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楼顶厮磨到近九点半，昨天还是阴雨连连，今天便是一个晴朗的天空，神奇的是居然有星星在天幕里闪烁。下楼的时候正好赶上电梯在自家楼层停顿，何恬恬直呼睿智，上一刻金俊熙要跟她一起下楼，他再回自己单元上楼，何恬恬撵他走，不然电梯里将要遇到妈妈。
李菲刚打开门进屋，何恬恬跟着进来，“你从哪出来的？”李菲问她。
“楼顶，”她没打算瞒着她，“吹吹风。”
“不热？”
“不热，冷静下有些事要跟你说，明天等爸爸回来说也可以。”何恬恬笑，见妈妈点头不接话，“妈，你不好奇什么事？”
“不好奇。”
“妈，你猜下。”
“猜不到。”
“妈～”
“行吧，你说哪方面？工作？恋爱？还是都有？”李菲配合她。
“妈，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何恬恬诧异，“你是神仙？”
“你脸上写着呢！”李菲的心酸胀酸胀的，闺女再离家可能就彻底离开了家。以后只有工作不忙或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
李菲的情绪感染到何恬恬，她不再出声，绕着李菲打圈，嘴里嘟哝着：“妈～妈～”
“说说吧，你想去哪工作？甬州实验室？”
“妈～”何恬恬此刻不想谈，只想喊妈。
“跟谁恋爱了？同学吗？”这个李菲真猜不出，想到她对恋爱和结婚的态度，李菲就感到愧疚，爸爸妈妈没给孩子做好榜样。
“不论你跟谁恋爱，结婚，一定要找个彼此喜欢，相爱的。恋爱、结婚都不是生活必需品，不管你选择谁，首先要自己开心。”
看看吧，妈妈的态度永远是支持。何恬恬能有今天的性格离不开妈妈的教养。她眼中蒙一层水汽追着妈妈看，“妈妈，还没走到结婚那一步，先接触相处着看看。”
“即便是试试相处，也不能把随时撤退挂心上，谁的恋爱能一直甜蜜？谁的婚姻没有点鸡零狗碎？但也不能自轻自贱，你知道的，在我心里眼里，我养出来的闺女是最棒的！”
“妈～”何恬恬想抱着李菲，什么工作，什么金俊熙，没妈妈在都可以抛下。
“你爸给你张罗的工作，我早看出来你不想去，你为什么不直说呢？当初说好的，有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啊！”
何恬恬连“妈～”都卡在嗓子里，她只能拼命点头。
“明天他回来，我跟他说！”
何恬恬吸了吸鼻子说：“我说吧，我告诉他。”
李菲抚了抚她的头顶，不再言语。
二人一道去接何阳，何恬恬坐在副驾驶上给金俊熙发消息，“我跟妈妈全交代了，她说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
金俊熙很快回复：“那我可以告诉我爸妈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我没告诉我妈跟你谈恋爱！”
“那你跟阿姨说跟谁谈恋爱？”
“没说！”
“没说？那你跟谁？”
“金俊熙，你不要闹，我只是跟妈妈说我恋爱了，没说跟谁！”
“我见不得光？我成绩差？我长得丑？”
“金俊熙！不要闹！”
“我没闹！”
何恬恬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告诉父母，妈宝男？就如同金俊熙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父母，自己就这么拿不出手？
手机终于消停下来，何恬恬把它扔上中控台，停顿一秒之后，捞回来扔到后座去。
李菲看她一通操作，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怎么说呢，从没想过恬恬会跟除了她之外的人撒娇，连她爸爸都没有过。李菲不舍得，到底是捧在手心里爱了二十多年的宝贝。
何恬恬可没觉着自己在撒娇，金俊熙就是无理取闹，这才两天工夫，就想昭告天下，他咋不一步登天呢？
何阳上车的时候在后座捡个手机，摁亮屏幕，是臭美精何恬恬。
“姐，你手机扔后面干嘛？”
李菲抢在何恬恬之前开口：“你即将有姐夫，闹情绪呢！”
“妈～”
“何恬恬，你谈恋爱了？你多大，你忙着谈恋爱！”
“何阳！你说我多大！嗯～吭！”
何阳收到眼神警告，不敢再多嘴。奈何憋得难受，自家姐姐25岁，25岁半，母胎solo，这是谁啊，敢喜欢何恬恬。他的好奇心咕嘟咕嘟冒泡。
“妈，你见到了？我认识吗？”何阳扒着座椅问李菲，见她摇头，换一边扒拉，“姐，你跟谁谈恋爱的，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何恬恬脸扭过去不看他，抿着嘴不想搭理这个小八卦精。
“姐，是你同学吗？你同事？还是你相亲了？”
“去你的！”
“姐～”
“别喊姐，闭嘴！”
“妈！”
“我不知道！”
“何恬恬，你不是不恋爱结婚的吗？！”
“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
“打住！我开车呢！”李菲强行给他俩闭麦。
直到下车进门，姐弟俩小动作不断，压低声嘀咕着。何阳见不得她那笑得刺眼的模样，决定不再搭理她。
周五早晨何阳上学去，何恬恬照旧要睡回笼觉，被李菲揪起来。用她的话说，大好天气里，一天天埋在家躺着，不该是年轻人的行为。
外面的日头多少有些发了疯的意思，这才六月，皮肤不敢直接暴露在太阳下。何恬恬才不会在乎那么多，收拾洗漱游泳去。她喜欢游泳，即便是在东北上学，也没落下。只是游的机会少了很多，不打紧，夏天里勤游一些，大有补上的意思。
戴上泳帽和泳镜把自己埋进水里，二十五米的泳道不歇气地来回游上两圈，她六岁学会蛙泳，狗刨式游四五年，在泳池里发现有人自由泳，一眼迷上那线条伸展的泳姿，那会她自己攒了些钱，说话间尾音上扬，“妈妈，我也要学这个！”漂在水中小手指向一边。
“自由泳？”李菲反问的语气。
“嗯，我用我自己攒的钱！”
李菲笑，给她找了教练，到底也没用上她攒的钱。再后来学习紧，春天开始一直到秋天结束，每周把游泳当作锻炼项目之一，那会倒是有心想多学几种泳姿，奈何时间不足作罢。
等从泳池上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手机里攒了很多未读消息，何恬恬头顶着浴巾看手机。
张希扬问她：“恬恬，晚上约饭吗？”
“你回来了？”
李菲：“恬恬，我去驿站，你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妈，现在跟你说还能来得及吗？一起吃饭。”
王润：“恬恬，你下周该过来了吧？”
“王老师，你好。我下周到。”
金俊熙：“恬恬！何恬恬！”
不搭理，选择性看不见。
李璇：“恬恬，你到家了是吧？你妈最近怎么样？不知道她每天忙什么，经常不接电话和语音。”
“小姨，我在家，我妈挺好的。你们知不知道她跟人合伙搞了个快递站，每天忙到不沾边。”
李璇是李菲妹妹，何恬恬小姨。
何恬恬手机备注非常明了，从不会出现爸爸、妈妈、小姨、舅舅一类的称呼，一视同仁，连名带姓的备注上，只有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在姓氏后加个boss聊表下尊敬。
李菲：“行，你想吃什么？游完泳来驿站找我。”
“好。”
王润：“住的地方安排妥当了没？”
“嗯，办公室给了一间单身宿舍，谢谢王老师！”
李璇：“什么？驿站？我打电话给她！”
“你问问呗！”
张希扬刚才大概在忙，这会儿得了空：“下午的车，晚上到家。去哪吃？”
“今晚不行，今晚我爸回家，我要跟他们谈事情，事关重大！”
“你恋爱了？！”秒回，“何恬恬，你能有什么大过天的事，你恋爱了，跟谁！！”
张希扬，你疯了吗？何恬恬在心底吐槽。“除了恋爱我就不能有别的事？！”
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何恬恬不管她要说什么，“明天见，我后天应该走，明天一天的时间都空给我！”
“你说，能有什么事？”消息同时进来。
“明天你就知道了，明天见吧。”
那边不再说话，何恬恬把浴巾从头顶拽下来，收拾好，半拖着凉鞋出门。走到门口这才想起金俊熙，再度摸出手机，“干嘛？挖鼻孔表情”
“没事，刚才在想你！”
有病，何恬恬心底暗骂。不再理他，骑车回家。
有些事说不清，何恬恬在楼下锁车的时候碰上金俊熙，他半笑不笑凑上前惹来一通白眼。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什么事？”“发消息不回？”
“金俊熙，你一发消息我就要立即回？我没事情做吗？”
金俊熙就是纸老虎，见了何恬恬就自动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也不是，你忙什么呢？热成这样。”
何恬恬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金俊熙，甚至想伸手捏他一把脸看看。看不出来这是去游泳了吗？她懒得解释，问他，“你哪天回去？”
“下周。”回答得倒是利索。
“我今晚谈，估计后天走，要不要一起？”压根不是询问的语气，仿佛也不需要答案。
金俊熙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白皙红润，双眼皮并不张扬，说话时翘着嘴唇，短T和短裤掩盖不住青春的气息。他看着笑了，她锁完车扭脸看向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跟着笑。笑着拎着包快走几步进了楼道，留下某个人在外面一脸蒙。
中午跟妈妈和小阿姨一起吃了饭，下午照旧帮着干活，爸爸何闻杰是半下午回来的，他倒是熟门熟路，回家搁置了东西直奔驿站来帮忙。见到何恬恬时碍于有别人在场欲言又止，何恬恬忍不住想笑。
晚间三个人终于坐在一起吃晚饭，在自己小区东北门边一家港粤餐厅，照旧是何闻杰请客，何恬恬点餐。三个人四道菜，三份例汤。上菜的间隙里三个人埋着头吃，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吃一顿这样简单的饭菜都有一定的难度。
何闻杰每周回来两天，周五回，周日走。自从何恬恬上中学开始学习时间紧，周五晚上去辅导班，周六晚上去锻炼身体，周日白天泡在图书馆学习，一家人只有周六中午能坐在一起吃饭，再后来周六整天也在图书馆度过，包括法定节假日何闻杰休息在家。何恬恬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心态，她甚至不太想见到爸爸。离开家七年，单独跟爸爸通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李菲不常说何闻杰，每次提起也是他在家做什么呢，何恬恬知道他每周回到家就是妈妈彻底休息的时候，可就是不认可，打心底认为他没做过别人不可替代的事。她甚至不会单独跟他沟通，这个家里仿佛一切需求都是通过喊妈解决的。所以眼下她不出声，等着何闻杰开口，即便她知道她开了口不论说什么，妈妈都会给她兜底，可她此刻偏生出不想再让妈妈兜底的心。
沉默还是被何闻杰打破，他喝完一口汤，放碗的时候手重了些，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三个人你看看她，她看看她，所有的目光汇集到李菲身上，偏李菲跟无事人一般，垂着头吃东西。
“恬恬，你是不是不想去我单位？”何闻杰猜测着，不等女儿回答，“你有合适的工作了？”
何恬恬接着吃饭的工夫点头，何闻杰目光搁在她身上自然是看到了，“什么单位？工资怎样？稳定吗？”
看吧，这就是何恬恬跟他无法沟通的原因，不应该先问专业对口吗？是不是自己理想的工作？离家远不远？她一身反骨，不想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刚想开口，余光瞥见李菲递过来的眼神，她像是被捋顺了毛的猫，“甬州实验室，我本专业，应该是稳定的，我喜欢这份工作！”着重强调了后半句，工资能怎样，实验室工资肯定比不上同学去的大公司，她腹诽。
“你实习的地方？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来来回回找了很多次，托了好几层关系。”碍于在餐厅里，何闻杰声音压低，但是语气已经不耐。
“爸爸，”何恬恬放下餐具，调整坐姿，少见的郑重，“我早就说了，无数次，我喜欢生物，喜欢实验室！”
何闻杰没想到女儿会直接回绝，抿着嘴不说话，父女二人眼神交汇，互相不甘示弱，如果眼神可以战斗，此刻正式进入决斗状态。
李菲抬起脸看向他二人时，有一种隐世高手的意思在里面，压根不用一招一式，抱臂往那一站，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止住他们接下去的所有言行。说尊重也好，说忌惮也罢，总归彰显了李菲在这个家的超然地位。
二人目光转向李菲，等着她开口，然而李菲并不想多谈，老公和女儿的选择都没问题，一个浸淫社会多年，替女儿着想，选工作时恨不能活轻钱多工作稳定全占上。另一个读书多年，还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带着理想化想法舍不得也是正常。李菲自小受过这种没有自主选择权利的苦，所以何恬恬选专业时她采取完全尊重的态度，现如今到工作，更是以她个人意志为主。很久之前她在家就谈过，除非何恬恬早恋她会干涉，那时候何闻杰和何恬恬问“什么时候恋爱算早恋？”李菲给她画了明确的时间线“大学之前！”
这一点何恬恬倒是不需要她交代，压根没有恋爱的心思。所以李菲基本不干涉何恬恬的事，她完全相信自己教育出来的孩子。
父女二人等了半晌没听到她一句话，双双泄了气，靠进椅背中沉默。李菲见他二人这般，只是笑。
“妈～”到底是何恬恬耐不住性子，压着声音娇娇地唤了一声。
“嗯？”李菲挑着眼皮看向她，气定神闲。
饶是自信大方，想法和立场都坚定的何恬恬喊过一声“妈”之后也说不出任何话。
何闻杰也期待着她能够开口解围或站队，见李菲只是笑，心中又气又笑，“菲菲，你什么意见？”
“老何，”李菲慢吞吞的调子刚起头，何恬恬在心底比耶，妈妈先从爸爸那说起，证明她再一次站在自己这边，选择支持自己的想法。何闻杰心一顿，这些年他更是了解李菲，对何恬恬的娇宠、纵容不止这一次，现如今大概率是支持何恬恬的想法。
“菲菲，”何闻杰抢先一步截断她的话，“你知道她一个姑娘，以她现在的学历，来我们单位是拿年薪的。”见李菲点头，补充着，“离家近，工作稳定，以后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孩子都在身边～”
“爸！”何恬恬情绪上头，李菲伸出手从桌边及时按住她。
“老何，我俩之前怎么说的？”李菲不接话反问他，“一切都以孩子的自主想法为重，他俩并不是没有主见、没有担当的孩子，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
父女二人再度同时看向她，“你爸爸说，这个家的门永远向你敞开，你在外不开心随时可以回家。”
何闻杰垂着头看桌上的饭菜，不再言语，何恬恬盯着爸爸微秃的头顶猜测着妈妈后半句应该是她自己加上去的，爸爸才不会这么说话，即使说也只是前半句。
“所以，恬恬想去研究所就去，甬州总比东北近吧，我们都能做她留在东北的打算，甬州又怎样呢？”说话间拉过女儿的手，细细抚摸，“老何，恬恬25岁了，不是你刚从医院抱回来那会。”
得，这个家论煽情，李菲勇夺第一，何恬恬的鼻根一酸，眼睛中有了潮湿气。
“老何，还有件事，”李菲顿了两秒，“让恬恬自己告诉你吧！”
何恬恬会意，知道工作的事被妈妈轻巧翻篇，不由得心底触动，本不想再提恋爱的事，只是妈妈话到这里，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
她清了下嗓子，汇报工作一般，“爸，我恋爱了！”
何闻杰一下没反应过来，怔住几秒，再度开口的时候标准一副自己捧手心里多年的白菜遇上猪的表情，“谁？”到底是憋住了后半程的话，“哪里人？干什么的？多大了······”
李菲刚打开门进屋，何恬恬跟着进来，“你从哪出来的？”李菲问她。
“楼顶，”她没打算瞒着她，“吹吹风。”
“不热？”
“不热，冷静下有些事要跟你说，明天等爸爸回来说也可以。”何恬恬笑，见妈妈点头不接话，“妈，你不好奇什么事？”
“不好奇。”
“妈，你猜下。”
“猜不到。”
“妈～”
“行吧，你说哪方面？工作？恋爱？还是都有？”李菲配合她。
“妈，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何恬恬诧异，“你是神仙？”
“你脸上写着呢！”李菲的心酸胀酸胀的，闺女再离家可能就彻底离开了家。以后只有工作不忙或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到。
李菲的情绪感染到何恬恬，她不再出声，绕着李菲打圈，嘴里嘟哝着：“妈～妈～”
“说说吧，你想去哪工作？甬州实验室？”
“妈～”何恬恬此刻不想谈，只想喊妈。
“跟谁恋爱了？同学吗？”这个李菲真猜不出，想到她对恋爱和结婚的态度，李菲就感到愧疚，爸爸妈妈没给孩子做好榜样。
“不论你跟谁恋爱，结婚，一定要找个彼此喜欢，相爱的。恋爱、结婚都不是生活必需品，不管你选择谁，首先要自己开心。”
看看吧，妈妈的态度永远是支持。何恬恬能有今天的性格离不开妈妈的教养。她眼中蒙一层水汽追着妈妈看，“妈妈，还没走到结婚那一步，先接触相处着看看。”
“即便是试试相处，也不能把随时撤退挂心上，谁的恋爱能一直甜蜜？谁的婚姻没有点鸡零狗碎？但也不能自轻自贱，你知道的，在我心里眼里，我养出来的闺女是最棒的！”
“妈～”何恬恬想抱着李菲，什么工作，什么金俊熙，没妈妈在都可以抛下。
“你爸给你张罗的工作，我早看出来你不想去，你为什么不直说呢？当初说好的，有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啊！”
何恬恬连“妈～”都卡在嗓子里，她只能拼命点头。
“明天他回来，我跟他说！”
何恬恬吸了吸鼻子说：“我说吧，我告诉他。”
李菲抚了抚她的头顶，不再言语。
二人一道去接何阳，何恬恬坐在副驾驶上给金俊熙发消息，“我跟妈妈全交代了，她说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
金俊熙很快回复：“那我可以告诉我爸妈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我没告诉我妈跟你谈恋爱！”
“那你跟阿姨说跟谁谈恋爱？”
“没说！”
“没说？那你跟谁？”
“金俊熙，你不要闹，我只是跟妈妈说我恋爱了，没说跟谁！”
“我见不得光？我成绩差？我长得丑？”
“金俊熙！不要闹！”
“我没闹！”
何恬恬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告诉父母，妈宝男？就如同金俊熙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父母，自己就这么拿不出手？
手机终于消停下来，何恬恬把它扔上中控台，停顿一秒之后，捞回来扔到后座去。
李菲看她一通操作，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怎么说呢，从没想过恬恬会跟除了她之外的人撒娇，连她爸爸都没有过。李菲不舍得，到底是捧在手心里爱了二十多年的宝贝。
何恬恬可没觉着自己在撒娇，金俊熙就是无理取闹，这才两天工夫，就想昭告天下，他咋不一步登天呢？
何阳上车的时候在后座捡个手机，摁亮屏幕，是臭美精何恬恬。
“姐，你手机扔后面干嘛？”
李菲抢在何恬恬之前开口：“你即将有姐夫，闹情绪呢！”
“妈～”
“何恬恬，你谈恋爱了？你多大，你忙着谈恋爱！”
“何阳！你说我多大！嗯～吭！”
何阳收到眼神警告，不敢再多嘴。奈何憋得难受，自家姐姐25岁，25岁半，母胎solo，这是谁啊，敢喜欢何恬恬。他的好奇心咕嘟咕嘟冒泡。
“妈，你见到了？我认识吗？”何阳扒着座椅问李菲，见她摇头，换一边扒拉，“姐，你跟谁谈恋爱的，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何恬恬脸扭过去不看他，抿着嘴不想搭理这个小八卦精。
“姐，是你同学吗？你同事？还是你相亲了？”
“去你的！”
“姐～”
“别喊姐，闭嘴！”
“妈！”
“我不知道！”
“何恬恬，你不是不恋爱结婚的吗？！”
“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
“打住！我开车呢！”李菲强行给他俩闭麦。
直到下车进门，姐弟俩小动作不断，压低声嘀咕着。何阳见不得她那笑得刺眼的模样，决定不再搭理她。
周五早晨何阳上学去，何恬恬照旧要睡回笼觉，被李菲揪起来。用她的话说，大好天气里，一天天埋在家躺着，不该是年轻人的行为。
外面的日头多少有些发了疯的意思，这才六月，皮肤不敢直接暴露在太阳下。何恬恬才不会在乎那么多，收拾洗漱游泳去。她喜欢游泳，即便是在东北上学，也没落下。只是游的机会少了很多，不打紧，夏天里勤游一些，大有补上的意思。
戴上泳帽和泳镜把自己埋进水里，二十五米的泳道不歇气地来回游上两圈，她六岁学会蛙泳，狗刨式游四五年，在泳池里发现有人自由泳，一眼迷上那线条伸展的泳姿，那会她自己攒了些钱，说话间尾音上扬，“妈妈，我也要学这个！”漂在水中小手指向一边。
“自由泳？”李菲反问的语气。
“嗯，我用我自己攒的钱！”
李菲笑，给她找了教练，到底也没用上她攒的钱。再后来学习紧，春天开始一直到秋天结束，每周把游泳当作锻炼项目之一，那会倒是有心想多学几种泳姿，奈何时间不足作罢。
等从泳池上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手机里攒了很多未读消息，何恬恬头顶着浴巾看手机。
张希扬问她：“恬恬，晚上约饭吗？”
“你回来了？”
李菲：“恬恬，我去驿站，你中午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妈，现在跟你说还能来得及吗？一起吃饭。”
王润：“恬恬，你下周该过来了吧？”
“王老师，你好。我下周到。”
金俊熙：“恬恬！何恬恬！”
不搭理，选择性看不见。
李璇：“恬恬，你到家了是吧？你妈最近怎么样？不知道她每天忙什么，经常不接电话和语音。”
“小姨，我在家，我妈挺好的。你们知不知道她跟人合伙搞了个快递站，每天忙到不沾边。”
李璇是李菲妹妹，何恬恬小姨。
何恬恬手机备注非常明了，从不会出现爸爸、妈妈、小姨、舅舅一类的称呼，一视同仁，连名带姓的备注上，只有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在姓氏后加个boss聊表下尊敬。
李菲：“行，你想吃什么？游完泳来驿站找我。”
“好。”
王润：“住的地方安排妥当了没？”
“嗯，办公室给了一间单身宿舍，谢谢王老师！”
李璇：“什么？驿站？我打电话给她！”
“你问问呗！”
张希扬刚才大概在忙，这会儿得了空：“下午的车，晚上到家。去哪吃？”
“今晚不行，今晚我爸回家，我要跟他们谈事情，事关重大！”
“你恋爱了？！”秒回，“何恬恬，你能有什么大过天的事，你恋爱了，跟谁！！”
张希扬，你疯了吗？何恬恬在心底吐槽。“除了恋爱我就不能有别的事？！”
手机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何恬恬不管她要说什么，“明天见，我后天应该走，明天一天的时间都空给我！”
“你说，能有什么事？”消息同时进来。
“明天你就知道了，明天见吧。”
那边不再说话，何恬恬把浴巾从头顶拽下来，收拾好，半拖着凉鞋出门。走到门口这才想起金俊熙，再度摸出手机，“干嘛？挖鼻孔表情”
“没事，刚才在想你！”
有病，何恬恬心底暗骂。不再理他，骑车回家。
有些事说不清，何恬恬在楼下锁车的时候碰上金俊熙，他半笑不笑凑上前惹来一通白眼。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什么事？”“发消息不回？”
“金俊熙，你一发消息我就要立即回？我没事情做吗？”
金俊熙就是纸老虎，见了何恬恬就自动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也不是，你忙什么呢？热成这样。”
何恬恬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金俊熙，甚至想伸手捏他一把脸看看。看不出来这是去游泳了吗？她懒得解释，问他，“你哪天回去？”
“下周。”回答得倒是利索。
“我今晚谈，估计后天走，要不要一起？”压根不是询问的语气，仿佛也不需要答案。
金俊熙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白皙红润，双眼皮并不张扬，说话时翘着嘴唇，短T和短裤掩盖不住青春的气息。他看着笑了，她锁完车扭脸看向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跟着笑。笑着拎着包快走几步进了楼道，留下某个人在外面一脸蒙。
中午跟妈妈和小阿姨一起吃了饭，下午照旧帮着干活，爸爸何闻杰是半下午回来的，他倒是熟门熟路，回家搁置了东西直奔驿站来帮忙。见到何恬恬时碍于有别人在场欲言又止，何恬恬忍不住想笑。
晚间三个人终于坐在一起吃晚饭，在自己小区东北门边一家港粤餐厅，照旧是何闻杰请客，何恬恬点餐。三个人四道菜，三份例汤。上菜的间隙里三个人埋着头吃，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吃一顿这样简单的饭菜都有一定的难度。
何闻杰每周回来两天，周五回，周日走。自从何恬恬上中学开始学习时间紧，周五晚上去辅导班，周六晚上去锻炼身体，周日白天泡在图书馆学习，一家人只有周六中午能坐在一起吃饭，再后来周六整天也在图书馆度过，包括法定节假日何闻杰休息在家。何恬恬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心态，她甚至不太想见到爸爸。离开家七年，单独跟爸爸通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李菲不常说何闻杰，每次提起也是他在家做什么呢，何恬恬知道他每周回到家就是妈妈彻底休息的时候，可就是不认可，打心底认为他没做过别人不可替代的事。她甚至不会单独跟他沟通，这个家里仿佛一切需求都是通过喊妈解决的。所以眼下她不出声，等着何闻杰开口，即便她知道她开了口不论说什么，妈妈都会给她兜底，可她此刻偏生出不想再让妈妈兜底的心。
沉默还是被何闻杰打破，他喝完一口汤，放碗的时候手重了些，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三个人你看看她，她看看她，所有的目光汇集到李菲身上，偏李菲跟无事人一般，垂着头吃东西。
“恬恬，你是不是不想去我单位？”何闻杰猜测着，不等女儿回答，“你有合适的工作了？”
何恬恬接着吃饭的工夫点头，何闻杰目光搁在她身上自然是看到了，“什么单位？工资怎样？稳定吗？”
看吧，这就是何恬恬跟他无法沟通的原因，不应该先问专业对口吗？是不是自己理想的工作？离家远不远？她一身反骨，不想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刚想开口，余光瞥见李菲递过来的眼神，她像是被捋顺了毛的猫，“甬州实验室，我本专业，应该是稳定的，我喜欢这份工作！”着重强调了后半句，工资能怎样，实验室工资肯定比不上同学去的大公司，她腹诽。
“你实习的地方？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来来回回找了很多次，托了好几层关系。”碍于在餐厅里，何闻杰声音压低，但是语气已经不耐。
“爸爸，”何恬恬放下餐具，调整坐姿，少见的郑重，“我早就说了，无数次，我喜欢生物，喜欢实验室！”
何闻杰没想到女儿会直接回绝，抿着嘴不说话，父女二人眼神交汇，互相不甘示弱，如果眼神可以战斗，此刻正式进入决斗状态。
李菲抬起脸看向他二人时，有一种隐世高手的意思在里面，压根不用一招一式，抱臂往那一站，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止住他们接下去的所有言行。说尊重也好，说忌惮也罢，总归彰显了李菲在这个家的超然地位。
二人目光转向李菲，等着她开口，然而李菲并不想多谈，老公和女儿的选择都没问题，一个浸淫社会多年，替女儿着想，选工作时恨不能活轻钱多工作稳定全占上。另一个读书多年，还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带着理想化想法舍不得也是正常。李菲自小受过这种没有自主选择权利的苦，所以何恬恬选专业时她采取完全尊重的态度，现如今到工作，更是以她个人意志为主。很久之前她在家就谈过，除非何恬恬早恋她会干涉，那时候何闻杰和何恬恬问“什么时候恋爱算早恋？”李菲给她画了明确的时间线“大学之前！”
这一点何恬恬倒是不需要她交代，压根没有恋爱的心思。所以李菲基本不干涉何恬恬的事，她完全相信自己教育出来的孩子。
父女二人等了半晌没听到她一句话，双双泄了气，靠进椅背中沉默。李菲见他二人这般，只是笑。
“妈～”到底是何恬恬耐不住性子，压着声音娇娇地唤了一声。
“嗯？”李菲挑着眼皮看向她，气定神闲。
饶是自信大方，想法和立场都坚定的何恬恬喊过一声“妈”之后也说不出任何话。
何闻杰也期待着她能够开口解围或站队，见李菲只是笑，心中又气又笑，“菲菲，你什么意见？”
“老何，”李菲慢吞吞的调子刚起头，何恬恬在心底比耶，妈妈先从爸爸那说起，证明她再一次站在自己这边，选择支持自己的想法。何闻杰心一顿，这些年他更是了解李菲，对何恬恬的娇宠、纵容不止这一次，现如今大概率是支持何恬恬的想法。
“菲菲，”何闻杰抢先一步截断她的话，“你知道她一个姑娘，以她现在的学历，来我们单位是拿年薪的。”见李菲点头，补充着，“离家近，工作稳定，以后找个男朋友，结婚生孩子都在身边～”
“爸！”何恬恬情绪上头，李菲伸出手从桌边及时按住她。
“老何，我俩之前怎么说的？”李菲不接话反问他，“一切都以孩子的自主想法为重，他俩并不是没有主见、没有担当的孩子，你自己说过的话忘了？”
父女二人再度同时看向她，“你爸爸说，这个家的门永远向你敞开，你在外不开心随时可以回家。”
何闻杰垂着头看桌上的饭菜，不再言语，何恬恬盯着爸爸微秃的头顶猜测着妈妈后半句应该是她自己加上去的，爸爸才不会这么说话，即使说也只是前半句。
“所以，恬恬想去研究所就去，甬州总比东北近吧，我们都能做她留在东北的打算，甬州又怎样呢？”说话间拉过女儿的手，细细抚摸，“老何，恬恬25岁了，不是你刚从医院抱回来那会。”
得，这个家论煽情，李菲勇夺第一，何恬恬的鼻根一酸，眼睛中有了潮湿气。
“老何，还有件事，”李菲顿了两秒，“让恬恬自己告诉你吧！”
何恬恬会意，知道工作的事被妈妈轻巧翻篇，不由得心底触动，本不想再提恋爱的事，只是妈妈话到这里，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
她清了下嗓子，汇报工作一般，“爸，我恋爱了！”
何闻杰一下没反应过来，怔住几秒，再度开口的时候标准一副自己捧手心里多年的白菜遇上猪的表情，“谁？”到底是憋住了后半程的话，“哪里人？干什么的？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