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焱的话说完后，二人之间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花色小鸟溜溜达达飞了过来，在二人头顶飘悠了半晌，落在温泉边，豆粒似的小眼睛在二人间乱转，好奇的打量这两个奇怪的人。
只见一向处变不惊的成大人额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渐渐拧成一团，紧绷的腰背仿佛僵住了，拳头攥得手指泛起青白，静湖般的双眸犹如遭遇着劲风，湖水掀起滔天巨浪，行将冲破堤岸，喷涌而出，似乎紧张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对面的花柒则静若幽兰，超乎寻常的平静，她垂眸抿唇，葱白的手指缓缓卷着帕子，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花柒远不是面上看起来这般，这句话在她听来自然是字面意思，她震惊不已，她羞怯不已，以至于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她不禁回想，回想同成大人的相处过往，他的气质谈吐大不同于其他太监，被她唤成公公时不寻常的反应，若这些只是不足为据的蛛丝马迹，那么客栈中同床共枕那日的清晨……她当时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新奇旁观的小鸟似乎等得太久有些不耐烦，扑棱着翅膀飞到花柒头顶转悠，想要引起小姑娘注意似的，嘴里唧唧唧地叫，可惜是徒劳，那小姑娘红着脸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入了定。
这不寻常的良久沉默似乎令盛焱越来越不安，薄唇几次开合后，他终于开了口。
“柒儿，你气我骗了你吗？”
听到对面人的声音，花柒终于回了神，仓惶背过身子，以遮掩自己发烫的脸。
“没、没有。”
“那你……”豆大的汗珠从盛焱额头流下，他伸手想要去拉花柒的手，却被躲开了。
花柒仿佛做了亏心事似的，慌张地往前蹭了蹭，同盛焱拉开距离，猛摇头：“真、真的没有。”
“……”盛焱的手在半空僵了良久，盯着花柒的后背看了良久，脸色越来越白，终于艰难道：“你是……怕我了吗？”
“自然不是！”花柒脱口而出：“你、你又不是皇上太子有何可怕？”
急着解释的花柒并不会知晓，身后成大人在听到这话后，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可谓惨白如纸。
“为何怕他们？”
花柒听到身后人问道。
这还用问？皇上谁不怕？你们锦衣卫不怕？至于太子，那是她除了皇上最怕的人了，怕他违诺不放自己出宫，毕竟是两年后的事，会否生变故未可知，她不得不担忧。
内心腹诽一番后，花柒只道：“胆子小。”
她很想转回身面对成大人说话，但实在没有勇气，她想象得出自己此时这张脸，怕是像掉进了胭脂桶。
“成燕，我不气你瞒我，我早说过，是不是太监半点都不重要，人各有难处，就像柳姐姐女扮男装进宫一样，我不会因这种事而生气。”
静了须臾，身后人轻声问：“你……不问我的真实身份吗？”
花柒愣了，她理解的是：成大人是个假太监真男子，难不成成大人的坦白不是字面意思？
“那……你是谁呢？”
话问出后，花柒却久久未得到回答，她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难不成成燕家世不寻常？
花柒思忖着，心下有些忐忑，扭头发现那人流了好多汗，脸色也很差。
“你怎么了？”
“我……我其实……”盛焱几次开口都没能说下去。
“你的真实身份很可怕吗？”花柒歪着头看他。
“我……”
“令无所不能的成大人紧张如此，”花柒凑过去用袖子给他擦汗，笑道：“难不成比皇上太子还可怕？”
闻言，盛焱一阵咳嗽……
“哎我逗你的，”花柒哭笑不得，顺着他的背：“既没有他们可怕，你大可不必多虑。”
“……”盛焱咳得更厉害了。
花柒靠进他怀里，郑重道：“公侯官宦，贩夫走卒，名门公子，罪臣之后，姓名有无，于我而言，你都只是一个人，便是我心悦之人。”
“我知你不想再欺瞒于我，但这等身外之事又有何重要，犯不着为难自己，惹人心疼，不说便是了。”
“如今我们身困于此，能否出去尚未可知，就算出去了也无不同，只要是你，就算换了脸面，我也认的。”
“别多虑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乖乖喝药，养好身子。”
说着，花柒仰起头看盛焱，却被惊到了。
只见他眼睛红红的，还有一颗豆大的泪珠挂在脸颊，似乎没想到她突然抬头看他，忙扭过头去。
“你、你哭了？”花柒有些不知所措，“是勾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吗？你……唔……”
盛焱突然捧起花柒的脸，用力堵住了她的嘴。
这个吻不知倾注了盛焱的多少情意，花柒被吻到嘴唇生疼，喘不上气，挣扎着抗议才被放开。
“弄疼你了？”盛焱用指腹轻擦过那红润润的樱唇。
“你试试！”花柒拍开他的手，起身往温泉边走，没好气地骂了句：“咬人的狗男人！”
“……”
清澈的温泉水刚映入花柒的脸，身后便响起盛焱的大笑声。
“……”花柒简直难以置信，这人怕不是失心疯了吧，头一回见挨骂这么高兴的。
洗完脸，花柒才一起身便被拉进了熟悉的怀抱。
盛焱一脸笑意看着她，“从未听你骂人，好听。”
这人确实是疯了，花柒敲他的头：“大人脑袋是不是有恙？小女子可为大人施针。”
“施针不必，这个……”盛焱凑近贴上花柒的唇，低声道：“本人倒愿一试。”
“不要！”
花柒猛地推开他，只是她忘了他身后是温泉。
猝不及防的盛焱跌进泉中，不小心将花柒也带了进去。
水花飞溅，一直盘桓在他们附近的花色小鸟似乎被吓到了，拼命呼扇着翅膀飞去了不远处的树枝上，探着头往这边瞧。
温泉中，花柒砸在盛焱身上，她尚未感觉到水的温度便被抱着站了起来，泉水深及腰处。
盛焱用指腹擦她脸上的水珠，被拍开了手。
“你就会欺负我！”花柒气道。
“我的错。”盛焱揽她入怀：“任你处置。”
花柒眼珠转了转，秀眉微挑，一脸盈盈笑意：“真的？”
站在温暖泉水中的盛焱莫名感受到一阵凉意，“是。”
“那……”花柒说着退到了岸边，然后朝着盛焱勾手指，“你过来。”
盛焱听话的走到花柒身前，结果脚还没站稳，就被重重咬了嘴唇，随即有柔软的小手推了推他的胸口……
“报了仇”的花柒跑出十几步远才停下来，扭头却见那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处，顿感挫败，“我那么用力都推不倒你吗？”
可真是用了很大的力，但这点子力气于盛焱而言，不过是比东宫的小梨花猫大一些罢了。
盛焱扬着唇角，张开双臂，仰躺进泉水中……
片刻后，湿哒哒地站在花柒面前，笑道：“你成功了。”
一阵打闹过后，两个疲倦的人躺在地上看天。
说是看天，其实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枝叶，以及缝隙间透进来的淡光。
“我们能出去吗？”
“嗯。”
花柒伸手去捕捉那光，喃喃道：“娇娇该急坏了。”
盛焱将她的小手握进手心，“我四处去看看。”
“不急，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花柒打了个哈欠，将头窝进盛焱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那只花色小鸟此时又凑了过来，落在花柒身后“唧唧”地叫。
盛焱马上用袖子护住花柒的头，似乎怕她被吵醒，然后冷漠地瞪着那不速之客。
小鸟被吓到，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在发现那人好像不能动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迎着刀子似的目光蹦回原处，同人大眼瞪小眼。
盛焱无声的警告毫无用处，瞪得眼睛都酸了，见那小东西不再吵闹，怀中人睡得安稳，便随它去了。
日光虽淡薄，却只拢于二人身上，世间虽无常，却留此一隅任二人独赏。
感受着花柒清浅的呼吸，笑意缓缓盈满盛焱的眸子，他小心翼翼解下自己腰间铜牌，放进花柒手中握紧。
铜牌上刻着“成燕”二字。
自此，无论前路如何，他唯有一个身份，便是她的成燕。
一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花色小鸟溜溜达达飞了过来，在二人头顶飘悠了半晌，落在温泉边，豆粒似的小眼睛在二人间乱转，好奇的打量这两个奇怪的人。
只见一向处变不惊的成大人额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渐渐拧成一团，紧绷的腰背仿佛僵住了，拳头攥得手指泛起青白，静湖般的双眸犹如遭遇着劲风，湖水掀起滔天巨浪，行将冲破堤岸，喷涌而出，似乎紧张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对面的花柒则静若幽兰，超乎寻常的平静，她垂眸抿唇，葱白的手指缓缓卷着帕子，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花柒远不是面上看起来这般，这句话在她听来自然是字面意思，她震惊不已，她羞怯不已，以至于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她不禁回想，回想同成大人的相处过往，他的气质谈吐大不同于其他太监，被她唤成公公时不寻常的反应，若这些只是不足为据的蛛丝马迹，那么客栈中同床共枕那日的清晨……她当时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新奇旁观的小鸟似乎等得太久有些不耐烦，扑棱着翅膀飞到花柒头顶转悠，想要引起小姑娘注意似的，嘴里唧唧唧地叫，可惜是徒劳，那小姑娘红着脸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入了定。
这不寻常的良久沉默似乎令盛焱越来越不安，薄唇几次开合后，他终于开了口。
“柒儿，你气我骗了你吗？”
听到对面人的声音，花柒终于回了神，仓惶背过身子，以遮掩自己发烫的脸。
“没、没有。”
“那你……”豆大的汗珠从盛焱额头流下，他伸手想要去拉花柒的手，却被躲开了。
花柒仿佛做了亏心事似的，慌张地往前蹭了蹭，同盛焱拉开距离，猛摇头：“真、真的没有。”
“……”盛焱的手在半空僵了良久，盯着花柒的后背看了良久，脸色越来越白，终于艰难道：“你是……怕我了吗？”
“自然不是！”花柒脱口而出：“你、你又不是皇上太子有何可怕？”
急着解释的花柒并不会知晓，身后成大人在听到这话后，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可谓惨白如纸。
“为何怕他们？”
花柒听到身后人问道。
这还用问？皇上谁不怕？你们锦衣卫不怕？至于太子，那是她除了皇上最怕的人了，怕他违诺不放自己出宫，毕竟是两年后的事，会否生变故未可知，她不得不担忧。
内心腹诽一番后，花柒只道：“胆子小。”
她很想转回身面对成大人说话，但实在没有勇气，她想象得出自己此时这张脸，怕是像掉进了胭脂桶。
“成燕，我不气你瞒我，我早说过，是不是太监半点都不重要，人各有难处，就像柳姐姐女扮男装进宫一样，我不会因这种事而生气。”
静了须臾，身后人轻声问：“你……不问我的真实身份吗？”
花柒愣了，她理解的是：成大人是个假太监真男子，难不成成大人的坦白不是字面意思？
“那……你是谁呢？”
话问出后，花柒却久久未得到回答，她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难不成成燕家世不寻常？
花柒思忖着，心下有些忐忑，扭头发现那人流了好多汗，脸色也很差。
“你怎么了？”
“我……我其实……”盛焱几次开口都没能说下去。
“你的真实身份很可怕吗？”花柒歪着头看他。
“我……”
“令无所不能的成大人紧张如此，”花柒凑过去用袖子给他擦汗，笑道：“难不成比皇上太子还可怕？”
闻言，盛焱一阵咳嗽……
“哎我逗你的，”花柒哭笑不得，顺着他的背：“既没有他们可怕，你大可不必多虑。”
“……”盛焱咳得更厉害了。
花柒靠进他怀里，郑重道：“公侯官宦，贩夫走卒，名门公子，罪臣之后，姓名有无，于我而言，你都只是一个人，便是我心悦之人。”
“我知你不想再欺瞒于我，但这等身外之事又有何重要，犯不着为难自己，惹人心疼，不说便是了。”
“如今我们身困于此，能否出去尚未可知，就算出去了也无不同，只要是你，就算换了脸面，我也认的。”
“别多虑了，你现在要做的是乖乖喝药，养好身子。”
说着，花柒仰起头看盛焱，却被惊到了。
只见他眼睛红红的，还有一颗豆大的泪珠挂在脸颊，似乎没想到她突然抬头看他，忙扭过头去。
“你、你哭了？”花柒有些不知所措，“是勾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吗？你……唔……”
盛焱突然捧起花柒的脸，用力堵住了她的嘴。
这个吻不知倾注了盛焱的多少情意，花柒被吻到嘴唇生疼，喘不上气，挣扎着抗议才被放开。
“弄疼你了？”盛焱用指腹轻擦过那红润润的樱唇。
“你试试！”花柒拍开他的手，起身往温泉边走，没好气地骂了句：“咬人的狗男人！”
“……”
清澈的温泉水刚映入花柒的脸，身后便响起盛焱的大笑声。
“……”花柒简直难以置信，这人怕不是失心疯了吧，头一回见挨骂这么高兴的。
洗完脸，花柒才一起身便被拉进了熟悉的怀抱。
盛焱一脸笑意看着她，“从未听你骂人，好听。”
这人确实是疯了，花柒敲他的头：“大人脑袋是不是有恙？小女子可为大人施针。”
“施针不必，这个……”盛焱凑近贴上花柒的唇，低声道：“本人倒愿一试。”
“不要！”
花柒猛地推开他，只是她忘了他身后是温泉。
猝不及防的盛焱跌进泉中，不小心将花柒也带了进去。
水花飞溅，一直盘桓在他们附近的花色小鸟似乎被吓到了，拼命呼扇着翅膀飞去了不远处的树枝上，探着头往这边瞧。
温泉中，花柒砸在盛焱身上，她尚未感觉到水的温度便被抱着站了起来，泉水深及腰处。
盛焱用指腹擦她脸上的水珠，被拍开了手。
“你就会欺负我！”花柒气道。
“我的错。”盛焱揽她入怀：“任你处置。”
花柒眼珠转了转，秀眉微挑，一脸盈盈笑意：“真的？”
站在温暖泉水中的盛焱莫名感受到一阵凉意，“是。”
“那……”花柒说着退到了岸边，然后朝着盛焱勾手指，“你过来。”
盛焱听话的走到花柒身前，结果脚还没站稳，就被重重咬了嘴唇，随即有柔软的小手推了推他的胸口……
“报了仇”的花柒跑出十几步远才停下来，扭头却见那人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处，顿感挫败，“我那么用力都推不倒你吗？”
可真是用了很大的力，但这点子力气于盛焱而言，不过是比东宫的小梨花猫大一些罢了。
盛焱扬着唇角，张开双臂，仰躺进泉水中……
片刻后，湿哒哒地站在花柒面前，笑道：“你成功了。”
一阵打闹过后，两个疲倦的人躺在地上看天。
说是看天，其实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枝叶，以及缝隙间透进来的淡光。
“我们能出去吗？”
“嗯。”
花柒伸手去捕捉那光，喃喃道：“娇娇该急坏了。”
盛焱将她的小手握进手心，“我四处去看看。”
“不急，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花柒打了个哈欠，将头窝进盛焱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那只花色小鸟此时又凑了过来，落在花柒身后“唧唧”地叫。
盛焱马上用袖子护住花柒的头，似乎怕她被吵醒，然后冷漠地瞪着那不速之客。
小鸟被吓到，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在发现那人好像不能动之后胆子又大了起来，迎着刀子似的目光蹦回原处，同人大眼瞪小眼。
盛焱无声的警告毫无用处，瞪得眼睛都酸了，见那小东西不再吵闹，怀中人睡得安稳，便随它去了。
日光虽淡薄，却只拢于二人身上，世间虽无常，却留此一隅任二人独赏。
感受着花柒清浅的呼吸，笑意缓缓盈满盛焱的眸子，他小心翼翼解下自己腰间铜牌，放进花柒手中握紧。
铜牌上刻着“成燕”二字。
自此，无论前路如何，他唯有一个身份，便是她的成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