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孙雅宁的邀请,魏宗成答应得响亮却又在临出发时爽约。

    “妹子,你替哥跟你朋友解释一下,我今天是真的有事,总探长指名要我全程陪同,下次…下次哥哥请你们,咱们去最贵的餐厅敞开了点!”

    江纯一还没回应,电话那边便挂断电话,气得她重重地摔了电话。

    餐台放置的碗碟被震出清脆响动,铃声再次响起,她几乎反应性的再次拿起对着听筒喊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别再烦我了!”

    另一端先是稍许的沉默,江纯一又试探性地‘喂’了一声,对方才有了回应。

    听声音对方的环境不是很安静,应该是在距离主街道不远的电话亭,听筒里依稀传来过往车辆的汽笛声中夹杂着路边摊贩的吆喝叫卖声。

    “纯一抱歉,今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吃饭能不能改天?”

    孙雅宁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江纯一本就不知如何帮魏宗成圆场,听说聚餐取消便也不再提某人已然爽约的事实,“没关系,你生病了?用不用我过去看看?”

    “不用不用。”对方立刻拒绝,又似乎是察觉到反应有些激烈,干笑了两声,“我已经吃了药,回去就准备睡下了,你来了我反而有些不自在。”

    江纯一闻言也不强求,嘱咐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街道上路灯随着这座城市的曼舞乐歌声中接二连三地亮起。

    孙雅宁低着头往前走着,直到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她的颈间和脸颊的皮肤布满淤青,抬头仰望的眼中平静而绝望。

    只是稍作停顿又毫不犹豫地转身,选择彻底告别了路上光明。

    走进那条悠长昏暗的小道,最后连同身后的影子也一并被黑暗吞噬。

    胡同尽头是有几间年代久远的破旧矮瓦房,紧挨着是一栋灰砖青瓦的小楼,因长久无人维护,外墙上尽是大片大片的斑驳之色。

    微弱的月光洒在木质的楼梯上,孙雅宁看着手上的宣传单,犹豫片刻踏步而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直到二楼的尽头。

    屋门半掩,她推开门,首先看到的便是满屋的白色蜡烛,因为空气流通的缘故,室内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烟雾缭绕,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祭坛,左右两侧分别放置着法杖符咒等用品,白色的围账随风摆动,映出女巫祝曼妙有致的身材。

    “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女巫祝开口,声音似乎故意压低,沙哑。

    “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吗?”

    孙雅宁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可看清楚四周墙上那些怪力乱神的诡异图案之后,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只要你给得起价格,本巫师必保你满意。”

    对方话音刚落,她已经拿出了几乎所有的家当。

    如果姐姐还活着该多好,眼下所有不好的事情或许都不会发生,她脑中一遍遍地回忆着之前被姐姐全心保护的时刻。

    “我想要……招魂。”

    第二天当白日空中的暑气彻底消散,孙雅宁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员工后台,经理亲切地上前问候,当他看到对方额角处的红肿时,还不忘关切地询问,“雅宁你怎么受伤了?”

    她慌乱地低头用碎发遮盖,“走夜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经理嘴角意味深长上扬,面儿上却故作客道,“没事就好,有什么不舒服随时跟我说,别客气啊。”

    “知道了,谢谢经理。”她对着面前的中年油腻男深深鞠躬表示感谢,重新抬起头时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形。

    孙雅宁本就生得比一般人出众几分,要不然当初魏宗成也不会见一面就惦记上了,如今又在时常出入百乐门这种风月之地,被前来消遣的公子哥盯上实属自然。

    虽然有魏宗成的口头庇护,可经理又怎会真的为了她去得罪那些客人呢,最多只是保证人在上班期间安然无忧,可一旦离开这华丽的灯光下,发生的一切便都和自己没有半点干系。

    就这样他表面上似乎驱逐了那些挑事的客人,时间久了便于那些客人无形中达成某种共识,孙雅宁每每对经理感激致谢,却不知有些危险从未离开。

    孙雅宁换上工作服,回头发现几乎所有同事都对她视而不见。

    这也难怪,她是这里最晚入职的,却直接有了小领班的待遇,不仅排班都是早班,工资也比同期员工高了一截,在这儿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挣得头破血流,对于这种特殊人员自然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经理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当着众人面前更是故意‘抬举’孙雅宁,既完成了魏宗成当日的重托,也增加了女人之间的火气。

    对于这种关系户,虽然得罪不了,却也有的是办法让对方自动走人。

    孙雅宁今天工作一直不在状态,脑子乱哄哄的,脑子里一直重复那天被欺负的场景。

    昏暗的小巷里她的哭声和求饶声,很快便被那些男人的□□声覆盖。

    他们放肆地笑着去撕扯她身上的衣服,似乎自己的懦弱更能激发那些人的兴致。

    那晚她两手紧紧护住胸前破碎的衣服,见示弱求饶没有任何作用,抬头怒视做着最后的挣扎。

    “我朋友是警局的探长,你们敢伤害我的话,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这句话还真的让眼前这三个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个沙哑的声音满是不屑,“探长?我好怕啊。”

    接着又有两人也跟着大声笑了起来,“你是探长的朋友,我还是厅长的亲戚呢?放心看在你那位探长朋友的面子上,待会我们一会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们几个人几乎同时压过来,一张张脸在孙雅宁脸前无限放大,有关那一夜的记忆她想努力忘记却始终挥之不去。

    肩膀和四肢被死死地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被扯下的衣服堵住,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直到最后她放弃了挣扎,认命地闭上眼不去看那些人脸上扭曲的表情,却依旧能闻到他们身上夹杂的那种酒味和汗味混合气体,一阵阵的令人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终于尽兴而去。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手指稍微触碰才发现,自己的嘴角脸颊和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身体无力地靠在墙上,瘫坐在这狭小的胡同里仰望天生的月亮,很亮,也很远。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却不小心触碰到脸上的伤口,一阵生疼。

    因为性格的原因,自己从小就受人欺凌,那时身边总有姐姐保护,久而久之她对姐姐的依赖越发加剧,姐姐就如同她的保护伞,给了她莫名的心安。

    孙雅宁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江纯一。

    她不想被人同情,更不愿因这种事给别人生出无端添麻烦。

    在当今这个社会无形之中将人分为两类,她这种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下等人,受人欺凌后甚至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所以那些上等人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这件事让她明白,所有人都不会永远保护你,每个人终究都必须自己去面对生活中一切。

    关于姐姐去世的原因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因为昏迷在医院躺了半年,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姐姐的死讯。

    而她也因大脑曾经长时间休克,对于半年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愣着干嘛?没听到有客人叫你吗?”同事没好气地提醒,让孙雅宁瞬间收回思绪,努力端稳手上的盘子,继续笑脸相迎。

    虽说她名义上是小领班,可手下却无一人派遣,自己平时的活计也和普通服务员一样端茶倒水,只不过是工作的时长的工资上会有少许优越感。

    生活就是如此,强颜欢笑几乎成了生活的继续技能,更何况她昨日的一时冲动,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钱都奉献给了那个女巫祝,如今悔之已晚。

    那件事之后孙雅宁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虽然那些人不曾再出现过,可每次经过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都会让她心有余悸。

    最近一段时间夜路回家,她包里都一直带着一把从舞厅拿来水果刀,走在路上,她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同时将手伸进口袋。

    紧握住木制刀柄的瞬间她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气,如今姐姐不在身边了,她更要学习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

    一路紧张的心情终于在打开屋门的瞬间放松下来,她进门后习惯性地把嵌在屋内的暗锁也牢牢插上,然后打开临近门口右侧的水龙头,将廉价的香皂反复在手上揉捏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发出少许生涩的泡沫。

    这间房子不大,里面除了门口右边的那个简易厨房和正对面的那张大床之外,还有自己买的一张简易的折叠小餐桌和一个原木色的衣柜,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家具用品。

    好在只有她一人,平时洗漱和做饭共用一个水源也不会拥挤,只有去厕所不太方便,需要去楼下和其他住户去共用一个卫生间。

    男女厕在左右方向各有两个蹲位,晚上还好说,早上特别是众人上班的时间段,想要不排长队就要全拼速度了。

    孙雅宁坐在桌前稍微活动了一下因长久站立而略感僵硬的肩颈,起身拎起桌上水壶的同时,身体明显一顿。

    明明记得自己今早离开前水壶是空的,她下意识尝试着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壶身,这正是这瞬间,身体几乎反射性地跑到厨房的位置,把方才随手放在案桌上的水果刀重新握在手里,刀尖直直地对着眼前。

    “谁在屋里,出来!赶紧给我出来!”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天生胆小懦弱的她还是忍不住声音的颤抖。

    屋内寂静一片,察看了空荡荡的床下,她又将目标锁定在唯一能藏人的衣柜。

    孙雅宁犹豫着想出去找邻居帮忙,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年头。

    别说现在已是深夜,这里住的都是一些生计都难以维持的打工人,他们之间缺了那些老上海邻里之间的热情互助,更多的是闲事莫扰的冷漠。

    终于她拿着刀的胳膊在打开柜门的一瞬间胡乱挥舞,依旧空无一人。

    再三确定闯入者已经不在屋内之后,孙雅宁目光这才将重新回到桌面那孤零零的水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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