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辽阔,风里有着树木的味道和潮湿的泥土气息。散发着洗衣液香味的黄白色床单角随着夏风微微摇晃,甚尔抚平床单上的皱褶。他眼神柔和,嘴角带笑。

    真田希显然累到了,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上留着深浅不一的痕迹,昨夜胡闹完后她就睡着了,甚尔还精神饱满,这点东西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她躺在他身侧,乖乖地靠着他的胸膛熟睡。他反复抚摸揉捏她的脸颊。

    ……

    直到全身各个部分都沾满了他的气息,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觉。

    长期生物钟的准时,真田希也晚起不了多少。她静静地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恍惚昨夜是一场春梦。

    身下的床单已经换成了白色格子花纹。她忽然急切地呼唤起甚尔的名字。

    “怎么了?”听到她迷茫的呼喊声,甚尔 “嘎吱”一声推开门,快步走进房间,深蓝的眼睛关切地看着她。

    真田希眨眨眼睛,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嘴巴一嘟,向他伸出双手要抱,撒娇的姿势非常熟练。

    真田希抱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上甚尔结实有力的腰部。他一只手还拿着沾满了蛋液的锅铲,另一手托住她的屁股,轻轻松松地把攀附在身上的人抱了起来。

    她用脸蹭他的颈侧,“你不在,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他转身往厨房走,捏捏手中的臀肉,“怎么会觉得在做梦?睡迷糊了?”

    他身姿挺拔,站在灶台前动作轻松地翻动锅里的蛋饼,仿佛身上重量并未给他带来压力。

    “醒了没看到你。”真田希戳戳他隆起的肌肉,羡慕地说,“你力气好大哦。我有一百多斤呢。”

    “两百斤也抱得起你。”他用锅铲把蛋饼切成小块,漫不经心地说。

    她用手指把眼前的黑发搅来搅去,“不要,两百斤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又不是因为你的体重喜欢你的。”

    “那是因为什么?”

    恋人之间仿佛永远绕不开这个问题。是脸?身材?性格?

    “嗯……”他思考了一下,把散发着热气的蛋饼装到盘里,端出去放到饭桌上,手撑在桌边,“是全部吧?”

    “全部是什么东西啊?”

    他耸耸肩,“就是全部都喜欢的意思?”

    真田希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膛,语气虽抱怨,眼睛里却带着笑,“什么嘛,感觉好敷衍。”

    “你硬要我说,我也讲不清楚。”他把她放到桌上,双手握住她的腰,“有一种,你是上天给我的礼物的感觉。那肯定是全盘接受。”

    她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紧紧抱住他啃了下巴一口,“我现在身体里肯定很多多巴胺……还有去甲肾上腺素。”

    “那是什么东西?”

    “爱情嘛,其实就是身体分泌的激素带来的感觉。换种说法,也就是说我现在很幸福。”她歪着头,摸着他下巴上短短的胡茬。

    他凑到她面前,声音低得仿佛在祈祷,“我也是。”他研究着她脸上的每处细节,深深地吻住她。

    热恋情侣总是腻在一起,总是嫌时间过得太快,不在一起时,又总是嫌时间过得太慢。但无论如何,两人总是过得像生活里只有对方一样。

    于是当真田希接到母亲的电话时,才回忆起了之前的承诺。

    “不是说这个月要回来的吗?”母亲在电话那头抱怨,“这都过了多久了?”

    “啊,妈妈,我忘了。”她抱歉地说,“我把店里安排好了过两天就回来。”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甚尔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还不能做饭吃啊?”她蹲在地上,对惠伸手,“来,惠,来我这里。”

    惠已经能放开大人的手短短地走一段距离了。他挥舞着双手,跌跌撞撞地向她走去。

    甚尔在一旁看着惠,撇着嘴,“你要回去多久?”

    “三天吧。”

    “你在家要好好照顾惠。”空荡荡的车站里,有零星的人在等车。她戴着鸭舌帽,背着双肩包向甚尔告别。

    哗啦啦的热风吹得甚尔有些郁闷,离开她三分钟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三天时间。他像个大型犬一样把头埋在她肩膀,不想让她走的意思昭然若揭。身后传来窃笑声,似乎在讨论这么大个人还离不开对象。

    “好啦。”真田希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就几天,到时候我带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惠在两人之间,被挤压得有些难受。他还不懂离别,以为她无论何时都会和他在一起。

    “惠也是,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亲了亲惠的脸。惠像往常一样,想要扑到她怀里。这时有车来了,她扭头看了看,回头捏住惠的手,抱歉地说:“我的车来了。就不抱抱了。”

    惠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甚尔抱住她的手一紧,不情不愿地抬起头,狠狠亲了她一口,命令式地嘱咐她,“要想我。”

    “那当然,爱你。”她回了一个亲亲。

    她坐上车,隔着窗户向他们挥手。汽车很快发动,吐着尾气慢悠悠地离去。甚尔站在路边,视线跟着汽车直到消失不见。

    两个人回到家里。一大一小并排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电视里跳舞的动画小人。太阳投进来的影子变了个方向,甚尔才收到真田希的信息。

    “我到家了,甚尔。【猫猫亲亲】”

    “你到家了吗?”

    他回复了她的信息,等了很久,手机铃声都没有再响起。

    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在一旁。

    走之前,真田希给他安排了任务,要他在咖啡馆忙不过来的时候去帮忙。

    可能还是太快了。他并非没有想过跟着她回家,但她没有表露出一点要一起回去的意思。

    这倒也是,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如果是心疼女儿的父母,多半是不满意的。

    他忽然有些想笑,没想到自己还能为这种事情烦恼,这也算是……甜蜜的烦恼吧。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远方的建筑已模糊不清,沉闷的夜里,惠把手里的玩偶揉来揉去,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怎么了?”惠很少这样,甚尔怀疑他是不是又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惠皱着眉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妈……妈……”

    甚尔一愣,眼里情绪复杂。惠很少叫真田希“妈妈”。每次他这样叫,她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搂着他,问他要干什么。

    “妈妈……”惠的哭声变大,胸膛一抽一抽的,眼泪不要钱一样流了出来。甚尔没想到他会因为希晚上没回来哭闹。脑海里有些模糊的记忆浮现了出来,惠的生母才去世时,他也这样哭闹过很久。甚尔只有拿着她的衣服抱着惠,哄他睡觉。

    再后来,惠渐渐习惯了,自己也经常不在家,他就很少哭。因为哭也没人理他。

    他久违地想叹气,抱起惠无奈地说:“你以为只有你想她吗?”

    惠咬着手,红着眼眶,圆滚滚的眼睛里意思很明显,“我要妈妈。不然哭给你看。”

    他头疼地捂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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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 ——张鸣善《普天乐·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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