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慕州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并不大,只是一夜洋洋洒洒,晨起之时,草木上皆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山间河岸都是银白一片。

    清漪近来也并非每日去看他了。他偶尔来城外时,笛声传来,清漪便也来到岸边,隐身在旁边树木之后静静地聆听。

    只是,仍然没有机会与他对面相见。

    夜雪方歇,天色尚早。清漪隐隐听到了悠扬的长笛声,便知他已来了。

    今日雪下,草木寂寂,他的笛声也静谧安详。

    伴着这悠然的笛声,清漪轻轻踩着薄薄的积雪,来到岸边。

    隔着碧清的湖水,他瘦长的身影映着一片银白,一根长笛青翠碧绿。

    什么时候才能再站在他身边呢?

    这次我还能再站在他身边吗?

    他离开我后的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清漪很想知道,但是又很怕知道。

    柳默吹得两曲,抬眼望望满川银白,迈开步子,信步走来。

    清漪回身欲走时,方察觉雪上留下了脚印,也不及处理,此时情急,只得跃起至远处再隐身树后。

    柳默闲步慢走,偶尔从那未凋之叶上轻拂些积雪在手中,只觉清冷奇绝,略握一会儿,又将其洒落一地。

    行至一处,见一串脚印从远处行至此,止于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杨树后,树下雪迹入泥更深,像是有人久立,不禁有些愕然,是谁来过,竟然未曾察觉分毫?

    柳默似乎想到什么,便欲顺着脚印往那人来处去。

    走不几步,两个农人自那边走来。再走时,又陆续有人经过,再欲寻时,脚印已经杂乱,无从寻找了。

    只得作罢,心下却有些警觉起来。

    回身仍至湖边,骑马回城不提。

    雪后几天,连日清冷,然而风静的时候冬日的阳光却异常温暖宜人。

    这日午后,秦老夫人着人来请清漪前去叙话。

    秦老夫人今年五十有余,十年前儿子媳妇双双病逝,只有一个孙儿,尚未有一官半职。

    孙儿每日或结交朝官,或与朋友集会,甚少在家。

    如今有清漪愿意听她说话,她便时常来请。有时也并没什么事,只是些日常家话罢了。

    清漪喜她和蔼平易,况自己也无甚要紧事,所以也常去。

    到了秦府,老夫人食后困倦,已然睡着,管家秦和请她厅上等候。

    清漪坐于厅中,两个丫头自门外走过,一人道:“今日孙少爷在家里,可要小心些。”

    另一人道:“他自与朋友饮酒高论,不会在意的。”

    说着便走远了。后又说些什么,也听不真了。

    清漪枯坐无聊,想着这时节园子里的几株茶花应该正在花期,便出了正厅往后边花园走去。

    到底已是冬日,平日挂于廊中的画眉并其他鸟笼,皆已收入屋内,那画眉鸟只怕正在暖堂之中瞌睡吧?

    转过九曲回廊,进得园来,那几株茶花开得正好。

    看罢便在园中信步而游,转过一段粉墙,忽见那一排翠竹前立着一个瘦长的身影。

    着一身净色玄衫,披一件银灰色大氅,冬日暖装,更衬得他面目清奇,鼻直唇软。

    虽然已是寒冬,又已经一场风雪,枯叶纷纷,但这竹还保留着青翠。

    他自在那儿看着萧萧而落的竹叶,不知身后却有人也痴望着他。

    听得远处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方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墙边,那定定的目光让他立刻想起那个月圆之夜,那时候,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这么看着自己。

    只是,她到底是谁?

    他仍然不知。

    清漪向他施了一礼,他亦还以一揖。

    两人都未曾言语。

    那边脚步声已至近前,秦和向清漪道:“姑娘让我好找,久等了,我家老夫人正在暖阁等候姑娘。”

    清漪应了声,转眼看他,微微颔首作别。

    暖阁内已安排好暖酒并一桌精致点心。

    秦老夫人让清漪坐到里面暖和一点儿的位置,与她边喝酒边闲话。

    忽然门帘掀开,进来一位束发金冠的公子,正是秦老夫人之孙秦贤。

    他进门便嚷道:“祖母,在这儿喝好酒如何不叫我?”

    秦老夫人见他,忙一把搂过来,道:“乖孙,这么冷的天,你不好好在家呆着,又瞎跑什么呢?”

    秦贤笑道:“听说祖母这里有好酒,我就赶快来了。”

    秦老夫人也笑了:“只我的酒就是好酒了?那就先喝一杯吧,暖暖身子。”

    当即令人倒了酒递上。

    秦老夫人指着清漪对他道:“这是百里姑娘,你们也见过了。今日难得她来,你就好好做做东吧。”

    秦贤对清漪作了一揖,道:“寒天里还让姑娘这么奔波,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清漪亦与他见礼道。

    秦贤又转脸对秦老夫人道:“我今日也有一位客人,亦是我的一位朋友,可请他来一起喝上几杯。”

    “有何不可,让他来便是。”秦老夫人点头道,“只是……”说着便望了望清漪。

    “无妨。”清漪道。

    “常听祖母说起,百里姑娘颇识得许多奇花异草,我这位朋友倒正有一件小事,想要请教请教。”秦贤道。

    “不敢当。”清漪只道。

    “便去唤来罢了。”秦老夫人便对秦贤道。

    秦贤便出去,不一时领进来一个人,正是方才竹下柳默。

    清漪方才心下已猜测是他,如今果见他进得屋来,只将眼睛直望着他。

    柳默进得屋来,见她在此,并不惊奇。

    只是见她这般望着自己,倒有些局促。

    然而、她望着的人,却似乎也并非是自己。

    她的眼神穿透了自己,望向一个遥远的、深不可测的地方。

    秦贤向秦老夫人及清漪道:“这位是柳公子。”

    柳默便向秦老夫人行礼、随后与清漪一揖。

    清漪便也起身来、回得一礼,双眼望着他,痴然如烟。

    那柳默因了前几次的怪异,不免多看几眼清漪。

    第一次见时,匆匆而过;

    第二次见时,月夜朦胧;

    第三次见时,隔着些距离,都不曾仔细看过这个女子。

    此时忽然就在近处,只见她肌肤如雪,乌发如云,清眉水目,虽不是艳姿国色,却自有清骨。

    只是,不知将自己错认了谁,那个人于她而言,只怕是非比寻常。

    “姓柳?可是柳将军府上柳二公子?”秦老夫人问道。

    “正是。”柳默道。

    “虎将无犬子,这般风采,不辱老将军威名。”秦老夫人点头道。

    “老夫人谬赞了。”柳默只道。

    众人重新落座,秦老夫人坐了首位,左手坐的是清漪,右手柳默坐了,秦贤坐了末位。

    再暖了新酒,各个举杯。

    清漪与他之间,如今不过隔着一张小小的矮桌,与那日月下所见全然不同。

    他的一举一动、一眉一指皆明明看在眼里,便是他一缕细细的发丝,也看得清清楚楚。

    清漪举起杯来,眼却直望着他。

    看着他举起杯来,微微喝了一口杯中暖酒,眼帘略垂,手指纤长却骨节清晰,又见他轻轻放下杯子,抬起眼来,却正望向自己。

    只觉他每一丝微动,皆如从前一般,熟悉得如同就在昨日。

    柳默只望了她一眼,便转而对秦老夫人道:“这酒清而不烈,只怕更适合女子饮。”

    “确是如此。今日是清漪来,所以特备的这个酒。”秦老夫人点头笑道,说罢又转头对清漪道:“清漪,你觉得如何?”

    清漪闻得她问,收回目光,略喝了一口,只道:“正好。”

    秦老夫人便微笑点头,于是四人说些闲话。

    席间多是秦老夫人与秦贤说讲应答,清漪与柳默都不太言语。

    柳默本身便不多话。

    清漪对面坐了柳默,心神恍然,也不多话。

    秦老夫人与清漪来往多日,已觉出她今日有些异样,道:“清漪,可有哪里不适吗?”

    “并无不适,只是……我不宜多饮酒。”清漪忙道。

    “那便少喝些罢了,喝了这些个也该暖了。”秦老夫人道。

    便命换了茶来。

    “近日闻得柳兄正四处找寻一种花草,不知可有寻到?”秦贤对柳默道。

    “尚未寻到。”柳默道。

    “是何样奇花异草,劳柳兄这般费神,不如说与我们听听。这百里姑娘颇通此道,或许见过也未可知。”秦贤道。

    “只是山间偶见,并无甚奇特之处,不必劳烦了。”柳默道。

    “若是花草之事,问问清漪倒也好。”秦老夫人道,“她常年在外行走,倒见过许多新奇之物。”

    又转向清漪道:“前日你给我的花种,已然发芽了。”

    “细心养护,隔年便可开了。”清漪点头微笑道。

    “此花果然如此奇异吗?”秦老夫人道。

    “只是略稀罕些,倒还算不得奇异。”清漪道。

    “能随阳光强弱变幻数种颜色,这般奇花,还不奇异吗?老身很想早些见见呢。”秦老夫人道。

    “花草自有其时,老夫人且耐心些吧。”清漪微笑道。

    “世间还有此等奇花?”秦贤在旁亦奇道。

    柳默心中亦是惊奇。

    清漪只微微笑道:“花开之时,可观其貌。”

    “你在何处得的这样奇花?”秦老夫人对清漪道。

    “因常年在外行走,偶然在一个村子里遇见一位花匠,见那花甚是特别,所以讨了些花种。”清漪道,“那位老人家也曾细细告知我种植养护之法。”() ()

    “总听你说在外行走之事,中原边陲、南夷北蛮无所不至,”秦老夫人道,“为何要这样四处风霜?”

    清漪闻得此问,却将眼看向对面柳默,顿道:“只是、有些未了之事罢了。”

    “有何难事须这般奔波,可否说与老身听听。”秦老夫人道。

    清漪沉吟一回,只道:“并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多谢老夫人挂心。”

    望着对面熟悉的脸,前尘往事纷纷涌现,而此时的他却只是漠然地望着自己,于他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罢了。

    柳默亦在对面望了望她,看她不过小小年纪,怎地去得这许多地方,心中自是讶异。

    清漪闻方才柳默所言,心中揣测,缓声问道:“柳公子所寻者,是何样花草?不知可否略尽薄力?”

    柳默闻她如此问来,便答道:“曾在一处山中,见一株绛色梗、翠绿叶片的花株,不知其名,百里姑娘可曾见过这样的花吗?”

    闻他此言,清漪不觉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然只轻声道:“并、不曾见过。”

    又道:“既不过是山野中偶见,柳公子、为何要寻它?”

    “只觉有些眼缘,大概一问罢了。想并非名贵之花,寻不见也便罢了。”柳默道。

    “连百里姑娘亦不知,看来此花甚是稀少了。”秦贤在旁道。

    秦老夫人亦点点头,喝了一口热茶,道:“老身新近得了一盆梅树,倒多亏了清漪。从前便想栽一棵,只怕照护不当,白白损了它,如今多得清漪告知栽培之法,终于可种得了。”

    “老夫人过誉了,清漪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清漪道。

    “你既通此道,自己可爱种什么花呢?”秦老夫人道。

    “只是些寻常花卉,并无特别之处。”清漪道。

    “前日听秦和说,百里姑娘倒也种得许多梅树。”秦贤在旁道。

    “是吗?你亦爱种此花吗?”秦老夫人道。

    清漪闻得此言,却将眼望向柳默。

    柳默对面看她,只觉她忽然眉尖微蹙,忧思泛出,望着自己时,似又穿过自己望向一个更深的地方。

    清漪望了柳默一时,微微低头,轻声道:“左右有些空地,是以栽得一些罢了。”

    “他日梅花开时,别忘了告知老身,也好同去看一回。”秦老夫人笑道。

    “今年方才种下,怕不得开了,待明年吧。”清漪道。

    秦老夫人便微微点点头,又对柳默道:“贤侄如今何处高就?”

    “不敢,只是在典籍馆做些文书小事罢了。”柳默道。

    “文书典籍并非小事,贤侄此业,功在千秋。”秦老夫人点头道。

    “过奖。”柳默只道。

    秦老夫人转向秦贤,道:“你每日只在外乱走,怎不在家好好读书?”

    “好好的,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秦贤笑道。

    “柳贤侄年纪与你一般,如今已有所作为,你还不好好攻读?”秦老夫人道。

    “是,自会用功。”秦贤对老夫人一揖笑道。

    几人再谈讲些慕州城中各方人事,柳默难免与二人对答,清漪却默然少语,常将眼望着柳默。

    柳默亦偶尔望向她,只是心下却隐约有些悲凉之意。

    她所寻之人,不知身在何处。

    若知她这般找寻,不知作何想法,可能领会她之心意吗?

    心中暗暗这般想来,却又觉自己无稽。

    他们的事,与自己有何相干,自己白白想这些做什么。

    便也放开来,不再看她。

    秦老夫人见今日清漪话甚少,想是拘束之故,便让她早些回去。这边便命秦和准备车马。

    丫头回道:“秦总管方才去蒋府料理事务去了。”

    秦老夫人方想起秦和原禀告过此事的。

    便让秦贤送清漪出城。

    柳默也告辞出来,三人同出了秦府。

    柳默平常甚少让人跟随,秦贤便也不带其他人。

    车已套好,清漪却道:“秦公子,可否给我一匹马?”

    “百里姑娘会骑马?”秦贤道。

    清漪只点点头。

    不一会儿牵过一匹灰鬃白蹄的马。

    “这匹马脾性温顺,姑娘试试看吧。”秦贤道。

    清漪道声“多谢”,自跃身上马。

    街道狭窄,三人前后往前骑行。

    行不多时,前面马上一人向秦贤招呼道:“秦公子,今日盛会,怎么独缺你一人?”

    却是秦贤平日常往来的玉器商,五十来岁,身材甚是魁梧。

    “盛会?我怎地不知?”秦贤道。

    “去了便知。”那人道。

    秦贤回头看看清漪,又看看柳默,对柳默道:“柳兄,这个……”

    柳默理会得,道:“交予我便是,你自去吧。”

    秦贤与那人一前一后骑马离开了。

    清漪只在柳默后缓缓骑行。

    出得城来,无行人不便之忧,柳默倒放慢马蹄等她走上前来。

    两人皆不言语。

    清漪是万千思绪,难以开口。

    柳默是生性寡言少语,不喜开口。

    转眼清漪居所已能远远望见。

    旁边一片梅林虽未开花,疏枝横斜也别有风味。

    不想在此处竟有这样一处梅林,柳默稍显惊异,道:“这梅林是何时有的?”

    “我今年刚刚种下的,要到明年方能开花了。”清漪道。

    柳默心下自又一番惊异,方才在秦府中,只当她种得两三株聊以怡情罢了,不想她一人竟种了这些梅树。

    到了清漪居所,两人下得马来,清漪轻声顿道:“天寒风冷,劳公子远送,到寒舍喝杯热茶吧。”

    柳默待要推辞,清漪却已拿过他手中缰绳,将两匹马栓在门外树上。

    进得院来,只见院中错错落落种植了许多花卉草木,兰草属类四五种、菊枝半残、丹桂新植,其他尚有多种常见花卉,也有些未曾见过,叫不出名字的。

    正对着门户的一颗大石上的花盆内种着一株矮木,椭圆叶片,无花,不知道是何名称,只是隐约感到莫名地亲切,柳默心下暗自诧异。

    进入门内,纱窗木桌,井然干净。

    柳默坐了一会儿,清漪端了茶水来,看那茶色浅绿清澈,茶香甚淡,却清香宜人。与自己常喝之茶相似,只是这香味更加透人心脾。

    柳默谢过,端起杯来,略喝了一口。

    看着他喝这茶,清漪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

    柳默饮过,只觉这茶与平常所饮各色茶类皆不同,其味甚是淡泊,却幽香深远,缱绻不散。不禁奇道:“这是什么茶?”

    “这是……君思茶。”清漪轻声顿道。

    “君思茶?第一次听闻,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柳默道。

    清漪犹疑地看着他,缓声道:“可合柳公子口味吗?”

    柳默微微点头道:“比我素日所饮之茶更淡然,却能得如此久香,当属难得了。”

    清漪忽然又深深地望着他。

    柳默心下已知,她此时眼中看到的,又是另一个人,也不再多言。

    一杯茶毕,柳默起身告辞,清漪送至院门前,看着他上马离去,渐行渐远。

    那年,桑洛在山上第一次发现了这种茶叶,采摘回来。

    待喝时,清香虽有,却暗含一丝苦涩,便弃之一旁。

    清漪将茶叶以新法重新制过,又添加些鲜花花汁,增其香,去其涩,也很好地保留了茶的原味。

    清漪自己倒了一杯喝了,甚是满意。

    又新倒了一杯,道:“长离,你喝喝看。”

    将茶递给正在分拣药草的桑洛。

    “什么茶?”桑洛道。

    “先喝喝看。”清漪看着他,笑道。

    桑洛端过茶来,细闻了闻,道:“这不是我们上次采的茶叶吗?有点涩涩的。”

    说着便又放下了。

    清漪过来端了茶,递到桑洛嘴边道:“就喝一口,嗯?”

    “好。”桑洛微笑道。

    喝下一口,却并无苦涩,反而一缕幽香久久不散。

    “不是我们那日采的那个茶叶吗?怎地一点儿不涩,还这般幽香?”桑洛奇道。

    “你喜欢吗?我重新制了一下。”清漪欢悦地道。

    桑洛望着她温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再上山时,两人一起采了一篮子这种茶叶。

    回来清漪便细细教与桑洛制作之法。

    果然制好之后,非但无苦涩之味,反而幽香绵长。

    “这么好的茶,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桑洛道。

    “叫……花颜茶,可好吗?”清漪想了想道。

    “那岂不是只有女子方能喝?”桑洛道。

    “那就只有我能喝了。”清漪狡黠地笑道。

    桑洛拍拍她的头,望着天边流云,沉吟道:“叫君思茶,如何?”

    “君思茶?这是何意?”清漪问道。

    桑洛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柔声道:“你说呢?”

    ……

    君思茶,一口幽香,相思不忘。

    我还不曾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只是,你呢?你可曾不忘吗?

    清漪自袖中取出一段月白布片,对着清朗的月光呆望着。

    这一夜,寒风声声碎梧桐,清漪未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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