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是坏主意呢?明明是个机智的idea。”

    “好的,这位机智的小姐,”程辞安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您是有什么机智天才的设想呢?”

    “机智天才算不上。”乔瑰意谦虚地摆了摆手,“我只是找到那些被她们坑害过的人的资料。”

    “黑吃黑的不算。”

    程辞安简直要爱死乔瑰意得意的小表情了,在他心里,乔瑰意就应该永远明媚、永远张扬,让那些阴霾都离她远远的。

    他忍下心中想要报复的阴郁心理,静静地听他说,“然后呢?”

    “她们这群人也是有业务竞争的,毕竟一个地方活就这么多,我就找到和她们有业务竞争的那帮人,让她们每天都模仿这些受害者给他打电话,白天打、晚上打,要是调静音,就上门闹事,白天敲门、晚上敲门。”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程辞安指尖轻轻点了点乔瑰意的面颊,最后停留在她微扬的眉峰处,“你不怕她们知道了来闹你?”

    “我只需要不经意让人透露,是她们同行做的这种事,两帮无赖自己内部就会撕起来。最好撕得天翻地覆,让她们没心情祸害别人。”

    “黑吃黑。”

    “我更喜欢称之为:狗咬狗。”她扭过头,冲着程辞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简直满脸都写着“快夸我”。

    程辞安便竖起一个大拇指,“真是天才的想法!”

    这说辞太过敷衍,乔瑰意不高兴地嘟起嘴,“程辞安,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程辞安转过身,双手捧住乔瑰意的脸,沉静的目光落在乔瑰意脸上,琥珀色的瞳孔里只剩下乔瑰意一个人的影,“我把你当女朋友在哄。”

    程辞安的目光太过灼热,乔瑰意有些招架不住地偏过头,却被程辞安一把按住,“看我。”

    程辞安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乔瑰意呼吸急促起来,一时竟然有些腿软,但程辞安的语气又温和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可察的委屈,“我都哄你了,你呢?”

    心火一瞬间燎原。

    程辞安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按下了慢速键,大脑的计算体系和语言体系几近崩溃,乔瑰意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只觉得他的睫毛好长好密,根本数不清,好烦。

    她脑海里有一本情话宝典,让她在面对任何情人的任何情话时都可以游刃有余,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失控的感觉,心痒得让人觉得烦躁,又勾得人欲罢不能。

    在她拼命调动自己语言系统的时候,程辞安松开了她的脸,在她的耳垂处捏了捏,“耳朵好烫。”

    乔瑰意低下头,地上的板砖快要被她看穿,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这都怪谁。”

    地上的小石子快被她踩得磨平了棱角,突然,她脚下微动,将石子踢出老远,拉住程辞安的手将他带到一楼的某个角落,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碰。

    “就当是弥补第一次在酒吧时没有落下的那个吻。”

    她说完也不敢看人,飞速转头就向楼上跑去,直直地和琳姐撞了个满怀。

    “......”

    昨天还扬言要是程辞安对不起她,就骂到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的琳姐,复杂地看了眼乔瑰意,“小程人挺好的,你别玩人家。”

    “大小姐我也是照骂不误的。”

    乔瑰意:“......”

    -

    “发生什么了?”回家路上,看到乔瑰意脸上的笑,程辞安唇角也跟着微微扬起,“怎么那么高兴?”

    只是想到琳姐的话,乔瑰意就忍不住,但未免程辞安骄傲,她只是淡淡觑了他一眼,故意说道:“毕竟刚在人前装了波大的。”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装逼了,偶尔装一装真的很爽。”

    偶尔的仗势欺人还不错,她伸了个懒腰,“就是平静的工作生活可能要没了。”

    程辞安关切道:“回去后,你的同事们和你说什么了嘛?”

    “她们只是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

    “大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苦。”

    “你的同事们人都不错,过几天风头过去了就没事了。”

    程辞安低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毕竟,在未知事情全貌的时候,她们全都选择无条件地站在你这一边。”

    乔瑰意忽然道:“你知道我最初为什么想来社区工作吗?”

    “不是和爸爸赌气,选了社会工作学,出来后发现就业面很窄?”

    “你倒是把我的话都记得挺清。“乔瑰意仰起头,看向天边的火烧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选专业几乎要决定大半辈子的命运,但对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炫耀的名头罢了。”

    “专业选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最后都会回去接手家里的企业。”天边的云层层叠叠,漂浮而来,乔瑰意伸出手抓了抓,“其实我在大学之前和我爸的关系没那么糟。”

    “我爸不一定算是称职的丈夫、称职的父亲,但他在外不着家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他真的挺忙的。一个集团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上,即便那么注意保养健身的人,他的头发也白得比同龄人要早。”

    “他一直是圈子里著名的好丈夫,在别人小三小四、莺歌燕舞的时候,他至少一直恪守着底线,只有我妈一个人。”

    “所以我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他给了我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让我无忧无虑地长大,只是缺少一点陪伴实在算不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突然和他对着干?”程辞安顿了顿,“听你和你爸的聊天来看,你爸应该是不支持你做这个的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不,第二次见面你送我回家的夜晚吗?”

    程辞安想起那天乔瑰意反常的表现,心一紧,“你遇到什么了嘛?”

    程辞安真的很敏锐,乔瑰意叹口气看向远方。

    那也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当时她还不住在华熙尚府,而是住在一个繁华的不夜城区,她如往常一样,带着微醺的酒意回到家。

    家门没有锁,但家里一片漆黑。

    她家里是有住家保姆的,住家保姆知道她的习性,即便是深夜,保姆也会留一盏灯,再温上一杯热牛奶,等她回来。

    然而这天,她在门口换好鞋,依旧没有等到保姆的迎接。

    她没当回事,只以为保姆可能身体不舒服直接睡了。她丢下包往卧室走去,在经过保姆房时却踩到了一滩水渍。

    她皱了皱眉。

    她本想拍下来,告诉保姆下次注意,然而低头的一瞬间,闪电划破黑夜,刺目的白光照清了地面的颜色。

    鲜红粘腻的液体从保姆房中留出,沾湿了她白色的拖鞋。

    狂风刮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然而在这之中,似乎又有着不一样的动静,她头也没回地冲出了大门,狂按着向下的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一个黑影从屋里出来。

    她拼了命地冲出了大楼,语无伦次地报了警,可没等到警察的到来,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明显。

    眼睛被暴雨打湿,她几乎看不清东西,只能凭记忆往大路上跑,拖鞋早就不知被甩到了哪里,脚面被地上的石子划破,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人在最害怕的时候,会下意识找让自己最有安全感的人求助。

    她一遍一遍地拨打着父亲的电话,希望她的父亲可以在这一刻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电话那端除了无情的“嘟嘟”声,无人回应。

    肺部的氧气早就用光了,每一次喘气都仿佛带着火星,体力和体温都在慢慢下降,而无人应答的电话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被路边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下,她急切地想要站起来,或许是太过慌乱,又或许单纯体力不支,她愣是没能站得起来。

    眼见着那黑影就要追上,乔瑰意的心提了起来,脚却抖得不听使唤。刺目的光在眼前闪过,她已经分不清是闪电还是刀光,然后“砰”地一声,那黑影被人撞倒在在地。

    就这么一下,乔瑰意又生出些勇气,爬了起来,往最近的发亮的地方跑去。

    其实她跑进去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那是什么地方。

    但直到被人关切地拿毛巾包住头,她才看清,那是她们小区的社区。

    她死死地抓住穿着红马甲的大姐,仿佛海面上漂泊的人抱着枯木,她嗓子已经哑到说不出话,但大姐并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遍一遍拍着她的背,说:

    “放心啊小姑娘,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到我们这里就安全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社区晚上也有人值班的。但直到我进入社区后才知道,我那天的运气有多好。”

    “如果不是因为撞上一年一度的人口普查,她们没有加班的话,可能我也消失在那个雨夜了吧。”

    她低下头,冷嘲一声,“等到那个男人被警察抓住,我爸的电话才慢悠悠地打了进来。他说——”

    “当时在开会,怎么了?”

    一句“开会”几乎击垮了她当时所有的理智。

    小时候她发高烧,他在开会,如今她差点被人杀了,他还在开会。

    她甚至恶毒地想,如果她死在那里,他会不会因为没有接到她的最后一通电话而感到一丝愧疚。

    又或者在她的葬礼上,也会因为要开会而提前离开。

    所以她当时回的是:“没钱花了。”

    乔清许没说什么,只无语地给她转了一大笔钱,“这也值得打这么多电话?”他把徐特助的电话推来,“要是再缺钱,你直接找他。”

    “出事的时候,我的父亲在忙着开会,却是这样的一群陌生人挡在我身前,告诉我,你安全了。”

    “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但那天起,我知道我不想成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因为有人给自己撑过伞,所以她想把这把伞也递给别人。

    她当年抱着这样的心态报了社区,觉得那将是一个富有人情味的集体,然而在工作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她却被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八卦长舌的同事所压垮。

    所以她一直想辞职,她时刻关注着当时救她那个社区的招聘信息,却一直没有等来消息。

    “可是,程辞安,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无论相处的时候有多少的摩擦,在我出事的时候,她们都会站在我身前。”

    程辞安心疼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如果再早一点,再早一点喜欢上乔瑰意,他就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那样可怕的场面。

    但对于乔瑰意来说,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她只是眨了眨眼,“我没和任何人说过,记得替我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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