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周杰伦《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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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红绿灯的距离,阮语骑了八分钟,骆千珩吐槽她龟速,阮语吐舌:“咱们三个人的命呢,保险起见我骑慢点怎么了?”

    骆千珩茫然:“哪里有三个人?”

    阮语把车停在数码店门口,眼神指了指车屁股后面挂着的广告贴牌:“周杰伦也算一个,把他的脸蹭花了我也是会哭的。”

    骆千珩扶额。

    推开店门,店里刚好在放周杰伦的那首《晴天》。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骆千珩知道周杰伦那么多经典的歌里面阮语最爱这首。

    或许是因为旋律,又或许是因为歌词,甚至于是这首歌背后的故事,都有可能是阮语喜欢这首歌的原因。

    但却不可能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从前从前,有个人爱她很久。

    店老板听到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响起的声音,从后面的暗门里走出来招呼他们,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问:“两位今天是想买相机吗?”

    说着自顾自地介绍起两款新到货的单反相机。

    阮语摇摇头,说出顾虑:“这两款太贵了。”

    店老板这才开始细细打量他们两个,看着年纪都不大,男生虽然身高很高,但一张正值青春稚嫩的脸,还是不难看出来他还是个学生。

    料想到他们的购买能力有限,对方不再浪费口舌,让他们自便:“感兴趣的都可以拿出来试拍,里面都安装了储存卡,但仔细一点儿别磕碰了。”

    说着摇了把蒲扇靠在躺椅上扇扇子。

    阮语从玻璃柜子里拿出来那台她心怡的佳能G1X MARK二代,扭开开关,又去调了调镜头,俯身趴在柜台上看屏幕里柜台木质的纹路细节。

    “它拍的真的很清晰!”阮语惊喜地向骆千珩展示,忍不住去拍他的肩膀。

    骆千珩凑近也去看相机的成像效果,脑袋与阮语离得极近,阮语耳边的那绺碎发落他在胳膊上、短袖之下刚好暴露在外的那块皮肤上,她的脸也渐渐贴过来快要碰到他的肩膀。

    骆千珩往旁边移了移,附和阮语:“你觉得好就行,我不太懂相机。”

    阮语突然转动身子侧过身来看向骆千珩,命令他:“你就这样站着别动。”

    然后“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湛蓝色的短袖T恤在镜头里面衬得骆千珩的脸肤色极白,用后来人的话说就是克莱因蓝显白石锤,虽然阮语知道骆千珩的皮肤从小到大一向都白皙。

    白皮肤是一种天赋,这一点阮语就没福气拥有。

    阮语的肤色十分符合她黄种人的身份,从小到大因为挑食气血一直不太好,肤色中透着些许黄调。

    阮语满意地看着自己拍出来的东西,自负地觉得自己哪怕现在就去照相馆应聘摄影师,都有可能被直接录取。

    骆千珩凑过来也想看看画面里的自己是什么样,被阮语一只手牢牢挡住。

    阮语操作相机的熟练程度让店老板都有点好奇:“小姑娘你之前是专业玩摄影的么?”

    阮语摇头:“玩摄影穷三代,我们家可没那么殷实的家底让我败。”

    继而又补充:“但我多少懂一点儿。”

    骆千珩垂眸看她,问:“你们东宁大学的课上,难道还教摄影吗?”

    “那倒没有,”阮语把相机放回在柜台上,漫不经心道:“但我知道观众想看什么样的照片和视频。反推,我就大概知道要怎么拍。”

    阮语一席话,把她重生的信息暴露无遗。

    但她不担心,因为那时候还没有“重生”这个概念,可能骆千珩最多也只会觉得她有点奇怪吧。

    挑好了相机,接下来就是还价环节。阮语从前最不擅长跟店员唇枪舌剑,为了争执一个折扣或是便宜个多少钱,要绞尽脑汁想好多个让对方没有办法拒绝的合理理由。但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身无分文,所有的经济来源都还要靠家里,能省则省。

    该为这五斗米折腰的,还是要折。

    还完价,又去问老板要赠品,除了原本就已经包含在内的储存卡,她还要到了一块备用电池和电池充电器一个,还有一个读卡器。

    最后满载而归,还多出了七百块钱。

    “走,姐姐请你吃饭看电影去。”阮语付完钱,举着支付宝里余额的页面跟骆千珩炫富。

    “少来,别老自称是我姐。”骆千珩阴着脸扭过头去。

    明明上次在他同学面前,她都否认过这个词汇,如今再提,骆千珩总有种落差感。

    她这是……忽冷忽热?

    阮语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她想起2022年某音符应用里面,当年有一句很火的文案——“男大(学生)会撒娇,姐姐吃不消”,后来也类比出“男高(中生)会撒娇,姐姐吃不消”等一系列的“挑战”,该关键词下的短视频,清一色的全是撒娇的男达人和些资质好的素人。

    姐姐这个称呼虽然对外不太好听,但私下里叫一叫,还是蛮带劲的。

    有一点想听骆千珩这么叫她。

    大概2014这一年人们的思想还不够开放,姐弟恋的恋爱模式还不多见,但在八年后的宁杭,姐弟恋可是真香警告的。

    阮语回忆了一下,重生前自己在2014年的时候,好像也不太能够接受比自己小的男孩子,所以才一直都没有深究过,骆千珩对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阮语想起临出门之前骆千珩奶奶已经在准备做午饭,连忙给周素琴拨过去电话。

    骆千珩家里没有安装座机,奶奶也不会使用手机,所以只能通过中间人传达。

    “怎么了?”周素琴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此起彼伏打桥牌出牌时报牌的声音,想来是在隔壁看人家打牌。

    阮语和骆千珩两个人出发去看相机,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这会儿给她打电话,还能有什么事,不作多想周素琴没好气地问她:“是不是钱不够?还要多少?”

    “不是,”阮语隔空翻个白眼给她:“中午我和千珩在外面吃饭,你就不用管我了。还有,妈妈你帮我去千珩家看看奶奶饭有没有煮,和奶奶说一下千珩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让奶奶把菜留着晚上再做吧。”

    周素琴应了声,嘱咐她:“吃干净点儿的馆子,千珩马上就高考了,你可别拉着人家去胡吃海喝。”

    “这你放心。”阮语看了眼正在盯着老板包装相机的骆千珩,冲他wink一下,虽然他根本没朝她这边看。

    除了周素琴给的买相机剩的钱,还有阮语大学时期靠带家教攒下来的八千多。

    重生后和骆千珩单独吃的第一顿饭,怎么也要去个有纪念意义的餐厅。

    阮语提议:“我们去‘西部牛排’吧,就在前面转角,近。”

    骆千珩疑惑:“你怎么每次放假回来都喜欢去吃它家的牛排,有什么特别的嘛?”

    “当然特别,”因为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吃西餐的店呀,后面半句阮语没说。因为骆千珩问的是她为什么每次放假回安德都喜欢去这家,而不是问的今天为什么要去这家。

    而至于他的问题,阮语也照实回答:“因为它家是安德第一家西餐厅,在安德具有开创先河的不倒地位。”

    骆千珩拎着相机的包装袋推开店门往外走,心里想的是,有机会他也要带奶奶去吃一次西餐,就去这家“西部牛排”。

    中午吃西餐的人很少,阮语和骆千珩走进店里时,只有角落里的一桌有客人,木质的门上贴着营业时间——10:00-22:00。这会儿十一点都不到,店里的员工们还带着些刚开门的懒散在做准备工作,见到他们,立刻换上笑容去引领着往里面走。

    阮语找到第一次跟骆千珩来这里时坐的那张桌子,坐下来点单。

    记忆中也就和骆千珩来过一次这里,那时候阮语还在读高中,“西部牛排”刚开业不久,店里还在做开业大酬宾活动,阮语非要拉着放暑假的骆千珩一起来吃。

    暑假期间,家里一般都是阮习文做饭,学校严抓教师私下开补习班的个例,阮习文为此更是连家都不怎么出,生怕被哪个无聊的街坊举报。阮习文一生最爱白米饭,对西餐根本不感兴趣。

    周素琴要看店也不愿意陪阮语去吃,就算阮习文愿意去替她看店换她去街上逛逛,周素琴也不愿意大夏天的跑出去吃电视上看着还带着血丝的什么牛排。

    阮语只有找骆千珩。

    从小到大,许多诸如此类的事儿,阮语最后都是找的骆千珩一块儿。

    人少,上菜就很快。

    阮语点的是美团上面的折扣套餐,小吃先上,然后才上饮料。阮语刚翻出相机拍上两张照片,服务员就端着牛排来了,还细心地拿着挡板给他们挡刚揭开盖子时的浓烟,和有可能溅出来的油汁。

    “这里还跟以前一样。”阮语对骆千珩说。

    第一次来这里吃牛排的时候,阮语就因为服务员这个暖心的举动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后来哪怕在宁杭吃过那么多家西餐厅,她也还是会记得这家“西部牛排”,每年回来和同学小聚都约在这里。

    牛排的味道还是老样子,可骆千珩切牛排吃牛排的手法却变得熟练许多,阮语疑惑:“我怎么记得,之前我们一起来吃牛排的那次,你连刀叉怎么拿都不知道?”

    骆千珩将叉子上的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回:“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和同学也来吃过几次的好不好,又不是只有你上了大学可以经常吃到西餐,我爸有时候也会给我钱让我去吃顿好的。”

    阮语撇撇嘴,问:“和什么同学一起来的啊,是那天拍毕业照,后面跟你一起合照的女孩子吗?”

    骆千珩脸一红:“不是,你别瞎猜。”

    “哦,”阮语低头吃东西,跟他道歉:“忘了,我们千珩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她说什么?我们千珩?

    骆千珩刚含进嘴里的饮料,在口中打转了半天,才咽下去。

    脸越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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