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记忆里,你那颗冰冷的心,可曾有一瞬,为谁而摇动过吗?

    策马奔驰在古老的乡道上,已经驰离京城四百里。

    成霜潜藏在暗夜的斗篷下,耳边呼啸的风雨击打在她的脸上,天空是令人沉重到喘不过气的黑云,不见星辰,仿佛万物已被摒弃。

    身旁是同样疾驰的十数匹骏马,那是血域在雾都全部的部署人员。姬游和金霖一左一右,分别在她两边。

    拍卖会上,金霖去和那户拍下千字符文的人攀谈托住时间,姬游抄下了整片符文。临走时,成霜还不经意用了多年的技巧带走了最后一件卖品。

    之后她就飞速集结了所有的部下,以最快的速度从小路离开。

    她来雾都,只是为了拿到千字符文,用上面的符咒完成心愿。

    只是到了这个地方,成霜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前方出现了一个破落的驿站,几人下马,敲响了房门。

    沉沉的黑夜与绿意中,一个老翁打开了栈门,把他们迎了进去,烧了热水和囊给他们吃。

    升腾的热气里,成霜忽然站起身。

    徒弟们被她陡然的动作一惊。金霖问到:“师父?”

    姬游的目光沉沉的,看向她时,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意思是,去做你想做的吧,放心有我,我会去完成你的心愿。

    成霜沉下了目光,转身踏出客栈,利落上马,飞快拉缰离去。

    姬游随之而来,站在门前,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有人走了过来。

    “如果不想她走,为什么不说?”金霖问。

    姬游神情沉静:“她若是打定了主意,便一定不会回头。”

    “走吧。”姬游回了屋内,“这些日子,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

    雨滴打在身上,竟然是出奇的寒冷。

    楚凌渊身着月白僧衣、披着斗笠,玉白的脖颈上悬挂着光泽圆润的念珠。

    他只身行走在街头,看四围是否有人想要询问佛法,或是谈话慰藉。

    他的面色沉稳而冷静,似乎没有注意到砭骨的寒意,有时走到某户乡邻家中,借着讨要水喝,为人家诊一诊脉。

    他天性的眸中,有时会呈现另一副模样。世界还是世界的样子,但他却能够看到各处散发的光,这些五光十色,即是人类、或是其他动植物的生命状况。

    如果有人生病了,那人的光会变成浅灰色,他们自己却不知道。

    这样走访了七八户,婉拒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又回到了街头。

    许多人家的天伦之乐、欢声笑语闯入耳中,楚凌渊稍感欢慰,只是又忍不住思虑起陈兵在外的皇族。

    一场权力的争端一旦到来,恐怕将会不可避免地摧毁这种温馨了。

    街角最后一家青砖瓦盖的食肆熄了灯,灰蒙蒙的雨中留下几分落拓萧索。

    就在这时,楚凌渊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

    他抬眸望去,一双如海波月华般的翼,遮在了他的头顶。

    “佛子,雨这样大,为什么还在街上走?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她的声音轻轻道。

    楚凌渊淡然一笑:“□□不净,何须执着于此。”

    听了这话,成霜只感觉一瞬间恼怒地出奇:“怎么,你还想学药王菩萨燃身供佛不成?”

    药王菩萨在日月净明德如来的国土,坚持艰难的苦行,为了报日月净明德如来佛的恩,身涂香油,燃烧了一千二百年。

    楚凌渊无奈宠溺地摇了摇头。

    “小晚,你的翅膀淋水,恐怕就不能飞翔了。何必为贫僧遮挡。”

    成霜说:“我若不用双翼飞起来,怎么找得到你。”

    楚凌渊道:“你既已经走了,何必回来。”他的话温和之中带着严肃,似乎还是那个动不动就管教她的师父。

    她莞尔一笑,飞身下去,收起了双翼,和楚凌渊并排而行。

    “既然那么多年都没有管过我,现在又何必管我呢?法师。”她的口中说出颇为残忍的话语,“我们早就不是师徒了。”

    楚凌渊的心绪骤然升起一股无法平息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无法分辨——

    “既然不是师徒,又为何来寻贫僧?”他停下身,顿顿道。

    从初见起,她就有意试探他、引着他去看一些事情。

    她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他都知道,毕竟这十数年的时光,就像镰刀一样分割了许多的东西。

    但是,他仍然想要知道,这些年她究竟过得如何。尽管她不再认他做师父,他还当她是那个小徒弟、是他养大的孩子。

    “法师啊,”成霜幽幽叹息,“将来我还用得到你,如何能置你于危险之地呢?跟我走吧,现在。”

    楚凌渊冷寂不语。成霜知道,他是绝不肯走的。

    毕竟对他来说,这里有那么多百姓,需要他守护。

    “婆娑秽土,有什么好留下的呢?”

    看他垂眸数着佛珠,依旧沉默,她只好笑了笑:“也罢,我随你一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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