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的花柒越想越心堵,午膳都没用,一头扎到床上生闷气。

    月白一直亲昵地蹭她腿,蹭得都掉毛了她都不理。

    花柒性子豁达坚忍,被孟轻婉多次欺辱也没见她这样生过气,阿灵和林娇一时面面相觑。

    “姐姐怎么了?被皇后娘娘责罚了?”林娇问阿灵。

    “自然不是,皇后对小主大加夸赞,那些赏赐你不也瞧见了。”

    林娇瞟了一眼那一盒子的金玉首饰,又瞧着花柒气呼呼的后背,“对哦,那是怎么一回事?”

    阿灵略一思忖,“小主让我带着这些东西先回来,她一个人去霓云宫探望三公主,听六公主说孟小主也在那里,莫不是又被欺负了?”

    林娇正要骂人,转念一想不太对,姐姐何时同那个神经病一般见识过。

    “我没事,只是想睡觉,你们出去吧。”床上躺着的人发出闷闷的声音。

    林娇同阿灵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走过去,只瞧见花柒眼睛睁着,嘴里还咬着被角,哪里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花柒没说话。

    阿灵见状便将林娇拉了出去,“让小主歇息一下吧。”

    不多时,林娇又折了回来,将一本书放到花柒枕边,小声道:“姐姐,这话本子很有趣,你看看解解闷。”

    房中安静了许久,花柒突然烦躁地坐了起来。

    成燕那个木头太过分了,那么急着走做什么,她话都还没说,就算那晚她失礼了,也不至于如此躲她吧,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可恶!

    不就是亲了一下吗,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亲、亲一下怎么了,她长得又不丑,难不成还委屈了他成大人?可气!

    花柒使劲揉搓着被子,仿佛把它当成了那人,“你个臭木头!为何不听人说话,为何不听人解释,哼!”

    发泄了半晌,花柒的一腔怨气已去了大半,她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

    她从不计较旁人如何看她待她,众口悠悠,多说无益,诬陷也好,重伤也罢,问心无愧足以。

    但眼下这误会,令她如坐针毡。

    她一直急于想要同那人解释,那人躲着她令她羞恼,但今日见那人与往常无异甚至更冷淡的神情,她除了羞恼,似乎还多了些委屈。

    不听解释,还那般冷淡,我有那么可怕吗?

    花柒越想越心烦意乱,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劲,胡乱抓起林娇放在枕边的话本子翻了几页。

    《冷面将军俏公主》,林娇可是废寝忘食看完的。

    许是心绪太过烦乱,花柒捧着话本子竟看了起来,直看到晚膳十分。

    在阿灵的劝说下囫囵吃了碗粥,便爬到床上继续看,同当时的林娇一模一样。

    一个通宵之后,花柒看完了整本。

    “姐姐,如何?是不是很有趣?”林娇凑过来挤到花柒的枕头上。

    “恩。”

    “那顾大将军厉害吧,飞檐走壁,三箭齐发,以一敌十,百战百胜,哇,简直是战神,太武威啦!”林娇如数家珍,满眼钦慕。

    “那玉阳公主呢?”花柒盯着幔帐喃喃自语似的道:“她不好吗?”

    “啊?”林娇似乎不记得有这个人似的,回忆了半晌,“你说那公主啊,大概挺好的吧。”

    看书一事许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林娇看到的是英雄,花柒看到的似乎是自己。

    那顾将军是英雄豪杰不假,但娇美的玉阳公主也是外柔内刚之奇女子,玉阳公主一片真心,可那顾将军始终冷若冰霜,若即若离,连说话的机会都吝啬给予,玉阳公主不过是想问一问战场归来的他伤势如何,那人竟草草敷衍两句便躲了,仿佛面对的是洪水猛兽,可恶!

    不过令人解气的是,那可恶的顾将军在失去后追悔莫及,肝肠寸断,豁出性命只为换取心爱之人回心转意。

    最终自然是皆大欢喜,二人误会尽除,洞房花烛。

    花柒还是很中意这个结局的,毕竟玉阳公主只心悦顾将军一人,顾将军冲破自身枷锁后更是义无反顾,自该有情人终成眷属。

    “哎姐姐,我翻了几页想起来了,那公主是挺好的,恩……”林娇突然盯着花柒看,“同你有些相像。”

    花柒偏头瞟了她一眼。

    “真的,那公主又美又聪明,心胸还很豁达,除了被顾将军当众冷落的那次,从不曾发过脾气,而且她还会做……哎……”

    花柒猛然坐起身,吓了林娇一惊。

    “姐姐你怎么了?”

    “那次她为何发脾气?”花柒直愣愣地问。

    林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话本子翻到了一页,指着上面一段话的最后一句念道:“玉阳公主心波搅动,只因她心悦顾将军。”

    花柒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

    看个话本子而已,她为何会如此当真,一心只觉顾将军冷漠可恶,一心替痴情的玉阳公主委屈,只因她看的时候,莫名将自己想成了玉阳公主,而那可恶的顾将军便是……

    不敢再想下去,花柒下床,穿衣,梳洗,用早膳,然后带着月白去院中晒太阳,这一切做得默不作声,一气呵成。

    林娇和阿灵彻底不知所措了,小主如此反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躲在房里商量了一番,决定去找盛锦问问,花柒去霓云宫探望她回来后便是这个样子了,想必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娇急匆匆地往外走,却在门口同花柒撞了正着。

    “你去哪儿?”花柒问。

    “我、就出去逛逛。”

    “别出去乱跑,一会儿去趟世子府,替我送封信给大哥。”花柒边说着边走到桌边,铺开一张信笺。

    “信?什么信?”林娇纳罕。

    花柒略思考了片刻便开始下笔,很快写好了半页纸的信,又在信封上写下四个字后,交由林娇送去世子府。

    林娇走后,花柒伸了个舒适的懒腰,躺回床上睡大觉。

    世子府这边,扶雩正在同盛焱下棋。

    “这些时日都没见你人影,事情有进展了?”扶雩问。

    盛焱轻轻落下一子,摇了摇头。

    “那日你连夜从孟家庄赶回来抓黄连,他什么都不肯招吗?”

    “他死了。”

    “死了?”扶雩震惊,“被灭口?”

    盛焱不置可否。

    这时下人进来通禀,说东宫的林姑娘来了。

    “林娇?小丫头怎么这个时辰跑出宫。”

    扶雩说着看了盛焱一眼,盛焱垂着眸,正全神贯注在棋盘上,似乎根本没理会他们说话。

    “我去看看。”

    扶雩出去后,盛焱的目光移开棋盘,瞧着门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去的快回的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扶雩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进门便将一封信仍在盛焱面前。

    “小柒给你的信,托我派人送去北疆的。”

    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隽秀的楷字:太子亲启。

    盛焱脸上难得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扶雩顾不得稀奇他的反应,他更想知道花柒信里写了什么,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写信给盛焱。

    “小柒给你的第一封信,快看看写的什么。”扶雩莫名有些愉悦。

    盛焱静了半晌,才慢慢抽出里面的信笺。

    扶雩坐在对面托腮瞧着他,只见他盯着几行字看了许久,合上信后,脸色不是很好。

    “写了什么?”扶雩拿过他手里的信,快速看了一遍。

    花柒的这封信不长,意思是她知太子有自己的思量,她亦不想困在东宫度日,既然二人间无名又无心,请求太子殿下两年后放她离开。

    “小柒她……是要同你撇清干系。”扶雩皱着眉,突然想到什么,“忘记问你,小柒喝多那日你不是送她回宫了吗,没发生什么吧?”

    盛焱愣了一瞬,没头没脑道:“当做盛荣了吧。”

    “什么意思,她不知道是你送她回宫的?林娇她们总会说的吧。”

    “许是听她们说的吧。”盛焱淡淡地应了一句。

    扶雩听不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话,但眼下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前这封信。

    “你打算如何?”

    盛焱盯着棋盘,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不说话。

    在这间隙里,扶雩倒是乱七八糟地琢磨了不少,花柒突然同太子要承诺,两年后放她离开,言语间彻底撇清干系,那日又同盛荣逛街喝酒,信上又说不想困在“东宫”度日,莫不是……

    “阿焱,你方才的意思是说小柒只是从旁人口中知道那晚是你送她回的宫,而她自己只记得没喝醉之前的人,也就是二皇子,所以你被她当做了二皇子,是有发生了什么吗?她拽着你叫二皇子的名字?”

    若真是酒后吐真言,那花柒岂不是确确实实对二皇子有情?

    “没有。”

    “那就好!”盛焱的回答让扶雩松了口气,“这信你要如何回复?”

    盛焱捏起棋盘上一颗白子,答非所问道:“继续吗?”

    盛焱做事向来干脆,扶雩心知,眼下他如此回避,定是需要时间想一想,便不再追问,二人继续对弈。

    东宫小主卧房,花柒正在酣睡,梦中尽是那夜桃树下仰望的浩浩星空。

    翌日清晨,睡足的花柒神清气爽,恢复如常,还更添了几分神彩,令林娇想到话本子上看到的一个词——粉面桃花。

    花柒如今只觉一身轻松,昨日的震惊混乱过后,她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她给太子写信请一个自由的承诺;

    她要用两年的时间查明真相,洗刷爹娘的冤屈;

    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喜欢成大人。

    两日后,淑妃的贴身婢女春竹来到东宫,同花柒请教万寿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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