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汤呀。”林婉微笑回答,还把整个锅端高了一点。

    热腾腾的香气随即顺着锅盖的缝隙飘了出来,陈微然瞪大眼睛认真闻了闻,立刻为自己之前不想让林婉来的想法感到后悔。

    她赶忙双手接过了这口大锅,后退一步从门口闪开,用眼神示意林婉进来坐,还不忘补一句:“你简直是小天使,我们下午悲惨地在家吃外卖!你带它来,怎么不喊我去接你啊,打车端着它不方便吧......”

    没有人比她更懂喝完酒又忙了一整天后,这锅汤的含金量。

    林婉不会开车,陈微然不会做饭。

    她们二人似乎总有一种默认的相处模式,那就是陈微然去找林婉蹭饭,同时在她需要出门的时候开车载她。

    这成为了促使她们这段阿灵顿友谊长期稳定的因素。

    林婉含笑抿了抿嘴,一边进门换鞋,一边对她说:“我知道你们下午点了很多,所以想着就差一锅汤。周哥说你在忙着写作业,没时间出门。我也就没和你说......”

    陈微然狠狠对正在看着她们的周清和剜了一眼。

    周清和的眼神极其不自然地回到了电视屏幕上,假装无事发生。

    她也懒得当着林婉找他算账,只是将锅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再掀开锅盖。

    几块饱满的排骨在浓郁的汤里游泳,还零零散散飘了金黄色的虫草花。

    林婉解释着:“想着你们喝多酒可能会不太舒服,随手放了点药材,周哥在广州住过,肯定吃过不少类似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当然。”陈微然疯狂点头,“你做什么我都吃得惯。”

    说罢便去了厨房找来汤勺和三个小碗。

    林婉刚拉了拉衣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发的边沿,见陈微然拿来了汤勺,连忙又站起身,想帮他们盛汤。

    陈微然却直接把汤勺递给了一旁沙发上,半坐半躺的周清和。

    厉声道:“周大少,等着别人喂你呢?人家汤都送到家里了,你都不知道干点活?手又断了?要不给你送回医院?”

    周清和没想到她突然当着林婉阴阳怪气,不给他留面子,有些不悦想反驳,却又自知理亏,也只能装作不生气,为她们“服务”。

    “这还差不多。”陈微然翻翻白眼。

    林婉终于对周清和的“病情”关切地问了起来。

    陈微然一边一勺一勺地品味着排骨汤,一边轻蔑地笑。

    心中想着:第三场戏,action。

    周清和这回终于收敛了一些,轻描淡写地讲了自己在楼梯上摔倒,摔得并不严重,只是喝太多了断片了什么的。醒来就在医院了。

    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只是反正医生开了假条,明后天不用去医院了。

    林婉从包里掏出一瓶药油,陈微然瞟了一眼,写的都是繁体字,她看不出是什么。

    周清和却认识,说那是一个香港牌子的活络油。

    他当即就打开瓶盖涂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她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死去的记忆忽然开始袭击她。

    那是在美高的最后一年,室友Cloris在宿舍里讲八卦,讲到精彩的地方一激动,失手把油画颜料和松节油全打翻了,颜料不要紧,捡回盒子里就好。

    一玻璃瓶的松节油洒了一地,味道十分刺鼻,可那是十二月的旧金山,外面下着冻雨。

    实在不好开窗通风。

    她们只好在吹感冒的风险和熏得睡不着之间选择了后者。

    “太呛了太呛了。”她不住皱眉。喝汤的食欲也迅速消失。

    “这个很好用的,然姐。”林婉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反感这个味道,反而还说着,“可能闻习惯就好了,这瓶就留在你家吧,我那里还有。”

    “那我替你周哥谢谢你。”陈微然此时已经端起了电脑,准备把剩下的几句话写完。

    林婉没搭她的茬,反而是目不转睛盯着周清和。

    “周哥,你这样用不对,要在关节的地方揉开的。”

    周清和眨眨眼看着她:“不是涂上就好了吗?”

    “不是的,哎呀,我帮你。”

    林婉说完,已经挪到了周清和旁边。

    周清和却看了眼陈微然,十分做作地说了句:“没关系,你告诉我怎么涂,我自己来。”

    陈微然忍不下去了。

    空气中不仅有松节油的味儿,混杂的奇怪的气味越来越多了。

    自己像个多余的电灯泡。

    她起身拔掉了电脑电源,端着电脑说道:“我有个作业写不好,我去和组员打电话,你们慢慢吃。我得先上去弄完。”

    说罢头也不回上楼去了。

    “哎!然然!”周清和喊了一句。

    “一会儿就下来!”她也回了一句。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坐到写字台前,她忽然觉得不仅空气清新,电脑桌椅竟然都比楼下的沙发舒适。

    刚想惬意地玩会儿手机,突然弹出个新微信。

    竟然是梁老师。

    “然姐,方便接电话吗?”

    她有些犹豫了。

    昨晚的事情结束,今天本不该有过多联系的。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

    其实也是她一整天终于能够独处的时间。

    昨天晚上的细细碎碎的记忆,又伴着窗外的夜色趁虚而入。

    她不自觉地又扫了一遍这条信息。

    看起来稍微有点严肃。

    虽然他平时也是个有点严肃的人,但是总觉得他有事。

    她下意识回头,确认了一下房门已经被她关严,便直接点了语音通话回过去。

    对面没什么杂音,应该是在家。

    “作业写完了吗?”

    听起来又不像是什么急事。

    不会是叫她出去吧?

    甚至不会是叫她再去他家吧?

    她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可是电话里也来不及多想,她犹豫了一下,便说:“还差一些,不过比我预想得快。你怎么啦?”

    对面似乎也犹豫了一下,说:“你明晚有时间吗?可以送我去趟机场吗?那个......时间可能很晚,不好叫Uber。”

    “哦对,你要回国的。”她这才想起来。

    这确实是个不可拒绝的正事。

    可是梁以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淡漠,也不是什么朋友不多的人啊,至少和刘梦曦那个工科圈子的人都很熟啊。

    为什么偏偏找她帮忙呢?

    奇怪。

    但是她没什么不愿意的。

    “是的。本来计划下周和王轩一起去芝加哥,买从芝加哥飞上海的航班。结果他现在不回来了,我只能直接从阿灵顿飞再转机了。”话音落下,她听到梁以恒略显尴尬又无奈地笑了笑。

    “王轩可真不靠谱。”她听了十分无语,脱口而出吐槽了一句,却马上又意识到问题的重点,“那我明天去接你。要几点出发呢?很晚是多晚?半夜吗?”

    梁以恒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地答应,直愣愣地说了个对。

    陈微然又开口:“怎么是半夜的飞机,是不是红眼航班?你在哪里转机?红眼航班不安全吧?”

    事实上她这些年也没少在短假期出去旅游,去阿拉斯加墨西哥,都坐过红眼航班。

    虽然通常都是迁就同行其他人选的时间,她也一直觉得没什么。横竖是在飞机上睡一觉。

    只是前几天碰巧在社交媒体刷到个推文,说红眼航班事故率高于正常航班,此刻突然想起来,就莫名有些担心。

    对面笑了两声,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梁以恒说:“其实,也不算周二早上。飞机都是早上七点多的,相当于五六点就要到机场。那么如果四点再出发,时间就太尴尬了,我怕你自己开回来会困。所以索性你半夜把我丢过去,回来好直接睡觉......”

    “那怎么行?”她打断了他,“还是四点出发吧。熬一晚上不睡,坐飞机很容易晕机的。我能起得来。你也要睡一觉。”

    对面又沉默了一瞬。

    自己没说错话啊,怎么这一瞬有一节课那么长。

    “好,就听你的。”梁以恒将好字拖得有些长,又轻声说道,“那,后天见。回来请你吃饭。”

    原来是这样。

    他不想和她断掉啊。

    她其实也不想。

    她花了几秒钟,迅速断定了这点。

    “好,那你回来再请我吃饭。”她像是怕他随口一说,又重复了一便和他确认。

    “好。”梁以恒又在笑了,“请你吃饭。我还有礼物要带给你。”

    “礼物?”她飞速眨着眼睛问道。

    梁以恒又转移了个相关又不相关的话题:“哦对,你想好寒假要不要回国了吗?如果不回的话,有什么想要我从国内带的,也可以随时发给我。”

    哦,原来是这个礼物吗?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小失望。

    “好。”她毫不客气地答应了,“那后天见。”

    “那你明晚早点睡。后天见。”

    “知道了,你也是。”

    “嗯,那后天见。”

    她挂掉了电话,不想再说第五句后天见了。

    反正后天一定会见。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开心。

    她坐在电脑椅上原地转了一圈,看见了紧闭的房门。

    楼下的人可能在说话,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说的话楼下的人们也恰好都听不见。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林婉在这个时间过来,来了就要给周清和涂那个松节油一样的活络油,她别别扭扭上了楼,刚好梁以恒要打电话,刚好王轩不能送机,刚好最合适去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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