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浓密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

    空气有些闷热,温绵瞧了眼窗外,黑压压一片,疾风卷着落叶四处扫荡。

    一场暴风雨将至。

    几分钟后,窗外下起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雨势汹急,电闪雷鸣。

    轰隆,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带着天崩地裂之势,直直劈向人间。

    趴在窝里睡觉的哮天被倏地震醒。

    噼啪作响的暴雨声,狂风肆虐的呼啸声,轰鸣恐怖的打雷声,错杂交织。

    哮天被吓得瑟瑟发抖,在狗屋里乱爬乱躲,不住地哼唧。

    “什么声音?”语文老师恍惚听到一点动静,但没听清楚是什么声音。

    窗外雨势过大,风声过响,扰乱了她的判断。

    靠南的好几扇窗户大开着,窗帘被吹得呼啦啦作响,雨水从外面飘进来,她顾不上想其他,三两步走下讲台,去关窗户。

    许沉舟暗中踢了一脚苍云志的凳子,掩饰地重重咳嗽,意图盖过小狗哼唧的声音。

    张济征也跟着咳嗽连连。

    两人一前一后的咳嗽就像是某种信号一样,瞬间在教室传播开来,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同学加入咳嗽的行列。

    一时间,教室内咳嗽声此起彼伏。

    苍云志趁着混乱赶忙弯下身子将哮天从狗屋里捞了出来,低低地抱着,一只手不停地顺着它的背抚摸,安抚小狗不安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熟悉的狗屋,还是捞出来听见的声响更大,小狗不但没能安静下来,反而哼唧得愈发强烈。

    适得其反。

    为了掩护,许沉舟和张济征咳嗽得更厉害了,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架势。

    苍云志急得满头大汗,怎么摸哮天的头和背都没用,心下焦急,实在想不出办法,趁着语文老师去关别处的窗户,将哮天塞给了施离。

    “我哄不动哮天,施离你来试试。”他飞速地说完。

    说来也奇怪,本来哼哼唧唧颤颤巍巍的小狗落到施离手里,瞬间就乖顺了下来。

    它安安静静地趴在施离的大腿上,黑乎乎的圆脑袋拱在他宽大的校服衣摆底下藏着,露出半截挺翘圆滚的毛绒身子,在施离慢条斯理的抚顺下,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警报解除,许沉舟和张济征停下了咳嗽,狂往干涸的喉咙里灌水。

    渐渐地,班级里也恢复了平静。

    语文老师将最后一扇大窗关合上,重新走回讲台,继续讲课。

    下了课,众人商量着给哮天转移阵地,今天这样的天气,教室里的哮天很容易被发现。

    语文老师是别班班主任,对一班不怎么上心,能随便糊弄过去,但碰上别科老师,那可就不好说了。尤其是煤老板,势必会被揪出来。

    雷雨天,课间操取消,六人简单地商议了一下,决定暂时藏到张济征的宿舍里去。

    他是六人中唯一一个住校的。

    镇中的宿舍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固定的时间允许进出,平时大门小门都是锁着的状态。

    张济征借口作业本忘拿了,让宿管大爷帮忙开了个门,将揣在兜里的小狗暗渡回了寝室。

    寝室楼旁边就是小卖部,苍云志站在屋檐底下,看着不远处雨幕中和宿管大爷交涉的张济征,奇了怪了,“怎么施离和征子抱狗,狗就很听话地不叫,我抱就叫呢?”

    “大概是因为你没有沉稳的气质吧。”许沉舟道。

    “......”

    中午,刚吃完饭,大家都在休息,张济征突然又将哮天偷运了回来,一问才知道,今天下午有宿舍卫生检查,学生守则里规定学生是不能在寝室里养宠物的,没办法,为了不被查到,又把哮天带回了教室。

    但是教室也不安全,最后想来想去,大家把哮天连简易狗屋一同搬去了校长办公室。

    张天志对此哭笑不得。不过还是默许了大家的行为。

    将哮天养在校长室之后,大家一有空就往张天志那跑,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会感到局促尴尬,到后来发现校长为人确实亲切和蔼,胆子越来越大,校长室的会客区逐渐演化成了几人的休闲玩耍区。

    茶几上摆满了他们买来的各种各样的零食和饮料,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库库大炫,完全当自己家了一样。

    张天志实在看不下去,给几人另开了一间空办公室,随他们造,眼不见为净。

    晚上不是史长林值班,其他老师管理不严,不会盯着教室出勤情况,只晚读的时候过来转两眼就算完事了。

    晚读一结束,大家前后脚悄摸溜出了教室,直奔行政楼秘密基地。

    张天志给了施离一把钥匙,允许他们暂时把哮天养在办公室一段时间。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做好卫生工作。

    温绵把要完成的作业都抱了过去,随便拿了本课本垫在地上,坐在茶几边上写作业。偶尔摸一下被抱到脚边的小狗。

    大家都围聚在茶几边写作业看书,只有许沉舟,大爷似地躺在沙发上吱呀吱呀地啃薯片,刷着手机短视频嘎嘎乐。

    制造噪音而不自知,苍云志没忍住,将笔轻轻一摔,转身制裁他。

    许沉舟被他胳膊勒喉,拍着沙发求饶,“好端端的,干嘛呀这是?”

    苍云志没好气地说,“你玩手机就玩手机,还他妈外放,过得挺潇洒啊......”

    许沉舟往茶几瞥了一眼,讪讪道,“没注意。你们认真学,我戴耳机嘿嘿。”

    苍云志松开他,“算你识相。”重新坐回去写作业。

    张济征写完一道题,看了眼戴着耳机打游戏的许沉舟,捶了他一下。

    许沉舟摘掉一只耳机,疑惑地看向他。

    “学习不学,作业也不写,要上天?”张济征没眼看道。

    许沉舟龇牙一笑,“打几把游戏先,等会儿我就来勤勤恳恳抄你们作业。”

    大言不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不是块学习的料。”

    “......”张济征摇摇头,暗道无药可救。

    他继续写物理作业,碰到解不出来的难题就问旁边的施离,施离逻辑清晰地给他指点。

    白晚被一道数学题困住,绞尽脑汁半天理不出一点思路,黑笔握在手里迟迟不落下。

    苍云志瞟了一眼,几分钟过去了,她还盯着那道题,出声问,“需要我教你吗?”

    白晚愣愣地回头,没反应过来。

    苍云志以为她不信任他的实力,有点炫耀地说,“你可别小瞧我,我综合成绩年级第二,学习还算不错的。”

    白晚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感谢了下,把作业本挪到他前面,请教。

    温绵写英语试卷写得头秃,一篇篇幅巨长的阅读理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根本读不懂。

    词汇很复杂。问题和答案弯来绕去,搞人脑子。

    温绵晕乎乎的,感觉脑袋里全是浆糊。

    写得又困又烦躁。

    忽然就很想去后面的沙发睡一觉。

    可惜不行。作业还有好多没写完,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她灌了口咖啡,努力打起精神。

    施离抬眸看了她一眼,往她那边挪了挪,声音清冷如玉,“要我帮忙吗?”

    温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其他人,摇摇头,“不用。”

    她独自低头研究题目,再次从头看那篇阅读理解。

    十分钟后,一双柔白的小手递着一张试卷递到他面前。

    “你还是帮我看一下吧。”他听到她说。

    施离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不是犟吗?要自己写吗?现在知道做不出找我了?不避嫌了?

    温绵耳朵微微泛红,心里又羞又恼,暗中打了他一下。

    施离轻笑了下,接过她的英语试卷,开始逐一给她分析讲解。

    室外是浓郁的夜色,雨打芭蕉,室内气氛安宁和谐,其乐融融。

    许沉舟打了两把游戏,见大家一个个都那么求知若渴,有点受感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也加入了写作业大队伍。

    写了没两分钟,清醒过来,又回去躺沙发打游戏去了。

    这学习啊,就不是他能干的事。许沉舟自我认识道。

    哮天受了寒,有点感冒,精神恹恹的,大家怕把它给养死了,周末带着它去宠物医院看病。

    约好的集合时间是早上八点,温绵和施离等了二十分钟,人还没到。

    温绵坐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台处,挠着小狗的下巴,问施离,“他们怎么还没来?不会被放鸽子了吧?”

    两人没有手机,没办法直接打电话问。

    施离低头看了眼手表,远处公交车缓缓驶来。

    “我们先出发,不等他们了。”他拉着温绵乘上了公交车。

    周日早班的公交车没什么人,空荡荡的,温绵和施离在后排的两人座坐下。

    一坐下,温绵将哮天往施离腿上一放,双手挽上他的一只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半身依着他。

    软骨头一样地贴着。

    “坐好。”他淡淡出声。

    温绵不情愿地哼哼。

    施离垂眸瞥了她一眼,无奈,“那你抓我抓牢点,别一个急刹车摔下去。”

    “嗯嗯。”

    很快抵达宠物医院。没等其他人,温绵和施离先带着哮天进行了检查。

    医生检查了一番,哮天身体非常健康,没有别的病症,只是一点小感冒,情况并不严重,注意保暖,补充点营养即可,并不需要吃药打针。

    温绵放下心来。

    落地窗外,两个穿着镇中校服的女生经过。

    其中一个女生不经意间看到宠物医院里的温绵和施离,兴奋地推了推旁边的女生,“满满你看!是温绵和施离诶!”

    被叫满满的女生抬头望过去,就看见这样一幕:温绵小心地从医生手里接过小狗抱在怀里,低头喜爱又欣喜地看着小狗,施离侧站在她旁边,也在看小狗。两人一高一低,姿态亲密地挨站着,齐齐望着怀里的小狗,就好像是一对恩爱夫妻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男俊女美,真登对啊!”凌松染感慨。

    孟满满抿着唇,没搭话。

    她死死地盯着温绵,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眼前的画面在她眼中分外刺眼。一种名为嫉妒的情愫在胸腔翻涌,撕扯着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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