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两个住客口中得知,善慈被缉捕后,对所犯恶行供认不讳,当堂认罪画押,一早被发现暴毙于府衙大牢。

    现在满城都在传此事,说是佛祖显灵,惩处恶徒,为民除害。

    寂静的山路上,马儿跑了一段后缓了下来。

    盛焱将水壶送到花柒嘴边,“在想善慈暴毙一事吗?”

    “那么多小生命就这么……纵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恨!”

    “偷盗婴儿竟是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丹药,丧尽天良的畜生!”

    花柒气得咬牙切齿,眼圈通红。

    盛焱摸着她的头安抚,低声道:“素来只闻修仙炼丹的道士,从未见过这样的佛家弟子。”

    “你是说……”花柒娥眉紧蹙,“善慈在说谎?”

    “要么他是假和尚,要么他是在遮掩身后之人。”盛焱将水壶收回腰间,冷声道:“但无论如何,他都该死。”

    难道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若真是如此……花柒只觉不寒而栗,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

    盛焱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一路上都没再言语。

    傍晚时分落脚客栈,沉默了一整日的成大人愈发奇怪。

    明明有空房,他却直接要了一间。

    花柒觉得很不对劲,关紧房门后便拉着他询问。

    他将她搂进怀里,半晌,低声道:“这一刻起,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半刻也不可。”

    花柒一惊,“为何?你在担心什么?”

    “善慈的事怕是不简单,我们既已卷了进来就不得不防。”盛焱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怕,有我在。”

    花柒将头贴在盛焱胸口,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我不怕。”

    嘴上说着不怕,但花柒还是失眠了。

    她盯着床顶毫无睡意,脑中烦乱,想不出善慈背后还有多少人,想不出这些人泯灭人性残害数条小生命到底在做什么,想会不会还有婴儿被害……

    突然,一双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

    “睡觉,别乱想。”

    花柒在黑暗中眨了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温热的掌心,“睡不着。”

    那手掌慢慢移开,床板轻轻颤动,一团暗影由上而下罩住了她。

    窗棂间透过的一缕月光下,盛焱双手撑在花柒两侧,将她半个身子拢在怀中。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近在咫尺,花柒不自觉地抓紧身下被子,心跳如鼓,胸口起伏不定。

    那人缓缓地俯身下来,很快便触上她的唇,轻吻她的唇瓣,慢慢撬开她的唇缝……

    “唔……”

    花柒不知自己是何时伸臂抱住那人的,更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早上醒来后她脸埋在被子里,回想昨夜的事,简直像被架在火堆上烤的鱼,热得快要冒烟,可能下一刻就要烧焦了。

    不知是同榻而眠的缘故,还是夜里的感知与白日不同,昨夜那个长吻令花柒只觉温柔至极,缠绵至极,欢喜至极,以至于她沉迷其中,后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无梦又香甜的一夜好觉。

    今日还是个清朗的好天气,花柒顿感昨日的烦闷不安已消减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二人形影不离,加快赶路。

    这一日,眼见着大雨将至,盛焱只得临近敲了一家农户的门。

    主人家是一对老夫妻,很热情,还做了热乎的饭菜给他们。

    谨慎起见,盛焱一直跟着老伯在厨房忙活,半刻不曾离开。

    老夫妻将饭菜摆好便要去睡午觉了,嘱咐二人慢慢吃。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腥气的泥土气味渗进屋内。

    盛焱夹了些菜到花柒碗中,“放心吃吧。”

    “嗯。”

    那夜之后,花柒一直羞于同他对视,便低着头吃饭,只是这一筷子白饭刚送进嘴里便吐了出来,随即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盛焱的手。

    “别吃!”

    盛焱即刻解下腰间水壶喂到她嘴边,“快漱口。”

    漱过口后,花柒安抚紧张的盛焱:“刚吃到嘴里我便察觉到了异味,一丁点儿都没咽下去,放心。”

    看她一切如常,盛焱长出口气,拉着她的手踹开了房门。

    院门大敞,那老夫妻早已不知所踪。

    此地不宜久留,幸而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是小如牛毛,盛焱将花柒护在怀里,迅速驾马离开。

    这一跑将近两个时辰,竟到了他们要找的沣庄。

    名为庄,其实更像个人烟兴旺的镇县,主街上,客栈酒楼,门脸摊贩,热闹非常。

    盛焱选了最气派的客栈住下。

    “若是有人存心要害咱们,住这里是不是太过招摇?”花柒坐在精致的雕花大床上,只见铺的盖的竟都是上等的绸缎面料。

    “若是有人存心要害咱们,躲躲藏藏也是无济于事,何况……”盛焱走过来,俯下身摸花柒的头,“这几日本就奔波,今日尤甚,你需要好生休养。”

    闻言,花柒差点流眼泪,她感觉这个身子简直不像自己的了,处处酸痛,她一直忍着,免得她的成大人担忧。

    “我让伙计去备热水了,你好生沐浴一番,擦些活血化瘀膏。”

    “沐浴?”花柒惊喜。

    “嗯,里面有盥室。”

    顺着盛焱手指的方向,花柒才发现右侧有个隔间。

    不多时,花柒便坐在了热气蒸腾的浴桶中,通身放松下来。

    想不到竟能如此舒适的沐浴,这才是成大人选择这家客栈的缘由吧……

    嘿嘿,臭木头有心了!

    氤氲的水气中,花柒整个人白中透红,皮肤细腻莹润,吹弹可破,仿若美玉凝脂,脸颊桃粉熠熠,娇美摄人,像极了顶露而开的芙蓉。

    想到此刻守在外间的有心人,更是将满室的水气都沾染成了绯红色。

    但当她出来的时候,却见她的成大人正坐在桌边,眉头微蹙。

    甜美的香气在房中绽放开来,盛焱转头看向花柒。

    猝不及防的对视,花柒的脸蛋更红了几分,发梢上的一颗水珠倏地滴落在她精巧的鼻尖上。

    盛焱愣了片刻后便起身拿了巾子为她擦拭。

    “怎么不擦干,会受凉。”声音同他的动作一般温柔。

    “哦……”花柒蹭了蹭鼻子,小声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带的活血化瘀膏丢了,你身上如何?可有不妥?”

    花柒仰起小脸,笑着摇头:“没事,泡热水浴可比药膏好用多了。”

    盛焱垂眸看着她,突然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哎……”

    花柒一惊,不自觉搂住了人的脖子,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床上。

    盛焱盯着她脚踝处的淤青,眉头蹙在一处,“何时伤的?”

    “嗯……”花柒想了想,“许是前日上马时在马镫上磕的那一下,不疼的。”

    盛焱抬头看了她一眼。

    “真的,不骗你!”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花柒身体力行,来回晃动小脚,灵活得很。

    盛焱将她抱进怀里,吻着她乌黑的发丝,“乖乖休息。”

    “嗯。”

    不消片刻,疲累极了的花柒便在温暖的怀中酣然入睡。

    盛焱盯着她的睡颜瞧了半晌,轻轻将人放到枕上躺好,起身走向盥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手中拿着一块洇湿的巾子,为花柒敷脚踝。

    脚踝处的皮肤白皙单薄,大片於痕青紫泛黑,盛焱一直紧蹙的眉头更深了几分。

    就这样在客栈休养了两日后,花柒跟着盛焱出了门。

    南离国处处瓜果飘香,此地的果品更为丰富,花柒不只长够了见识,还饱足了口福。

    二人在茶楼歇脚,花柒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嗝……”

    盛焱垂眸抿茶,唇角很明显的上扬。

    花柒在下面踩了他的脚,“不许笑!”

    盛焱点了点她面前的茶盏,“喝点茶,消食。”

    “你……”花柒小脸气鼓鼓的,将头扭向一边,“若不是你听信那些小贩的吹嘘,什么这个养颜,那个强身,买了那么多自己又不吃,我至于吃撑吗?现下又来笑话我,哼!”

    “没笑话你。”盛焱满面笑容。

    “哼!”

    “真的。”

    花柒又踩了下他的脚,愤愤地比划他的脸:“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笑得有多明显?”

    盛焱一把握住在他眼前乱晃的手指,在花柒震惊的目光中做了件令她难以置信的事。

    只见他低头吻在了她的手指上,轻轻的一下,犹如鸿毛拂过。

    花柒几乎忘记了呼吸,更忘记了抽回自己的手,只美目圆睁,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人。

    盛焱则淡定如常,但温柔的笑容中多了郑重之色,轻声道:“我笑,是因你可爱。”

    话音刚落,茶楼的小伙计正好过来续茶水,吓得花柒慌忙抽回自己的手。

    小伙计一边续茶一边纳闷,这俊俏的小公子是渴了多久,怎的脸都快埋进茶盏中了?

    见小姑娘红着脸不敢抬头,盛焱笑意更浓,扭头同小伙计说话。

    “这街上可有绛紫色的圆果子卖?”

    “绛紫色果子?”小伙计想了半晌,突然记起来,“见过一次,去年……额不对……前年……不对不对,哎呀反正不是今年。”

    “那卖果子的小贩是街上哪一位?”盛焱问。

    “不是果贩,是卖野味的,叫孙七。”

    花柒和盛焱匆匆离开茶楼,去找孙七,结果孙七今日没来。

    翌日,孙七还是没来卖货。

    连着三日,孙七都没有出现。

    打听到孙七家住城外,二人便找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的是,孙七竟在两天前死了。

章节目录

皇后万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疏雨清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疏雨清舟并收藏皇后万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