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停停,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吸引着众人。

    街边一处圆形台子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议论些什么,大家也跟着去凑热闹,挤进人群之中。

    台上站着一位身着锻服的老者,神态温和,言笑晏晏,身份想必不简单。

    “各位,请安静一下!今日恰逢灯会,如此良辰美景,府上在此举办灯谜大会,欢迎大家参加。”

    台下马上欢呼起来,人群中有人问道:“既是灯谜大会,如果赢了,该是如何?”

    老者挥一挥衣袖,云淡风轻地说:“台下众人皆可参与,与我家小姐进行比试,连胜三题即可胜利,获胜者可获百银千两,宅邸一处,此外,若是被我家小姐相中,还可成为我信陵江氏的乘龙快婿。”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群更加躁动。

    “信陵江氏,江南第一大富商,若是被相中,那不是钱多到用不完。”

    “咦,何止呢!听闻江小姐才貌出众,举世无双,若真是娶了她,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们这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那个本事吗?”

    嘈杂间,只见一女子身着红纱笼绣,面上罩着细纱,款款走上台,身材曼妙,一双丹凤眼,两条柳叶眉,流波婉转,好似画中仙,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目光沉浸于女子的容颜。

    许久,台下才恢复声音,“真美呀!”

    忽然,一个身约八尺的健硕男子跃上台,“我先来,怎么个比试法?”

    台下的人一片叫好,也不乏冷嘲热讽之声,“就他那熊样,能懂什么是灯谜吗?”

    “不自量力,一会儿肯定输得很惨。”

    “人家小姐才不会相中他呢。”

    男子不以为意,神情严肃,眼里尽是对奖品的渴望,“出题吧!”

    女子朝着大汉的方向,微微作揖,随即开口:“千里之外有人家,打一字。”

    男子不假思索答道:“酒!”

    老者出声:“回答错误,请下台吧!”

    台下哄笑一团,不忘揶揄:“快下来吧,别丢人了!”

    男子脸色涨红,朝台下的人狠狠瞪去,企图让他们闭嘴,同时,他貌似也没有下台的意思,立在原地,丝毫不把老者的话放在眼里。

    女子倒是一脸了然,看向老者,老者心领神会,示意侍从把男子请下台。男子一脸的不服气,挣脱侍从,满脸不屑的说,“不是酒那是什么?我这才上台就让我下去,把我当什么?”

    说罢,腰间的利剑顺势出鞘,岂料侍从眼疾手快,一招就将男子制服在台上,台下的人群拍手称快。

    老者走到台中央,公布谜底,“刚才的谜底是驴,马跑千里,有户即家,有请下一位比试者。”

    话音刚落,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上台,男子神态儒雅,气质出尘,颇有些隐外居士的意味。

    聿云回头冲着大家,“这公子看起来书读得不少啊。”

    柏舟抓住话头,使坏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家少主读书少咯?”

    聿云的头摇得似拨浪鼓,引得众人发笑,台上的声音拉回众人看八卦的心,“在下柳承南,见过江小姐,江小姐,请出题。”

    女子依旧是淡淡的,微微作揖,说:“远树两行山侧立,扁舟一叶水平流,打一个字。”

    男子微微一笑,“我想,是慧字。”

    台下掌声雷动,纷纷喝彩,“柳公子不愧是人中龙凤,真是厉害。”

    女子继续说道:“竹叶杯中,万里溪山闲送绿,请公子对下一句。”

    男子似在思考,眉头开始皱成一团,忽然眼前一亮,“菊花荫下,半卷残云徒伤悲。”

    女子轻轻地摇头,老者走上前,请书生下台,书生有些不解:“我对仗工整,为何不行?”

    老者说,“你的答案不是我们小姐要的答案。”

    男子浮现不悦之情,语带气愤,“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好与不好,对与不对,不过是你们小姐的一句话,那你就揭晓你家小姐的答案,若是比过我的,我心悦诚服,绝不纠缠。”

    台下的人纷纷站在书生的这边,乱作一团,甚至有人大喊大叫:“江府玩不起就别夸下海口,是怕柳公子赢吗?”

    柳承南可是云鸿城有名的门客,不仅在云经寺谋职,而且也是朝中各大臣的座上宾,其才华谋略无人不知,诗作亦广为流传。

    台下哄闹不止,甚至有些围观人群要冲上台,好在江府的侍从都是训练有素之人,这点场面尚且维持得住。

    只见女子眼波流转,媚眼如丝,轻笑道:“柳公子的才华不可否认,但这对子在我这里,就是对得不行,既然柳公子想听听我的对子,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语罢,声音温婉地说:“上句:竹叶杯中,万里溪山闲送绿。下句:杏花村里,一帘风月独飘香。”

    台下一时安静起来,围观者还没有反应过来,角落里的掌声响了起来,围观的目光汇聚过来,巫马朝暇手上的动作还来不及停下,就和台上的女子眼神撞个满怀,待人群反应过来,掌声和赞美之声同时响起。

    柳承南面色涨红,惊觉自己刚才的失态无礼,他羞愧道歉:“江小姐韵拈风絮,录成金石,柳某人自愧不如,我为自己刚才的大言不惭向江小姐道歉,还请江小姐见谅!”

    女子倒是大度,脸上并无不悦之情,示意老者处理此事,随即目光看向巫马朝暇,“台下的公子,可有兴趣上台切磋一番?”

    巫马朝暇还没反应过来,柏舟就已经将他推上台,一行人都在那推波助澜,准备看看巫马朝暇今日的奇遇,也算是八卦乐子,尤其是柏舟和聿云,两傻小子不知道在乐啥,娇羞得像是替巫马朝暇上台一般。

    巫马朝暇正准备拒绝,女子便开口打断:“我连出三题,公子若是胜我,除刚才所说的奖品之外,我还可附赠公子一个要求,当然,前提是这个要求不违背伦理纲常。”

    还没等巫马朝暇开口,柏舟在台下激动得仿佛主角是他一样,连忙抢答:“巫马兄,加油!”

    围观的人也被这种氛围感染,纷纷化身巫马朝暇的拥护者,嘴里喊着支持的口号,在这种情形下,巫马朝暇只好硬着头皮而上。

    女子说:“公子请听题,烈火煎茶,茶滚釜中喧雀舌。”

    巫马朝暇不假思索,说:“清泉濯笋,笋沉涧底走龙孙。”

    台下一阵赞美声传来:“对得好,好!”

    “烈火清泉,煎茶濯笋,真是妙啊!”

    女子继续第二题,说:“ 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

    巫马朝暇比刚才还快,几乎是脱口而出:“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

    女子的眼里有了一丝变化,看向巫马朝暇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赞许,这个男人倒是有几分才华,有点意思。

    她玩味的笑了笑,不过很快笑容就消失了,快到几乎没人察觉,她平静的开口:“两舟竞渡,橹速不如帆快。”

    听完题目,巫马朝暇若有所思,台下的百姓也跟着思考,人群中有声音说,“这对子怎么感觉很简单,又不简单呢?”

    “这不是废话吗?这肯定不简单啊!”

    “这公子若是胜了这一局,不仅有家财万贯,还有美如天仙的江小姐作伴呢。”

    巫马朝暇悠然自得的撑开手中折扇,薄唇轻启:“百管争鸣,笛清难比箫和。”

    女子眼底的笑意快要溢满,鲁肃不如樊哙,狄青难比萧何,构思巧妙,精巧至极,确实有些本事。

    这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她倒是有些钦佩了,老者走上前来,说:“恭喜公子连胜三局,先前所说的奖品,江府在这里也会一一兑现。”

    说话间侍从已经端上来一个大箱子和一张房契,老者将房契递给巫马朝暇,他连忙摆摆手,“我上台来,并非是为财物,江小姐才华馥馥,令人钦佩,适才我抱着切磋一番的心态站上了台,多有得罪,还请江小姐见谅。”

    巫马朝暇正转身,却被女子伸手拦了下来,她轻笑道:“刚才春叔已经说过,我若是相中获胜者,他便可与我成婚。”

    巫马朝暇有一瞬的呆滞,大脑飞速运转,“可江小姐也说了,若我获胜,便可答应我一个要求。”

    女子点点头,巫马朝暇说:“抱歉,江小姐,我的要求就是不与你——成婚。”

    不、与、你、成、婚。

    这几个字重重的压在女子的胸口,她难以置信,眼前的男人竟然拒绝了她。此言一出,震惊的何止是女子,台下的围观者更是一副遗憾的表情。

    柏舟这时也感觉玩大了,赶紧打圆场,“诸位,成婚本就是需要媒妁之言,不可儿戏,我家公子自己答应不了这桩婚事,今天的事到这里就行了,大家散了,散了!”

    照兮和项其野等人一开始都是看戏的表情,这下子也意识到捅娄子了,连忙跑到台上去,准备劝劝女子。

    谁知女子的表情就像那六月的天,阴晴不定,前脚还一副一见钟情的模样,这会儿已经恢复常态,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疏离的神情,“也罢,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公子不愿意,那小女子也不勉强,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公子会愿意的。”

    她的一番话,把大家弄得一头雾水,还没等众人给出反应,她就在侍从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这时,公西硕人也向众人作揖,说是夜已深,便先回去休息了,临走前还在照兮耳边说了几句,照兮配合的点点头,柏舟在旁边学着他的样子,一脸揶揄。

    巫马朝暇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思绪似乎也被调动了起来,刚才那个女子,他有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可能还会再遇见,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街道转角处,马车内的女子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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