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断定是撞上花柒的小乞丐偷了她的小布袋子,林娇不信,花柒也不信。

    “那小孩儿不过七、八岁,不会的。”

    秦萧无奈,“我的话你不信,成大人的话你总该信吧,你听他怎么说。”

    花柒看向盛焱,“你也认为是那小孩儿吗?”

    盛焱垂眸片刻,拉起她的手,“走。”

    二人回到了撞见小乞丐的铺子前。

    此前被掀翻摊子的小贩正在收摊,盛焱上前询问:“可知宵禁后这街上的乞丐一般睡在何处?”

    见是他们,小贩停下手中动作,一副了然的神情,“你是想问撞上你夫人的那个吧,每日城门一开他们就来了,晚时城门关之前再出去,睡哪儿不清楚,我家娘子倒是去圣福寺上香的时候见到过他们在寺外墙根打盹。”

    “多谢。”

    夕阳西下,二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

    此时,城门守卫正被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闹得烦躁,一脸无奈。

    只见那妇人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举着一件小衣服,缠着进出的人挨个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孩子。

    一个年长的守卫将她拉至一旁,好言哄劝:“你回家等着去,县老爷派了好多人去找了,找到小虎便会送回家的。”

    女人愣了一瞬,随即拍手大叫,手中的小衣服滑落掉地,“小虎回来啦!小虎回家啦……”

    望着跑走的妇人,年长守卫叹了口气。

    小衣服落到花柒脚边,她捡起来掸了掸土,发现上面竟也有一个黑乎乎的小手印。

    手印很小,但不像是几个月大的婴儿的手,而且看着有些奇怪。

    “怎么了?”盛焱问。

    “你看这是不是个小手印?”

    盛焱看了看,“是,但是……”

    “但是有些奇怪。”

    盛焱点头,“因为有六根手指。”

    “六根手指?”花柒讶然,世上竟有六根手指的人,她还是初次听说。

    “嗯,有,但极少。”

    花柒陷入沉思。

    “在想什么?”

    “我在李掌柜家看到的小手印应该也是六根手指。”

    二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走向年长守卫。

    “请问老伯,方才那位大姐的孩子您见过吗?”花柒问。

    年长守卫上下打量他们,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盛焱掏出块腰牌晃了晃,“府衙。”

    “是府衙的大人啊,”年长守卫登时恭敬:“大人是在查案吧,那妇人名唤秋娘,算来也是小人的远亲,自丢了儿子便成了这幅疯癫模样,那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小人还抱过呢,白白胖胖的招人喜欢,唉,真是想不到……”

    “那孩子可有何不寻常之处吗?”

    “不寻常之处?”年长守卫想了一会儿,“没有,就是比一般婴孩胖些,那小手小脚跟小包子似的。”

    “多谢老伯。”

    花柒二人再次去到李宅,同李掌柜说明了情况,李掌柜便带着他们去了县衙。

    小衣服和小帽子摆在眼前,知县瞧了半晌,不耐道:“不过就是那两个婴孩抓出来的手印,这能印证什么?”

    “大人请细看,上面手印是六根手指,秋娘的小虎和李掌柜的女儿都是正常五指。”花柒道。

    知县眯着眼瞧了一下,“模模糊糊的,一看就是胡乱抓出来的,哪有什么六根手指。”

    “大人……”

    “行了,手印这么小,难不成搅得南离鸡犬不宁的偷婴大盗有一双婴儿般的小手?简直荒唐!”知县摆手送客,“下去吧,别给本官添乱了。”

    花柒还想说什么被盛焱拦住拉了出来。

    李掌柜显然也不太相信,“夫人,我也走南闯北过几年,没见过但听说过有六根手指的人,但有着婴儿般小手的人却是闻所未闻,这手印兴许是我家那两个捣蛋的臭小子弄的,小孩子玩的脏兮兮的到处乱摸是常事。”

    道过谢后,李掌柜便匆匆离开了。

    “我觉得那手印一定不是婴儿自己的,也不是李掌柜儿子的。”花柒蹙着眉。

    “嗯。”

    “你也这么认为?”

    “是,两个六指手印几乎一样,不会是巧合。”盛焱道。

    “那怎样才能说服知县呢?”

    “这是南离官府的事,我们不便插手,况且此案确实需要更多的线索。”盛焱摸了摸她的头,“先去找你的小布袋子吧。”

    “嗯。”

    城门已关,盛焱抱着花柒翻墙而出。

    圣福寺并不难找,黑沉沉的山野中有一处泛着光亮,偶有敲钟声随风传来。

    二人循着寺墙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小乞丐的影子,但在寺庙后身的林中发现了花柒的小布袋子。

    袋中已空无一物,只有那块豆绿裹婴布凌乱地挂在旁边干枝上。

    花柒将小布袋子贴在胸口,紧紧攥着,白皙的指节泛起青筋。

    盛焱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后,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那边有小孩子的脚印,我们过去看看。”

    “嗯。”花柒仰头看他,月色下,眸间似有波光闪动。

    盛焱低头吻过她泛红的眼角,将冰凉的小手拢进掌心。

    二人循着小脚印走进竹林,走了不多时,隐约间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竹林虽茂盛却并不大,林子的尽头,一个山洞赫然入目。

    一块巨石遮着洞口的大半,将将够一人通过的缝隙中透出浅淡的烛光,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盛焱让花柒待在原地,一人朝着洞口走去。

    花柒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

    只见盛焱身形矫健轻盈,悄无声息地到了那块巨石旁,透过缝隙朝里面看了半刻,便闪身进了去。

    花柒不安地攥紧了手指。

    夜间的山林静谧无声,山洞中未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方才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很快,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朝着花柒走来。

    花柒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没事吧?”她紧张道。

    盛焱摇头,随即摊开掌心。

    “桃木剑!”花柒一把将小桃木剑攥进手中,欣喜万分。

    短暂的喜悦过后,她娥眉微蹙,“是那小孩子?”

    “是。”

    “那……那玉镯呢?”

    “没有找到。”

    盛焱说完拉起花柒的手,朝山洞走去。

    进到洞中,花柒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

    昏黄的烛灯中是一片狼藉,破褥烂衣堆得到处都是,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或躺或坐地定在原地,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花柒一眼便瞧见旁边靠墙而坐的小乞丐,正是白日撞她的那个。

    “我点了穴位令他们动弹不得,”盛焱捏捏她的手,“但他们都无法出声说话。”

    “都是哑巴?”花柒更加震惊。

    “恩,小桃木剑是在他脖子上找到的。”

    花柒怔了半晌,朝着那个小乞丐走去。

    小乞丐见她过来,神情愈加惊恐,脸色苍白如纸。

    花柒蹲在他身前,发现他的双腿满是鞭痕,每一道都渗着血丝。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花柒从袖中取出一支小药瓶给他看,轻声道:“我是大夫,这是金疮药,我为你治病,可好?”

    小乞丐瞪着大眼睛盯着她和小药瓶来回看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花柒为他上过药后便诊了所有小乞丐的脉,她发现这些孩子竟都中了毒,不过,偷她东西的小乞丐除外。

    “你能说话对不对?”花柒问道。

    小乞丐眼中闪过更重的恐惧,咬唇不语。

    “你的这些同伴们都中了毒,但大多中毒不深,若及时医治尚有治愈希望,你能否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他们为何会中毒?”

    小乞丐垂下脑袋,眼睛盯着腿上的鞭伤,不知在想什么。

    花柒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

    盛焱突然将她拉至一旁,举着两块脏兮兮的布给她看。

    定睛细瞧,似曾相识,这颜色,式样……瞧着像是李掌柜家和秋娘家的……裹婴布!

    花柒惊愕地看盛焱,“这、这是……”

    盛焱点头,看向洞中一个黝黑的角落,“还有。”

    竟有十几块之多,这些布料多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都是同样大小,几乎每块上面都绣着一个单字,很像是人的名字。

    是裹婴布无疑。

    就在二人惊愕之时,那小乞丐突然开了口。

    “你真的能治好他们吗?”

    花柒看了看这些满脸恐惧的小乞丐,肯定道:“是。”

    “那我告诉你们,”小乞丐咬了咬嘴唇,“是大武爷给他们喂的药。”

    “大武爷是谁?为何毒害你们?”

    “是这城里的乞丐头子,乞丐们都得听他的,他为了不让我们这些年纪小的出去乱说话便给我们灌了药,我……我当时偷偷吐掉了,一直装哑巴。”

    花柒娥眉紧蹙,“怕你们乱说什么?”

    小乞丐摇头,“不知道。”

    “他人在哪儿?每日同你们一样行乞偷窃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在城里见过他,他都是每日夜里来收货。”

    “收货?什么货?”

    小乞丐觑着花柒的脸色,迟疑道:“就、就是我们每日偷、偷来的值钱东西,收完货就走了。”

    “我的玉镯被他收走了?”

    小乞丐耷拉下脑袋,默认。

    花柒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的腿是他打的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我没将小桃木剑上交,被发现就挨了打,我、我喜欢那个小木剑……”

    闻言,花柒心头一片柔软,喉间被酸涩堵住。

    盛焱摸了摸她的头,举着裹婴布问小乞丐从何而来。

    小乞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答道:“应该是大武爷偷的东西带来的,让我拿去烧掉,我舍不得便偷偷留下了。”

    “你知道大武爷偷的什么东西吗?”花柒问。

    小乞丐摇头。

    “关于大武爷你还知道什么?”

    小乞丐还是摇头。

    “大武爷的手可有不寻常之处?”

    小乞丐闻言似乎很震惊,“你如何得知?”

    “手小似孩童,六根手指,对吗?”花柒追问。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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