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台上评委们相互交谈,机械狮子在地面上平稳的走动衬得其余物件都暗淡,很少人制作的是可以动起来的造物,少部分造物可以运动但机械一卡一卡的意味太过明显。

    有的评委面色难看,刚刚出了被换材料的风波,转头这位匠人就用这些垃圾材料打了所有人的脸。明晃晃地展示出他傲人的能力。

    台下人此刻沸反盈天,若是有棚顶,此刻都能被冲开。应星的势头无可抵挡,再偏私也挽救不了这个局势。

    百冶的拐杖抬起重重落下,敲击在每一个匠人的心头,他并不看匠人们,咳嗽了两声后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匠人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大势已成,无法改变。百冶站起身对这些一起走来百年的同行者道“诸位,工造司不会交于平庸人之手,未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他步履不缓不慢地走上台前,深沉地注视着桀骜的匠人。这个小子有能力,有傲气,在他的刺激下,希望工造司有新的改变。

    “应星,祝贺你。”此次之后,应星这个名字将在仙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多谢。”应星回道,对于成为魁首这件事就像他人生路途必经的一站,他平淡地接受了来自百冶的嘉奖。

    真是傲气的年轻人。好久不见这样的年轻人了。百冶恍惚着,真是老了,工造司也需要年轻人继往开来。

    他张开嘴,沙哑的声音回荡在会场“评委会打分结果如下。”

    每个屏幕的左边出示属于每一位匠人的造物,造物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细节清晰可见。右边出示每一位评委的名字以及其后打的分,分数停留一分钟后转为平均分。

    众人可以清晰地比对出谁的分高。大家手中不停,身前的小屏幕展开,阵阵惊呼声传出“原来能源转化可以这样连接……”

    “他是什么脑袋能想到这样的点子……”

    “这两种材料混合的平衡点如此难找,他竟然如此短的时间就合成了……”造物的解构已经被评委们一一标出,近距离接触才能感受到它的巧夺天工。

    “此次百冶大炼的胜者为——应星!”明眼人都能看见答案,大赛没有意外算是完美的落幕了。

    铛,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百冶大炼宣告结束。观众稀稀拉拉地起身,众人还没从短生种夺冠的信息中脱离。

    有年轻人捂着脸死气沉沉。对于将要出现课本上的造物难受至极,虽然一旁虽然明显的标注了运用什么能力什么技术,他勉强能看懂,但实践可没有说得那样容易,不会延迟结业吧!?

    他的同学们也面露绝望,有些算着自己马上就要结业了,面上难以自制的笑了出声。被一帮学弟学妹怒目而视。嘴角的笑弧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学长,小心乐极生悲……”学长摇摇手,不以为意,反正他毕业了,不用紧赶着交一份答卷。

    竟不想学弟的话成为了现实,工造司的匠人们开启了近五十年被应星这个名字笼罩的黑暗时代。

    为什么技术更迭的这样快?这材料怎么可能这样微操下还不碎裂?能源转换不好是会爆炸的,怎么这样的胆大??……

    未来匠人们的怨念层出不穷。

    不去在意仙舟人改变的神情,应星接过上任百冶的徽章,内心平静如水,他跟随工作人员从隐秘的通道去往六御会议。

    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倒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百冶的位置当真让一个短生种拿去了。几千年六御的位置居然有了短生种的存在,历史在这个平凡的日子被改变了。

    众人絮絮叨叨,不少现场的人都收到了外场人对此的疑问。信息流传的很快,让听到的人难以置信。

    不管之后应星夺得百冶一事在罗浮造成了怎样的震动。应星本人却早已进入百冶专有的操作室进行闭关。

    或许他是罗浮第一位虚有名头而无实权的百冶,但那又如何呢。作为一个匠人,他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锻造最好的武器。

    应星在被严加封锁的房间打开被层层加封的盒子,光芒泄露出去,神矢余烬闪烁着耀眼的光映在他的眸底。

    ~

    舜兮与景元同行在街道上,百冶大炼虽然已经过去一周,但人们讨论的热情却没有减少。

    随处可以听闻人们对信任百冶的小声探讨。

    “罗浮的百冶之位被外人拿到了,你听说了吗?“

    “这件事都传得沸沸扬扬了,怎么会没听说。”街道角落处传来人们切切私语的声音。

    舜兮与景元在街道上闲逛,太阳暖洋洋地撒下光辉。热烈的阳光下,街道上人都被晒得有些懒洋洋的。

    “团子,怎么这样生气?”舜兮走在前头,目光瞥向有些气鼓鼓的少年。

    今日少女穿着一席白色的长裙,衣裙有一朵红金色丝线勾勒出极为艳丽的花。花瓣细腻柔软,一层层叠加在一起,宛如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

    彼岸花,一朵代表燃烧无尽的哀思与渴望,又蕴含生命的顽强与不屈的花朵。据说花语是,无法触及的过往与无法预知的未来有些符合舜兮现在的处境。

    这朵花的香气与那日闻到的气味很像,舜兮就请最好的绣娘制作了这件衣裙。

    如今她的兜里终于不是空荡荡的了。实力的恢复让舜兮不用将养伤放在第一位,可以轻松地接取并完成一些云骑军内部的悬赏任务,几次任务后赚了不小的一笔金钱。

    这件衣裙随着走动彼岸花在缓缓绽放,舜兮很满意绣娘的手艺。花朵热烈的绽放使舜兮清绝的眉眼都染上了暖意。

    银色的长发绑了个跟景元同样的高马尾,露出光滑细腻的脖颈与一小片后背,脖颈上戴有一条水流一般清透的项链,两相晃眼不知谁更白,项坠隐没在衣服下看不真切。

    舜兮一手把玩着扇子,思索,前几天从地衡司见到那些二世祖的处理不是挺高兴的吗,最近几日也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又谁惹到小团子了?

    扇子轻轻敲击手心。舜兮拿不准景元的心思,不如直接问。

    “有空说说?”

    景元的穿着没有舜兮那般精致,他一会还要去训练,只穿着训练服就出来了。

    二人来到长乐天的长椅处,水流穿过假山沃沃的流动,杨柳上白色飞絮离开枝干随风飘扬。

    坐到长椅上,景元伸出手毛绒绒的柳絮柔软地躺在他的手心,下一次起风之际又摇摇晃晃地飘走,不知飘向了何处。景元收敛眉目,比平时安静好多。

    “应星哥可能不会有实权。”他说着,唇瓣抿紧,脸上带有无可奈何的怒意。

    应星哥已经经过那样多的挫折,如今位列六御之一,都不能拥有一份公平吗?难道就是因为短生种而就该这样被轻视?

    他本该为六御之一,执掌工造司。

    景元想不明白。为何大家都接受良好的样子,应星哥他自己也没有例外。

    少年人直来直往的性子很少在景元身上体现。舜兮扇子轻敲手心的声音不停。

    不,景元不是想不明白,只是无法接受。他超强的共情能力让他想不明白应星为何轻易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对于还在三观塑造期的少年,舜兮转动脑筋想怎样回答不至于将小孩领到沟里去。

    最后她回答道“每个人追求都是不同的。你应星哥可没空管工造司内部的勾心斗角。“

    “可那本该是应属于他的。“景元金眸清澈凝视舜兮。看着男孩认真的样子,舜兮噎住,本应该这么描述确实没错。

    她该怎样说大人间的权衡利弊呢,应星再怎么优秀他也不可能成为手握大权的百冶,再加上应星志不在此,依靠这些也提了自己的要求。有所失有所得。

    应星放弃了权利,获得了时间,以及上战场的权利。

    熟知的匠人们一般在后方调制武器,很少上战场,身为百冶就更加少了,百冶的技术远比他的战力更加宝贵。

    不过罗浮在这件事上本就理亏,不得不答应这件事,还额外补偿了很多稀世珍宝。

    时间,舜兮眉眼下压,她揉了揉男孩的白发。“对于你应星哥来说,时间远比权利重要。他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为此不会惋惜放弃一些无所谓的东西。”

    “公平与否,有时是唯心的。不要看你失去了什么,看你得到了什么。一直纠结于你所失去的,只会陷入牢笼不得解脱。”

    “用已有的筹码去换取你所需要的,不失为一个最佳选择。”

    舜兮自然地安慰男孩,自己却猛然怔住。大道理如今她也是信手拈来,自身却反其道而行。

    失去,得到。拿得起,放得下,谈何容易。

    景元懵懵懂懂,金眸思索着少女自身都没有实行的话。他眉毛紧锁,一幅苦苦思考的样子。

    不一会儿他的眼睛亮起,目光灼灼地望向少女“所以说我为本位,以自己的情感为第一需求,对吗?。”

    舜兮一手点在扇骨上,闻言点了点头“对,人的意志才是决定一件事最主要的因素。”

    景元回想应星哥对于这件事毫不在意的态度,放松了锁起的眉眼。他忘记了他明明是从公平与否问起的问题。

    一些时候,外界的因素很难改变,我们只能改变自身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舜兮蓝眸流转,排解自己内心的情绪,也是应该修炼的能力。

    景元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到训练的时间了,他站起身说声再见就要离去。

    舜兮叫住了他。“怎么了?”少年回过头,金眸闪亮亮的看向少女。

    “景元,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景元。不要纠结于过去的所有,看,未来更加强大,更加美好的你在不远处向你挥手呢。

    “哦,知道啦。”少年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白舜兮说这句话的意义。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了。他挥了挥手,跑出一段距离后回眸望去,少女端坐在椅子上,身后的炽烈阳光遮掩了她的容颜,只有衣角的彼岸花随风而缓缓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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