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公主的夙愿是什么?还有这个以身改命是怎么个算法来的,怎么就找上了我这种真好人呢?”梁岑打断系统的话,问道。

    “夙愿是报枉死之仇,另外,向鬼王讨债。”系统回答。

    梁岑等了会儿,果然没听到他后面的话,问到这倒霉催的系统怎么找上自己的他就装死了。

    系统“——”

    梁岑摸摸肚皮,骨头凸得硌手“所以说那个什么好运厄运本来就是有人一手布的局吧,先捧上天,再踩进泥里。”

    “利用梁帝爱女之心挑起怒火,让他犯下杀戮无辜的滔天罪行,然后借鬼王的手降杀令除之。”

    “那个什么左使还是右使的也是一伙的吧。”

    梁岑噼里啪啦分析完,系统没点评,她也习惯了,继续最后一轮吐槽——

    “梁帝遇事只会堵嘴,草菅人命,也不算无辜。”

    “还有那个什么鬼王,也是个傻的,被群凡人耍得团团转。”

    “这么蠢的鬼王,要当他的新娘,感觉这个主线走得有点亏呢。”

    “你想得美。”系统打断,声音冷冷。

    梁岑摊手“这个位面不是叫鬼王的新娘吗?我不就是那个新娘?”

    “你只要完成九公主的夙愿,报完仇讨完债就结束。”系统继续打断。

    “好吧,还以为是个恋爱本,原来纯纯复仇本。”梁岑觉得有点遗憾。

    “那现在算是这个世界的什么时候了?”

    “建宁七年,九公主被镇入黄泉九层的第八年,因鬼王娶亲,黄泉涨水,公主尸身顺流入澧水,被冲到此处,宿主得以入其身。”很奇怪的,这位系统大人每次说话的口气都臭得气死人,但讲起故事的时候,声音却奇异得温柔。

    梁岑泄了气,感情这位鬼王还是个二婚。

    “鬼王娶亲是个天诏令,令颁行,黄泉水涨,只表示有娶亲意愿,日期未定,人选亦未定。”系统话语比刚刚无情很多。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亲近鬼王才能走讨债的剧情线,也不知道九公主这个身体有没有什么金手指可以用一用的。

    梁岑在心里仔细盘算。

    “接近足矣,亲近就大可不必。”系统的声音比刚刚冷了三度。

    梁岑吐舌无语,“所以这个九公主有什么金手指可以用一用的吗?”

    “九公主只是普通人,你入她身后也不能改变她行将枯木的事实。”

    “不对啊,九公主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身份,我怕我还没开始主线就小命不保了。”梁岑忍不住发问。

    “九公主身遭大刑,炙刑毁其面,火焚毁其身,你入她身后骨血得以重塑,容颜即随岁月改换,虽不能掩伐挞令造成的伤痕,亦算死而复生。”系统难得温柔,句句解释。

    梁岑看了看自己,虽然狼藉一片,她的身体,确实是十几岁少女的状态。

    是如果没有遭受酷刑含冤而死的,正常长大的,十七岁少女。

    “更何况,人类不是这么记忆深刻的群族。”系统又补充。

    梁岑了然,又近乎自嘲一般感叹。

    “一个被用来挑起纷争又一力承受的人,到头来居然没几个人记得,难怪怨念深重到这种地步。”

    “在这个世界,意念,尤其是怨念,是比神鬼更有力量的东西。”

    系统的声音渐渐消散,梁岑心道不对,连忙追问“那我这个破烂烂的体格,猴年马月才能走到鬼王那条线啊!”

    “不用你走。”

    说完这一句,系统就再也没开口,任凭梁岑撒泼打滚,调戏耍赖,都没有一点回应。

    梁岑独自在这间风雨飘摇的小木屋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天没亮就被一阵嘈杂声音吵醒,揉揉眼睛就看见一群跟她差不多打扮的妇人围在床前,见她睁眼,齐齐一句“姑娘,你醒啦。”

    梁岑呆住,全凭身体条件反射点了头“你们是?”

    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却依然把自己整饬得清爽洁净的妇人靠过来,拢了拢她额前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语气柔和地开口“都是近郊附近饥荒战乱活下来的老东西了,家里年轻的小辈,还有男丁们,全都没了。”

    一旁的几位差不多年纪的妇人也跟着点头,脏兮兮的袖摆擦擦眼下,叹息道“一座坟连着一座坟,活着的血脉还没有黄土掩埋的多,哭得眼睛都要瞎了,现在连粒泪珠儿都滴不下来了。”

    看来九公主身死,千压万镇,也没能挽救这个王国日渐颓靡的态势。

    梁岑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得知这群贫苦年老的妇人已经跋涉千里,打算去都城谋一线活路。

    系统大人说得对,果然主线会自己走过来。

    九公主的两个夙愿,其中之一还真要去这个都城一趟,去会会这个王国后来得势的所谓“顺应天道”的人们。

    梁岑捡起地上的那个小“锅”,又从屋子后头摸出来两块石头,扯下一块烂布做了个草草的包袱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梁岑跟着这群妇人往前走,脚程慢,拖着这副病歪歪的身体,四天后居然真的走到了都城脚下。

    “梁国国破,公主身死,晋王沈辙率众堵堤坝抗水患,又遣自己门下九十余众医官支棚救人,分发粮药,搭建临时居所,无偿为遭水患及瘟疫的民众提供住处。”

    “人心向背最是可察,三月之后,百姓跪守都城,恳请晋王入主皇城,及月中,沈辙即位,改国号为齐。现今即齐国建国第七年,建宁七年。”

    系统大人每日一科普及时到来,梁岑歪歪脑袋,在心里感叹“系统大人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一个人在那个只剩个墙壁跟屋顶的鬼屋里待得多害怕。”

    “不是要亲近鬼王?”相比之前的单纯冷漠,系统今天似乎是冷中带笑,更抓她这个死声控了,尾音带点不屑和鄙夷,妙得很呐!

    系统“——”。

    梁岑咳了两声,吐尽口中一点血沫,扯出个笑脸,道“别担心啊,我这个人是看脸,但恐蠢人的,鬼王长得再好看我也不能接受他那欠扁的智商。”

    “没人担心你。”

    “好吧,我担心我自己。”梁岑心疼地抱了自己一小下。

    “毕竟繁华皇城,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迷失其中呢?”

    “不怕死,大可以尽情沉迷。”系统大人的声音渐散,梁岑知道,今日聊天份额已用完。

    哪个朝代,财富地位顶端的人都会享受着最好的东西,梁岑跟着人群踏进城门的瞬间就忍不住感叹了。

    玉宇琼楼,雕梁画栋,都城繁华至极,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梁岑背着自己那个装着个锅的破烂包袱,整张脸不知是灰是泥,宛如扣了满脸锅灰。

    她一个见惯高楼大厦的现代人,很少见的露了怯。

    梁岑走过一串兜售食物的小摊旁边,被摊主一个一个行了注目礼外加一串白眼。

    大多数是现摘的花儿果儿,或者清汤寡水的糊状食物,精加工的很少,梁岑在心里盘算赚够第一桶金的可能形式。

    坐在一处向阳底下,梁岑把自己的锅拿出来晒,然后仰面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休息,顺便计划一下怎么解决眼下一个很要紧的问题——果腹。

    这位公主其实有个了不得的金手指,很能活着。

    她来到这个世界,前前后后饿了那么多天,每一回都觉得要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睁眼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顽强地喘着气。

    如果系统大人的每日督导还在,他就会冷冷补充“触及关键剧情线之前,再饿一百顿也不会死。”

    梁岑这样想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音响起来,眯眼看去,小锅里落了两块铜板,亮闪闪的。

    一种预料之外的方式,梁岑捂着心口,咳出两大口血沫来,病歪歪地摆出一张其实不太能看出神态的脸。

    当当当——

    世界上最美的颜色,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以及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钱。

    梁岑唾弃自己不劳而获的想法一瞬而过,做乞丐,不过是人生的阅历又多一笔罢了。

    整整三天,梁岑沿着都城转了一圈,兢兢业业做着乞丐,挪窝效果很好,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以这副病得要死的尊容吓到一群人,然后获得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从来没见过穿过来安安心心当乞丐的。”系统大人怒其不争的语气完全压制不住。

    一般情况下,梁岑会因为死声控癖好怜香惜玉,颇有歉疚地说“跟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宿主,委屈你了啊。”

    但是面对这位听起来就貌美如花又格外容易别别扭扭的系统大人,她只会笑嘻嘻“怎么,你还有过别的宿主吗?嘤嘤嘤,人家可只有你这一位系统大人。”

    系统“——”死亡沉默一炷香。

    第三天傍晚,梁岑靠在一间名唤“杏林学馆”的宅院旁边的石阶上休息,扎着个羊角辫子,穿一身干净新浆的鹅黄色短衫的小童躲在门柱旁边看了她好几眼。

    似乎是很难接受似的,想上前,走了两步对上梁岑几度欲呕血的可怖样子,又讪讪退回去。

    梁岑撇撇嘴,抱着个膝盖,往前推了推面前的铁锅。

    两声清脆声响,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走过,掩着口鼻丢下两块铜板,口中絮絮念着“官学门前,孔圣脚下,如此情状,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嘁嘁嘁,乞丐的,挡着我们江小公子的车驾了,冲撞了贵人,担当得起吗?还不快滚!”一声尖利的嗓子炸在耳边,梁岑转回头,视野里出现个墩子一样的人物。

    一件堆花酱色短绸褂,一条系脚肥大紫红色软纱裤子,满脸横肉,眼皮上一颗黄豆大小的痦子,瞪圆了眼睛,舔着个收不进去衣服的圆滚肚皮,扬着一条粗长马鞭朝她斜眼瞧过来。

    梁岑拍拍屁股,很有眼力见地抄起跟前的行头打算换个地方。

    本来以为学堂门前学问人多,没有受到过污糟社会的荼毒,容易恻隐,出手大方一点。

    没想到哪个年代都一样,学生学生,脸皮跟口袋一样干净的一群人。

    才让出两步,就听到那墩子一样的小厮嘿嘿一笑“还是个女乞丐,啧啧。”手里的马鞭伸出一寸,撩开梁岑裤脚的一小段布料。

    踝骨凸出,脏得看不见原色的破烂衣裳下面是一截白腻得晃眼的皮肤,梁岑能清晰听到响在耳侧的一声明显的吞口水的声音。

    梁岑作为一个在当代社会的底层打工人,天天端着一张笑脸面对老板客户,忍术练得算是炉火纯青,但是,她最不会忍的就是流氓,有着曾经追着一个露阴癖三条街逼得人跪地求饶的荣耀经历,这位墩子算是一脚踩在了她的火药线上。

    她挑眉,很轻地扯了扯嘴角,随即弯腰,扯住马鞭一端往前一拽,还在舔着舌根眯眼打量的小厮猝不及防被这力道一带,整个人往前趴倒。

    梁岑松开马鞭,瞅准位置丢下两颗滚圆的石头,抱着锅就往前跑。

    那小厮山一样伏倒,随即发出两声惨厉的尖叫,梁岑抱着锅,边跑边道“一记面中,一记命根,哪里都照顾到——”

    猝不及防一道长鞭袭来,梁岑只感觉脖颈生凉,劲风一般,从她的肩膀到腰胯刮过,力道之大,她整个人往前飞出几步,直直撞到旁边的水沟旁。

    血液顺着鞭子打过的地方渗出来,沾了辣椒水一样刺人的疼,梁岑只感觉脑子一瞬间懵了,白光一片,知觉恢复过来就是四肢百骸不同程度的疼,疼得她嘶了好几口气,感觉一口气调不出来了。

    梁岑艰难支着身体去扯身上几块碎得更厉害的烂布,猝不及防被人踩住后背,她疼得受不住,只感觉抬眼看的都是模糊的人影和街景。

    “打了我的人就要跑啊,怎么不继续了,嗯?”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孔雀一样的骄矜,净白的织锦软靴一只踏在她背上,一只停在她眼前。

    “好劣质的脂粉气,这样有钱的跋扈也只能用这种品质的东西啊。”

    梁岑满口都是黏糊腥透的血沫,在这种只剩下一口气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可惜跟系统大人今日的聊天份额用完了,不然这副尊容了还忍不住嘴贱吐槽,肯定要收获他老人家一记白眼,还能顺道卖一卖惨呢。

    “大人高抬贵手啊,小人眼睛长得小,摆设一样,真不是故意的。”梁岑抱住对方一只腿,白净的鞋面上就留下了两三下乌黑的指印。

    梁岑艰难抬眼,对上对方高扬的颌骨和鼻孔,是个连这种时候了都要抬着鼻孔看天的小少爷,一身璨金绣祥云的云锦白袍,束了个高高的金线织就的珠玉发冠,黑发如瀑,手提一根亮闪闪的黑色长鞭,踩着烂泥一样踩着她。

    小少爷冷哼一声“不是故意?可我看你那两个石子儿丢得巧得很呐。”

    “哈,少爷谬赞了,咳,实在是您那位小厮手眼污糟,我相信您肯定慧眼如炬,不会错伤一个好人的。”梁岑后背实在疼,想翻个身。

    没想到这位少爷压根不吃这一套,鼻孔出了两声气,脚上的力道分毫不减,长鞭点着她的后脑勺,嗤笑道“手眼污糟?瞎子也要摸骨呢,你看看你这种东西,浑身上下有一点让人惦记的么?”

    梁岑很慢地喘了口气,以貌取人果然很不好,小少爷白长这张好脸皮了。

    周围围了不少书院下学的学生,梁岑看向头顶的人,果然还是仰着头,望断肠么?

    她摸索着伸出手指,慢慢握住那根油光水滑的漂亮鞭子,软而韧,看起来就很牢固,手指翻飞,她咳咳两声,用力往下一扯。

    始终不肯施舍给她半个眼神的少爷只觉得身下一凉,对上梁岑那张脏兮兮的脸,狡黠的眸子黑白分明,此时半弯着,盈盈一笑。

    梁岑一手扯着他的裤腿,一手抓着锅,咳出两口鲜血,少爷臊红了脸,抬脚欲踢,却发现腿腕被死死绑在了自己的鞭子上,他一抬腿,就不自觉被手上的鞭子拉开腿,更觉得下身寒凉一片。

    “啊啊啊啊!”才窘迫至极地并腿拿衣摆胡乱挡住下身。

    “外强中干啊!”梁岑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惋惜的口吻,周围的姑娘们猝不及防,慌忙捂着脸跑开,男子则是不怀好意地移了移视线。

    梁岑瞅准时机,再次捡起锅就跑,那结看着牢固,估计挡不了一会儿,身后看热闹的一群家丁府卫才回过味,七手八脚跑过来,挡的挡,追的追。

    梁岑也顾不上回头看,腿脚生风,五脏跟化了脓一样,鼻口都是血腥气,再一次感叹,这公主的身体,是真抗造啊。

    到底遭了两回打,这几天也没正经吃两口饭,梁岑只感觉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没注意迎头一匹高头大马。

    “吁——”

    一阵嘶叫声,黑影罩过来,梁岑只感觉整个人连人带锅飘了起来,后颈被人扯过,后背贴上一块坚硬宽厚的东西,被鞭子打得裸露出来的皮肤贴到了凉如冰雪的金属表面,绽开的皮肉黏住了冷铁,拉扯之间,血肉粘黏,铁甲上磨蹭出一点血痕。

    身体浮沉,梁岑眼睛被打得乌肿,识物不清,模模糊糊的只感觉周遭景物生生矮了不少,她伸手乱抓,不及防摸到一段缠绕的长条状物体,短短一会儿被鞭子打了好几回,梁岑下意识松开往后仰,后腰被托住,感觉到一只手掌箍在了自己的腰侧,少顷,那手就力握住她的腰肢。

    “姑娘,冒犯了。”头顶响起一道声音,清泉石上流的程度了,不疾不徐,有理有节而且,非常温柔。

    马蹄扬起疾步而过,胡乱扯过衣服遮挡的小少爷怒极,连忙就要去追赶,身旁的小厮赶快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那可是沈将军的座驾,小少爷,暂且先这样吧,下次,下次找机会再抓,哈?”

    “沈将军是个什么来头,我可从来没听过,我江朝琰在这都城三年,就没怕过谁!”小少爷气得就要挣脱开,匆匆要追。

    “这大齐也姓沈。”身后紧赶慢赶的管家赶忙走过来,拿过一件玄色锦绣披风,系带时敲了敲江朝琰的肩膀。

    不可一世的纨绔少年才凝神,身子颤了颤,没再说要追的意思了。

    管家招手,车驾停至身侧,那少爷才被搀扶着,遮住面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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