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得你们在说什么。”

    成霜轻轻巧巧地,长身玉立,淡笑道:“天下将乱,与我何干?如果你们了解真正的我,知道我都干过什么,就知道我可不在乎。”

    “乱世开启,无数的孩童都会在战乱中死去。”他们说道,“你不会愿意看到的。”

    难道我参与进去,乱世就不会开启了吗?她心里想,讽刺意味甚浓道,“九州上有名有姓的枭雄才子,各大仙门的仙君们都解决不了,过来找我,不合适吧。”

    这时,在与她的对话中,男人走到昔颜花主干边上,他的手一触及,花朵的茎叶就开始呈现一种死寂的灰败,整个灰败无限蔓延,很快就遍及整片花叶。

    “荒正在凝聚,祂在吞噬着万物的力量化为己用。只要还活在这苍茫大地上,任何人无法独善其身。”

    “看起来,你们在试图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这正是我等在做的事情。”

    “我没有时间和你们胡闹了。虽然我非常感激你们叫醒我。去找三大宗门九大世家吧。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你们需要的东西,那是个妄想。”

    成霜冷峻地笑,眸中危险意味更浓,“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们。否则,后果自负。”

    她起身就往出口走去,就在这时,那声音道:“风暴到来时,哪怕躲在岩洞里,亦无法遮蔽其身。但若顺应风暴飞行,却可以一日千里。”

    成霜的面前,大片大片的昔颜开始灰败、凋敝、最后化为齑粉。

    “你不能丢下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哪怕你无比抗拒知道真相。”

    “真相?”成霜眯眼回过头去。

    “关于你身份的——”

    成霜打断了他,“恕我直言,我一点没有想要知道的兴趣。”

    “哎。”那女人似乎叹息了一声,“没有人能够拒绝力量。当你想要明白的时候,回来找我们。只要你沿途画下字符。我等就会出现。”

    说着,一团光晕从她宽大漆黑的袖口飞出,落在雪成霜的眼前。

    以秘术形成的风符。

    顷刻间,记忆里被打上风符形状的烙印,不需要练习和铭记,就已熟练在心。

    “我等消灭了这里的昔日颜色。但它并未被完全灭绝。需要记住:一旦有人再次将它播撒,它就能够迅速繁衍。如果不能及时控制,让它们吸收了足够的力量,就会到无法对付的地步。”

    成霜点头表示知道,就离开了。

    ·

    楚凌渊到达时,她已经从地下城出来了。

    仰头是被风吹飘飘的白云,亘古的蓝天折射着太阳的光线。

    他们往外走去。

    百姓们纷纷苏醒,有很多人不解其意地讨论着刚才的昏迷。

    大梦一场,醒来尽是怅然和哀凉。

    一个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磕到旁人的摊子上,被喝令小心。

    仔细一看,就是洛裕家的小姑娘。

    成霜眯着眼,看着那小姑娘在城主府外的街道上倒地嚎啕大哭,摊开的裙

    摆如同桃花瓣一样散落在地。

    “你为什么哭?”成霜踱步过去,问道。

    小姑娘不说话,只是哭得厉害。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

    成霜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为你父亲丢下你,不值当。”

    “你懂什么!我阿爹一直最疼我了!”

    “你未婚夫呢?”

    “要你管!”

    “听着,”成霜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粗鲁地擦在小姑娘的脸上,“你绝望无助时,他们在哪?”

    小姑娘愣怔了一下,还是气狠狠地道:“他们在忙!”

    “忙任何事情,和你的性命安危相比,都不值得。”

    “——”

    “你要学会自己成为自己的支柱。”

    说罢,不去管小姑娘的反应,成霜转头离开。

    “喂!你谁啊?”身后女孩子的声音喊道。

    她没有回答,只跟着楚凌渊走。

    一路无话,很快就走到了陈夫人家中。

    结界阵法还在运转着,周围的昔颜花已经全部凋落。村民们跌坐在地上。

    “师父!”

    参明看到楚凌渊,又惊又喜,“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这些花都残败了。”

    楚凌渊淡淡地点头,表示他知道。并随即向村民们解释事情的前后因果。

    他讲说佛法时,成霜就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着。

    等他说完,成霜问:“有谁见过城主吗?”

    经过佛子的解说,大家都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虽然很难接受,但还是有人勉强打起精神。

    “我们都不知道城主长什么样子......”

    “要是真知道他在哪儿,我要将他大卸八块!”

    众人嗡嗡议论着,成霜听得皱眉。

    “你们有人见过河洛吗?就是长得矮矮的一群人。”

    村民们表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河洛是什么东西。

    这时,参慎道:“师父,雪施主,陈施主似乎知道......”

    成霜立刻看了过去:“陈夫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我的确见过。”

    陈夫人流着眼泪颤声道:“我儿和孙儿,都是跟着你说的这样一群人走的。官府来了兵丁,我看见了......那后面坠着的小孩,根本就不是小孩!”

    “你儿子和孙子,有说他们去哪里了吗?”

    陈夫人摇头表示没有。

    成霜凝眉,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就张开双翼,飞向天空。

    只留下身后一群农人看着她的双翼,面带惊恐。

    ·

    嘶哑的声音。

    吼中干渴如同被烈火灼烧,他们的声音虚弱又痛苦。

    背靠着褐色的泥土。

    这里暗无天日,分明是他们共同建造的城堤,却只能受困其中,苦苦煎熬。

    “起来了!我找到了出口!”一名身材娇小的女性河络火急火燎地跑进人群中。

    “别睡!快去看!”她用河洛语言大声呼喊。

    河洛们倒在地上,她的嘶叫声不起任何作用,只是让他们更加恍惚。

    “古吉,这已经是多少次了。他们把出口都堵上了,出不去的。”一名河洛艰涩地道。

    自从两年前迁徙的河洛们被陆续抓来修城,数不清的河洛都接连死在了地下,被就地掩埋。只有他们这一部分活了下来。贵族们把他们关在随意挖掘的洞穴里,前一阵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醒来麻木地准备工作时,发现所有的出口都被严严实实堵住了,无论怎样都无法出去。

    “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古吉艰难地抬起头。

    “再坚持一点......坚持一点......夫环会努力寻找我们的。”

    无人回答,只剩下一阵沉默。

    “我测探过了,那个通道,真的很松软的泥土。只要我们出一点力,它就会开出来的!”

    “没有工具,拿什么开——”

    就在这时,大地颤动,泥土四溅,冲天的灰尘被重重地扬进洞穴里,一抹剪影沿着透进来的天光极快地逼近!

    河洛们看清了那个剪影。

    一个身穿剑锋紫劲装金丝护甲的绝色佳人、浑身都是不起眼但极其有用的宝贝。

    雪成霜飞快奔至河洛们面前,拉起就近的一个河洛,大声呼喊:“快走!一会儿塌了!”

    河洛们回过神,立刻都跟随她撤出了洞穴,越跑越快,直接到了地面。

    然后他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

    就在那里,就在不远处,夫环双目噙着泪水,正在张开双臂,迎接他们的回归。

    夫环的身旁站着阿洛卡和一名披着黑斗篷的人类少年。

    “你要的东西,会有河洛通知你的属下的。”

    河洛王和古吉用说了一会儿话,随即向雪成霜郑重点头示意,将一物抛还给她,将他们领走了。

    河洛送还了羽族的王戒。

    姬游轻轻走到她的身边,目送着河洛们远去。

    “师父。江陵的部署已经完成。此外,我今日获悉,阜国君主病危,诸王们拥兵自重,柳宸和柳炳两人分别陈兵十万人左右在天山关和雾都。”

    金色的晨曦驱散了灰暗,照进两人的眼睛里。

    姬游侧头看雪成霜,她的眼眸是比晨曦更加耀眼夺目的金色,摄人心魄的目光此刻迷离又神秘,隐隐透着一股塞外寒冬般的冷冽。

    历史上曾有上百个国家在九州上混战的年代。那是五族莫名消失后,铁与血的征战,荒野上遍满尸骸,城池中只剩枯骨,秃鹫在整个苍茫大地上徘徊。

    后来,以楚歌戎、柳相籍等人为首,在三大仙门的扶持下,建立了东陆上仅有的四个国家,分别是楚康、柳阜、齐束、宁历。

    四个王朝已经统治了六百余年,英雄们早已不在,只有昔日的石碑屹立在苍凉的倾城关下。

    对于成霜,她抬眸望了望连绵起伏的山脉,耸立的峰峦和裸/露的黄色岩石,泛着波光的雁反湖水从山巅上流淌下来。

    这是风中历的四月,越州的春天扑面而来的是温暖和水汽。

    那日之后,雪成霜等待佛子处理安顿九方城的百姓,之后就启程前往阜朝雾都。

    参慎因为想要留下继续劝导安慰九方城的百姓,并没有随行。因此此行只有他们三个人,雪成霜、楚凌渊和参明。

    他们进入雾都城中。

    走在宽阔的街中,路旁是引流的湖水形成的小河,每过五十余尺便有一座小桥,桥的两侧是摆摊的商贩。

    行路人并不多。

    成霜在前方领路,向路人打听后,径直走向了一家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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