫狂的公羊在薛闻的镇定中被从侧面措不及撸住双角，膝盖抵住羊的肚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地上一跪。
一切来的太快，那羊就这样被扳倒在地。
她耳垂上的坠子游荡在脖颈间晃悠，缠绵的一种春，而薛闻朝着他勾了勾手，秦昭明此刻来不及顾忌被千叮咛万嘱咐的拄拐，就直接冲了过去。
薛闻力气不大，爆发下压制住癫狂的羊只，但现在羊也知晓自己轻敌，正在殊死反抗，薛闻本应该抢过秦昭明腰侧的匕首刺下去。
可她举起手，却无论如何都刺不下。
一时间的暴发可以是突如其来的勇气和想要保护身后人的孤勇，可激情散去，要杀死眼前货灵活现的生灵无论如何在薛闻这个从未杀生过的人眼里还是太超过了。
这并非胆怯，而是害怕。
而一旁的秦昭明没有给她心神交织的机会，看着那羊蓄力要推翻薛闻，伸手抢过薛闻手里的匕首，没有任何犹豫。
然后，手起刀落。
鲜血溅在动手的秦昭明手上、脸上。
血液迸染美人面，而美人没有丝毫惧怕。
而身旁薛闻温软的容颜也难以避免的溅上了鲜血，腿上即便已经行动却没有松懈半分力气，直到它彻底不再挣扎，而这样的她朝着秦昭明勉强一笑，仓促问道：“可以了吗？”
秦昭明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在骚动，是他的断腿在痒吗？
他不敢眨眼，觉得这是一场他幻思的绮丽梦境，却在恍然下就点点头。
薛闻心有余悸，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等现在反应过来还有些羞怯：毕竟她一开始想要掩护秦昭明，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给保护。
但显然，那个场景在经历的一瞬之中，比起让阿昭在众目睽睽下暴露他的厉害之处，引起不必要的风波，还是让她出手压制更好一些。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她也知晓，阿昭足够保护她，他并非她想象中的孩童，和她一般大，甚至身影比她高挑很多。
“别怕。”
压制的羊逐渐没有呼吸，薛闻不敢再看，就侧头看着跟着她的阿昭，开口安慰。
薛闻看着他面容上喷溅上的血，露出没有任何心事只有安抚意义的笑容，心下赶紧找手帕，却怎么翻找都没有找到。
而秦昭明没有多么犹豫便从衣袖中拿出手帕为她的面颊擦拭。
太污浊了。
这么污浊的东西，怎么能够靠近她。
“你怎么用起了手帕？”薛闻忍不住问。
原先人们在各自逃窜，生怕被撞伤，等看着薛闻这里彻底的解决了，这才敢放心靠近，想要近距离凑凑热闹。
一边靠近还一边谩骂：“这畜牲真是该死，我本来也会这种手法，就是被挤的无法替天行道。”
“得了吧，刚才履被跑没的就是你。”
“是蔡大娘远方亲戚，那个来这个开小食摊的春晓娘子是不是？看这手脚麻利的，指定是祖上传下来的逮羊好把式！”
“多谢娘子出手相助，这羊我就做主送您了，任您处置。”
最先反应过来的运送这批的管事苦着一张脸，显然他没有办法从薛闻手里恬不知耻的要回来，再就是赔偿不起，只能朝着众人深施一礼，久久未起。
薛闻被手帕擦着，看着秦昭明跟做画一样细致还不乐意理她，忍不住赶紧仰起头附和：“既然管事将这羊交由我做主，不若明日早上都来我这摊子上尝尝羊肉糁这道吃头？乡里乡亲的只收素糁的钱，就当管事请了肉成不成？”
周围一阵欢呼。
蔡大娘的手艺在京城是落了下风，被世家勋贵所趋。
但她的手艺是个顶个好啊，除了寻常人吃不起外没有任何疏漏，堪称美中不足。
但薛闻来了之后不一样，请了人去帮衬着，给他们添了许多油水，还好吃，称不上活菩萨，毕竟大家都是要付钱的，但手艺，值得一个大拇指。
本来对羊绕了他们生意还有陈设的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没有损坏，但好端端的心情就被破坏了，回去还得收拾，这泥人都能有三分脾性，何况他们？
但听着这话，是啥怨气都不能表露，看着薛闻逮住的那只羊也没有了怨恨和烦躁，只明晃晃的好似熟透了的羊头，恨不得立马上去咬一口。
薛闻被管事的千恩万谢，下颌又被秦昭明逮了回去，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液。
“要不我自己来？”
太让人着急了。
也让人觉得，她好似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又在这一双眼眸中，让人觉得她好似是他掌心内的无价之宝。
秦昭明不说话，但明显看着就是在生气，闷着不说话，也不让薛闻动。
好在周围原本在围观之人都各有各的忙碌事要干，除了遥遥一看外没空他们，否则这般引人注意的情形，薛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歪头朝着秦昭明蹭了蹭，拿起羊脖子上被鲜血染红的那只绢花，什么都没有说，自己拿着衣袖擦擦，递给秦昭明：“阿昭理理我，给我戴上好不好？”
面容昳丽的少年抿了抿唇，看着那枝绢花忍不住的嫌弃，对上薛闻殷切的服软又恨铁不成钢——
你能不能把你自己放的矜贵一点？
但显然，她没有。
她乐滋滋的看着秦昭明给她带上这只绢花，成了她今日第一次见血时候的功勋。
“阿昭，这帕子......有些眼熟。”
这不就是她那个帕子吗？
怎么毛边成这样了？
秦昭明理亏，这是他扔薛闻的那个帕子。
又在洗的时候用劲太大差点给弄坏了，虽说依旧闭口不言但态度软化了不少，为了回避薛闻的眼神，还主动查看佩戴的如何。
因为秦昭明发觉他在薛闻面前有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种感觉，即便他身份高贵，即使他能征善战，而眼前之人即便身份不高，容色在他眼里还比不上自己，但这种平白无故矮了一头的感觉也无处不在。
就好像......他莫名其妙的真在这人面前做戏低头，管她叫姐姐。
尤其她让低头他就低头乖乖被擦脸的时候，更具象了。
他玩归玩，什么时候能让他低头了？
更何况，那揭开箱笼的那一瞬的惊喜，后来的恳谈，真给他一种感觉，纵然他真就是父亲好赌，家世凄惨，心狠手辣，桀骜不驯之人，她也会宽容他。
这种宽容，不在于身份地位的高低，不在于他品貌如何，只在于她的心性。
只在于，她期盼着“阿昭”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被党羽期盼，母后因他而死，南王虎视眈眈，多年噩梦如同附骨之蛆，让他在见到薛闻的那一刻，在和她相处的每一瞬，竟然都觉得世间是美好的。
有她在，她总能找到许多被忽略却都有意思的产物。
而他，除了残垣的皇宫，死敌的仇人外，竟然空洞的可怕。
-
“啊——”
一声尖锐的呐喊声，让心有警惕和正要转移话题的秦昭明和薛闻共同看过去。
而后薛闻发现，尽头是一个纨绔打扮的公子哥和一位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
但奇怪的是，公子哥发出尖叫，同行的算命瞎子也睁开眼望过来，与之相望，露出与之谪仙模样完全不同的神色。
他们在看他们。
他们也在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