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施离被史长林叫去,舅舅孙哲庆通过办公室的座机给他打了电话。舅舅要加班,舅妈出市办事去了,两个人都抽不开身,孙乐安没人接,叫他去接一下。

    孙乐安念的小学和镇山中学就在一条街上,倒也不远。

    小学放学放得比高中早,四点钟就放学了。施离低头瞧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着提前搞定的请假条撤离了学校,去接孙乐安。

    许沉舟趴在走廊栏杆上,望着他逐渐远去的挺拔身影,同情道,“唉,真是可怜啊我的哥,年纪轻轻就成了工具人,明明他这个高中生更没有时间,他那不是人的舅舅愣是不考虑啊,非让他翘课去接......”

    张济征哀悼地叹了叹,“是说,这都第几次了......咱施离这种注定要上北清的学神,他的时间就不是时间,是廉价的白菜呗,随他们怎么糟蹋呗......”

    小学门口,放学时间,道路两边没有秩序的停满了车,全是来接小孩放学的家长。交通严重堵塞。

    门口对面全是流动的小摊小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小食。每个小摊前都吸引了一群乌泱泱的小学生。

    汽车鸣笛声,小贩叫卖声,还有小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整个空间无比喧哗。

    施离在校门口等老师将孙乐安送出来。周围家长和小朋友来来往往,来接送小孩的家长大多是妇女,一个个面容憔悴疲惫不堪打扮朴素。

    他身姿颀长,面如冠玉,干净朴素的校服硬是被他穿出了矜贵清傲,芝兰玉树的高雅气质。

    人群中一眼望过去,格外显眼。

    任谁看了都不得感叹一句,当真是一枚俊秀好儿郎呐!

    赚足了视线。

    施离神色淡淡,对从各处投来的艳羡和打量视而不见。

    等了没一会儿,孙乐安所在的班级由老师带了出来。

    孙乐安上课走神被老师批评了一顿,闷闷不乐地走在队伍中间,抱着双臂,嘴巴气嘟嘟的,翘得能挂一瓶油。

    从头发丝到后脚跟,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高兴。

    她摆谱决心要让爸妈好好哄自己,快走到校门口,发现今天来接她放学的是她的表哥,喜出望外。

    她噌地脱离了队伍,小跑到他旁边,满眼亮晶晶地仰望着他。

    她最喜欢表哥来接她放学了,因为她表哥长得又高又帅,每次来接她,她的那些同学都会流露出羡慕的眼神,让她非常有优越感。

    施离接过她的小书包拎在手上,另一只手牵上她的手,同老师打了声招呼准备带人走。

    孙乐安扫了一眼被她表哥帅到呆呆愣愣的同学,心下得意。

    她又看到别的小朋友被父母宠爱地抱着走,转头从施离手中抽出手,冲施离伸了伸胳膊,态度嚣张蛮横,用命令的口吻指使道,“哥哥抱我!”想在同学们面前和帅气表哥表现得更亲密,来达到自己炫耀的目的。

    施离直着身子俯视着娇蛮任性的孙乐安,表情冷淡,根本不惯着她,“没长腿?”

    一点也没有要抱她的意思。

    自有意识以来,她的记忆中就没有他抱过她的画面。他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就像对待普通的陌生人一样,从来没有用宠溺的眼神看过她。

    明明别人家的哥哥都超级疼爱妹妹的!

    而且那么多同班小朋友看着,孙乐安在家在学校当小霸王当惯了,被他冷地落面,面上感到一阵难堪,瞬间委屈大爆发,哇哇爆哭。

    凄厉嘹亮的嚎啕大哭顿时响彻云霄,引来无数群众的围观注目。

    孙乐安扽着施离的裤腿,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嚷嚷,“不嘛不嘛!我就要哥哥抱!哥哥抱!不然我就不走!”

    从小被惯坏的孙乐安脾气又坏又倔,最擅长的就是干耗,把别人耗到妥协。

    别看施离风姿朗月,寡言少语,一向表现得随意平和,仿佛很好相处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比谁都犟比谁都固执,他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有人拿枪顶着他的脑袋威逼他,他也不会妥协。

    清冷淡漠只是他万丈冰川露出水面的一角。他的内心深处是极凉薄极荒芜极寒冷的。

    来接孙乐安纯粹是报答舅舅舅母一家的养育之恩。虽然他们动辄辱他骂他,把他当奴仆一样对待,但他们实实在在给了他一个住的地方,让他得以温饱。

    所以,力所能及的一些事情,他会顺从地去做。

    但也仅此而已。只是偿还。

    他对他们没有情意。

    对于孙乐安的无理取闹,施离冷眼旁观,任别人投来异样的视线。静静地等待她精力耗竭,主动放弃。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小表妹,脾气差,一点也不可爱。同样都是妹妹,温绵在她这个年纪可乖巧安静了,从来不会大呼小叫,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会无声垂泪让人心疼。也有任性的时候,故意和他闹脾气,变着法折磨他,但那也是极惹人怜爱的。

    不像孙乐安这个小表妹,只让他心生厌烦。

    他的心里只住着一个妹妹,那就是温绵,他自小认的。

    说不哄,他是真的一点也不哄,一副铁石心肠的冷漠模样。孙乐安眼泪都掉光了,嗓子都嚎哑了,他一点行动都没有,就任她哭任她闹。

    带班老师先看不过去了。她从孙乐安的小书包侧兜里拿出小水瓶,打开让孙乐安喝水,温言软语地哄劝,“乐安乖,哥哥可能今天累了,抱不动你,你自己走好不好?小朋友多走走,才能长得又高又漂亮。乐安以后还想不想成为大美女?”

    “想!”

    “那就自己走好不好?我们乐安最棒了!”带班老师循循善诱。

    “嗯!”孙乐安成功被忽悠,抱着小水瓶咬着吸管喝水,主动牵上施离的手,兀自肯定,“乐安自己走,以后肯定超级漂亮!”

    施离:“......”白痴。做梦。

    孙乐安极其爱美,喜欢打扮自己,衣柜里一堆小裙子,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成天把自己想象成养尊处优的公主。

    幼儿班的时候,她被喜欢的小男生说丑,回家痛哭了一顿,许茵元安慰她女大十八变,长大会越变越好看,她相信了,自此每天都期待自己长大变成漂亮公主。

    孙哲庆和许茵元长相平平,孙乐安随了他俩的基因,长得中规中矩,其貌不扬。许茵元皮肤黑,肤质粗糙,孙乐安也长了一张黑皮。

    平心而论,丑到是不至于,但也明显不是美人胚子。

    他想到温绵,她小时候就长得白白净净,粉雕玉琢,跟个玉雪娃娃似的,漂亮得让人爱不释手。

    然后顺其自然,慢慢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

    他看了眼孙乐安,五官和绵绵那会儿相差有十万八千里,要想长成大美女,那他推荐她整容。

    不过他也只是自己这么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打击孙乐安的自尊心。

    他牵着孙乐安往外走,注意到有小贩卖车轮饼,过去买了一个。

    孙乐安想当然地以为他是买来给她赔罪的,眼巴巴等着,然后就见他从小贩手中接过,一手拎着,不给她,也不自己吃。不知道要给谁。

    她撇撇嘴,郁闷自闭。

    她觉得表哥太坏了!都不知道给她买一个!

    回到家,孙哲庆和许茵元都不在,做饭的任务落到他头上。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挑选食材开始做饭。

    许茵元去了外市,今晚不回来,那么家里就三个人,两大一小,吃不了多少,他计划做两个菜,一道青椒炒肉丝,一道炒土豆丝,简单方便还管饱。

    打包回来的芋泥紫薯车轮饼被他放在微波炉旁边,打算等晚点回学校的时候加热一下带过去,给温绵。他记得她爱吃这个。

    他在厨房忙碌,切土豆丝。

    进厨房前,他交代孙乐安乖乖待在客厅看电视。

    孙乐安没听他的话,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坐了没几分钟就从上面蹦跳了下来,风火轮一样冲进了厨房,无头苍蝇一样围着施离到处乱转。

    就是个不安分的主。

    施离警告了她一下,“别乱碰厨房的东西,只允许看看。”便随她去了。

    他切好土豆丝,切好青椒,又把肉丝切好,备完菜,忽然感觉周遭静悄悄的,耳边突然没了孙乐安发癫的尖叫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转过身,四处张望了一下孙乐安的身影。

    她坐在饭桌旁的凳子上,两只短腿不着地,在空中愉快地荡来荡去,正对着他,双手捏着一个车轮饼,嘴巴吧唧吧唧地嚼着。

    他立马回头看向微波炉的位置,本应在那的车轮饼已然消失了踪影。

    他看着孙乐安手里被啃得只剩一半的车轮饼,这是他给温绵准备的东西,却快被她吃得一干二净。生起一股怒火,黑沉沉地盯着她,咬牙切齿,“不问自取便是偷!你们老师没有教你吗?!”

    他很生气,说出来的话语尖锐又锋利,直言孙乐安是个小偷,十岁大的小女孩承受不起小偷这顶帽子,顿时羞愤又害怕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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